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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如烟如雾(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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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林僻静,虫鸣声渐止,楚墨惊怔地看着倒悬在树底的两个大茧,好一会缓过神,抬步走到池鸢身后。

“姑娘,您当真是人吗……”

池鸢轻轻挥袖,周身流萤慢慢变淡,露出一身飘逸的白裙。“是人,但也非人。”

楚墨神色凝顿,听得一脸迷茫:“姑娘方才说,人要靠自身得救,那么敢问姑娘,楚某一介草民,无权无势,如何能跟这群手眼通天的权贵相斗?他们想要什么,便会不择手段,欺男霸女,罔顾人命,而我上告无门,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做什么?”

池鸢回头看向楚墨。

楚墨继续道:“若我有姑娘这般本事,当然可以自救,但楚某只是一个普通人,和这地上尘土一样,在权贵眼里低贱污浊,可有可无,既是无法与之抗衡,所念所想也只能奢求怪力乱神之事,如此卑微奢念,也不怕姑娘笑话。”

“有所因必有其果,当你得到一些,必然会失去一些,若得到与自身处境不匹配的东西,自然也遭得旁人惦记,以你目前的处境确实没有最佳反击之策,既知身如草芥,就该时刻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然我看你,走到死地,却依然不懂迂回变通的道理。”

楚墨呐呐失言,神情苦痛又悲伤,他似想了什么,双目含泪,摇头道:“姑娘说的是极,好多东西,对于楚某而言,确实是奢望过头,楚某守不住内人,守不住双亲,更守不住这身学识与前程,怪我为人不知变通,仗着肚子那点墨水,自视清高,恃才傲物,得罪他人,而今被姑娘点醒,即便悔不当初,也是追悔莫及呀。”

“你当真没有退路了?还有他们提及的调卷之事是何意?”池鸢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修仙问道,本不该过多参与他人因果,因为若担他人因果,命途也会受其影响,不过楚墨一介小人物,因果影响力微乎其微,帮了也无妨。

“调卷是指监考人暗中将优秀考生的考卷换给行贿者,以助其通过考试,乡试调卷干系重大,一旦东窗事发,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与他二人同为江阳县学生员,朱由看中我学识文采,逼我与他调卷,而在此事之前,我与他们早有仇怨,此事牵连内子,说来话长,恕楚某不便多言。”

“你的意思是,无论应与不应,都会成为死局?”

“是,即便调卷之事顺利过关,但终究是个隐患,对朱由而言我就是那个隐患,往后他只会想方设法的打压我,最坏的可能便是杀人灭口,而此事对我而言,无论学途还是仕途,终会是抹不去污点罪责。”

说到此,楚墨是明白了什么,向池鸢俯身见礼:“姑娘,您愿意出手帮我?”

池鸢没说话,侧身看向树底挂着的两个大茧,此刻,朱家兄弟早已吓晕没了动静。

楚墨看了一眼,依然忧心忡忡:“姑娘杀了他们也是无用,调卷一事,朱家人计划已久,且方才酒宴上,好多同窗见我们一同出园,若在这紧要关头,朱由身死,他们肯定会怀疑到我头上,即便查不到证据,也会找由头拖我下水。”

池鸢沉思道:“方才朱由不是说太熙园每年都会消失好几个人吗,只要我不在此时动手,他们难不成还能怀疑到你头上来?”

“这……说得也是。”

“朱家根系可是在江都?他们与哪位世家来往密切?”

楚墨愣了愣,回道:“姑娘说笑了,朱家只是没落寒门,怎敢与世家大族相提并论,不过,朱家有门远亲,这远亲和汝南赵氏搭上了些许关系。”

“哦,那他这远亲和赵氏族人可在太熙园?”

“酉时正东园开放,宴席上倒是没见,应是还在路上吧,这各方势力一听流光君会来太熙园,都争着抢着都要来,他们应该没有不来的道理,姑娘,您问这些做什么?”

“我在想除掉这二人,事后,他族人难免会向上寻人报复回来,既如此,那就从上面的人开始收拾。”

楚墨神色微变:“不可,姑娘不可,您万不可因为我得罪这么多权势,您……罢了,此事姑娘还是不要插手了,既是因果,就由楚某一并承担,姑娘,多谢您的好意,我还赶着回去看望双亲,就先失陪了。”

池鸢对着他的背影道:“我既答应帮你,那此事我定然会做到,你无需担忧我,还是多担忧担忧自己吧。”

楚墨脚步一顿,等回头时,池鸢已经不见了,而那树角挂着的朱家兄弟也同样不见。

朱家兄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伸手都不见五指,他们动了动,发现哥俩都绑在一根粗壮的木柱上,两人慌张四望,月光惨淡,漫过纱窗透进来,朦朦胧胧只看见角落里站着一道白色身影。

霎时,两人心弦一紧,强咽一口唾沫,朱鸣壮着胆子提声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话音一落,白色身影就动了,她背光向二人走来,等走到月光下,两人才发现那轮廓身形是个女子。

朱由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看着池鸢:“你,你是女鬼?”然而,任他双眼瞪得再大也看不见池鸢模样,她周身似环绕着一层薄雾,神秘之中还透着一股幽幽的凉意。

“是呀,我是来向你们索命的女鬼。”池鸢声音回荡在屋子里,真似那鬼魅的声音一般飘浮不定。

“啊!你别过来,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要报仇也不要找我!”朱由吓得一阵乱叫,双腿胡乱踢踹,直把一旁的朱鸣踢得嗷嗷直叫,“啊啊,二弟,是我!别乱踹了!”

朱由冷静下来发现池鸢还站在原地,心神一缓,默默打量她:“你,你当真是女鬼?”

池鸢没说话,抬袖一挥,捆着两人的藤蔓顿时勒紧,朱由被勒得脸红脖子粗,大喊饶命,朱鸣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女鬼大人,我叫朱鸣,他叫朱由,我,我朱鸣这一生虽坏事做尽,但从不害女人,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朱由跟着接腔:“是呀,女鬼大人,你高抬贵手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们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池鸢蓦然走近,抓起两人的衣领子道:“胆小如鼠的蠢货,谁说我是女鬼了?”

即使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昏暗的室内,两人依然看不清池鸢的脸,只觉她手劲好大,勒得他们差点背过气去。

朱鸣梗着脖子,大喘气道:“你,你不是女鬼,那是谁?为何要将,我们绑到这里?”

池鸢松开两人的衣领,拂袖道:“你说为何?我本来好好在林间散步,是你们一口一声的喊我女鬼,还大呼小叫不断,你说,这冒犯惊扰之罪该不该罚?”

朱鸣愣然道:“啊?就因为这个,你便将我们抓来?”

“是啊,你究竟是谁,你有何目的,你敢抓我们,可知得罪朱家的后果?”朱由知道池鸢是人后,不再害怕,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势要透过白雾将她看清。

池鸢不屑笑道:“朱家?什么朱家,从没听说过,至于得罪你们有什么后果,说来听听?”

朱鸣当即皱眉,一脸阴沉的看着池鸢:“看姑娘独身一人游园,想必没什么势力靠山,告诉你,我们朱家在江都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家族,几十年前,我们朱家同那楚氏可有世交之谊呢!”

“哦?楚氏,是那个一夜被灭门的楚氏吗?”池鸢笑问。

朱鸣被问得哽了哽,强撑面子道:“是,是啊,楚氏是灭门了,但人家可是江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如此威风的人家,同我们朱家是世交,你,你难道不害怕吗?”

池鸢忽至朱鸣身前,声音幽冷,散着阵阵寒意:“一个被灭门的家族,你上赶着攀亲道故,是想随他们一起去吗?”

朱鸣身子一颤,心生恐惧,一时忘了回话。朱由见大哥吓丢了魂,抢话道:“你这女子,怎的如此说话?实话告诉你,我有一位远房表哥,他同汝南赵氏的嫡公子甚是相熟,你若敢伤我们,我那好表哥是不会放过你的!”

池鸢笑了笑:“哦?好表哥,你们这位好表哥叫什么,不如带我引见引见?”

朱由眉头一皱,奇怪池鸢为何是这种反应,一般贼子听到汝南赵氏的名头,多数会吓得不敢动手,这汝南赵氏虽比不上七族,但好歹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寻常人见了都会恭敬有加,她一个没有权势的小女子怎可不敬不怕,难道是虚张声势?

“我表哥叫张泉,与他相熟的赵氏嫡公子叫赵显,怎么样,是不是怕了?哼,你以为我在吓唬你吗?都是表哥教我们要低调行事,遇事不要张扬而已。”

池鸢轻轻颔首:“哦~赵显,好,我记住了。”说完,从袖中抽出一把程亮的匕首,抵在朱由脖颈处,“想活命,明日带我去见赵显!”

朱由直接傻眼,梗起脖子一动不敢动,“姑,姑娘,有话好好说,您究竟要干什么,是想杀我们,还是想去见赵显?”

朱鸣看到池鸢亮出来的匕首,吓得噤声不敢多言。

“我既想杀你们,还想断你们后路!”池鸢猛然扣住朱由的下颌,扒了他的嘴,往里塞了个黑色的小药丸,朱由来不及反应,那药丸直接在嘴里化开,“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池鸢同样给朱鸣喂了一颗,“好吃的毒药,一年后毒发而死,不过在此之前,每月初一都会发作,具体如何发作我忘了,你们自己去体会吧。”

池鸢说得云淡风轻,朱家兄弟却已吓破了胆,朱由害怕之余,突然抓住了重点:“你,你刚才说要杀我们,为何?即便我们扰你清静,那也罪不至死啊?”

池鸢扫了他一眼,轻声哼道:“确实罪不至死,但谁叫你们撞到我眼前了,自认倒霉吧。”

朱鸣理了理头绪,看着池鸢道:“莫非,姑娘你是在为楚墨出气?”

朱由一听,直道:“对呀,怎么把楚墨给忘了,这小子同我们一起走的,我们被抓了,他总的逃不脱干系!”

池鸢嘴角挂笑:“还不算蠢,既是猜出来,那我便实话告诉你们吧,楚墨是我的远房亲戚,他的事便是我的事,听说最近你们老是缠着他,还逼他做不愿做的事?”

朱由狐疑地看着池鸢,远房亲戚,这说辞怎么这么耳熟……他思量片刻,小心问道:“姑娘,楚墨当真是你的亲戚?”话刚说完,脖颈上就贴了个冰冷的东西,朱由还没感觉到痛,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脖颈上流下来。

池鸢将沾了血的匕首拿到朱由面前给他瞧,顺便威胁道:“再说废话,下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朱由吓得连连点头:“是是,不敢,再也不敢了,姑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全凭您的意!”

朱鸣迟疑道:“姑娘,您若是为楚墨一事而来,那便好说,只要您放了我们,此后,我们绝不会去找楚墨的麻烦。”

池鸢眸光扫向朱鸣:“哼,不找他的麻烦,你以为我会信?都老实待着吧,明日一早便带我去找赵显,若敢耍花样,我便立刻送你们上路!”

朱鸣脸色一沉,正欲说话,池鸢又道:“哦,别忘了,你们可是吃了毒药的,我不动手,你们一样会死!”

二人听了这句话直接闭嘴,本来还想着找到表哥之后,借他的手脱身,这下好了,吃了毒药,跑到哪都是死路一条。

这一夜,朱家两兄弟忧心惶惶度日如年,等捱到天亮,两人都熬成了熊猫眼,池鸢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嘲笑:“哟,你们这是被谁打了,眼睛都黑了?”

朱由一脸倦容,话都说不出来,朱鸣也好不哪里去,在石柱上绑了一夜,身心备受折磨,两人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哪里吃过这种罪,两人现在的状态,都不用池鸢严刑拷打,随意敲打几句都会屈服。

池鸢用一根绳子栓住两人大摇大摆地出了门,才走出园子,迎面就撞见几个闲游的书生,书生惊讶看着池鸢和身后的朱家兄弟,似认出他俩的身份,正欲询问,整个人就被一阵怪风吹远了。

朱家兄弟看着被风吹跑的几个人,顿然傻眼,一身倦意皆被惊惧驱散,双腿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打起了摆子,方才他们看得清楚分明,就是眼前白衣女子动的手,她不过轻轻一挥袖,那几人就被扫走,如此本事,当真是闻所未闻。

突然,朱鸣想起一件事,昨日开园不久,听闻李家少爷的一位小厮,被一个绝世高手凭空御鞭活活打死,听说好像是个女子,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说起来,天都亮了,他方才困倦得紧,都没注意她长什么样。

朱鸣转头向朱由看去,朱由也正朝他看来,两人对了几道眼色,看来想法一样。

清理完碍事的人,池鸢像个没事人一样拉拽着二人继续走,此后,路上也遇到几批人,但见池鸢这架势纷纷躲得远远的,好不容易让朱家兄弟等来机会,撞见太熙园的巡查守卫,那两个守卫起初神情严肃拦下池鸢,然而,一看到池鸢亮出的珠子,立马改了态度,变得格外尊敬,甚至还询问池鸢要不要帮忙。

此举让朱家兄弟内心无比忐忑,纷纷猜疑她的身份,要知道太熙园背后的主人,不是皇亲贵胄就是七大世族之人,无论哪一个身份都是举足轻重,高不可攀,别说他们,即便是汝南赵家,在这些人的面前,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到了东西园交界处,朱家兄弟毫不意外的看着两个守门小厮对池鸢俯身恭迎,那态度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亲临一般。

东园的景致布局和西园类似,不过这东园的华丽楼阁更多,每处小道入口及分岔口都有仆从看守,防卫明显森严许多。

池鸢四下看了看,回头与两兄弟说话,当看见池鸢脸的那一刻,朱鸣还以为她是画里走出的仙人,他只与池鸢对视一眼便立即低头,反观朱由直接呆傻愣在原地看着,都舍不得挪眼。

“你们那好表哥在哪,知道路吗?”池鸢以为两人发痴的样子是没听见,遂又说了一遍。

朱鸣最先反应过来,嘴巴抖得不行:“回,回姑娘,他,他应该是随赵公子住在一起,但我不知道赵公子住哪……”

池鸢无奈,只能拖着两人随处闲逛,她询问了东园小仆,各大世家之人都是随意在园内居住留宿,偶尔也会出园回自己的府邸,而且开园才一日,各大世家人员不齐,他们没具体统计过,所以也不清楚赵氏子孙的住处,更何况东园面积足足大了西园一倍有余,找起人来也是相当困难。

园内之人虽是如此分散,然每到酉时,东西园开放时刻,东园最中心的那处花园里都会摆席,宴请园中所有名士墨客,到时,园中所有人都会汇聚于此,但池鸢可等不到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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