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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如烟如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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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风静,幽幽花草间蜿蜒着几条小石子路,秦护抱着书笈跑了一阵,最后累得脱力躺倒在路边的花丛中,他看着眼前重叠茂密的树影,就好似他的生活,黑暗又密不透光。

忽然,一道刺耳的笑声从头顶上方传来:“哈哈哈哈,我说秦护,你这心气也太小了吧,不就是撕了一本书而已,你偷偷跑这里哭算是什么事?孙维,你快过来,快来瞧瞧他这蠢模样,真是乐死我了。”

秦护猛然爬起身,抱住书笈,缩到树丛深处,警惕看着张宜二人:“你,你们还跟过来做什么?”

张宜嘴角笑得肆意张扬,神色鄙夷又阴冷地盯着秦护:“你说做什么,哼,一个小小破落户,居然也敢混进来,简直胆大包天!”

秦护面色略微慌张,他避开张宜探究的眼神,虚声回道:“谁,谁说我是混进来的,我,我是靠自己本事进来的!”

“哦?靠自己本事,简直可笑至极!”张宜冷笑一声,与孙维对了一个眼色,两人一同朝秦护逼近:“秦护呀秦护,可怜你呀还不知道吧,凡是有资格进入太熙园的人,初入时,门前小仆都会给每个人分发一块腰牌,即便你是靠作诗题字进来的,一样也会有腰牌,所以,秦护,你的腰牌呢?”

秦护闻言一愣,见张宜拿出一块黑底金漆的腰牌向自己展示,假装摸着袖口道:“不,不就是腰牌嘛……我也有,咦,我的腰牌呢?怎么不见了……”

张宜半信半疑的看着秦护,见他眼神闪躲,半天都拿不出腰牌,心下顿明:“嘁!别找了,没有就是没有,再怎么找都不会有。”

在一旁看笑话的孙维也不闲着,跟着一起恐吓:“哎呀,我好像从哪听说,太熙园规矩甚严,说是一旦抓住擅闯者,轻则打十大板,重则捆了送去官府,张宜,你说是不是?”

张宜怔了怔,随即笑开:“嗯对对,好像是有这么个规矩,秦护,你听见没,你若是混进来的,劝你最好自行离去,否则被抓住,那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这规矩不过是孙维临时想出用来吓唬秦护罢了,真正的太熙园规矩其实很宽容,即便发现有人私闯,至多驱逐园外,根本不会有打人送官之事。

秦护站在原地默默消化他俩人说的话,艰难抉择中,还是选择离去,虽然他很想瞻仰那些名士文人的风采和学识,但若是被抓到送官,那他的生计和前途就彻底无望了。

见秦护闷声挪步,张宜轻蔑一笑,用指尖勾着腰牌上的绳穗来回晃荡,“嘁,破落户的臭小子,也配来这宴席,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真是不知死活!”

转身要走的秦护听见,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向前,头也不回的走向西园大门。

“哼,没意思,走吧,去别处找乐子。”张宜朝秦护背影啐了一口,就在此刻,一阵怪风袭来,吹得二人抬袖眯眼,等怪风过去,张宜拍了拍袖子,正欲离开,忽觉手上空空,低头一看,腰牌已经不翼而飞。

“啊,我的腰牌呢,孙维,你看见没有?”张宜慌忙四处寻找,要知道这腰牌一旦丢失,便再不可向园中管事索要,且腰牌丢失,以后也没有资格再入太熙园。

当然这些规矩在不同的人面前是不同的标准,西园这边规矩如此,可若放在东园那里,却并非如此,凡是有名望的世家大族,皆可随意进入,并且,东园的人可以随意来西园,而西园的人却不可随意进入守卫森严的东园,只有每日暮时之后的两个时辰,西园的人才可自由出入东园。

孙维也帮着张宜在树丛各处寻找,“你刚不是拿手里的吗?是不是甩到别处去了?”

张宜将四处都寻了个遍,还将外衫脱下里里外外的翻找,孙维也将自己的腰牌拿出来确认,见还在,遂放了心,但见张宜焦急神色,笑着安慰道:“张兄不必心忧,一会随我去别处,找个穷酸书生,花钱买了他的腰牌便是。”

张宜听言稍稍宽心,跟着孙维去找人买腰牌。

待两人走远,池鸢才从树上跃下,拿出腰牌细细打量,这太熙园的腰牌做得十分精致小巧,腰牌材质为普通梨木,正反两面都雕着一只形状奇特的怪鸟,像是凤凰,但却有三颗头。

见两人对腰牌如此着急,还将那规矩说得如此危言耸听,池鸢顿然生了兴趣,抢一个不算,还想将孙维手里的那一个也抢过来。

此刻,张宜他们来到一个稍大的花园,园中围聚不少学子书生,三三两两分散在园内各处,张宜四下看了看,伸手招来一个素衣书生,将他拖到角落,谈论花钱买腰牌的事情。这书生起初不同意,但经不住张宜孙维二人的威逼利诱,最终书生心不甘情不愿的交出腰牌,拿了张宜给的银票走了。

张宜拿着失而复得的腰牌,脸上再次恢复得意笑容,走起路来都带风,但每走一段路,都要伸手摸一摸袖里腰牌,有了前车之鉴不免时时担心受怕。

两人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打算回去找林夫子,向他打探下月书院的考题。出了花园,又经过那条幽深小道,张宜忍不住拽紧了袖口,孙维见状嘲笑道:“看你这着紧模样,真是没出息,诶,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你若是怕丢,干脆直接将腰牌吞进肚子里,这样既丢不了,别人也盗不走。”

张宜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哼,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若是丢了腰牌肯定比我还着紧!”

“我怎么会丢,看,我将腰牌栓得死死的,拽都拽不掉。”孙维将衣衫敞开,露出腰带上的腰牌给张宜看。

正所谓乐极生悲,孙维的报应很快就来了,他刚要合上外衫,林间突起一阵怪风,孙维本能捂住腰带,不想触手之处空空如也,刚刚还在的腰牌也不翼而飞了。

孙维急唤一声:“我的腰牌不见了!”张宜心中一紧,探入袖中,一样消失不见。“诶,不好了,我的腰牌也不见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对,这事有古怪,这地方有古怪!”张宜不蠢,一次倒也罢了,两人同时在怪风起时丢失腰牌,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是谁?谁在与我张宜作对!”张宜对着幽林呐喊,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孙维也回过味来,恼怒地环伺四周,急声喝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一直藏头露尾不敢现身?”孙维顿了顿,见无人回应,继续道:“想必阁下不是为的这区区腰牌而来,不知阁下目的是什么?若有我俩兄弟能做到的地方,但说无妨!”

“目的,目的当然是捉弄你们玩了。”池鸢忍不住回了一句,声音在密林之间回荡,时远时近,让人难以辨清方向。

张宜二人听到这清亮的女子声音当即一愣,随即拱手拜道:“阁下这是何意,为何无端捉弄我等?”

“无端?好一个无端,这难道不是罪有应得吗?”

孙维眉头一皱,想起方才戏弄秦护的事:“阁下是指秦护?”

“哼,还算不蠢。”

孙维想了想,俯身拜道:“孙维知错,不知阁下与秦护相熟,还请阁下开恩,日后我见秦护,定以礼相待。”

张宜听了也跟着拜道:“我,我还有我,我也知错,还请阁下开恩,将腰牌,还……回来吧。”

“哈哈哈哈,两个蠢货,东西既到手,岂有归还道理,东西我笑纳了,至于你二人就自求多福吧。”

等声音散远,张宜还傻站在原地,孙维很快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当即怒骂出声:“哪来的贱人,竟敢强抢腰牌,张宜,走,去找西园管事!”

池鸢抢了腰牌,飞出林子,远远瞧见一处高楼,便冲着高楼方向而去。一路走来园林精舍不少,却是少见如此高楼,等靠近处看,这高楼四下竟有人看守,池鸢停在楼外树上观察一息,随即一跃,飞上高楼屋檐上站立。

迎面的风吹乱了池鸢粉白的衣裙,她挑开额前的碎发,往远处眺望,不想这西园竟如此之大,像是没有边际一般。

“咚咚咚……”一阵浑厚钟声骤然响起,钟声回荡在山林之间,惊起一大片飞鸟,就在此刻,重重灯火由远而近,一簇簇升起,然而却止步在她足下高楼,整栋楼漆黑沉闷,与远处璀璨灯火相比,它犹如潜藏在暗夜的一双眼,站在高处,俯视一切,监视一切。

忽地,一道黑影借着暮色在山林之间飞窜,他速度极快,转瞬即逝,但再快也难以逃离池鸢的眼睛,池鸢蹬足而起,笑着追去,同黑影在西园内来回追逐,这黑影与池鸢的轻功相比毫不逊色,也因他抢占先机,无论池鸢怎么追都追不上。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趁着暮色,黑影居然将池鸢引离了西园,池鸢对西园并不熟悉,只觉周围景致眼熟并未多想,直到看见前方身披红霞的瑶湖,才恍然察觉。

池鸢猝然停住,站在湖岸边看着前方同样停住的黑影,“你是谁,为何将我引出来?”

黑影闻言转身向池鸢走来,池鸢气息一沉,指尖光芒闪动,正待她蓄势待发之际,黑影突然停在她三丈开外之地,俯身叩拜道:“姑娘恕罪,属下特奉公子之命将姑娘引出西园。”

池鸢收回手,冷声道:“你奉谁之命?”

“是我。”一道轻柔又低沉的声音在耳后想起,池鸢倏然转身,便见流光君从山石树影间走出来。

池鸢怔怔看着他,她还是第一次见流光君穿一身白衣,身着白衣的他少了几分沉郁,几分冷意,他本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鹤,仿佛天生就该是这飘然出尘模样,即便如此,他给人的感觉还是一副冰冷疏远之意。

他一步步向她迈进,被湖风吹乱的衣?好似飘渺的云雾,一瞬间,池鸢好似看见他周身浮开的仙气,若不是这身白衣颜色太过素净,若不是他身上没有灵光环绕,池鸢还误以为他是坠入凡尘的谪仙,如此气质,当真同师父很像。

在池鸢浮想联翩之时,流光君已经走到她面前,池鸢霎时回神,启唇冲他笑道:“郗子恒,你怎么来了?”

流光君神情淡漠,静静打量池鸢,方才她一瞬迷离的眼神,他看得真切,他不知她心中所想,但他知道她那时想的必不是他。

流光君牵起池鸢的手,俯身贴着她的耳畔道:“自是想你了,可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出了水榭便再也不回来。”

池鸢向一侧挪步,躲开他,“谁说我不回来了,我只是出去看看,再说了,成日待在水榭,难道不闷吗?”

流光君低眉瞧着池鸢,“有你在自然不闷,你不在,就无趣许多。”

“看吧,你也知道无趣。”池鸢指着湖岸对面的西园道:“你上次说的热闹可是这里,既是宴会开启,怎的不见你带我去?”

流光君眸光不移,牢牢锁在池鸢脸上,“不急,人还未到,去早了很无趣。”

池鸢被他盯着有些难为情,遂转过身不让他瞧,奈何手还被他牵住,她一动,他就将她拽回来,池鸢气急喝道:“郗子恒,你干什么?”

流光君微微俯首,饶有兴趣地观察池鸢脸上神色,“为何不敢看我?”

池鸢扫了他一眼,嗔怪道:“哪有不敢看,你这模样我早就看过,难道还要像你一样,非一直盯着瞧不可?”

流光君轻轻的笑,蹙起的眉峰终于散开:“呵呵,是呀,我看你可看不够,只是你,还没开始,就已经将我看够,生了厌弃之心。”

池鸢闻言一怔,与他笑眸回视:“厌弃?我哪有?”

流光君笑而不答,轻轻抚了抚池鸢额发,牵着她往湖岸边的凉亭而去,池鸢任他牵着,越过那黑衣人时,好奇扫了一眼,不想那黑衣人唰的一下飞走不见。

“郗子恒,你这暗卫轻功不错,我差点都追不上。”

流光君回头笑道:“知道你轻功好,才派他来,不然派个轻功差的,如何能将你勾出来。”

池鸢轻哼一声:“对了,你引我出来做什么?”

流光君目光扫向西园,此刻天边云霞漫天,如血一样的残阳倒映在他眼里,却透不出一丝光,“无事,只是要起风了,你站在风里,容易被误伤。”

池鸢疑惑回问:“误伤,谁会误伤我?”

话音一落,一朵坠落的残花就直直砸中她的脑袋,流光君伸手替她拿掉,声音温柔:“你看,这不就误伤到了,只是阵风而已,不必在意。”

池鸢轻轻皱眉,没有说话,其实在心里她似明白了什么,但那念头闪得极快,一刹而逝,都来不及被思绪捕捉,她知道流光君这人向来神秘,心思深沉,身上秘密也多,身处世家漩涡中心,虽不知他在与谁斗,虽不知他是善是恶,但这些在池鸢眼里,不过凡尘之困,她即便装作不在意,多多少少也有些好奇。

两人联袂坐到亭间,吹着湖风,看着晚霞,仿佛世界都静了。

池鸢怔怔看山湖远处的云霞,心中却想着方才的事,流光君的手还紧紧握着她的,即便两人贴着再近,她不知他所想,他亦不知她所忧,他们身在一起,心却不在一处。

在池鸢忧思之际,流光君却没有她这般考虑和烦恼,他只是低头看着她,看着她皱眉,看着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愁容。

不知过了多久,池鸢理清思绪,抬头去看流光君,不想正与他深切又炽热的眼眸相对,池鸢抿了抿唇,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今日为何穿白衣?”

流光君眸光幽深,一眼不错地看着池鸢:“因为你今日也是白衣。”

池鸢低头一瞧还真是,这衣物都是婢女提早准备的,衣上图案和形制同流光君一样,这些细节她从不在意,可他却记得清楚,还要刻意同她穿成一样。

“我觉得你穿白衣好看。”

“哦,为何,可是因为看到我,想起了故人?”流光君说完才知犯了上次的口忌,随即又改口,“罢了,不提这个,我不喜欢白衣,可若你喜欢,我愿意穿。”

池鸢听了一阵笑:“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穿白衣好看,但你穿黑色更好看啊,我觉得你更适合黑色,如此才符合你的气质。”

流光君忍不住将池鸢揽进怀里,可手刚碰上她的腰,就摸到一个硬物,“你这衣里藏了什么?”

“藏着抢来的宝贝呢!”池鸢笑着将三个腰牌拿出,挂在手里一摇一晃哒哒作响。“看,这是太熙园的腰牌,只要有这个,我便能随意进出,郗子恒,你要不要,我这还有多的,送你一个!”

流光君看着池鸢递来的腰牌,沉声笑道:“傻瓜,你抢这些做什么?原来今日开园的混乱是你闹出来的,不错,才一日,你就弄出几桩祸事来。”

池鸢惊讶眨眼:“你这么快就知道了,还是说事情传得太快?”说完,又晃了晃手中的腰牌,“郗子恒,你要不要?”

流光君含笑摇头:“真是笨蛋,这腰牌不过是为那些人设置的门槛,此物,放在东园,毫无用处。”

“啊?竟是这般没用,哼,我还以为,凭借这牌子能在园中横行霸道,无人阻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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