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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306.烟雨柔长(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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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薰眼神一冷,修长的五指再次爬上红婆的脖颈,“老太婆,注意你的口气,敢同主人这般说话,不想活了?”

红婆缩着脖子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姑娘瞧着来路不小,老身,不,老奴不敢得罪,只是,老奴不太明白姑娘话里的意思,还请姑娘能说得明白些……”

池鸢勾唇一笑,抬手饮茶,不想她这里的茶具看着粗糙不起眼,里边泡的茶却是极好的,虽比不上那些名贵的茶,但至少比客栈里的粗陋茶水来得清香润口。

“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池鸢放下茶碗,沉静目光投向红婆,“我要找人,找你这样的人,但我不知她叫什么,所以你能听明白吗?”

“明白,老奴明白……”红婆脸色变化不断,眼睛时而看向池鸢,时而扫向对她脖颈虎视眈眈的薄薰,她默想一瞬回道:“姑娘,您说的这个人可有具体特征?老奴没别的意思,您想啊,江都城这么大,一共五个片区,每个片区,如老奴这般营生的人可有不少呢,至于具体有多少人,老奴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只有官府最清楚。”

池鸢眸光闪动,静静看着红婆,“不说别的,单说你所在的南区,她同你一般年纪,你可知有几人?”

“如老奴这般年纪……这,怕是有五六人吧,不瞒姑娘,南区青楼勾栏众多,所以干老奴这行的人也是不少,您想找的人,老奴将她们都约个时间,出来一起见见。”

“不必了,你只与我说个地点名字,人我自己去找。”

红婆愣了一瞬,“好……不过姑娘,她们也不一定都待在住处,大家伙整日都是往外跑的,近日,还在南区活动的,应该就只有张牙婆跟麻三婆,她们都住在宽庭巷,您随意找人打听就能找着,若是住处没人,大概是去了春风院谈生意了。”

“春风院?”

“就是码头河岸边的那几座画舫,他们都是一个东家。”

池鸢挥手让薄薰松开红婆,红婆见池鸢要走,又补了句:“姑娘,老奴说句不该说的,您若只身一人去,遇上那些人怕是不好对付。”

池鸢缓缓起身,眸光幽冷的瞥向红婆,与池鸢对上视线瞬间,红婆就感觉一股寒意从头窜到脚,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池鸢轻声笑着:“好,我会记住的。”

话音一落,池鸢身影已经不见,红婆寻望一圈,就连薄薰何时离开的她都一无所知,看着两人从眼皮底下消失,红婆吓得冷汗连连,好歹她这院子还请了几个打手看着,怎么她俩进来都不见一丝动静的,直到这一刻,红婆才隐隐后怕,可笑她方才还劝诫池鸢,如她们这般实力,还有哪家打手能拦得住的。

池鸢临走时让薄薰将那乞丐女孩救了出来,薄薰甚是纳闷,好奇道:“主人,您为何要救她?”

“不为什么,只是突然看不得人命被如此践踏,我能救她一次,但我不会救她第二次,且给她一次机会,若是再自寻苦吃,那便是命定的因果了。”

两人轻而易举的在众护院的眼皮底下将人救出,直回到之前那处河岸,薄薰才将扛在肩上的女孩放下,女孩有些懵,一双如小兔般哭得红肿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薄薰。

“您是之前那位……”

薄薰环手看着她:“嗯,是我,小丫头,算你运气好,若不是我家主人救你,说不定你还被关在那阴暗的柴房呢!”

女孩听言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二人身前,叩头拜谢:“多谢恩人相救,小九愿为恩人当牛做马……”

薄薰打断道:“去去,什么当牛做马,救你又不是图你这些,我家主人说了,救你一次可以,但救不了你第二回,你既逃出,剩下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若以后再因偷抢被人抓住,可没人好心救你了。”

小九愣愣听着,神情有些失落,但她也没说什么,用脏污的手将脸上露出的皮肤细细涂抹成黑色,“多谢恩人提点,小九……小九保证以后不会去做那些偷抢的事了,小九会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不会辜负恩人的期望。”

薄薰满意点头:“好,你可以走了。”

小九爬起身向二人俯身行礼,抬头时,视线不经意扫到池鸢脸上,目光一怔,随即又很快掩去,“恩人,那小九走了,以后若有机会遇见,小九再报答两位恩情。”

待小九离去,池鸢她们便依着红婆说的地点,一路打听寻到了宽庭巷。

为薄薰指路的老伯道:“姑娘,就是前面了,听老叟一句劝,你们两个姑娘还是别靠近为好,那里面住的可不是什么好人,里边光是护院都有十几个人,而且这院子白日从不见有人出来,只有晚上才看见有人走动。”

薄薰笑着道:“没事的老伯,我们厉害着呢,您别担心,好了好了,我知道地方,您快回去,若是被人看见,怕是有麻烦。”

老伯半信半疑的看着薄薰,还想劝几句,薄薰和池鸢已经朝着院子去了。

这一处是张牙婆住的院子,整个宅院颇大,院门前守着两个护院,一个坐着一个靠着,正肆意打着瞌睡。池鸢二人从一侧院墙翻入,躲过护卫,摸到前院的花园中,一进院子,池鸢就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花香,视线扫去,便见墙角满盛的血红月季。

花园里栽着各式各样的花草,但无论是什么花种,花开的颜色一律是血一般的红,由于刚下过雨的原因,花香正浓,躲在花丛中的池鸢和薄薰免不得沾了一鞋底的花泥。看着那些娇嫩滴水的月季花,池鸢猛然想起来,那日在漆黑柴房中,她除了能听到的声音,鼻翼间就弥漫着这股馥郁的花香。

“走,去后院看看。”池鸢说完足尖一点掠上枝头,薄薰正要动身跟去,耳后花丛中突然传来阵阵窸窣声,薄薰甩袖而去,变幻出的藤枝直接将那鬼鬼祟祟的东西拖拽过来,定眼瞧去,却是一只张嘴吐舌的大黄狗。

大黄狗看见薄薰,吓得浑身抖个不停,薄薰敛了杀气收了藤枝,笑眯眯的盯着大黄狗,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大黄狗缩头夹尾伏趴在地嘤嘤叫唤,显然是怕极了薄薰,薄薰瞧着无趣,冲它挥了挥拳头,随后扬长而去。

宅子后院是仆役干活的地方,东侧墙边的花丛旁有一间破旧的柴房,柴房不远处就是一口水井,几个丫鬟蹲在井边忙着洗衣晾晒,还有几个仆人正为院里的花草修剪松土,一切看似平常,然而,视线看不到的隐蔽处却潜藏几个暗桩,如此布局在一间普通宅院中显得极为不平常,更何况这宅院名义上的主人还是个牙婆。

“主人,是这里吗?”薄薰贴着池鸢身旁的枝桠落脚,池鸢轻轻颔首,视线落在墙角的柴房处,薄薰跟着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柴房里面关着好些人,柴房后面好像还守着两个护卫,如此阵仗,看来这房子的主人来头不小啊。”

“我也这般觉得,想来这个张牙婆是有靠山的,既找到她的老巢,那便不必出去寻了,在此等着吧。”

她们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暮色一沉,藏在柴房后的两个护院便明目张胆的走出来,粗壮的身量颇为唬人,更别提他腰间挂着的大刀,白日在井边干活的丫鬟到了天黑也换了一身短打衫,她们每人端着一盅汤药往柴房这边走,护院见了立刻开门让她们进去,半柱香后,这些丫鬟就捧着空盅出来,全程没有一人说话,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像木头一样冷漠僵硬。

直等到月上中天,前院才隐隐有人声传来,听到张牙婆那熟悉的低哑声音,池鸢基本可以确定,当年她被关之地就在此处。

张牙婆随同一批仆婢浩浩荡荡地朝后院而来,然而,走在前面的却是一个中年男人。张牙婆跟在男人身后,一边赔笑一边向他汇报院里的情况,以及她最近出手的货,男人默默听着,直走到柴房前就站定不动,张牙婆见状,赶忙挥手让护院开门,门开后,候在一旁丫鬟纷纷上前,将柴房中的少女一个个背出来,依序摆在空地上,供男人挑选。

“老爷,人都在这了,您看看可有喜欢的,若是没有,下一批货三日后就到,老奴保证,绝不会耽误老爷的大事。”

张牙婆亲自为男人掌灯,佝偻的腰弯成一张弓,脸上褶子都挤成沟壑,唯恐有怠慢之处,男人看着地上躺着的少女,神情淡然,目光平静,就像是在挑货物一般挑着少女。

池鸢站在树上默默看着,烛火跳跃之间,这男人的面貌似有几分眼熟,只觉最近好像在哪见过他。

男人看了一会,挑了两个少女,张牙婆立刻派人将少女打包送走,“老爷,就只要两个?”

男人扫视一圈,眉心紧蹙:“嗯,这批货没什么亮眼之处,你且多多物色一些好的,若总是这种货色,那边的人迟早会怪罪下来。”

张牙婆忙俯身回应:“是是,老奴定派人去寻,保管下回老爷来,一定能看到让您满意的货。”

张牙婆将男人送走,折身又回了后院,此刻,地上那些少女已被丫鬟背回柴房,张牙婆进去点了点人数,脸色有些难看,身边的丫鬟小声道:“主子,要不,奴婢去舫里找几个身家清白的美人来凑凑数?”

张牙婆闻言直皱眉:“万万不可,舫里的美人都是被调教过的,即便装得再清纯,也瞒不过上面的人,那些府院里的大老爷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使这伎俩不是找死么?”

张牙婆说完思忖片刻,又道:“这样,你去别的婆子那里看看,若是有抢眼的就直接买过来。”

“是。”

漆黑的夜色中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雾气,月如悬勾,晦暗无光,院中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声在此起彼伏,柴房前的护院还守着,那群丫鬟都跟着张牙婆一起走了。

看着楼上亮起的灯,池鸢有些犹豫该不该动手,她是想找这老太婆报仇,但很明显,她上面有人,若是现在动她势必会打草惊蛇,但不动她,池鸢又忍不下这口恶气。

“薄薰,你说我该将她狠狠打一顿呢,还是将她抓来的人都放走比较解气?”

薄薰听了捂嘴乐道:“主人,不如都做了吧,既给您出了气,又能让那老太婆气得不轻,我之前还说了,要让这老太婆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所以,打她出气这事换我来做吧,保管她死不了,又疼得几日都下不来床。”

“也好,那我去放人,你去找她吧。”池鸢说完轻轻弹指,两道劲气无声无息的打中柴房前的护院,摇曳的烛火下,两人嘴角溢出一行乌血,靠着柴房门沿缓缓倒下,直接没了生息。

院中其他暗桩,池鸢也以同样的方式肃清,但她只处理了护院和暗桩,后院里的仆人和丫鬟都被她点了睡穴,待四下真正安静下来,池鸢便堂而皇之的打开柴房的门,将少女都搬出来,正愁该如何带走时,刚巧在后门外看见一辆破旧马车。

等池鸢将人都搬上车,薄薰也神清气爽的回来了,“主人,我做完了,您要不要进去看看我的成果?”

池鸢回头看去,只见薄薰脸上沾着几滴血珠,衣袖口也染了一片血,指尖还闪动一丝微茫,那是使用法术残留的余光,看来薄薰确实是动真格了。

“人死了?”

“没有,我只会让她生不如死。”薄薰爬上车看了一眼,接着道:“我还在她肚子里种下了藤枝,每到月初十五便发作,到时她的肚子就涨大数倍,痛如分娩。”

池鸢没说什么,坐上马车挥动鞭子,薄薰跳上车,偷偷看了池鸢一眼,小声道:“主人,您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有些过?”

“没有,这些人罪有应得没什么好顾忌的,不过,我倒忘了件事,想着你既对她严惩,也应该借此机会从她口中问出方才男人身份之事。”

薄薰轻吁一口气,嘿嘿笑道:“主人想知道这个不难,我已经记下那男人的味道,等下次见到,或在附近闻见,就一定能将他找出来!”

主仆二人驾马车带少女们回客栈,本来池鸢没想这么麻烦,但这些少女都被灌了迷药,随意扔在路上,指不定下场更惨,既是救人,那就好人做到底,将她们带回去,等醒了问清来路再定夺去留。

时近二更,街上行人稀少,瑶湖这边更是清静无人,远远的,池鸢望见回头客栈前好似堆放了很多木材,整座客栈也围建了一圈木架,正值深夜,客栈门前竟有好多人在忙碌的进进出出。

等马车靠近,才看清那进出的不是客人,而是一群统一着装的工匠,瞧见有马车靠近,客栈小二从人堆里挤出来,一边挥手一边对马车喊叫:“客官,客官,本店近日修缮,工期不定,您还是去别的地方投宿吧!”

薄薰听了横眉喝道:“什么?修缮,我们还住着呢,你这小二怎么可以赶客?”

小二听到薄薰的声音,神情一变,立马跑过来,瞧见车前坐着的池鸢和薄薰,赔笑着躬身行礼:“客官,原来是你们呀……客官放心,你们可以照常住店。”

薄薰看到客栈新换的匾额,疑声道:“为何?你这客栈不是要修缮吗?我们住着岂不是很不方便?还有,你这客栈破破烂烂的,还修缮作甚,不如退掉重建!”

小二慌乱摆手道:“客官,可不兴乱说的,如今客栈的东家换人了,东家说了,在客栈保持原状的情况下进行修缮,咱这客栈小是小了点,但也没您说的那般不堪,您看,客栈主梁和结构都还是好的,修缮之事,也只是改变外观和各房间的布局和陈设,估摸着三两日就能完工。”

薄薰跳下车,侧身往大堂里瞧了一眼,“哦,那我们的房间呢,还在吗?”

“在,都在,已经入住的客官,我们都一一通知了,就你们二位不在……”小二说着忽然顿了顿,见池鸢和薄薰都看着他,小二咽了咽口水,继续道:“那个,两位客官,修缮之事,其实是从你们房间开始的,不过客官不用担心,房间里的东西小的都派人好好保管着,保证不会丢失,所以……今晚那房间肯定是住不了人的,但小的为你们准备了别的房间,你们看……如何?”

薄薰没说话,回头望向坐在马车上的池鸢,池鸢看着客栈新修的门头匾额,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为何修缮要从她的房间开始?还有客栈怎么突然换了东家?这东家……和她房间,难道是流光君……

“谢离呢,谢离可回来了?”池鸢向小二询问。

小二愣了一刻,随即回道:“啊,尊客说的是那位住在您对门的公子吧,小的记得……他今日好像没回来。”

池鸢眸色一沉:“既如此,那我也不必进去休息了,小二你自己忙去吧,不必管我们。”

见池鸢如此说,小二也不敢多言,俯身行礼就告退。

薄薰折身回到马车上,问池鸢:“主人,那我们去哪,还有这车里的人怎么办?”

池鸢扬鞭驱马,“能怎么办,先找个能掩人耳目的地方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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