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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284.雾失楼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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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两道落水声惊得围观众人一阵喝叫,画舫上的护卫小厮也后知后觉,先后跳下水去救人,等将两位落汤鸡捞上来,薄薰才收了笑,若无其事的走上前:“对不住啊两位,这事也怨不得我,谁叫你俩没有及时躲开……”

王安岂敢怪罪薄薰,连声摆手说没事,但春末水寒,入水这么一着,可着实让两人受了一场罪,几个小厮赶忙拿来披风和干布为他们擦拭。齐屿即便心里有怨,但顾忌王安颜面也没发作,他抬首看了薄薰一眼,正要说些什么就被王安拉进内室更衣。

薄薰悠闲的坐在船首钓鱼,目光时不时的扫向池鸢乘坐的那艘小船。

“主人主人,我这招赶鸭子下水不错吧?哼,敢觊觎我的主人,那就让他们俩当众出丑!”

“你的招式太直接容易落人口实,若他们不在乎面子那便没用,让你扮作我是为了应付他们,而不是给我拦一身麻烦的。”

“主人放心,王安那小子肯定不敢怪罪你的,至于那个齐屿,他便是敢我也有法子让他不敢!”

“可别乱来,今日之事无论谁做的,他们只会算到谢离头上,并不会找我,且记住,安分守已……”

传音刚刚结束,池鸢便已出现在小舟船首,薄薰脸上浮起一丝笑,还不待多看几眼,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池姑娘,还继续钓鱼吗?”王安出声询问道。

薄薰回头一瞧,王安已经坐回原位,而齐屿却将凳子拉开离她坐得更远了,薄薰瞥了他一眼,甩出长杆,阴阳怪气道:“都下了赌注当然要继续了,毕竟刚才某人都说他不会反悔的,只怕现在肯定是追悔莫及了吧?”

齐屿面色一沉,转身看向薄薰,薄薰不甘示弱对着他就是一阵挤眉弄眼,此举直把齐屿看愣了,他还是第一次在池鸢脸上看到这灵动的鬼脸,但记忆中的池鸢好像一直冰冷如霜,便是对他笑也是冷冰冰的笑,是从来不会露出如此表情的。

齐屿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去瞧时,薄薰已经敛了笑安然正坐,齐屿心中诧异,又看了几眼,却引来王安疑惑的眼神。

忽地,周围哄闹的人群蓦然安静下来,薄薰好奇抬头,只见陆续散去的游船,和一艘缓缓驶来的画舫,那艘画舫和王安的画舫形式很像,但它更大更气派,船身雕着盛放的牡丹花,映着日光闪出绚丽金光。

画舫船首站着一人,吴带当风,俊美无俦,一双冰澈水眸正端端看着薄薰,薄薰傻傻与他对视,只觉得这男子生得当真好看,便是天上神仙也不过如此吧,不过薄薰暗中还是将他与流光君比较了一番,若说流光君是清冷的孤月,而他则是盛放在云天之上的高岭之花。

一旁安分钓鱼的齐屿和王安也察觉异状,当见画舫上的秋玉彦,当即惊得一个激灵,慌忙起身向他行礼。

秋玉彦唤人将画舫停下,他远远望着薄薰假扮的池鸢,只觉得此刻的她,看他的眼神异样陌生。

“池鸢,你为何会在此?是他们为难你了?”

一句话吓得王齐二人浑身一抖,王安俯首辩解道:“彦公子,不是这样的,都是误会,是池姑娘答应与我出来游湖,我也并未为难她。”齐屿也跟了一句:“正是如此,此事我可以作证,彦公子你看,我们都在陪池姑娘钓鱼呢!”

“真是如此吗?”秋玉彦扫了二人一眼,又将视线移到薄薰身上,他看着薄薰,眸光放柔,“池鸢,若有什么为难之事可与我说。”

薄薰被秋玉彦那深情眼神看得颇为不自在,她扭过脸看着湖水道:“没,没什么为难之事,今日的确是我答应同王安出来游湖的,你别误会。”

虽然池鸢已经传音将秋玉彦的身份说与她听了,但面对气势凌人的秋玉彦,薄薰还是有些发怵,他身上的气场和流光君有些相似,不过秋玉彦的气场稍弱,还算属于凡人范畴,不过也足以震慑一干妖邪鬼魅之物。

秋玉彦不解薄薰别扭的态度,还以为她在闹什么性子,他深思一会,遣人将踏板放下,轻唤薄薰:“池鸢,过来,来我这里。”

薄薰怔了怔,依言走了过去。秋玉彦神色渐缓,待薄薰登船,他回头看着王安道:“王安,从前之事我可以不论,但从今日起,你若再敢寻池鸢麻烦,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王安面色一惊,躬身垂首道:“不敢,谨遵彦公子教诲!”

秋玉彦眸底闪着些许冷光,他扫了齐屿一眼没有说话,后者却感觉到他凌厉气势,慌忙俯首不敢吭声。

秋玉彦目光在两人之间停留了一会,须臾又开口道:“此事也不能全怪你,是我之前没将话说明白,也从未表态,让你们生了误会,觉得池鸢可任由你们欺侮,所以,今日我便把话放在这,此后,谁若敢对池鸢不敬,便是对我不敬,尔等可听明白了?”

“是是是,听明白了,都听明白了!”王安吓得差点跪地谢罪,齐屿也不遑多让,两人要跪不跪的半蹲着,然而秋玉彦扔下那句话就命人开船走了,哪还管他俩是什么态度。

薄薰自登上秋玉彦的画舫就有些坐立难安,让她应付王安齐屿倒还简单,但秋玉彦她可是第一次见啊,完全不知主人与他相处的细节,可能说几句就会露馅的,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不断呼唤池鸢,期盼她能来救场。

秋玉彦望着倚在栏杆一侧的薄薰,黛眉轻蹙,不解她为何对自己如此生疏冷漠,秋玉彦提步而去,顺着薄薰视线望向远处驶来的小舟,小舟上站着一位绿衣姑娘,而她身后正是谢离。

“池鸢,那位绿衣小姑娘可是薄薰?”

薄薰蓦然回头,一下撞进秋玉彦探来的秋水双眸,霎时她心跳如鼓,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秋玉彦看着发怔的薄薰,心中疑窦渐起,“池鸢,几日不见,为何觉得你陌生了许多?”

“啊?没有啊……”薄薰猛然回神,干笑一声与秋玉彦错开目光。

秋玉彦凝眉看了她一会,命人将船停驻,将小舟上的池鸢和谢离接上画舫,直到池鸢登船,薄薰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几步靠过去,挽着池鸢说了好一顿悄悄话。

秋玉彦一直在观察薄薰,身为主子哪有迎接自己仆人说话的道理,再看她神情中透出的讨好撒娇神情,无论哪一点都和池鸢不挨边,忽然一个奇异念头在他心中划过,他看着薄薰发髻上垂坠的银丝带,抬手碰了碰,那触感正如他设想那般,柔若无骨,和寻常缎带没什么两样。

薄薰察觉到秋玉彦探来的动作,她也不敢避开,只能任他试探。

秋玉彦这些小动作池鸢自然看在眼里,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转头望去,恰逢秋玉彦眸光探来,只看一眼,池鸢就知道他认出自己了。

秋玉彦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看着池鸢,一双眼眸如初雪消融,“池鸢,你总是会出人意料。”

“啊?”薄薰惊讶一声,因为那句话秋玉彦是对着池鸢说的。

对于秋玉彦能将池鸢认出来这件事,谢离并不觉意外,毕竟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即便容貌变了,池鸢在他们心中永远是不可替代,不可忘却的存在。

池鸢笑容明媚:“既是认出来了,那继续玩下去也没意思了,舱内可有人?”

秋玉彦凝怔片刻,唤来小厮将人遣退,“现在没人了。”“好。”池鸢轻应一声,带着薄薰进内舱施法变身。

湖面倒映远山青黛,清清水波荡漾着碎星般的日光,秋玉彦临风而立,视线渐渐转向一旁谢离,“谢七郎,自南浔一别,已有半年不见了吧?”

谢离面色沉静,他轻轻摇着折扇,含笑应道:“确有半年未见了,得知彦公子到访江都,奈何杂事缠身,未能前去拜访,还望彦公子见谅。”

“本是临时起意,不想惊动他人,何来拜访之说……”说到此秋玉彦刻意顿了顿,看谢离的目光渐渐幽深,“你与池鸢游历江湖,途中可遇险事?”

谢离摇扇的动作缓了缓:“既是江湖总会遇险,既遇险事,总有应对之法,不遇险阻,岂能成长。”

秋玉彦眸光微变,唇角浮出一抹浅笑:“听说你只身离家出游,那你可知身后跟了多少眼线,又有多少方势力盯着你这条命?”

谢离蓦然收扇,抬眸与秋玉彦对视:“果然天下之事都瞒不过彦公子,谢离心知此路涉险无数,也知会给罄月带来无尽麻烦,但此事并不是我一人决定,既是答应罄月,我便一定做到,但请彦公子放心,若遇险事,我会顾好自己,绝不会给她拖后腿。”

秋玉彦不禁失笑:“我还以为你会说,若遇险事,你会不顾一切去保护她。”

谢离怔了怔,神色怅然:“彦公子说错了,遇事罄月比我冷静,她从不管他人死活,更不会多管闲事,遇事大多……都是她在保护我。”

“竟是这样……”秋玉彦轻轻颔首,面上笑容渐渐舒展,“如此就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池鸢终于从内舱出来,快步走来时,玉色丝绦和绯红的裙摆犹如振翅的蝶,“放心什么,嗯?我去了那么久,你们两个背着我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秋玉彦转身望着池鸢,那眼眸里的光比春水还柔,“放心,我没说你坏话。”

谢离和秋玉彦站得极近,也因此将秋玉彦蓦然转变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听说,罄月最先认识彦公子,也是彦公子待罄月最好最为特殊,他对罄月的感情应是隐藏最深克制最好的人吧,那一眼的深情只有他懂,因为他感同身受,他是默默守候,而彦公子却愿意放手,如此情深他确实比不上他。

“是吗?”池鸢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换,突然抬手指向谢离,“修远,那便是你在说我坏话了!”

谢离怔然回神,无奈笑道:“没有,我在夸你呢,怎敢背着说你坏话?”

池鸢轻哼一声,转头对秋玉彦道:“琴石,你为何来了?”

秋玉彦启唇微笑:“自是得知你被王安请去游湖,赶来救场的。”说着他便提步走向一侧茶桌,“池鸢,过来坐,你们也别站着了,不必拘谨,过来坐吧。”

池鸢坐到秋玉彦对面,谢离则坐到池鸢左侧,薄薰看了看,决定不坐了站在池鸢身后伺候着,等仆人上了果子茶水,她刚想给池鸢倒茶,却被秋玉彦抢了去。

“池鸢,记得你上回说带着薄薰这丫头去府上看我,不想一连等了好几日都不见人,昨日才得你回城的消息,没成想竟是先与王安出游,当真是令人意外呀。”

池鸢接过秋玉彦递来的茶,满不在乎道:“哪意外了?明明是他一早在客栈堵我,不过游湖小事而已,答应便答应了,反正我又不会亲自去,正好你自己不也撞见了,这可怨不得我。”

秋玉彦俯首一笑:“如此古灵精怪的做法,也只有你想的出来,不过,第一眼看见薄薰的时候,我还真以为是你呢。”

瞧见秋玉彦探来的目光,薄薰挪了一步躲到池鸢身后,低声嘟囔道:“那是当然了,我的法术可厉害着呢,寻常肉眼凡胎之人是看不出来的,也只有公子你这样厉害的人物能看出端倪。”

谢离诧异抬眸,真是稀奇,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薄薰夸人。

秋玉彦唇边笑意渐深,他没想到薄薰是这般嘴甜活泼的性子,“小丫头,你还会什么法术?”

薄薰探出半边身子与秋玉彦对视,“我会的法术可多了,不过这需要大量灵力维持,即便不施展法术,我也比凡人厉害,公子别担心,有我在,主人是不会有危险的,而且主人灵剑在手,说起来也比我更厉害一些!”

秋玉彦微微诧异,这小丫头心思倒是敏锐,竟能察觉出他的想法。

“还有啊,我不叫小丫头,我叫薄薰,第一次见面,彦公子,听闻你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哥哥,能引我见见吗?”

秋玉彦轻笑出声:“好啊,但兄长不在江都,等日后随你主人去了洛阳,自然就见到了。”

“这样啊,洛阳是不是离这儿很远?”薄薰说着胆子越来越大,竟敢站出来,挨着池鸢坐着与秋玉彦说话了。

“是啊很远,坐车马最快都得足月,依你主人足迹,应该很快就会去洛阳吧?”话虽是对着薄薰说的,但秋玉彦的目光却落在池鸢身上,他真正想听的是她的答复。

薄薰眨巴着大眼看着秋玉彦,见他目光落在主人身上,唇角一勾笑着回答:“那是当然,我与主人注定是要踏遍这天下山水,寻遍世间机缘,总有一日肯定会去洛阳看看的。”

踏遍天下山水……秋玉彦听了微微凝神,他知道池鸢下界的目的,她的路那么难走,甚至虚无缥缈不知前路,他便是心疼她,也阻拦不了她,惟愿她终能实现自己的目标,也惟愿她能记得自己,不忘便好。

池鸢感受到秋玉彦视线,抬首望去,见他神色忧思,心中一动,开口给了他答复:“放心,等出了江都,我便往洛阳去,虽不知何时能到,但终归是定下了方向。”

秋玉彦半磕眼眸,默默将心绪掩埋,再次抬眼时,眸光已恢复神采,“好,我在洛阳等着你,若你不来,我便来找你。”

暮色悄悄降临,画舫靠岸,岸边早已候着马车,秋玉彦邀三人去府上吃饭,池鸢自是不会驳了他的面子,池鸢答应,谢离和薄薰更是不会拒绝。

闲谈间,秋玉彦又绕回白日游船时的话题,他好奇询问薄薰:“薄薰,你当时推王安他们下水,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池鸢的想法?”

薄薰正吃着矮几上的果子,听见秋玉彦的话,赶忙咽下,抹嘴回道:“当然是我的想法了,王安他们太可恶了,当初在姑苏他对主人很是无礼,主人教训了几次,可他却越打越来劲,简直比小鬼还难缠!”

秋玉彦颔首笑了笑,“你觉得难缠,可池鸢却好似乐在其中,还不许我插手,今日我便违背她的意思插手,不知,池鸢可否会怪我?”

薄薰缩了缩脖子,她哪管替主人回答这问题。

池鸢正靠在车壁上看窗外的夜景,听到秋玉彦的话,头也不回,“不怪你,正好我也烦透他了,多谢你帮我处理这个麻烦。”

秋玉彦侧身看向近旁的池鸢,声音轻柔:“当真不怪我自作主张?”

池鸢微微转头,与他对视:“不怪,但其他事请不要干涉,那是我的因果,若是因为你,扰乱这些因果,我寻的机缘可能也会受影响。”

秋玉彦怔了怔,笑着应道:“好,我答应你,但若是你解决不了的事,你可不能阻拦我帮你。”

池鸢挑眉笑问:“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我解决不了的事?”

秋玉彦笑而不语,不做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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