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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274.竹烟波月(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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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随湖波轻轻浮动,荡开的一圈圈涟漪,惊扰了倒映在湖面上的星河,在阮青枝期盼的神情中,池鸢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待池鸢开口,相星竹直接挡在两人身前。

“青枝不可,我不同意。”

阮青枝眸光转向相星竹,一脸漠然:“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左右我的决定?”

相星竹怔然失语,双唇噙动着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看着阮青枝,随即苦笑一声,转过身道:“是,我不是你的谁,我没有资格左右你的决定,罢了,随你心意吧,不过我的心意永远不会变,我会等你回心转意。”

阮青枝扫了他一眼,神情不屑,“那你便等着吧,恐怕这辈子我都不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相星竹身子一晃险些跌倒,他回头看了阮青枝一眼,默默走向船尾摇橹,此时此刻,他形容颓败神情落寞,全然失了往日威风凛凛的气势。

小船跟着画舫走了一路,还好这条水道画舫众多,不然很容易被齐屿发现端倪。齐屿的画舫在瑶湖南侧停靠,登岸后他就上了一辆马车往繁华的北街去了,池鸢让阮青枝在船上等她,说是很快就回来,便一个人跟着去了。

阮青枝静立在船头,自池鸢走后,相星竹也没动,默默站在船尾,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一股灼热视线汇聚在身上。

阮青枝内心也是挣扎,面对这个伤害过他的人,他亦是恨亦是无奈,不知该用什么方式去对待他,每每看见他失落的神情,不知为何,他的心也被牵动了一瞬,但这怎么可能,他最是嫌恶断袖之人,不可能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动摇,就生了同情,他不能再心软了。

池鸢果然很快就回来了,她跳上船,笑着道:“我知道王安住哪了,今日就算了,我们先回去歇息,明日再来找他。”

“好,辛苦你了,阿鸢。”阮青枝说着就抬起袖子给池鸢擦汗,可池鸢哪会出汗,但她也知道配合,低下头任阮青枝擦拭。

相星竹站在船尾看着,这点小插曲他并未在意,他在意的是池鸢嘴里的那个人名,王安……兰陵王氏的人,莫非阮青枝的身世与这王家人有关?

回到客栈已是深夜,之前出门急池鸢忘了找小二再开一间客房,眼下三个人一间屋子,场面格外尴尬。

池鸢霸占着大床,阮青枝落坐在桌前,至于相星竹自进来后,就对着屋子四处打量,似是嫌弃这客栈寒酸简陋,见阮青枝坐那不动,猛然惊觉:“青枝,你和她住一个屋子?”

阮青枝愣了一瞬,既然他误会了那便让他误会着吧。

见阮青枝不说话,相星竹以为他默认了,心下微微着恼,一会看向池鸢一会又看向阮青枝,没一会就让他瞧出端倪,若当真睡一个屋子,怎么一个睡床一个睡桌子?阮青枝那般在意池鸢的名节,自然不会与她同住一个屋子,所以……他们的关系就有待推敲了,想到此,相星竹的心情顿然变好,他拖过椅子挨着阮青枝坐下。

阮青枝当即扭过身,宁愿对着墙也不愿看他。

相星竹唇角勾起一丝笑,悄悄探手去碰他的发丝,“青枝,可与我说说,你与那王家的公子是怎么一回事?”

阮青枝头也不回,语气淡漠至极:“阿鸢睡了,我也要睡了,请你不要打扰我们。”

相星竹眼神一黯,为了不遭阮青枝嫌弃,只能忍着心里的话不说,就这般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一夜,就算如此,他也很满足,至少说明他和阮青枝的距离又拉近一些。

阮青枝被人盯着看了一夜,又岂能安眠,他想了一夜心事,有关于相星竹的,还有他姐姐阮凌墨的。

翌日一早,池鸢就下楼去找小二开客房,紧接着相星竹就被阮青枝赶出门,相星竹站在门前驻足了一会,也去找小二开了一间紧挨阮青枝的客房。

池鸢沐浴更衣后出门去找阮青枝,哪知相星竹已经等在那了,他正趴着门沿往里偷看,听见脚步声也不回头。

池鸢听着屋内的动静,原是阮青枝在里面洗澡,她望着相星竹堂而皇之的偷窥举动,忍着笑上前敲门:“阮青枝,你好了没,我要走了!”

屋内顿然响起一阵慌乱的拍水声,接着就传来阮青枝强行镇定的羞怯声音:“好,好好了,马上就好!”

被人搅了好事的相星竹一脸不快,他转头瞪着池鸢,用无声的唇语威胁她:“小姑娘,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池鸢岂会怕他,扬声对着屋内的阮青枝喊道:“你再磨蹭一会,有的人可就看得尽兴了啊。”

霎时,屋内就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相星竹紧张地推了推门:“青枝,你摔倒了?没事吧?”

“滚!”

没出一会阮青枝就气势汹汹打开房门,拿起一个东西对着相星竹的脑袋砸去,相星竹也不躲,只闻“铛”的一声闷响,他额头瞬间隆起一个肿包,相星竹伸手接住跌落的暗器,定眼一瞧,居然是阮青枝洗澡用的木勺。

阮青枝怒喝道:“你为何不躲?”

相星竹拿着那木勺,一张俊俏的脸笑得格外灿烂:“只要你消气,要我做什么都好。”

“你……”望着相星竹这无赖模样,阮青枝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愤恨地指着他道:“你,你再敢偷看,我就挖掉你的眼睛!”

相星竹笑着颔首:“好,我不看了,反正以后总会有机会……”后面的话他压得太低,除了一旁的池鸢谁都没听见。

到达北街已近已时,街上来往车马络绎不绝,特别是王齐两家的别院,门前停满了华美的车舆,宅邸前守着许多带刀护卫,绵延的红墙下更是十步一桩,如此森严的布置便是秋玉彦暂居的府院都没有。

池鸢绕着大街走了一圈,想从正门进去是不可能,只得寻别的角门进去,不过院墙里面的守卫还是个未知数,她好说,若是带上阮青枝就难说了。

相星竹悠闲地跟在两人身后走着,见池鸢在街上绕来绕去,笑着道:“小姑娘,你尽管进去,青枝的安全就交给我了。”

池鸢瞥了他一眼,爽快答应:“好呀,那阮青枝就交给你了,不过,你得跟紧我了,若是走丢了,我可不管。”

相星竹笑了笑没说话,他搭上阮青枝的肩,阮青枝虽有些抗拒,但为了追查姐姐的下落还是忍了。

王家的别院从正门看就知道里边有多气派,一排排院落回廊好似没有尽头,假山花园,溪流人工湖更是数不甚数,整座别院的布局甚至赶过了秋玉彦临时的居所,不亏是七大世族,一间小小的别院就建得如此奢靡无度。

池鸢脚下生风,一连转了七八间院子,才终于瞧见王安的身影。

此刻,王安正悠闲地躺在一座花园里,身边围着七八个丫鬟小厮,有撑伞的,摇扇的,捶肩的,喂吃食的,一旁还有几个衣着清凉的女子正卖力地扭着腰肢,一边旋转一边向他抛媚眼。

王安听着小厮汇报的消息,目光不忘锁定在舞姬身上,许是兴致来了,还招手让舞姬靠来,几个舞姬等的就是这一刻,一个个羞红着脸扑了上来,她们挤开王安身边的丫鬟,抢着伺候王安。

池鸢蹲在一簇花丛里冷眼看着,其后相星竹也带着阮青枝刚刚落脚,阮青枝一见这场面,神色微变,心中愤然不止,姐姐跟了这样的人怎会有好日子过。

相星竹望见王安与众舞姬暧昧的场面,低声笑了:“原来这就是世族公子的生活,也不过如此嘛。”

阮青枝忿忿道:“你和王安不也是一丘之貉,同样令人不耻。”

相星竹听了一脸委屈:“青枝,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在遇见你之前,我对男女之事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阮青枝轻哼一声,别开头不想搭理他,显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话。

相星竹还想解释,身前的池鸢却突然动了,他赶忙拽着阮青枝跟上,几人借着长势喜人的花草,悄悄向王安躺卧的方向靠近。

等靠得近了,就能听见王安与身边小厮的说话声。

“禀公子,齐二公子身体抱恙,说不是不能来赴今晚的宴会了。”

王安微微磕眼,将手伸入一旁舞姬衣裙中抚弄,“怎么会来不了了呢,他出什么事了?”

另一个小仆道:“禀公子,齐二公子昨夜去了南风院,之后回来就闭门不出了,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王安笑容一怔,抬眼看着那小仆:“他昨夜去了南风院?哼!这小子倒是会风流快活,不行,我得去找他好好说道说道。”

“公子,您可千万别乱来,族老昨日才训完话,您又吃了几鞭,别说您身体吃不消,就是族老那边的人,一时半会也不会马上退走,劝您还是在府内修养几日,等他们走了,您再出去也不迟啊……”

王安笑容瞬间消失,抬手对着小仆就是一巴掌:“你这狗东西懂什么,若是再等几日,池姑娘走了怎么办?”

小仆被扇飞在地,他慌忙爬跪到王安身前,笑着恭维道:“是是,奴才该死,不如公子考虑周到,但公子无需着急,奴才已经加派人马在城中各处暗寻池姑娘的下落,相信过几日就能听到好消息。”

听到这话王安脸上阴戾神情才消退几分:“好,这事你做的漂亮,赏了!”

“谢,谢公子赏!”小仆对着王安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王安推开身侧的舞姬,一脸深沉的看着远处的树影:“你们说,会是谁将本公子做的那些事捅到族老那里去的?”

几个小仆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人道:“回公子,奴才以为应该是五公子,族内只有他敢公然与您作对!”

王安摇摇头:“不对,他现在正忙着管北边那一堆烂摊子事,怎会抽出闲空与我作对,我倒觉得是谢离那小子干的好事,毕竟前不久,他差点就栽在我手里了。”

王安说罢突然又想到一事:“对了,之前派出的探子为何一个都没回来?还有谢离那小子自从去了崔家,行踪就不定,他是不是在故意混淆视听,好让我摸不透他真正的落脚之处?”

“回公子,谢离公子与池姑娘是一起的,若是查出他的下落,必然也能知道池姑娘在哪,您别急,听闻谢离去了临镇,这几日怕是要回来了。”

王安沉吟了一会:“嗯,你们继续盯着,若有一丝发现立刻来报!”

“是!”

之后王安没再说话,他挥退舞姬,歪躺在榻上休憩,没出一会榻上就传来一阵轻鼾声。见王安睡着了,一旁的小厮也轻手轻脚地退下,只有几个心腹还守在他身边。

日头渐烈,池鸢有些蹲不住了,她探了一圈周围暗桩以及守卫的人数,脑海里描绘出一条最快的逃跑路线,她若现身,整个别院的护卫必然会被惊动,只要相星竹带着阮青枝老实待在原地,他们就能安然无恙的脱身。

池鸢想了想转头吩咐道:“相星竹,我一会出去,你和阮青枝千万不要出来,不然后果自负。”

相星竹侧身贴近阮青枝:“小姑娘放心,有我在,青枝是不会有事的。”

“最好如此。”池鸢说罢,悄悄挪动步子朝王安榻边的花丛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捡起地上的碎石子,等靠得很近之时,才抬手齐齐掷出,只闻一阵咚咚的倒地声,王安周围五个仆从犹如木头桩子一般僵直躺倒。

花园里静悄悄地,除了王安的鼾声,就只有远处几声鸟鸣,此处花丛繁盛,几个小仆便是倒地也无人发现,暗桩落在墙角,那里树影重叠,只要不发出声音,他们也一样不会察觉。

见四下无人路过,池鸢摸到王安榻前,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在王安口鼻前晃了晃,接着就伸手去推醒他。

王安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乍然看到池鸢的脸,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猛然弹坐起身:“池,池姑娘?”话说完,他眼神就开始涣散,但目光还粘在池鸢身上。

池鸢朝他眼睛挥了挥:“王安,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安歪倒在玉枕上,笑呵呵地道:“知道,你是池姑娘,池姑娘,我这是在做梦吗?”

池鸢双眉一弯,嘴角笑容有些狡黠:“是呢,你就是在做梦,王安,你把阮凌墨安置在哪了?”

王安眉头一蹙,目光十分茫然:“阮凌墨?阮凌墨是谁?”

池鸢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王安的脑袋:“混账,你买的人你不知道在哪了,快说,别挑战我的耐心!”

王安捂着额头一脸委屈,“池姑娘,你打人好疼啊,在我梦里你是不会打人的。”池鸢眸光一暗,抬手作势要打,王安微微皱眉,抬手道:“啊,池姑娘,你别打我,我想起来了,阮凌墨……你说的是仙纭阁的墨涵姑娘对不对?”

池鸢收回手:“你知道就好,她在哪呢,快如实招来。”

王安老实回道:“她就在江都,在东街什么巷什么院里。”

池鸢听了直皱眉:“究竟在哪,你会不会说话,再不说清楚,我可又要打你了!”

王安赶忙护住头,认真道:“我确实是记不起来了,每次去都是坐的马车,我哪记得路,而且我已经半年没去了,具体什么地方还真是忘了。”

池鸢知道王安不会说谎,她给他闻的是云湮给的迷魂药,中药者听从施药者一切命令,当初在姑苏,她也是用的同一招,让王安输了棋局赌约。

虽说知道王安说的都是实话,但是这模棱两可的话让她如何找出阮凌墨?

池鸢犹自深思,却忘了迷魂药的失效时间,此刻王安双眸已经逐渐清明,整个人也从榻上坐了起来,他看了看周围,又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池鸢,惊喜得有些难以置信。

“池,池姑娘?”

一句话瞬间将池鸢惊醒,她转眸扫向王安,见他目露狂喜,已经下榻朝她跑来,池鸢扭身躲开他探来的手,冷声喝道:“站住,再敢动手动脚就剁了你的手!”

王安停在池鸢三步外,他将池鸢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遍,那灼热视线,便是蹲在花丛里的阮青枝都感觉一阵不适,他侧头看向相星竹,相星竹似有所觉,回眸看来,唇角微动,仿佛在说我可不是王安这样的人。

“池姑娘,许久不见,你似乎变了许多。”

池鸢没搭理王安的话,她转头看向花园入口,开始盘算逃跑路线。

王安是个人精,他自然看出池鸢的意图,但他却不知池鸢是何时出现的,也不知她来找他的目的。

“池姑娘,你既是亲自来找我,必定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怎么我醒了,你却要走了?”王安说罢,突然抬手向远处招了招,“难得你来见我一场,我也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才是。”

话音一落,花园四周突然冒出了许多仆从和护卫,王安盯着池鸢,一步步朝她逼近:“池姑娘,你说是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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