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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244.轻云过雨(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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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河狼狈遁逃,余下守卫和仆役傻眼互看,正作打算之时,忽见石台之上的人转过了身,众人顿然慌乱作鸟兽散。

池鸢走到谢离身前,看着他满身是血形容狼狈,轻叹一声,俯身去探查脉象。谢离对上池鸢的视线,眉眼笑得温润,他不动声色的用破烂的衣衫盖住腿上的刀伤,便是再狼狈,在池鸢面前他仍旧强撑着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奉清川就躺在谢离身侧,战乱将歇,他就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枕夷和郑籍正守在他身边,帮他收拾伤口,取水喂药。

薄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乌黑发亮的丸子递到谢离面前,谢离怔了怔伸手接过,随后毫不犹豫的吃下。薄薰瞪大眼睛看着他道:“小谢离,你怎么不问问是什么东西,就敢胡乱吃下?”

谢离低声一笑:“因为我相信,薄薰姑娘不会害我。”他抬手用袖口擦拭脸上的血污,许是牵动了伤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痛楚。

池鸢放开谢离的右手,皱眉道:“倒是没受什么致命伤,只是内息紊乱,需静养一段时日……”池鸢斟酌了一会,又道:“打不过就跑,何必苦战到底?”池鸢说罢目光落在谢离胸前,他的两层衣衫皆被刀气割成一块块碎布,白皙的皮肤将血红的刀痕映衬得十分显眼。

谢离无奈苦笑:“我也不想如此,奈何敌手太多,逃也逃不掉。”

“武功差就算了,轻功也跑不过,早知如此,我就不让你出去冒险了,你还是老实待在暗道比较好。”

谢离心弦一松,他还以为池鸢要说,早知如此就不带他闯荡江湖了,还好……她没有说,不然该让他如何自处……正想着,谢离忽见池鸢将手探在他胸前的刀伤上,触上瞬间,谢离耳根顿红,淡淡的绯色将他眉梢浸染,谢离眼神渐渐有些迷离,他盯视着那只在他胸前胡乱触摸的手,冰冷的指肚好似点燃了他心底暗藏的情愫。

池鸢正认真的查看谢离胸口的伤势,完全没察觉谢离的异样,而薄薰早在他们说话之时就凑到奉清川那边瞧热闹了。等池鸢探完伤势之后,谢离已经被心火烧得神志不清,他双眼越来越沉,看着近前的池鸢,他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脸,然而手还未抬起一半,就被池鸢接过顺势扣上了脉门。

“咦,你内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乱?不对,你发烧了?”池鸢摸着谢离发烫的手腕,正诧异时,谢离已经被烧晕了过去。

之后,池鸢安排薄薰照顾昏睡过去的谢离,又吩咐熟悉地形的闻人耳去解救石室中的人,而她则踏上石台去寻找化蛇石像的机关。

然而,当她找到那块凸起的石头,连踩几脚却没有任何反应,池鸢疑惑的绕着石台走了一圈,四顾探去,发现大殿另一边还有一处一模一样的石台,几经查探之后,果然发现了一块长相奇特的石台,池鸢伸手一扳,石台开始震动不休,中心处赫然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沿着漆黑洞口徒步走了半个时辰,陡峭的石阶逐渐开始平缓,池鸢摸着湿漉漉的石壁,这触感竟和蛇窟那处有些相似,直到周围空间逐渐开阔,露出巨大的溶洞和熟悉的石像,池鸢这才发觉此路竟是通向蛇窟深渊处的石道。

池鸢踩着厚厚的白骨,举步朝着前方的三头蛇像而去,茫茫骷髅之中偶尔闪过几道黑影,那是藏在暗处躁动不安的蛇群,深渊另一侧,倒地身亡的巨蛇尸体也变成了一具新鲜的白骨,皮肉像是刚刚才被啃噬殆尽,白骨上还残留着腥臭的黑血。

池鸢收回目光,抬头望着身前一丈多高的石像,之前见过的三头蛇已经不见了,周围也探查不到活人的踪迹,两座石台相邻,按理说,枯河老怪的藏身之地也该在此才是。

正想着,不远处的白骨堆突然动了几下,池鸢掷剑而去,剑光飞溅,直入地下三尺,剑锋正中一具骷髅胸口,丝丝黑气从中钻出,须臾之间就显化出枯河的真身。

“哼,藏头露尾,以为我找不着?”池鸢勾动手指,灵剑飞掠而过,刺目银光映照着枯河怨恨又可怖的丑脸。

“你!你,你……”枯河指着池鸢欲言而止,突然他看着池鸢身侧的三头蛇像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哼,竟敢独身擅闯神尊圣地,真是找死!”枯河说罢,嘴皮子开始快速翻动,似是与邪神低语又似在念咒。

就在这时,池鸢身侧的三头石像开始转动,一团黑气从石像眼中迸出,“叮”的一声直撞在她的剑上,黑气一击不中,突然分裂化作数道黑气钻入地底,嗡嗡震动声中,地面堆积的白骨好似被什么东西疯狂顶动,空阔的溶洞中逐渐响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

还不待池鸢反应,无数细长毒蛇突然从四面八方的石缝中窜出,吐着信子亮出獠牙向池鸢俯冲而来,池鸢横剑一扫,腥臭的血雨让蛇群更加疯狂,它们好像失了神智一般,不管不顾向着池鸢扑咬而去,起初,她倒是应对自如,但奈何不得源源不断持续涌来的蛇群,铺天盖地的蛇群像潮水一般几息就将她吞噬。

枯河看着被无数毒蛇缠绕覆盖的池鸢,忍不住大笑出声,而那三头石像顶端也不知何时显出了一道黑影,它扭动着站直身,三个脑袋同时吐着信子,探向池鸢站立的地方,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黑夜里格外抢眼。

下一刻,只见一道刺目至极的剑光照亮了整个溶洞,无数残肢在空中炸开,喷涌的血水将附近的白骨全都染成了可怖的血红色。腥臭的血雨中池鸢长身执剑,她脸上的炭灰被血水洗净,一双亮如星河的眼眸被污血染红,而她唇角裂开的笑容甚至比石像上的三头蛇怪还诡异几分。

池鸢摸着脖颈处被毒蛇咬伤的细密伤口,舌尖舔舐着唇上沾染的黑色血珠,笑容邪魅又诡异的看着惊怔失神的枯河。“黔驴技穷,我还以为你藏着什么大招等着我呢,没想到就只剩这驽蛇之术,呵……你的神尊大人就只有这点本事吗?真是笑话……”池鸢说罢,目光扫向石像上的三头蛇,后者被她眼中光芒所迫,顿然化为虚影,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枯河惊诧的看着池鸢,见三头蛇妖逃了,心中也不免惊慌,他缓缓退后几步,目光仍粘在池鸢脸上。“你……你究竟是谁?”临到死了枯河色心依然不改,但此刻他只有色心没那个色胆。

“反正你也要死了,本姑娘大发慈悲告诉你也无妨。”池鸢扬手一挥,几道血珠子顺着剑身飞溅而出,“我叫池鸢,江湖人称鬼笛仙子,想必你也是听说过的吧?”

枯河瞪大了双眼,抖着手指着她道:“原来是你,是你……你是鬼笛仙子!”他听说过池鸢的名号,也打听过池鸢那些光辉事迹,起初对于池鸢的实力还心存怀疑,现如今惨败在她手中也是追悔莫及了。

“竟然是你,若是你,老夫输得也不冤,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只差一步,老夫就要神功大成,神尊大人恕罪……”枯河呐呐低语,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池鸢也难以辩听他到底说了什么。

她也没那个耐心等他说完遗言,手腕一翻,刺目剑光乍然亮起,然就在此刻,枯河全身黑衣开始无风自动,干瘦黝黑的皮肉开始疯狂鼓胀,池鸢以为他要自爆,赶忙退远了些。

枯河看着池鸢,哈哈大笑中,肉身轰然炸开,无数血肉飞溅至半空,还未落地就化为黑烟被三头石像吸纳了去。不想枯河临时之前还要将自己的魂魄献祭给邪神,真不知他这是鬼迷心窍,还是忠心耿耿。

石像吸纳了枯河的魂魄,一股莫名威压从中透出,池鸢感应到石像中似有魔气在涌动,她暗自深思,似乎,枯河临死前还念了几道咒语,恐怕他是以自己血肉之躯献祭,暗中唤醒了什么东西。

池鸢收回心绪,转身就走,此地不宜久留,趁那个东西还未完全苏醒前,她必须尽快离开,以她低微的灵力可对付不了它。

回到殿前,众人早已散去,只有闻人耳和薄薰还守在谢离身前,见池鸢回来,薄薰高兴的走过去想与她说话,直到走近才见她满身污血形容狼狈,“主人,您……这是做了什么?”

“快,带上谢离速速离开此地!”

薄薰还是第一次见池鸢如此严肃的神情,她似明白了什么,飞身冲向谢离,一把背起他,又扯着闻人耳的胳膊,与池鸢一起向外遁逃。

迈出石洞,刺目的日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眼前一片风和日丽,与身后无尽黑暗相比仿佛两个天地,逃脱出来后,几人如释负重的躺坐在地上歇息。

“哎哟累死人了,让小人歇会……”闻人耳靠着树干顺了会气,回头看着薄薰道:“薄薰大人,您为何急着出来?像逃命一般,都不带喘气的,枯河老怪不是跑了吗,还有谁会来追我们?”

薄薰将谢离平放在地上,回头道:“枯河老怪怎么可能从主人手里跑掉,他是死了,不过地下还有个更厉害的东西醒了,若不赶紧跑,只怕现在我们都见不到这大太阳!”

“啊?谁厉害?谁醒了?再厉害能厉害得过池鸢仙子?”闻人耳显然不信,他捶胸顿足的趴坐在地上,一边叹气一边道:“早知道小人就去大殿里走一圈了,枯河老怪在此盘亘几十年,山中不知藏了多少宝贝,就这样空手出来,简直有辱小人江湖神偷的威名,哎哟,小人的宝贝呀,就这样失之交臂了!”

池鸢忽然开口道:“既是爱惜宝贝,那你便回去取吧。”

闻人耳捶手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向池鸢,见她眼中冷冽寒芒,心下一惊,慌忙之间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一丝颤音:“嘿,不,不敢不敢,借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进山了,这好不容易逃出来,谁还敢进这个蛇窝里……”

闻人耳话没说完,池鸢就冷声打断他:“此事就此了结,不必多言。”“好,是,不必多言……”闻人耳缩着脖子跟着应声,目光也不敢与池鸢对视。

“奉清川他们人呢?”池鸢又问道。闻人耳扬起脖子,挠了挠头:“奉清川伤重,早就被他两个小师弟带走了。”

“石室里的那些人呢?”

“啊,他们啊,一放出来就全跑了,连句道谢的话也不说,哼!真是无礼的很,不过,池鸢仙子,您之前留意的鹊枝岛的女子倒是十分客气,她还向小人询问了您的名字。”

“哦?你告诉她了?”

闻人耳低下头忐忑回应:“嗯,小人告诉她了,您……”

“说便说了,无事,走吧,天色不早了,抓紧时间下山。”

赶在太阳落山前,四人来到了一处小山镇,这小镇颇为奇怪,天还未黑,街道上就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好不容易看见一家开门的店,没想到竟是一间棺材铺,闻人耳上前打听问话,伏身刨木的黑帽老汉像是听不见一般,半晌都没有回应,直到闻人耳走至跟前,黑帽老汉才缓缓抬头,沟壑纵深的脸上,一只外凸露出大半眼白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闻人耳打量,而他另一只眼睛却被一道黑布裹着,眼眶处微微凹陷,像是没有眼球一般。

“店家,借问一下,这镇上可有能投宿的客栈?”闻人耳又询问了一遍。

黑帽老汉端量了一会闻人耳,目光掠过他朝身后三人看去,当见到满身是血形容狼狈的池鸢和谢离等人,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又警惕的神情。

闻人耳笑着打哈哈:“店家别怕,这都是狼血,我们方才在山中遇到了几只狼,难免……身上沾染了一些。”

黑帽老汉没有说话,他盯着池鸢几人看了一会,抬手指了指西侧的街巷。闻人耳道了声谢,几人便离开了棺材铺。黑帽老汉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目光落在谢离腰侧的宝剑上,看了一会才继续刨木做棺材。

几人顺着老汉手指的方向走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一家客栈,只是这客栈却门窗紧闭,大门前高悬的红灯笼随风摇曳,远远望去,昏红的烛光好像暗夜中一对不断眨动的眼睛。

闻人耳左右看了看,摸着下巴走上前扣门,“梆梆梆”沉闷的叩门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暗巷中穿拂而过的冷风,闻人耳双手环抱,缩着脖子,一边哆嗦一边低声抱怨:“嘶,好冷啊,都快入夏了,怎么山里还这般冷,真是活见鬼了!”话音刚落,只听“吧嗒”一声脆响,客栈大门便悄无声息的从里边打开了。

闻人耳瞧着身前粗布麻衣的伙计,皱眉呵斥道:“你小子,怎么叫半天门都不应?快,快,准备两间上房,送上热饭热水,快快!”闻人耳话没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推开店伙计走到大堂里去,不是他着急吃饭,而是外面阴冷的山风吹得他浑身哆嗦。

那伙计目光呆滞的看着闻人耳的背影,接着缓缓扭头看向门外,一见池鸢薄薰两个姑娘,目光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他又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抬手请池鸢他们入店。

客栈大堂内空无一人,甚至都没掌灯,七八张桌椅摆放凌乱,上面落了一层薄灰,像是许久不曾有人住店,伙计将几人带至二楼的厢房,简单交代了几句就下楼准备饭食。

池鸢将谢离安顿在客房内,同薄薰一起下楼用饭,此刻闻人耳早在坐在桌前,指着桌上的饭菜与店伙计不断争论着什么。“你们客栈就只有两碗青菜?”桌上摆着一碟青菜,一碟咸菜萝卜,还有几碗米粥,再无旁物。

伙计瞪着一双无神的大眼与闻人耳对视了一会,指着桌子上的碗碟道:“不止有两碗青菜,小的还给客官上了四碗米粥。”伙计一本正经的话让闻人耳更是诧异:“没别的菜了,比如鱼肉面食之类的热饭热菜?”

伙计听言愣了一会,摇头道:“山镇荒僻,甚少有外来客留宿,小店经营不佳,只常备一些青菜,客官若是不想吃,那便出门另寻去处。”

闻人耳见伙计不像说谎,挠挠头十分无奈的让他走了,见池鸢主仆二人走来,讨好的迎上去道:“池鸢仙子,薄薰大人,饭菜简陋,也不知合不合您二人口味。”

池鸢微微笑道:“有东西果腹,有地方落脚,足够了。”闻人耳迫不及待的入座道:“是,是,的确是够了,哎呀,也不知在枯河的蛇窝里呆了几日,小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辈了,池鸢仙子,小人就不客气先吃了。”说完就端起一碗清粥狼吞虎咽的喝了起来。

空荡荡的大堂只有他们这张桌子点了一盏半亮不亮的油灯,昏暗的灯火下,三人简单应付了一餐。正待起身离开之时,一阵呼啸的寒风从半掩的大门门缝中窜入,几下就将桌上的油灯吹灭了,薄薰抬手一勾正要燃灯,呼的一声诡异风声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吹到她脸上,薄薰点燃油灯,揭下脸上的纸,皱眉细细瞧去,那是一张圆形带孔的白纸,薄薰没见过这玩意,看了一眼随手扔掉,却正好扔到闻人耳的身上。

闻人耳纳闷的拿起身上的东西,对着油灯一照,惊愕道:“这,哪来的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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