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帽衫，他喜欢简洁些的颜色，可再素净的颜色，配上他俊美无俦的脸庞都变得简而不凡了。

室内的温度逐渐升高，众人的脸庞都变得红扑扑的，唯独他，在灯光下，仍是冷白的肤色，如同月光般皎洁无瑕，他垂眸盯着何乐只看，目光直直地追随着她躲闪开的眼睛，他的眼神深邃而坚定，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让她无处可逃。

何乐只被迫与他直视，无法躲闪，便干脆大方的回视他，女孩的目光清澈，仿佛能映照出男孩的影子，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什么在他们之间无声的流转。

不知为何，刚刚还嘈乱的氛围突然静悄悄的，整个空间陷入了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众人的呼吸不自觉为之停滞，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那对站在空地中央的男女身上，所有人隐隐期待着两人的发言。

在众人的眼中，许璟仿佛是一颗璀璨的明星，光辉四溢，浑身光芒难以掩盖，好像找不到让人诟病的地方，神颜、学霸，每一项都足以让他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一骑绝尘，但是在许璟的世界中，在他们看到的许璟的世界中，只有何乐只能够与他并肩，不止因为成绩，那是一种从一开始就莫名契合的灵魂，也有日久天长培养出来的默契，总之，在他们看来，两个人算得上金童玉女。

而迟迟没有擦出别的火花必然有它的原因。

此刻大家专注的看着两个人，试图从这一丝反常的氛围中，寻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许璟的神情异常严肃认真，完全不是游戏的态度，看得何乐只莫名紧张，心跳不由得加速，他喉咙轻轻滚了滚，浑身清冷的气质，然而，当他眼神落在她身上时，那浓郁的感觉似溢出来，让人分辨不出，让人陷入深深的混乱之中，良久，他低沉开口，嗓子里的声音温软清凛：“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记得那个瞬间，”

包厢里落针可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何乐只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她觉得自己快要沉溺在许璟的眼神和他的话语中，紧绷着神经，留存着最后一丝理智，听见他说：“从此我便释怀了，因为有落日，有星辰，还有…她。”

他最后停顿了一下，那个短暂的停顿，将这句话的意思撞出万种释义，使得这句话的意义变得扑朔迷离，它既可以被解读为迫于游戏而随口说说的疼痛语录，可以被理解为一次深情倾诉的告白，也可以被看作是对于某个人的难以释怀。

可是不论哪一种，何乐只的心情都无法做到平静。

其他人能从许璟的侧脸看出多少，她不知道，但是全然展现在她面前的认真眼神，让何乐只无法忽视这一段话的重要性，只是最后的那个“她”究竟是谁，如果是自己，为什么要用她代替，如果是别人，他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屋内静得实在诡异，所有人云里雾里，这段话没法细究下去，为了避免真相不是大家想象那样而尴尬，大家只能把这句话当作一句青春伤痛文学语录，姜慕安率先打破僵局：“许璟，你这句话可没达到我的标准，脚趾扣地的场面呢？”

本意想看热闹的众人因这个“她”面面相觑，因为姜慕安转移注意力的话，大家全是附和，谁都想赶紧岔开这个话题。

何乐只在周围的声音中渐渐收回视线，低头掩饰眼神中的一丝慌乱，她抿着嘴唇，故作如常的划着手机，努力让自己发出的声音是平静的：“我来我来。”

她飞快划了几下，手忙脚乱中看到一句，便直接抬起头看着许璟，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清了清嗓子念了出来：“如果你有一天找不到我了，就抬头看看我们共有的天空，如果天空依旧蔚蓝，说明我还在，而我让你这样做是因为，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可以不让眼泪掉下来。”

“噫…什么呀！”这一段话念完，原本还略尴尬的气氛骤然消散，大家不禁蜷缩着身体，表情里是忍不住的嫌弃，“何乐只，你还能再让人无语一点吗？”

何乐只回过身，故作轻松：“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效果吗？”

此时包厢内一片混乱，只是时间不早了，游戏没继续几回，这个局就散了。

而从那天晚上，直到下个学期开学，何乐只一直没见到许璟，他期末返校都未曾回校，告诉何乐只帮他拿好作业，自己去亲戚家过年，结果这一走就是一个寒假。

期间两人是通过手机联系的，只不过聊的都是正事，谁都没再提别的。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扰乱一池春水，再全身而退。

过了年，日子一天天转暖，等到了开学的时候，同学都长了一岁，好像比假期前更加成熟。

何乐只已经渐渐褪去青涩，本身她为人处事就不像小孩子，而现在这个年纪，让人看着，好像更有气质了。

她确实不算长得惊艳那一挂的，是很温和，没有攻击性的长相，尤为出众的是她的眼睛，圆圆的。

而那一身柔和的气质看着好像没什么脾气，任人欺负似的，但那是以前，现在的何乐只，圆圆的眼睛写满了率性无畏，比之前多了份任意洒脱，是那种虽然看起来脾气好，但是别被她欺负就万事大吉的人。

何乐只和姜慕安到了楼梯口分道扬镳，各自前往各自的班级，大家一假期不见，整个教室喧哗热闹，像是把一辈子没叙完的旧一口气叙完，她简单寒暄几句就回到自己座位，座位仍旧是放假前的位置。

不一会儿，许璟走了进来，一个多月不见，他似乎更高了，骨骼越来越健硕，整个人神清气爽，原本因为开学而乱哄哄的教室静了一瞬，所有人望向门口的方向，看见许璟心情不错的坐到何乐只旁边，“给你的礼物。”他提了一包东西，里面零食小礼物，杂七杂八的一应俱全，“我作业呢？”

假期前的种种好像随着爆竹声被蹦得烟消云散，何乐只此刻的情绪也早已稳定下来，自然的接过礼物，从书包里翻出一沓崭新的卷子：“我可没帮你写。”

两人旁若无人，可同学们早已习惯，教室再次恢复喧闹。

许璟轻笑：“我需要吗？”

“大神不愧是大神，放肆玩了一个多月，作业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补完，怪不得有放肆的资本。”何乐只翻翻袋子里的东西，随机拆开一包零食。

“你这么说我会委屈的，这一个多月我还挺忙的。”听见何乐只阴阳怪气的，许璟将作业撂在桌子上，手撑着后脑勺看着何乐只。

何乐只手里拿着薯片顿在半空中，忘记塞进嘴里，转过头犹疑的问他：“忙什么？”

“想你。”许璟淡淡勾着嘴角，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这种情况，何乐只当然能很好分辨出他在开玩笑，睨他一眼，“过个年不是过个油，长一岁而已，怎么这么油腻了？”

许璟的长腿在一连四个座位的空间挤得不行，无处安放的向何乐只这边倾斜，“油吗？”

何乐只认真看了许璟两眼，他确实和油不沾边，但是她不说点什么，总觉得吵架输了，如今和许璟斗嘴惯了，养成了嘴不饶人的习惯，“现在虽然不油，但是你要任由自己这么发展，油腻大叔指日可待。”

许璟轻笑了一声，抬手掐了掐她的脸颊，“看来叔叔最近手艺见长。”

何乐只手里的零食顿时不香了，寒假期间许璟不在江宁，姜慕安去了安姨老家过年，她除了被严星浩约出来几次，剩余时间在家吃了睡，睡了吃，这会儿居然被许璟讽刺自己胖了。

她一时间气的不行，虽然现在的年代，减肥还没有十年后那样盛行，不过被说胖简直是被直男捅刀捅在了命门上，她气急败坏地将半袋零食塞进袋子里，一股脑儿扔进许璟怀里：“我不要了。”

“别呀。”许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马放低姿态，不再逗她：“这可是我在帝州精挑细选的。”

何乐只刚才没细看，听到“精挑细选”几个字，倒是开始好奇那几个被包着的小礼盒都装着些什么，而许璟已经给了台阶，她便默默接回：“我是看在礼物的份上。”

许璟将袋子原封不动的给人放回去，顺手摸摸女孩的后脑勺以示抚慰，然后正过身开始写卷子。

就这样，反复纠结的所有，随着时间都被隐藏到不为人知的地方。

他们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