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站在扶梯上，各有各的心思，那一抹笑在何乐只脑海里不断浮现，她现在眼神是空洞的，迷茫的，心情瞬间落入谷底。

曾经以为至少自己在许璟的世界里是独一无二的，而现在看起来，仍旧有人可以让许璟无所顾忌的笑出来，即使那是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可自己不也是吗？

按说心理年纪，她只会比刚才的女生大，既然自己和许璟都能相处融洽，那个女生为何不会？更何况，刚才两人谈论的话题，明显是她不曾涉及到的，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这让何乐只更加失落，像被什么东西沉重的压在胸口，久久无法缓解。

四楼有个很大的电玩城，何乐只路过门口，在一排娃娃机前停住不动，她想起上一次抓到娃娃还是高中开学前，许璟告诉她自己学文的那天。

好像就是从那天起，何乐只重生回来后所铸就的乌托邦世界就崩塌了，从此一切都乱糟糟的，没个头绪。

而现在，萦绕在脑海的画面让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上许璟了。

此时的她十分明确这些难以抑制的情愫，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从哪天喜欢上许璟的，等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收都收不回来，比她想象的还要难以控制。

其实从那晚起，她便一直在佯装镇定，用自己成年人的心性，去面对所有的考验，包括流言、情敌以及自己和许璟的每一个接触瞬间，这一切都比之前来得汹涌，可两人毫无顾忌相处的时刻，又会给她带来很大的力量，偶尔的悸动，偶尔的怦然，是比这世间很多事情都美好的存在。

当然，这只是她之前以为，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这份力量，在倾覆的时候，能够把她推向多黑暗的深渊，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你请我抓娃娃吧。”何乐只一脸平静的看着那一排娃娃机，来这的小朋友大多数都在玩更激烈的游戏机，娃娃机这边显得清净很多。

“好啊。”姜慕安立马同意，到前台买好游戏币递给她。

何乐只垂眸接过游戏币，谁都无法从她平静的面部表情看清她内心是怎么想的，她倒出一半的游戏币递给姜慕安：“你去别的地方玩吧，我在这抓会儿娃娃。”

姜慕安本打算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不过看见何乐只这么笃定的眼神，无可奈何的接过那个盒子：“好吧，一会儿过来找你。”

何乐只淡淡点点头，独自一人来到娃娃机这边。

娃娃的样式齐全，品种繁多，她平静的坐在最角落的一个机器前面，机械地，一遍遍投着游戏币，一遍遍操作着手柄，再无意识地按下按钮。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周围声音嘈杂，她好像听不见似的，只是凝视着玻璃里面，被灯光照着的那个卡通娃娃，虽然目标明确，未曾更改，却因为她心不在焉，娃娃的位置都不曾动过。

最后三个游戏币被她从盒子里取出，一个一个的塞进机器里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她随意晃了两下手柄，按下确定按钮，毫不意外的，没抓到。紧接着，她拿起空盒子没有思想的起身，刚一转身，迎面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个身影。

何乐只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严星浩正倚靠着一旁的娃娃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大过节的，你把这娃娃机当许愿池呢？”

何乐只这会儿没心情和他争论什么，打算绕过他去前台那边。

严星浩一把拦住她，从身后的椅子上拿出满满一盒快要漾出来的游戏币递给何乐只，他缓缓低下身，与何乐只平视，声音一如既往的魅惑：“你想要娃娃，这一排机器里的我都给你买下来，但是，你能不能理理我？”

电玩城的喧嚣中，各种游戏机器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一场无形的交响乐正在上演，然而，在嘈杂的环境中，偏偏这句话清晰地钻进了她的耳朵，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这混乱的节奏，她定定地看向他，眸光微闪，两人维持这样的姿势站了很久，最后，何乐只什么都没说，低下头，接过那盒快要摞成小山的游戏币，再次坐回刚才的位置。

这会儿，何乐只的思绪收回来些，抓娃娃的动作似乎比刚才多了些灵魂。

严星浩在她旁边的机器坐下，也投了游戏币进去，“我的搭档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管好你自己，社会上的事少打听。”何乐只保持以往和严星浩说话的方式，不过语气比平时缓和得多。

严星浩轻嗤一声，拖着语调：“还有战斗力，看来没什么事。”

何乐只没再接话了，不过专心致志的玩了几次，那个娃娃终究是被她抓到了，她弯下身从出口处取出娃娃，将剩下的将近一盒的游戏币还给严星浩：“谢谢你的游戏币，有机会请你吃饭。”

严星浩低眼看着被她推回来的盒子，勾唇一笑：“我看今天的机会就不错。”

“今天不行。”何乐只情绪不高，拒绝的很干脆。

“看起来你并不是很想感谢我。”严星浩慢条斯理道。

何乐只不以为然：“改天一定，说到做到。”

严星浩看何乐只并没有松口的意思，双手撑着腿向前倾身，拉近和何乐只的距离，男生长了一双很多情的桃花眼，很擅长勾人心魄：“不请我吃饭也行，不过以后对我能不能心平气和些，别躲躲闪闪的？不然你这么怕我，会让我觉得你是怕爱上我。”

男生不紧不慢地说出这句话，何乐只浑身一阵酥麻，从来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招惹她，她稳了稳心神：“好，我尽量以一个朋友的语气跟你沟通，毕竟咱们之前不太熟，而我这个人，对陌生人从来没什么好态度。”

时间越来越晚，周围人越来越多，两个人在角落里的姿势在旁人看来多少有些暧昧，尤其严星浩那副神情，任谁看都是在撩拨。

他直勾勾盯了会儿何乐只，何乐只也面色坦然回看他，良久，他慢慢直起身：“我这个人就不一样了，就喜欢有挑战性的。”

眼看着两个人距离拉开，姜慕安才适时的出现：“乐只，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家了。”

何乐只刚想反驳什么，姜慕安打断的这一下，让她意识到自己其实没什么必要反驳，她拿着娃娃站起身，像朋友之间很亲昵又很客气的跟他告别：“新年快乐，下次见。”

然后挽着姜慕安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严星浩坐在原地，勾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夜幕低垂，路两旁挂满了彰显节日氛围的小花灯，天空飘下了小雪花，如同被撕碎的云朵碎片，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倒是比商场里安静得多，何乐只将娃娃装进背包，一打开拉链，便看见被她包的精致的小礼盒，眼不见心不烦，她一下将娃娃塞了进去。

“不用我问了吧？自己主动交代吧！”

何乐只奇怪地看了眼姜慕安：“交代什么？”

两人向公交车站走去，姜慕安回想着下午发生的事，觉得最复杂的公式也没这个难解，还挺好奇何乐只怎么想的：“看见表哥的那一瞬间你心情怎么样？后来遇到严星浩你又是怎么想的？”

两人再次成为闺蜜也有三年的时间，到了这种地步，姜慕安不相信何乐只仍对自己的状态一无所知，两人眼神相对时，那种了然于心已经不需要多余的解释，直接步入正题就好。

元旦时节，是北方最冷的一段时间，何乐只缩了缩脖子，即使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但是现实和心是不允许的，她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那味道似苦似甜，一股脑儿的灌进胃里，不过人似乎清醒了些，沉默许久才幽幽开口：“心若浮萍，只能随缘咯。”

姜慕安心情跟着变得复杂，叹息一声：“你不怕严星浩会影响你和许璟？”

姜慕安总是能精准打击到问题的关键所在，这与两人的默契有着一定关系，这个世界上有个人如此了解自己，何乐只并不觉得可怕，并且庆幸这个人是姜慕安而不是别人。

她倒不怕严星浩能影响得了什么，刚才他凑过来的每一个瞬间，说过的每一句暧昧的话，说实话，没人能无动于衷，只是何乐只像是把自己放在一个置身事外的角度，去看待严星浩的一举一动，那时，她便明白，原来只有许璟是不一样的。

她可以镇定自若的对待严星浩那样猛烈的攻势，却对许璟不经意的摸头心头一颤，同学老师，甚至父母的心思，她都能看得清楚，唯独许璟，距离如何近，她都猜不出这人的想法。

仿佛他一出现，她便不自觉地被许璟带着走，斗嘴也好，玩闹也好，最后的情绪都被他牵动着。

而这些，她现在才明白。

思虑良久，何乐只摇了摇头，像是默认了姜慕安的所有疑问。

何乐只终于肯直面自己的内心了，姜慕安松了口气，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进步，“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一定要趁热打铁，姜慕安知道了闺蜜的秘密有点小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