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唐家明?”
就在这对小情侣上演“追夫火葬场”的时候,张年年带着一脸的震惊、疑惑与欣喜,凑上前来。
“没错!他就是我索澜迪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唐家明。”
索澜迪也觉察出了张年年的表情不太对劲,“你们之前认识吗?”
“没错!”张年年大力点了点头,一指唐家明,“先前在龙华监狱门口抢我行李的人,就是他。”
“不不不,”唐家明忙摇头摆手,“那是一个误会……”
“呃,这个嘛……”
这是索澜迪想不到的剧情走向,“我相信,年年是个乖女仔,断然不会说谎,我也相信,家明是个君子,不会去抢任何人的任何东西。你们两个,要不要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这里面肯定有误会的……”
此刻,张年年的眼中只有唐家明。
她几步上前,激动地拉住了他的手,“你刚说,我的行李被你丢在了龙华监狱的传达室?”
唐家明机械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丢’,是‘保存’……”
“不管是‘丢’还是‘保存’,你都要负责到底!”说着,她拉起唐家明,向门外走去,“不是说行李在传达室么?跟我一起去,如果找不到,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她嘴巴上说着威胁人的话,语气里却半点威慑意味都没有。
门“哐当”一声关上,隔开了正在发生难解“纠葛”的张年年、唐家明,与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索澜迪。
***
刚出了门,私奔一样地跑了一小段,张年年突然想起两件事来,一是她根本不知道从金娇公寓到龙华监狱的路怎么走,二是她的证据忘了带出来。
“你就在这里定定地等着我,不许逃走!”
她抬起头来指着唐家明,就像班主任训话小学生。
然后,转身奔回了金娇公寓,一边焦急地在心里喊着“绯绯,你快醒醒啊!”,一边从旧风衣口袋里找出那封唐家明寄来的信。直到她再一次奔出了金娇公寓,似一阵旋风刮走,索澜迪才从二楼姗姗下来,满脸都打着问号。
***
“你认识林静姝吧?”
张年年手里捏着信,才有了底气问。
从她离开到回来,唐家明就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遇上一个很吵的报童,不得已,从他手里买了一份报纸,耳根子才获得了清净。其实,他们报社什么报纸没有?知己知彼,才百战不殆。见张年年回来,大喘着气问出了这么一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你是说,静姝学姐?”
“没错!”
“你……”
“这信,是你写的吧?”
唐家明一脸莫名地从张年年手里接过那封四个月前寄出去的信,拆开来扫了一眼,信封、信纸、信上的字,都确认出自他手无疑,“信是我写的没错。可是,怎么会在你手里呢?你跟静姝学姐……”
“你的静姝学姐,是我的妈妈。”张年年翻眼朝天,认真想了想,“论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叔叔?”
“呃……”
“那好吧,家明哥。”
这个唐家明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文质彬彬,一表人才,跟娇媚无双的索澜迪站一块儿,的确是佳偶天成,一对璧人。张口叫他叔叔?灵魂年龄已然三十岁的张年年,也是有点叫不出口。
“静姝学姐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作为一名报界从业人员,每天要阅报无数,时刻关心着国际前沿动态,保持对热点话题的灵敏度,不能错过任何一条时讯,机警性堪比某特殊行业地下工作者。一见静姝学姐的女儿手里捏着他的信,却事先并不认识他,便觉事情并不简单。如今世界在乱,中国也在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果然,张年年说出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你这封信寄来的前一天,妈妈已来了上海,从此,就没了音讯。我担心着她的安危,便来上海找她了。”
她一边走,一边将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大致地说了一遍。当然,隐匿去了穿越情节。除此,她什么都跟唐家明说了,也希望唐家明还她以坦诚,提供点有用的信息给她。
最后,两个人再一次来到了龙华监狱。
唐家明的心情非常沉重,比他当初被人丢进龙华监狱里,一觉醒来的时候,还要沉重。他拖着张年年的老旧行李箱,不无担忧地说,“上一次见静姝学姐,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之后,我们都是书信往来。没想到……”
“唉,世事无常。”
张年年发出了一声不符合年纪的低叹。
唐家明忽然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年,张年年。”
说完,张年年顿觉口误,但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万一,林静姝有在他面前提过,她的女儿叫“林绯绯”,那岂不是尴尬了?唉,还得想办法往回找补。
“张?你爸爸,姓张啊?”
“我妈妈……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爸爸,这个人应该是不存在的,或许被他伤透了心,或许有什么别的难言之隐。至于为什么姓张……”张年年有点找补不回来了,索性不想了,“我也不清楚,可能我妈妈就是喜欢这个姓吧!”
“你应该不常出远门吧?”
“这是第一次。”
“怪不得……”唐家明露出一脸长辈式的关怀,“你有没有想过,我只是恰好叫‘唐家明’,恰好出现在澜澜家,撞上了你。你就这么拉着我出了门,还有什么说什么,将你所有的个人信息都跟我说了。万一……我是说万一,遇上了坏人,冒认了这封信,把你卖了,卖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你呆得生不如死,逃也逃不了,下半辈子,你该怎么办啊?唉,静姝学姐把你保护得太好了!还好,我就是你要找的‘唐家明’。”
张年年脑子“嗡”地一声。
对呀!至少,刚才在金娇公寓里,她应该拿着纸和笔,叫这个“唐家明”写几个字来瞧一瞧,她对比一下笔迹,确认无误了,再去“认亲”的。
她怎么可以……这么蠢呢?
“年年,你忘了,那封信里写着‘澜澜’,很明显就是指索澜迪小姐啊!”
就在张年年自责自己为何如此失智的时候,林绯绯开口了,一语点醒了她。
“对呀!”
“什么对呀?”
“你那封信里,可是写着‘到时你来上海,我同澜澜一起给你接风’……”张年年心一宽,就笑了,“叫家明的人很多,但‘家明’和‘澜澜’一起出现的机会,可是不多哦!”
“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唐家明也笑了。
有人把他和索澜迪并提在一起,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开心的。
张年年替林绯绯问,“索澜迪小姐,她也认识我妈妈?”
“一起吃过饭。”唐家明回忆,“静姝学姐是一个温柔诗意,前卫进步,勇敢坚强,但又不失东方女性传统美德的女子,也是我生平很尊敬的人。我希望澜澜能多多接触这样的女性前辈,我希望她从中汲取养分,变得更好。”
张年年拜托他,“我是林静姝女儿这件事情,还请暂时不要告知索澜迪小姐。”
唐家明皱眉,“刚才在金娇公寓,澜澜说你是个乖女仔,断然不会说谎……”
“你别误会,我并非是不信任索澜迪小姐。只是……”
张年年斟酌着唐家明短时间内的可接受信息密度,决定暂时还是不要把她对林静姝另一重身份的怀疑说出来比较好,“妈妈突然消失这件事,透着古怪。在我没有完全搞懂之前,不太方便告诉索澜迪小姐。现在世道这么乱,而索澜迪小姐又骄纵单纯,沾惹不必要的麻烦,对她没有好处的。”
“嗯。”唐家明认同了她的观点,“你的顾虑很有必要,澜澜她在大上海的花花世界里混过了几天,就自以为见过了复杂人世。其实,她根本还是个小女孩,智商、情商……可能还没有你高。”
这话说的,张年年不知该替索澜迪小姐高兴还是生气。
“那个……”她忽然记起了一件难为情的事,“我妈妈借你的两百块银元,我会想办法还你的!不过不是现在。我现在一穷二白,没钱还你的,等我攒几个月工钱……”
“两百块银元?”
“嗯!你四个月前在信里写的,不着急还。”张年年想了想,说,“现在四个月过去了,也该着急了吧?”
唐家明摇了摇头,“还是不着急。”
“你不着急是你的事,尽快还钱则是我的事。”张年年很认真地说,“我不喜欢欠着人家的,会有心理负担。”
“嗯,你一个月工钱多少?”唐家明好奇。
“索澜迪小姐说了,六十块。”
“六十块啊……”唐家明故意问她,“那你要攒够两百块,得攒多久?”
张年年掐指算了算,“差不多……四个月吧!”
“四个月啊,会不会太久了一点?”
“催债鬼……”
“哈哈,我可听到了!你在小声骂我。”
“我没有!”
“你文笔怎么样?”
“哈?”
张年年一头雾水,不知他为何突然扯什么文笔。
“我想说,静姝学姐是那么地有才华,她的女儿,文笔也不会太差吧?”唐家明解释,“如果,不太差的话,你可以尝试一下,往我们报社投稿。或许,有助于提升你的攒钱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