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把西红柿装进塑料袋，回头问他：“你还想吃什么？”
霍苏言瞥了眼她手中袋：“你一次只买一个西红柿？”
“怎么了？”这样省钱啊。
霍苏言被她逗的直乐：“我吃不饱，你多买两个。”
反正是他付钱，邱澄回身，继续慢慢挑两个完美无瑕的西红柿。
挑着挑着，身后忽然响起推车靠近的声音。伴随着温热感传来，她发现，他靠近了她。
左边伸过来一只长手臂，从小火山堆上随便翻了一下，就握着两个‘红壁无瑕’的西红柿递到她面前：“这俩符合你标准不？”
“……”
她避开他的手拿过来，翻转了下，放进透明袋子：“你眼神不错。”
霍苏言好笑的看她：“你近视啊，这么明显看不见？”
邱澄没答。她眼睛二百多近视，他催的急，出门忘带隐形了。“还不是因为你。”她嘟囔。
“嗯？”霍苏言瞧她。
她专心低头系袋子，没理他。
“难不成——”他提起一口气。
邱澄一顿，手指渐渐捏紧袋口，似有某种预感。
果然，他欠揍般说：“你是想和我多待一会儿？”
“说什么呢。”她把冰凉的西红柿塞进他怀里，然后绕开银色推车，自顾自往前走。
后面传来袋子入框的声音，“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啊！”
她没回头，身后地面响起车轮滑在瓷砖上的声音。
她没生气。
就是被戳中心事了。
买完西红柿后，接连买了茄子和肉，要去买下饭菜时，霍苏言接起一通电话。
两人在路中间停下，邱澄怕影响其他人，拉他往边上靠了靠。听着听着，他的脸色变得不太愉快。
等他挂了电话，邱澄忙去看他：“你是不是有急事？”
霍苏言看过来，漆黑的眼睛里似有几分抱歉。她立马接过推车，对他说：“那你先走吧，一会儿我自己回去就行。”
霍苏言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半个小时，你买完东西去一楼休息处等我一会儿，半个小时我就回来。”
她声音里掺杂着犹豫：“不用这么麻烦吧…….”
他笑，“我很负责的。”
“………”
“听话。”
霍苏言说完就离开了，邱澄便推着车，在超市里悠闲地溜来溜去。路过冷饮区，她驻足，望向灯光下，亮堂堂的冷饮柜的第三层。
上面摆着一排她最爱的瓶装草莓味酸奶。
要不，等他回来让他帮忙拿？她想。
***
市中心开到霍家老宅开车只要十分钟，霍苏言打算花二十分钟在路上，花十分钟用来告诉爷爷，自己的态度。
夜晚，中式书房里，只有外院传来的鸟叫和蝉鸣。
灯光很亮，水晶灯像蛋糕一样悬于天花板。
霍老爷坐于一堵书墙前，闭目做深呼吸，手里不停盘着小叶紫檀珠串。管家点上一柱熏香，放于香炉，即刻回身退出去。
低头看了眼时间，管家胆战心惊地看向落地窗外，白色的栅栏旁便是霍宅的大门口。
二少，又惹老爷生气了。
八点，别墅外响起汽车开过来的声音，停在霍宅门口。
管家心一惊，忙迎出去。霍苏言推开栅栏之间的门，走进来，见着来人，喊了声“陈叔”。
管家神情焦急，似是为他担忧。霍苏言笑了下，宽慰陈叔：“不要紧，我去见见爷爷就走。”
灯光亮堂的正厅，管家亦步亦趋跟在霍苏言身后，提醒道：“老爷很生气，二少可要有心里准备。”
话落，两人已到书房门口。
霍苏言推门进去。
入目，便见爷爷敛目镇气，拐杖倚靠在木桌桌边，手里拨弄着紫色珠串。
霍爷爷从开门声音推断出来人，瞬间睁目，眼底的火气喷薄而出。
“咔——”珠子落到霍苏言脚边的红木地板，“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你姓霍，还知道是霍家的子孙？！”
霍苏言盯着地板那串珠子，深吐一口气，抬眸，走到霍爷爷跟前儿。
祖孙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张书桌。
霍爷爷冷哼一声，瞥过头不去看他，“慕琳出门了，等她回来，你们见一面。”
霍苏言眉宇间也稍冷淡几分：“爷爷，我回来不是回来相亲的。”
老爷子一听，怒了，想扔珠串，发现串子早就被自己扔了，气得直拍桌子：“不孝孙！人家姑娘都等你多少天了，你躲躲躲，还说去法国，要不是慕琳听朋友说了，我还不知你躲在盛淮一个犄角旮旯里！”
霍苏言屏息静听，待老爷子说完，平静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爷爷，我是绝对不可能联姻的。婚事这方面，我只忠于自己。”
“从小就不听话！没有一次事情是听我的！”老爷子气得咳嗽，“你要是能像苏海苏琳一样听话，咱们霍家早就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霍苏言声音平静且坚定：“大哥会选择联姻，是因他与嫂子有感情，不单纯是因为嫂子对他的事业有帮扶。我同那慕家小姐一点感情都没有，在一起，只会是强人所难，也绝不会过的幸福。”
事业上，若不能靠自己取得的成功和地位，那他宁可什么都不要。
“感情，那你对谁有感情？牧空冉吗？”霍老爷子急道。
霍苏言唇角露出一丝冷笑：“她不是早就拿着您给的钱，在国外出道了吗？我和她早就没有关系了。”
他继续说：“您放心，我这次不会再拿不婚主义搪塞您了。因为，我已经有了拒绝的理由。”
***
此时此刻，邱澄结完帐，拎着一大包东西，从结账台离开。路过警报器的时候，警报器却突然吱吱叫起来，她立马放下袋子和工作人员翻找什么东西没扫上。
“不用找了，是这个人拿的东西。”一个男人出现，将小偷拎到保安面前。保安一搜查，果然在他身上发现未付款的面包。
另一个男保安出现，带小偷走了。
此期间，邱澄一直蹲在地上，守着自己一摊东西旁观。
看小偷被带走后，她低头重新将地上的东西，一个个放回袋子。东西太多，一来一回，她累的满头大汗。
一条西服长裤出现在眼前，蹲下，帮她收拾东西。
他动作很麻利，先挑地上不易压碎的食材，放袋子底部，再按柔软程度挨个挨个的往袋子里拿，装。
邱澄手放在板鞋上，头跟随他的动作，一来一回，一来一回。
装到一半，她才想起来感谢人家，抬起头，来人的模样却惊呆她。楚一啸，她分手半年的前男友。
楚一啸将东西收拾好，提起袋子，想扶她一起起身，她身体往边上一斜，躲过他的手。
那手滞在半空，五指蜷缩成拳，慢慢收回去。
邱澄低头说了声谢谢，伸手去拿袋子：“给我吧。”
楚一啸手没动：“挺沉的，我帮你拿出去吧。”
两人站在警报器门口，有点堵路，邱澄便走到他侧边，让开通道。
“不用，我能提动。”她再次伸出手去接。
楚一啸顿了下，递给她，“邱澄，你还是特别爱逞强。”
两人侧边是一面透明玻璃，玻璃后面摆着几层茶具。她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与茶壶交叠，她深深地凝望自己。半年前那晚，凌晨两点的首尔街头，她也是这样站在餐馆的透明玻璃窗后，看见他与一名紫发女孩，脸色潮红，握手亲吻。
邱澄接过楚一啸手里的袋子，点了下头，便要离开。楚一啸拉住她的手腕，袋子剧烈晃动。
“可否一起吃个饭？”
“不饿。”
沉默，耳边只有熙熙攘攘的喧闹声。
她扯了扯手腕，他不放。邱澄蹙眉，声音里有些恼怒：“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拉着我。”
“邱澄，我爱你。”
这样肆无忌惮的表白，引来不少人侧目。
楚一啸长得不差，中等偏上，摆出正儿八经的表情，大多人都觉得他是个深情之人。还有两个女生羡慕地看着她，可她心里只觉得烦躁。
她盯着他，目光厌烦：“你知道我有感情洁癖的。你都那样做了，我们是不可能的了。”
“那是我们喝醉了，我当时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哎，随便吧。反正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邱澄没理会他的谎言，使劲转动手腕：“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保安了。”
楚一啸拉的更紧：“澄澄，我真的可以解释，你可以跟郑楠打电话，可以跟当时在场的任何人说话，我和郑楠真的是无意识的。”
邱澄察觉到周围有人在听，压着脾气说：“换个地方说。”
两人坐电梯到八楼。这一层全是餐厅，一家一家相连，热火朝天，鲜少有人在长廊。两人若在这吵起架，实在有损颜面，邱澄索性硬着头皮和楚一啸进到一家西餐厅。
落座点了餐，两人进入正题。
“澄澄，这半年你过得怎么样？”楚一啸目光灼她。
邱澄盯着瓷碟，不是很有兴致：“挺好的。”
“在你哥哥的公司工作？”
邱澄摇头，没有再说话的欲望。
楚一啸抿抿唇，将茶给她倒好：“ 澄澄，你应该尽快跟你哥和好，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挺不容易的。”
邱澄瞥了一眼浓茶，移开目光。她仍没有想说话的想法。这种话，楚一啸从前不止跟她说过一遍，天天要她跟沈昭和好，却不管她心里别扭和难受。分手后，没人在耳边逼她，她感觉特别轻松。
她现在一点不想听楚一啸讲话，觉得他讲话也没什么重点，便蠢蠢欲动要离开。这时，却听楚一啸又说：“或者我们重新在一起，我来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