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了一杯红茶，推到她面前：“说是要谈谈，其实也没有什么。我所做的事情，完全都是出自对你的喜欢。希望你能理解。我真不知道那天的事多伤害了你的心。我也很难过，不敢再来见你。可是我对你的爱，一点也没有变。只是那次以后，我一想到你对我是怎么看法的……”

这样说着，他弯唇笑了笑，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绻：“不过，你还愿意过来，我就放心了。”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可是，她又无法为自己的拒绝向他道歉。

“你现在还在生气么？”男人不安地窥视她的脸色，这样说着。

“我绝没有生气，只觉得对不起你。”她垂着眸，紧紧盯着眼前奶油色的陶瓷杯，搭在大腿上的指节无意识地收紧。

“你这样说，我反而过意不去了。我记得有个作家说过这句话，‘恋爱就是发高烧。’”

这么说着，他的唇边扬起一抹笑：“一开始我不懂，直到那晚，我就真像发高烧一样大发作，迷迷糊糊的。”

话锋一转，语气悠悠道：“我也确实还有一点理智，就是我很相信的爱情。我是这样想的，爱情这东西，是灵肉合一的，没有激情，就算不上真正的爱情。彼此在口头上说爱什么的，只还是爱情的一个初级阶段罢了。”

听了这番话，她不觉懊悔起来，他是那样地爱着自己，可是为什么非怀疑到这样程度不可呢？

“认真来说，我不觉得婚前X行为不好。从爱出发的事情，只要作为它的基础的爱情是纯洁的，我想是不会得不到谅解的。所以那天，我是很希望由你来伴奏。但我没想到会你如此反感，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说完，他眼神稍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

赵芷樾原本还欣喜的心情，像是眼前这杯红茶一样，渐渐地淡薄下去。

闹别扭的爱人，已经伸出双手，自己也将要飞过去了，可是两个人之间，仍然横隔着一道大鸿沟。

闹别扭的根源，一点也没有消除。

她也深刻清楚，如今两人之间的恋爱正面临着重大的危机。

虽然父母从前常教导她要听话，温顺也是刻进她骨子里的品质，因此，她时常是沉默着的。

可是，她心里那个声音告诉她，这个品质如今并不适合出现，她竭力地压制心中不安，鼓起勇气，虽然声音很低，但充满着惊人的力量。

“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可是，在没有结婚之前，那样的事，我并不想…?”她涨红着脸说不下去。

贺连晟沉默了下来。

抿了口红茶，清声哂笑，片刻，递来的视线耐人寻味：“是这样吗？你这种看法，我不太同意。不过我也预料到你会有这种想法。不过如果结了婚，才发现在那方面，两人并不合适。可就因为已经结了婚，你就因此要委身于我，这不会委屈吗？”

微微一顿，他毫不客气道：“我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对男人的话，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但是，她的心灵深处，感到好像有什么人在叫：“不对！不对！”

赵芷樾与他目光交汇，只见他从容一笑，继续道：“那天晚上，确实有点突然，所以把你吓坏了，这也难怪。我没有把我的心意说清楚，这是不对。我以为你是相信我的一切的。”

“我也不是个喜欢勉强别人的人，只要你信赖我，把一切许给我，我对你的爱，将把一切贡献出来。只是在暂时一段时间，我不想让庸俗的事情来玷污我们纯洁的爱情。”

贺连晟凝视着她的眼神带着热和光。

赵芷樾尽是垂着眼帘，鸦羽长睫投落暗影。感到那天在连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的店里所遇到的危机，又会再出现。

上一次，受了蒙蔽，没想到还会出现，这次甚至是名正言顺地从正面进攻过来。

要么把贞操交给他，要么失掉这个心爱的人。她正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非常苦恼。

“看起来，你很难过，但我也是同样的难过。我一想到你甚至不信我的心，就苦闷得不得了。爱的终极，我认为不应该有任何的不信任和怀疑。我伸出双手，就希望你能马上飞奔过来，只是纯粹的燃烧，而不是思前想后。”

他呼吸沉沉，眸子里的墨色翻涌：“如果被你认为我是单纯因为欲望而要和你在一起，真是对我最大的误会，这是我对于恋爱最根本的原则，如果你不认同的话……”

听着男人的一番肺腑之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步一步地被吸引到他宽厚的怀里。

她艰苦地支撑着，心跳乱了节奏，整个人紧绷到一动不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直忍耐住那急迫的心情，就不由得扑簌扑簌地流下泪来。

贺连晟好像正等待这种情况的出现。靠近她的身边，将她揽入怀中，将她搭在膝上的手包裹在自己掌中。

柔声说：“怎么样？你明白吗，我的心意？”

赵芷樾全身在燃烧，心里想，自己是爱这个人的，把他作为自己一生的丈夫也是可以的。现在，他讲的话，也不是不肯答应的。

虽然这么想，可她灵魂深处，总是隐藏着某种不肯答应的念头。

“不如到那边房间去，再慢慢地谈谈吧。到我的书房去。”

贺连晟拉着她的手，正要扶她起来。就在这时候，在赵芷樾的眼里，那件在那天晚上所看见的，在屏风背后的女式粉色浴衣，又象闪电一般一闪而过。

“啊”了一声，赵芷樾猛地挣脱了他的手。

“我说的话，你还不清楚吗？”

“不，我很清楚。我感到对不起你。可是……”

“所以你还是不相信我？”

赵芷樾心跳几乎又要跳出来，也发狠道：“我相信你，我爱你，可是……”

“既然相信我，那为什么不肯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他步步逼近。

“可是，我，那样的事，那样的事……”她一直忍耐着，到现在才“哗”地哭出来。

沉默几秒，他吐了一口浊气：“算了，好吧，你是不会了解我的心的。我说得这样消楚，你也不明白，即使再谈下去，你和我之间的鸿沟是消除不了了。好吧，算了。”

“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

赵芷樾一直在哭。但是，她虽哭着，可要把自己委身于对方的怀抱里，这样的心情，怎也鼓不起来。

不知怎的，总感到那是卑鄙得不像话的事情，她实在没有办法答应。

沉默得只听见赵芷樾的哭声。这样延续了十分钟。

贺连晟横下一条心，站了起来，说：“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闻言，她抬起眼，泪眼朦胧中，见得贺连晟苦笑了。她冥冥之中有预感，如果今天她一旦就这么走出这里，她和他的感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被迫得站在最后抉择而进退两难的处境。

其实无论如何，她也没有舍弃前者的意思。赵芷樾就这样埋头哭着而不说话。

“那我先到那边去了。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吧。”

贺连晟好像外人似的，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就走到书房那边去了。

要不要从后边追上去，把自己投身到他的怀抱里去呢？

这样的念头，迷迷糊糊地浮现在赵芷樾的心头。但是，理性一直把它压抑住，她慢慢地站了起来。

好像站在云头上，抱着飘飘忽忽的心情，回到自已并不想回去的家里来了。

走到玄关处，刚好碰到放学回来，正坐在玄关换鞋的赵天姿。

她忙拿出粉饼遮了遮哭红了的眼睛，才走进去。

便听到赵天姿嘀咕个不停：“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输了啊！”

“怎么了？”

抬头见是她，赵天姿眼前一亮：“我和你说过的呀，我学校今天有联校网球比赛嘛。”

把鞋子放入柜子里，继续道：“第一场是打赢的呀，第二场是打到平场以后才输掉的，第三场呢，我队里有个人就老是失球，怎么还能赛球呢，讨厌死了。”

这么说着，边推着赵芷樾消瘦的肩膀，要往里边走。

这时候，别人快活的话，就好像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因此，赵芷樾觉得这个可爱的妹妹，今天可相当烦厌。

把肩膀摔开：“别动啦，我累死了。”

“可是，你到哪儿去来啦，带我去的话不就好了吗？”

赵芷樾无精打采地，被她推着，上了电梯，一走进自己的房间，“啪哒”就坐了下来。

“哎呀，干什么来了？脸色这么苍白，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赵天姿忙把书包扔在地毯上，贴到她身边来。

“对，我很累了，不用管我。”

“你是我姐诶，怎么能不管你？你回床上休息一下怎样？到底你到哪儿去了呢？干什么来着？”

虽然少女小嘴巴巴的，一直问个不停。

可她知道，赵天姿是真心为她担忧的，赵芷樾心里被搅得乱纷纷的，眼泪不住地流下来，难过地低下头。

在赵天姿有记忆以来，她就没见过大姐哭过，心下警铃大作，慌忙问：“大姐姐，你怎么了？”

她抹了抹眼角，勉强地笑了笑：“不，我没事，就是无缘无故的，就伤心起来了。”

“人怎么可能会突然难过呢，”

思索间，突然想起来这些日子里，赵芷樾经常把自己困在房间里，似乎是为了毕业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便在心里下了结论：“你是不是最近太忙了，疲劳过度啊？”

不等她反应，赵天姿便站起身来，去打开衣柜，把青色的绉纱睡裙拿给她。

有亲在看嘛，吱一声呗，太孤独了（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