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况总是不好，而且最近总是处于瘫痪状态，徐汀先是带他去附近的书店逛了逛，看到下学期用的课本价格倒吸了一口气赶紧放下，然后在戴维德的好奇下，替他喝了一杯奶茶。

他们胡乱地走了时间过了两个小时，最后在社区的一栋不起眼的楼面前停了下来，这是政府留置出来的活动中心，她想戴维德看到了她的眼神，然后默契地跟她走了进去。

主办人戴安给了她一杯热可可，她帮戴维德拒绝了。

“职业原因，他不能喝。”

“好的，他是来？”

“他只是陪我来的，等会儿我们就走了。”

戴维德就默默地在旁边听着。

正巧他们赶上一个女孩分享她的事迹。

「我是伊莎贝拉」

「你好伊莎贝拉」大家说。

她的神情很悲伤，「我杀掉了我的孩子，就这样。」

痛苦让她无法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它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它是一个□□犯的孩子，我甚至为了它失去了我的工作。」

……

这里的话题大多沉重而压抑，有些人能够在倾诉中揭开心结，有些人却会受更重的伤。

「那是一个吵闹的下午，我把它按进……」

徐汀和戴维德在后排，也是这样他们的小声交谈可以不打扰别人的发言。

“你能看出她在撒谎吗？”

戴维德手搭在她椅子的背边，“她说话一直掐着手指，也不和别人眼神交流，像是一股作气把自己编好的话翻来覆去说出来，我想她应该是想在场获取某些专属人的认可吧，这种获取他人同情的方式未免太低级。”

徐汀挑了一下眉，“我以为……”

“以为什么，我还不至于看不出这种拙劣的技巧。”

戴维德拉过她的手，然后交握着，她有些应激的反应，下颚紧紧绷着。

徐汀凑到他旁边，“其实她的孩子流产了，因为她酗酒和嗑……加上丈夫在她孕期对她拳打脚踢，她产生了一种回避性幻想。”

“汀，你今天有想说的吗？”

被点到的徐汀惊起。

“这次没有什么想分享给大家的吗？”戴安示意着她。

徐汀看着众人的神情，有期待的，有无所谓的，有红着脸酗酒过来的，他们中的一些人并不在乎别人说了什么，纯粹是为了吃了药，在这里凑够时长等着银行汇款给他们，再陷入一轮新的循环。

大家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没人会在意这里人说了什么，这些都是一些无聊的事情，要么为一个人死去活来，要么为一群人死去活来，都是为了人怎么怎么样，洛达就是这样，他就是为了来拿50美元的，其它的他就当看戏，而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一样。

大家都在说谎，也就等于大家都在说真话。

所以他抬眼看了徐汀一眼。

“我叫原婷，是家里最小的女孩。”

“我曾经被我的私人医生性侵过。”

她在说谎。

洛达一听就知道，她的声音过于冷静，即使那些人用各种表达方式说自己的那段艰苦绝望的时光过去了，但是只有受伤的人知道，开心可以伪装，而悲伤早就成为烙印。

那种残忍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情，不论时候都不会过去，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无动于衷。

“我并没有什么记忆，我强迫我忘记他的脸，忘记他的手碰我身上的感觉，我觉得很恶心，现在我也觉得恶心。”

“没人对这一切负责，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在被侵犯后，对方竟然还说她达到了刑事上的同意年龄，这是双方自愿的。”

她停了停，声音有些颤抖。

“我只想要一个公道，但是当一个女孩起诉一个男人的时候，所有帮助过你的人都会斜眼看你——你怎么敢啊？你都被他干了，还不躲起来，这多丢人啊。”

只有说到这里她才开始动容，跟刚才很不一样的语气，“于是她决定去死。”

在一个寒风刺骨的晚上，站在学校饿顶楼，她往远处看了看，那里的车站还在运行，灯开得是那样亮。

“她可以去死，然后呢，留给她的就没有然后了。还会有更多的人对她进行档妇羞辱，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弓虽女干了一个女孩，人们都要说是女孩的错，是女孩勾引的。”

戴安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打断她，因为徐汀太反常了，连他都看出来了徐汀不是在宣泄自己的情绪，而是通过自己的嘴讲另一个人的故事。

“后来我就不想死了，那个人坐了三年的牢就出来了，我在法庭上不断回忆那些恶心的细节，不断撕开我的伤口，只换来他三年的刑期。”

洛达嗤了一声，“然后呢，你就来这里自责？用报复自己的方式复仇吗？”

他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每周都是这些人，翻来覆去都当自己是受害人，一当还当习惯了。

“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徐汀只反问了他这一句。

“他在某天摔进了飞驰而过的火车站里，她的妻子和儿子就在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

徐汀甚至在回味。

“是他老婆推的？”

洛达打量着她的身形，“他死了吗？”

“他们都死了。”

“可惜。”

戴安赶紧叫住了这个话题，她知道来这里的都是些不太正常的人，如果她不出来制止的话，他们下个问题恐怕就要讨论怎么样复仇才过瘾。

而他们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是来疗愈自己的啊！

依例，离开前，戴安看着他们吃完药走，洛达一口灌下去，“这次怎么是蓝色的？换药了吗？”

他们早就知道徐汀有优待，她不需要吃药，但是她还是吃了和他们不一样的药，是黄色的胶囊。

洛达只关心她是否是一个独立的样本，到她手里钱又有多少，如果钱多的话，他不介意多吃两种药。

*

在去训练室的路上，贺东赶来和徐汀交接了工作，贺东交给了她一些实验数据，他说这里面的因子分析有个因素变了，你看看是因为最近这些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有项分布系数特别高……

“如果你很忙的话……戴维德想说，他可以自己去训练室，徐汀对他一定感到很无趣的吧，训练有什么好看的，都是重复的动作，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想让徐汀看着他游泳，看着他在水中的样子，也许喜欢就是想让一个人把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只看着自己。

“不，我想去。”

回程路上，戴维德打了出租车，他一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汀却好像松了一口气，带着一瓶药物塞进外套里。

虽然是一场校际联合的比赛，但是由YN大学牵头的主办方却好像没有给这些国家队现役的选手一些基本的尊重。

赞助商在比一个月前大肆宣传这场比赛有多么重要，强劲的选手众星云集，结果等到CON俱乐部到达纽约的时候，主办方不仅没有协调好酒店和训练场地，还搞错了他们的入住时间，导致他们只能分散住在别的酒店里。

他们把疏忽怪在一个毫无经验的实习生上。

因为住在一些廉价的宾馆里，他们大张旗鼓的架势毫无疑问引起了小偷的光顾，偷得那叫一个干干净净，电脑，平板那是偷得一个不剩，电脑不值钱，可是斯蒂文电脑里面那些对运动员训练的数据可是价值千金，戴维德和莱克儿以及十月底世锦赛的排兵布阵、训练计划都写在那里面了！

斯蒂文只想躺在地上思考人生，让他死吧，救不活了！

戴维德带徐汀进阿斯尔德游泳馆和斯蒂文汇合，在场馆的训练需要提前预约，因为这是比赛场馆，其他州的运动员有些会选择和别人一起练习，有些会选择自己训练。

而YN大学队员使用完后，他们并没有及时离开，反而多游了半个小时，即使后面他们没在泳池内，门口还是站着他们的人，阻止斯蒂文的团队进入场馆。

“抱歉，我们还在训练。”

海德音：“我们已经多给你们半个小时了，还没练完？”

“这个具体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先来的话，可以自由安排训练的时间。”

“我们订的是下午四点到八点，他们从早上就开始占着场地了，皮都泡皱了吧？”

“这么舍不得自己的场地就说，我们可以找别的地方训练。”

斯蒂文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一切，他已经明白眼前是怎么一回事了，山高皇帝远，庙小王八大呗。

戴维德赶到的时候，他们差点要打起来。

“你催我又有什么用呢，又不是我在游，我就是个看门的。”

“你们主办方就是这么对待其他游泳队的？”

“这我可没说，你们自己找不到别的场地，等等怎么了？国家队不会这点度量都没有吧，小孩子喜欢游泳，多游几回怎么了？”

看门的似乎不怕把事情搞大，双手插着，挑衅地看他们，说实话，他今天压根就不想给他们进去，眼前这群人，只要有他们参加的地方，别人就一点夺冠的机会都没有，这还怎么玩？

莱克儿踩着阶梯，一个包斜挎在肩膀上，肌肉鼓得紧绷绷的，像是进入了战斗状态，所有队员都恶狠狠地看着守门那人。

“出什么事了吗？”

戴维德把徐汀藏在身后，她可能会认识学校内这几个无赖，他想这些混账离他的女孩远一点，到时候看见她跟他们在一起，不知道要造什么谣。

海德把背包狠狠地砸在地面，他今天非得游游这个金贵的泳池，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YN队在里面跟老大爷泡温泉一样。

“这个时间段，是YN校队预定的时间，而且他们很早就预约了啊，临时有事可能加训，这也是合理的啊，不能你们到点了想进就进，而且L州这么多泳馆，你们非得在这里游嘛？”

斯蒂文:“所以你们预约机制没用？”

“倒也不是这么说，要不你们再等等，他们结束了我再通知你？”

“等比赛结束了再告诉我们。”

斯蒂文头也不回地说，莱克儿给主办方打电话也没得到回应，大部队留在这块地上也没用，就一堆走向门口。

当务之急是找个泳馆给队员练手，在别人的地区，斯蒂文这么多年竟然第一次毫无办法，他走到一旁徘徊。

海德音:“老子比赛结束后一定找他们干架，妈的，几个白切鸡还把自己当回事。”

一道不起眼的闪光打在他们身上，徐汀眯着眼往后看，果然有个鬼鬼祟祟的人从泳馆跟在他们后面，拍一些照片，徐汀反应快，反拍回去。

莱克儿的女朋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为她是第一次来，“这里好像不可以拍照。”

“有人在偷拍我们。”

徐汀抬着下巴，暗示那个方向。

对面的人豪无压力，如果说刚刚是偷偷摸摸地拍，现在就是光明正大地用相机对着他们一顿咔咔地拍，好像发布会现场一样，闪光灯闪瞎别人的眼不要钱。

“有相机吗？”

“有啊……怎么”

海莉从包里掏出来，她打算给臭屁莱克儿拍一下他比赛时候的飒爽英姿，不知道徐汀要干嘛。

徐汀也不管参数什么的，拍得准人就行了，她在场馆里就发现有好些人不对劲，场馆里的其他人都在看好戏的样子，都好像期待他们出丑，没有人来劝架，反而希望戴维德他们忍不住动手。

离开时，守门的人向观众席使了个眼色，然后有个戴工作牌的人就一直在不近不远处跟着他们，这个蠢货不知道是忘性大还是故意的，竟然身上还带着工作牌。

徐汀咔咔瞄准他，和他互拍，对面被闪光灯吓到，突然松了松手，徐汀对着他的视野，指了指他脖子上的工作牌，然后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海德:“你这小女朋友在干什么……”

他看不是很懂，这个时候，他们不应该所有人想想办法把这群蠢货给干了吗？这种垃圾地方有什么好拍的，还浪费昂贵的内存！

徐汀拍完后，还对着团队来了一张合照，照片里，戴维德偷笑，莱克儿无奈，海德气愤，斯蒂文憋着一股气……

很好，精神很饱满！

“我们被偷拍了，我偷拍回去。”

众人:……好直白的报复方法。

“相信我，我知道怎么应对他们。”

可是海德他们好像真的很难相信她，只有戴维德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吻了吻她的额头。

“嘶——突然就撒狗粮。”

斯蒂文说，“相信她吧，她都被网暴了，她有经验。”

这个……斯蒂文现在已经生气得不管是谁他都直接扫射了吗？

“现在我们他妈上哪找个可以供十几个人游泳的地方。”

“上哪可以找到这样一个酒店。”

“把老子骗到这个鬼地方，饭都没吃一口，水都没划一下，有没有人管管啊，这里有人虐待小孩了！！！！”

一阵拉风的汽车响声，卡洛儿停在他们面前，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hello,你们不进去训练吗？”

徐汀看见斯蒂文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