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这一晚,两个人都辗转难眠。
陈纵的房子潮湿阴暗,没有电,不通风的地方还存着一些积水没清干净。看天气预报,阴雨天还将持续一段时间,闷雷响了一晚上。
而季榆声这边,她的别墅倒是舒适宜居。只是最近这段时间顾着休息,店铺竟然出现了这么多小问题,串在一起,足以威胁到后续的发展情况。
从创立品牌到现在,她一直是单打独斗。偶尔和小助理聊一聊,她有心无力,对这方面并不了解。
细想下来,身边所有人中,竟然只有陈纵能给她一些要意见。明明最开始,他只是自己的商标设计师。
同一时间,他们拿起手机点进对方的主页,刷新两下后发呆,各想各的事情。
眨眼间,天边泛白。
季榆声睡得很浅,外面鸟叫声直接把她吵醒。起身,无奈地端着杯温水,平静地感受着蓝调时刻。
另一边,陈纵换了身衣服,头上绑了发带,在附近的公园晨跑运动。
流浪猫在地上懒懒地伸懒腰,旁边的小碗里放着食物,更早以前已经有人来过这里照顾这些小生命。
跑完五公里,回来路上买了个包子和豆浆,吃完,加价叫的师傅正好按响门铃。
操着一口地道的悠海话,边抱怨边把需要修补处理的地方弄好。拉开窗户绑好安全绳,他还爬上了楼顶不知做什么。
总之,半个小时后,这里总算是收拾干净。
“这里的设施已经很极限了,下回社区组织统一改线的时候记得参与。不然迟早会被淘汰掉,到时再下雨,你房子都得淹了。”
说完,许是看他是个男的,直接在门口点了根烟,含含糊糊不知道还说了句什么便走了。
陈纵打开窗户对流空气,拿了件干净的衣服到浴室洗澡。
九点整,他带着笔记本出现在季榆声家门口小区。
被拦在了保安亭。
“不好意思先生,经业主举报,你没有临时通行证的确没法进去。除非你让里面的业主出来接你,否则我们没有权限放你进去。”
旁边另一个保安附和说:“最近里面有住户家里遭贼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再出什么问题,我们物业根本赔不起,所以也别怪我们,我们只是按规矩做事。”
之前几次进来陈纵都畅通无阻。
那时候也听说过临时通行证这种东西,只是他们从来不会要求陈纵拿出来。更像是被什么人特许。
而现在,也很像被人禁止。
保安上下打量他一眼,看着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犹豫片刻,说:“让你朋友打个电话给我们也行,总之你今天想就这样进去是没办法的。”
陈纵应了声,却没动作。
旁边的人不解,只看他一直刷着手机,漫无目的,又不打算离开。
搞不懂。
半个小时后,他手机响了一下。
声声
【我起床了,你过来了吗?】
-【刚好到,需要你跟保安说一声才能进来】
季榆声又隔了五分钟才打过来电话。
“我刚才洗漱去了,你把电话给保安。”说完,陈纵照做,似乎听到她小声嘟囔了句什么,她亲口解释后,人才被准入。
走进去还需要一段距离,季榆声干脆没挂断电话。
“怎么突然管的这么严格?”
陈纵想到什么,语气不显,“不清楚。”
“你还记得我家的路吧?需不需要我让人接你。”
他笑了声,“我前天才来过。”
“哦......也是,那你快过来吧。”
“我在房间,你等会来的时候喂一下葡萄,门的密码是葡萄生日。”
陈纵停顿片刻,“它的生日?”
季榆声:“我生日前一天。”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断了。
陈纵看了眼屏幕,走过去时琢磨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小公主又在给自己出题呢。
几乎没有废任何力气就进了她家。
打扫的阿姨还没来,葡萄果然已经饿得喵喵叫。嗅到陈纵的味道就抱着他的脚踝不让走,实在是可爱得很。
处理完一楼的事,总算能抽身上楼。停在她房门口前,他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心跳似乎比往常快了些。
伸手敲了两下。
“进来。”
推开门,房间有股淡淡的甜香。
是她特有的味道,估计是找知名调香师定制的香水。
“你先坐吧,我要和助理打个电话。”说完,戴着细框眼镜的人回头看向他,语气中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警告,“不许出声哦。”
陈纵懒洋洋地嗯了声,直接在她身边坐下。
电话还没接通,他问:“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嘘!!”被人狠狠瞪了一眼。
“......”
季榆声直接外放,助理有所准备,把提前整理好的问题逐个告诉她。陈纵原本只是在旁边闲坐着,听着听着,打工人的DNA动了,主动开了电脑,快速敲下会议记录。
讲到一半,助理还有些惊讶地说:“哇老板!你边听边在做记录吗?!也太勤奋了吧!!我可以把我这份整理好的直接发给你的——”
季榆声心虚地干咳了两声,膝盖不自觉碰了碰他的,“没、没什么,随便记一下而已。”
小助理还在夸她,说的季榆声都不好意思了。偏偏陈纵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在敲键盘,生怕别人听不见。
“......”
后面的内容季榆声没听进去,心不在焉的,脑电波被旁边敲击键盘的声音干扰。
匆匆挂断电话,她侧身控诉:“陈纵!你故意的!!”
他笑了声,不置可否,指尖还在砸着键盘,把刚才助理说的信息补充完善,之后点了保存,才把电脑搬到桌上,歪了下头,对上她的视线。
气鼓鼓的,像愤怒的小鸟里会爆炸的红鸟。
试图熄火,“不是没出声么。”
“你根本不受管束,一点都不听我的。”
眼看着她越来越不高兴,陈纵凑近了些,伸手从后面揉了揉她脑袋,左手轻带了下她手臂,把人揽到自己怀里,“助理没发现,我打字快,想帮你分担一下而已,不生气了好不好?”
季榆声是个极其好哄的人,但同时,她也非常傲娇。
心里的气已经消得干干净净,表现出来还是跟刚才一样油盐不进,板着脸。
陈纵很有耐心,抱着她时很慢地小幅度晃着,低声一直说哄人的话。
要不是季榆声一直装生气,她都不知道这人说话能这么好听。想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他嘴明明很毒。
从一开始被他轻轻揽着肩,到环着腰。再不知怎么的,等反应过来时,陈纵已经欺身向下,将人制住。
他们一个拧巴,一个克制有分寸,亲密的举动相较同龄其他情侣少得多。
紧张得快忘掉怎么呼吸,只知道下意识用右手抵着他肩膀,好似十分抗拒一般。
然而等他身上的淡香缓缓充斥在鼻腔时,又总忍不住想离他再近点。
陈纵每一步都带着试探,温柔的不像话。季榆声顿时感觉浑身软成一滩水,欣然承受着。
唇齿相依,眼睫颤抖。
脖颈处的手缓缓下落,蜻蜓点水般在湖面落几处,随后停在她柔软的小腰上,轻一下重一下地揉着,偶尔没收住力道,能感觉到皮肤被挤的绷紧到一处。
她像小猫一样嘤咛一声,陈纵忽然像触电般,动作一重——
泡泡被戳破,戛然而止。
“唔……”季榆声眼中仿佛隔了层雾,望向他时带着股难以言述的引力,诱他一步步跌至更深处沦陷其中。
陈纵喉结重重滚动一下,握着她腕的手缓缓收力,声音低哑:“不生气了?”
季榆声愣了下,“你刚才在哄我?”
陈纵无法回答。
或许是出于什么目的,又或许只是气氛烘托到位后的本能。
他不清楚,只知道刚才发生的所有都非常真实。他的心脏,现在还在极力平复着异常节律。
季榆声慢慢坐起来,顺势像没长骨头似的,向前倾,倒在他怀抱中,声音透过他衣服闷闷传出:“那你还没哄好。”
陈纵不说话。
十几秒后,怀里的人舔舔唇,认真提议。
“你可以再来几次,没准我就原谅你了。”
“……”
原本找陈纵过来只是为了找个人聊聊最近店铺的事情,结果这事儿确实谈了,不过并不是主要任务。
这天她不知道被陈纵亲了多少回,甚至最后有几次她还扯开他衣领,在锁骨上用力吸了几口,幼稚地留下只属于自己的印迹。
正准备再腻歪会儿,陈纵手机响了。
是房东来电,说正好从外地回来,想去看看屋子现在的情况。
通话正好被季榆声听到,结束后,她直接说自己要一起跟着去。
陈纵皱了下眉,随意看了眼她房间巨大的落地窗,“我那儿有点小,挤着不舒服。你在这待着,我处理完再过来。”
季榆声摇头,已经走到衣柜前挑出门穿的衣服,“我想去,小点怎么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娇气吗?”
他欲言又止,还是再劝了劝。
季榆声:“我知道,环境再不好不都有你陪着吗?光天化日的总不至于被拐走吧……”
陈纵:“那倒没有这么夸张。”
看她执意一起走,没再多扫别人兴,下楼打了个车走。
到住处时,时间接近饭点。
季榆声带着口罩和帽子,和陈纵一起走到一幢小楼前。
这里多街坊邻居互相都认识,出租出去的房子,租户之间也互相见过都很眼熟。这会儿小伙子带了个女孩儿回来,人刚上楼,底下就已经悄悄聊开了。
“那是三楼那小哥的对象?”
“看着像,总不能是亲戚吧。穿着打扮,感觉不是普通人家。”
“这你都看得出来?”
“你没看她戴的手表?要不是假货,一只够买一套房的。”
“真的假的!!!”
……
门虚掩着,屋内传出脚步声。
陈纵先进去,看到房东在里面后,面色微变,让季榆声先进去到书桌边坐着。
房东看了眼那女孩,之后和陈纵绕着屋里走了一圈,了解了一下工人翻新了什么地方的设施。说完总感觉欲言又止,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
季榆声已经从房间走出来,看了眼陈纵,再看了眼房东。
“这房子你是想收回去么?”不知如何判断的,季榆声直接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对方的反应是惊讶。
显然,她说对了。
房东:“这几年外面生意不好做,家里实在困难。靠着租金过日子也不是办法,你也知道这是老城区,租金根本就不够花的……”
陈纵:“之前签的合同租期是一年,中途收回是需要支付违约金、全额返还押金的。”
房东嘴角抽了下:“我当然知道。不过你看,你就住了这么段时间,水水有问题,电你看,电也重新布线,等你搬出去,我这儿还要再重新装修的。还有卫生——”
季榆声扫了眼,接过话道:“卫生挺干净的。”
“……是,是挺干净。”房东自己也心虚,仍用长辈那套压着,“不过小伙子,按照你居住到现在这个情况,房屋损坏程度算高的,押金不能全退,上次维修的钱也需要你自己支付。”
听到这话,陈纵从旁边翻出合同,情绪一直很平稳。
“合同上的约定是超出200元维修费用由你负责,以及由于你个人原因要收回房屋,需要返还所有押金,结清水电,并且预留出一周时间腾空个人物品。”他把合同拿在手中,用手机拍了照,“你现在说的合同中没有体现,当初签的时候你也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房东见陈纵一直不太配合,有些着急了,语气变得不耐烦:“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这张破合同根本不具备什么法律效力,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季榆声在旁边听的直皱眉,一直等到这房东开始蛮横霸道地欺负人,她才再次开口:“我建议还是按照合同来,如果你坚持违反合同条例强行扣留押金,我们这边会直接报警起诉处理。”
房东像是被威胁多了,一点都不怕,满脸不屑地看着季榆声:“报警?你报去啊——”
话音刚落,季榆声电话已经打通了。
跟警察大致说了一下具体内容后,把电话交给陈纵,让他报了这里的详细地址。
房东大概没想到他们两个都不是软性子。宁愿大费周章报警,也不乐意吃那千把块钱的亏。
中途,房东又开始在房间里转,试图在一些犄角旮旯里挑出刺来,好名正言顺地扣住押金。
结果是,陈纵前两天才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会儿一点漏洞都没留下。
警察来的过程中有些堵车,回拨了一个电话过来,让他们稍等,并且尽量不要与对方起冲突,一切等他们到了再说。
等待期间,季榆声联系了一直替自己处理事务的律师,大概跟他交了个底,让他做一些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房东越来越焦虑,同时,他的反应也越来越暴躁,像是为了掩饰心虚。
他打电话叫来了他儿子和家人,试图用人数充场子。只可惜在他的家属到达之前,警察先来了。
这附近发生过非常多类似扣押金的事情,像房东们茶余饭后闲谈后,大家纷纷效仿的行为。
开始还担心对方会不会来人报复,不过来的警员协调能力相当好,三两句给房东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知真感动,还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陈纵最终阻止了季榆声的起诉流程,出门和房东说了几句后,这场闹剧结束。
“怎么总是做烂好人?刚才他多想坑你你看不出来吗?”
“这个大叔不容易,可能真的遇到事儿了。”他说完,似是料到她会不高兴,接着解释:“押金和装修费都会退,走之前把房间打扫干净就可以,一周时间。”
“搬出去你住哪呢?”季榆声对他的决定不做评价,转而饶有兴趣地问。
陈纵手上动作一顿,扯了下唇角,朝她走过去。
一步步缓慢逼近,季榆声眼神躲闪,一步步后退,最终后腰撞到一个架子,不得不停下。
陈纵离自己很近,呼吸声震耳。
她以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只等他自己讲出来时,耳边不轻不重落了句——
“快开学了,住宿舍。”
“…………”
季榆声:他!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