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向柚橙也不知道别扭个什么劲。周淮里一靠近，她要么一个人躲到最后面，要么一个人跑在最前头，总之对方休想挨着她。

尚甜甜、周舟两人立马察觉了不对劲，不动声色，悄悄地跟两人隔开了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还在一脸懵的尚明铭，瘦小的身体则是被周舟跟拎小鸡仔一样给提溜走了，压根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李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要快步跟上向柚橙，就被尚甜甜一把给拉住了，“不要命了，快回来。”

“怎么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薇胜在听话也放慢了脚步，摸着满是问号的脑袋。

“没发现那两人之间的气场不怎么对劲吗？”

尚甜甜解释，周舟跟她频道一致，点头附和。反观尚明铭跟个傻缺，明知故问：“我怎么没发现？”

这么一说，李薇再仔细一观察，好像确实这么一回事。于是聪明地选择跟着大部队走，不去撞抢添堵。

同行的六人，一路分成四人组、两人组，前后陆续回到了教室。

按惯例，饭点后的教室一般来说还算安静，可今天却跟炸了锅一般，很多人都在哀嚎，双手抓着脑袋在疯狂地薅自己的头发。

“大家这么怎么了？”

向柚橙不解，想找个人来问一问。

一抬头就瞥见站她跟前碍人眼的周淮里。一想到他跟谭静独处的那情景，心情就没由来的不爽，手动拨开人，嘴里还不忘挤兑他，“让让，别堵着路。”

“肯定是学校把这次的周考名单发给了家长。你看教室里一个个精神状态不正常的都是这次考试要么退步的，要么直接考砸的。”

“无一例外。”

尚甜甜对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了，一屁股坐回位置，拿起笔开始构思新的写作灵感。

最近新追的漫画更新太慢了，都害得她已经开始自力更生了。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机缘巧合下还挖掘了她的创作天赋。

向柚橙轻轻“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向晴女士也应该很快就知道她的考试成绩，最迟不过今晚就会有她的亲切慰问。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向柚橙向前一步，习惯性侧身准备进里座。

挤到一半，见尚甜甜一脸疑惑看她，才想起早上的时候座位已经换了，她现在跟周淮里才是同桌。

便憨憨一笑，“忘了。”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她别别扭扭地回到后座，周淮里忍了一路的话正要不吐不快，她直接不理睬，扭过头，压根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话到嘴边真是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无奈之下只能讪讪闭了嘴。

下午的课上的压抑，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正经说过一句话。

周淮里为了能搭上话，可谓是见缝插针，铃声一响就抢着帮忙倒水，笔没油了主动奉上笔芯，奈何人家不吃这一套，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所有劲都使了，可偏偏都失灵了。

万般无奈下，他只好求助于前桌的尚甜甜。

对方冲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立马转过身，抢走了一下午忙活写错题的人手里的笔，“别写了，陪我去一趟厕所。”

“我不去，笔还我。”

向柚橙抢回笔，正欲再写，就被好友从座位上强制拉走，半推半就下也就出了教室的后门。

走廊上，尚甜甜一个劲地说她，“你都快写了一下午了，还没写够？”

“这么拼命，你是不要命了？”

向柚橙还没有一点反应，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一看就是心里装了事。路过二班的时候，她下意识往里看。

看向谭静的位置。

人不在座位上，桌上放了一摞二十公分高的书。

不亏是优等生，连辅导书都比她多上好几倍。书摆放得很整齐，跟没人动过似的，要不是今天在餐托店见到，她甚至都怀疑谭静今天没来。

思绪游离十几秒，她站在二班教室前的走廊发杵。手臂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才猛地回过神，刚好跟教室里座位上的朱霖对视上，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发什么呆，快走。”

尚甜甜催促。

向柚橙“嗯”了一声，跟上。

对方接着刚刚没说完的话。

“你生周淮里气了？”

“没有。”

“撒谎，都这么明显了。”

“很明显吗？”

向柚橙有点惊讶。

“超级明显的好不好。”两人说着话，到了走廊另一头的女厕所门口。

一中教学楼跟其他学校有点不一样，为了最大程度上的减少男女生的接触，男厕所和女厕所是分开的，分别占据了走廊两个尽头的位置。

很不巧的是，此时门口摆放了一个正在维修的牌子。

“厕所坏了，去楼下。”

向柚橙正要离开，就被好友给一把拉了回来。

尚甜甜手上一使劲，绕过牌子就将人给推了进去，“我也不是真上厕所，这不就想跟你唠唠。”

“你要在这种环境下跟我唠？”

向柚橙指着拧不紧长期滴水的水龙头，随手被扔在小洗水池湿哒哒的拖把，以及泛黄脱皮的墙面。

哪怕拼命熏了香但仍旧有异味的空气，脸上是克制不发的不解。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尚甜甜呵呵一笑。

“说吧，都生气了一下午了，要怎么样才能让仙女开心？”

“什么？”

怕对方观察到她的心虚，向柚橙后退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故作一无所知，拧开水龙头洗手，“甜甜，我发现你今天讲话有点莫名其妙。”

“我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尚甜甜可不是人家周淮里，随便靠个装傻充愣就能蒙混过关的。

她上前，双手左右开弓捏住向柚橙的脸，然后突然提高音量，故作凶狠，“快说，不然我就捏爆你这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蛋。”

说着，还配合着故意压低嗓音，发出女巫般的笑声。

只是女巫学得倒不是很像，反而更像一个小流氓。

向柚橙被她的操作搞得一头雾水，接着就是止不住地爆笑。

看着对方笑得上接不接下气，尚甜甜也不在乎，反而得意洋洋，“这段临场发挥好，我要加到我的文学创作里。”

真是时刻不忘她的漫画续写。

等笑够了，向柚橙又猝不及防恢复了严肃，她突然转头，问：“甜甜。”

对面的人“嗯”了一声，竖着耳朵静等她下面的话。

“我好像......好像......喜......喜......”

这话实在是太难说出口了，就跟烫嘴一般。努力了许久，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她放弃了。

转身，背抵着厕所的洗手台，向柚橙叹了口气，垂丧低头。

放在以前，她不可能过多在意谭静。最多也不过是因为她的成绩，多感慨几句。那也只是当下的那个一瞬间。

时间一长，就忘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好比如今天在餐托店，她会下意识地去看对方、观察她。会记住她饭菜没吃完剩了一大半，这种无聊的事。

明明今天，她和周淮里只是短暂的接触，没有什么过度亲密举动，可她还是会忍不住在意。

即使两人没发生点什么事，不过是稍稍靠近了一点，她会下意识地嘀咕，会情绪上头。

情绪完全左右了自己，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尚甜甜也学着她的样子，后背抵着洗手台，沉默几秒后右手握住向柚橙的左手。

见对方不解地看向她，她才打开了话匣，“是不是很烦躁？”

“有点。”

还没超过十秒，向柚橙又换了措辞，“不是有点......就......非常烦躁，发现自己变得无理取闹。”

“我知道你为什么烦躁。”

尚甜甜笑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其实，你也不是生周淮里的气，你是在跟自己置气，对不对？”

“甜甜，你......”

怎么都知道。

向柚橙侧过身，先是满脸不可置信，最后又淡然地笑了。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好朋友，无需多言，就能理解你的一些行为、想法。

“其实......我也有过。”

尚甜甜突然凑近，在她耳边小声分享了自己的小秘密。

“那你，后来怎么办的？”

作为烦恼进行时的向柚橙，自然是虚心请教，瞪大那双漂亮的杏眼，凑近，脸上写满了求知欲。

话问到这，尚甜甜突然没声了，扭身拧开水龙头揉搓自己干净的手，好半天才支吾了几声。

水声太大，声音又含糊，向柚橙压根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好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听不清，再说一遍呢？”

明明是正常需求，却惹恼了尚甜甜。

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她一把关掉水龙头，眼神凌然且正直，活脱脱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她拔高声量，梗着已经泛红的脖子，又回了一遍，“我发现他也挖鼻屎，还放嘴里尝了尝，我瞬间脱粉了。”

“啊？”

“没错，就这么简单。”

向柚橙突然同情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万万没想到，竟是这种荒唐又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要不你也试试，他也不能一直这么帅气，总能抓到一两个让你无法直视的瞬间。”

憋了好久，尚甜甜献上此一计策。

听到这个建议，向柚橙的脑中不由浮现出周淮里这般模样的时候，瞬间鸡皮疙瘩竖起，疯狂摇头。

心中感慨，此计策甚是毒哉！

好友没有献上良计，她也只能自我消化了。尽量克制自己无理取闹的情绪，不伤害同学之间的友情。

谈心结束，走时，向柚橙还冲着洗手台的镜子为自己整装加油打气。

抬脚，再踩。

鞋底的触感不是坚硬的瓷砖，而是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当下觉得奇怪，缓慢低头，先是看到一条细长的黑色带子。

她以为是厕所拖把的布条子掉了，正准备弯腰捡起时，发现这东西远比布条细多了，还长，甚至还会甩来甩去打到她的脚背。

再者，“布条子”发出“吱吱”的声响。

向柚橙的脑子就算再慢半拍，也隐隐擦觉到了不对劲。收回脚细看，瞬间与一只硕大的老鼠来了四目相对。

“啊啊！！！！”

向柚橙发出惊叫，手颤抖地指着地面。

待身后的人看清，也同样发出了更为尖锐的惊叫声。

厕所里接连爆出这么骇人的尖叫声，也让这只本来悠闲的老鼠彻底慌了，它飞速沿着墙角四处乱窜，急于寻找一个躲避处。

尚甜甜嘴巴里叫着，行动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凶猛，跟在后头追踩。

“甜甜，那，那，它在隔间的门前。”

向柚橙负责场外指挥。

被吓懵的老鼠最后在人类紧追不舍中，拖着肥硕的身躯硬生生挤进了唯一一个关着门的隔间里。

“怎么办？”

尚甜甜问。

“要不走吧？”

一想起那软软的触感是一只老鼠，向柚橙整个人都感到格外不舒服，要是有选择的话，她恨不得扔了自己的鞋。

现在老鼠不见了，她也想要尽早离开这个地方。

目标达成一致的两人还没走到厕所门口，就听到老鼠溜进去的隔间里传来一声又一声连续不断更加惊悚的尖叫声。

向柚橙，“......”

尚甜甜，“......”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一个人的独舞，一个人发疯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