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结束，几人一起去了李薇家的餐托店，这次一行人多了一个周淮里。

上次空一个座位的靠窗六人桌刚好坐满。

他们在店的二楼跟谭静一行人撞了正着。

刚碰面，视线交汇火光四溅。对面几人故意斜视选择性瞪了向柚橙一行人三女生好几眼，竟没有刻意找茬，就此作罢了。

谭静整个人有点病恹恹的没有精气神，连李丹、郝思美都没怎么整幺蛾子。

她们选了一个离得较远的位置落座。

晚餐的饭菜很满意，多了清淡菜少了辣菜。这也多亏了周淮里，五比五的选菜人数对打，谁也没胜，菜也就不再拘泥于辣菜。

各占一半。

向柚橙吃得很满足。周淮里中途下了一次楼，等人再上楼怀里偷揣了东西，是一罐辣椒酱。

趁大家不注意往菜里加了红红的酱料。

别人问起，就说是番茄酱。

见他吃的淡定自若、斯斯文文，尚明铭信了他的鬼话，非要给自己也整了点，往菜里加，最后夹菜入口直接辣肿了嘴。

周舟贴心给他倒了水，他眼角带泪感谢，结果一入口还是热水，这下好了，更辣，更疼了。

他也不敢继续吃了，扒拉几口饭后就吃了西瓜，喝了酸奶，那股辛辣刺激的味道才被压制住。

周舟盯着他的菜发呆，秉承着浪费可耻的原则，他拿走了尚明铭的餐盘，帮他扫荡掉剩余加了辣椒酱的菜。

这顿饭吃的还算安心，除了那瓶辣酱小插曲。

晚自修，各科老师都布置了一张卷子，大家怨声载道地嚎了一嗓，但又不得不迫于残酷现实埋头苦写。毕竟高三了，高考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为了警醒同学们的学习热情，高鑫还特地在黑板的右上角写上了高考天数倒计——270天。

本以为还很久远，没曾想连三百天都不到。

晚自修的第一课，蝉声不止，大小飞虫争先恐后从外面扑到教室里的日光灯，有的掉落在地，有的围着它起舞。

天还是那么燥热，教室里满是呼呼吹风的小电扇。

大家都在埋头写作业，向柚橙也不例外，只是她的表情尤为痛苦，还没写上几道题就已经遇到了拦路虎。

题目是看着眼熟，在哪里见过，可脑子里又丝毫没有头绪。

两分钟后，她放弃了挣扎，准备喝口水缓缓。

桌肚里的手机震了震。

是母亲向晴发来的信息，【小橙，最近学习怎么样？听你舅舅说补习老师已经找好了，还习惯不？】

看来，补习的事向思沉并没有如实跟向晴讲，否则她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她看了眼后桌，那人收敛了一惯的玩味正垂眸思考，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演算，竟多了几分不同以外的正经。

貌似有点靠谱。

向柚橙的眉眼荡开了笑意，低着头，手指藏在桌肚里轻轻敲打手机键盘，【还行——补习老师还算满意吧！】

短信发出去没多久，向晴就回了信息，【那就好，对了，妈妈想拜托你一件事。你姐姐要上大学了，妈妈想给她多买几件连衣裙，但最近医院的事多，要不你替妈妈陪姐姐去商场逛逛，自己看到喜欢的也可以买几件？】

眼睑闪烁后又迅速下垂，笑意也从嘴角消失，白皙修长的手指落了又起，最后没回消息，手机就被往桌肚里推了推。

她抓起桌上的笔，又埋头解题。

窗外飞来一只超大的浅灰色蛾子，胖乎乎的身子有成年男性大拇指粗，它扇动大翅膀围着头顶上的日光灯转了几圈。

突然换了目标，俯身冲向靠窗的人。

那蛾子就落在她的书上，遮了大半的纸张，翅膀上精美又诡异的图案猛地扎进向柚橙的视线。

她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双手捧着书往窗外送，人离老远，抖书。掸走又落，反复几次，蛾子终于飞走了。

紧绷的弦突然放松，刚坐下，拿笔。那只蛾子又猛地拐了个弯，杀了个回马枪往她脸上扑，怎么都避不开。

尖叫声被卡在喉咙，她的脸色愈发难看，看着下一秒就要倒下不省人事。

“啪”

一本厚重的辅导书从她后脑勺右侧精准击中了那只飞蛾。垂直落下后，它又扇动大翅膀在地上挣扎，还在试图飞起。

周淮里迅速一脚。

蛾子爆浆，皮囊薄如纸，彻底死了。

“没事吧？”

声音低沉好听。

“没事——谢谢。”向柚橙脸色发白，道了谢。

说是没事，可事后她还是心有余悸，视线不由往窗外看。好似安宁的夜色下，会从某处再飞出一个超大的蛾子，趁她没有防备发起突袭。

心思烦躁漂浮，始终定不下来，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节晚自修，她连半张的卷子也没有写完。

合上卷子，她疲惫闭眼，又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这才从桌肚里掏出手机，解锁。界面还停在最后的消息。

向晴也没发来新的消息，估计医院里又忙碌了起来。

向柚橙有点烦躁，信息写了删，删了写，来来回回几次，最后才回了个【知道了】。手机又被扔回了桌肚，她趴在桌上，两眼暗淡无光。

及时察觉到同桌情绪低落，又无意窥看那张露角没写完的卷子，尚甜甜递给她一根棒棒糖，“给，草莓味的，你最喜欢的。”

“谢谢。”

接过棒棒糖，手指摩挲着糖纸，迟迟不撕掉包装。

一旁的人看不下去，抢了过去，三两下撕了包装后塞她嘴里，“发什么呆，吃糖。”

甜腻味在嘴里漾开，冲淡了少许烦恼。

尚甜甜又凑过脑袋，指了指自己手机群里刷屏似的消息，话语里满是羡慕，两眼尽是向往的光彩，托腮说道：“二中那片停电了，要是这一片也停电了，就好了。”

重新坐直身体，后槽牙狠狠咬了糖，向柚橙看了眼群里面炸开花的消息，抿了抿嘴，清了清嗓子，突然学着高鑫的口气一本正经起来，“想的——真美。”

除了声音有点薄，这话竟学得有模有样。

两人对视一眼后，顿时又笑得前仰后翻，惹得前后桌的人一脸茫然。

恰巧下节晚自修就是语文课，跟其他学科老师习惯不同，哪怕是晚自修写卷子，高鑫也会来教室坐镇。

这不，还没上课，他人已经早早到了教室。

班里大多数同学也听说了二中停电放学的消息，心里多少有点愤愤不平，“高老师，听说二中那边停电了，我们学校什么时候能停电？”

高鑫抚平了教案，抬脚下了讲台，沉默几秒后一本正经说道：“想的——真美。”

班里的人瞬时一片哄笑，刚刚还在调侃这事的两人更是扑在课桌上，笑得不能自已，以至于眼角都渗出了眼泪。

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巧，本来调侃的事下一秒就成真了。

这课才刚上了十多分钟，教室的灯管突然闪烁了几下，埋头的同学们绝大数都一脸欣喜地抬头。

高鑫抬头，早已见怪不怪，“夏季用电量多，电压有点不稳，眼睛都给我放回卷子。”

话落的同时，教室所有灯管全部熄灭。片刻安静后，迎来的就是一片哗然。

“停电了，停电了。”

“呜呼~”

有人在欢呼，有人在鬼叫，教室嘈杂声一片。

高鑫开了手机电筒，重重拍了几下讲台，“安静，都回座位，老师去外面看看是什么情况。”

楼上楼下也都是沸腾声，有人趁着停电跑去走廊鬼叫，被巡逻的李主任逮了个正着，拉人在走廊批评。

焦急等待十分钟后，每个班都收到了停电放学的消息。原定晚自修写完要交的卷子，被宽宏大量的老师们默契延后。

向柚橙心里有点小窃喜。平时晚自修结束，时间也差不多都九点多了，今天停电的缘故这才六点多。

尚甜甜提议一起去附近逛一逛，还故作神秘地说道：“漫画来了新周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向柚橙的眼眸亮了，立马点头，“要。”

两人先几个男生走，一路欢声笑语到了校门口。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了那里。

她还是穿了一套运动服、运动鞋，如上一次见面那般。

每个路过认出她的同学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她也举止得体，一一笑脸回应。

“你姐怎么来了？”

尚甜甜有点疑惑，问了一句。

“不知道。”

好不容易雀跃的心情又一下子荡到了谷底。趁董艾晴还没发现，向柚橙突然转身，拽着尚甜甜就往教室的方向走。

她心里也在祈祷——千万别看见她。

“柚橙。”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向柚橙停在原地呆愣几秒，没有回头，没有应声，反而加快了速度逃离这里。

“柚橙。”董艾晴又喊了一声。

这次声音更大，引得周围的人都望了过来。

她甚至还小跑追了上来。

更有热心的学弟学妹帮她堵了向柚橙的去路，兴奋地挥舞双手喊道：“学姐，你要找的人在这呢。”

“谢谢。”

向柚橙没了去路，僵持站在原地。连身边唯一一个可以帮自己的人都被这群自以为是的同学给挤了出去。

“让一让。”尚甜甜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即便如此，单打独斗的她还是没能挤进去，只能跺脚在外圈干着急。思来想去，她只好去教室搬救兵。

董艾晴谢了好心的学弟学妹，走近后开口，“我想着刚好停电，逛商场的事就择日不如撞日，就冒然前来了，应该没有造成你的不快吧？”

向柚橙没搭话。

隔了一分钟后，她依旧没有出声。

一旁有人小声嘀咕，“对自己的姐姐也太没礼貌了。要我，早就忍不住了，还是董学姐脾气好。”

听到有人说这话，董艾晴也不制止。配合无奈地冲大家笑笑，更是别人对自己妹妹的评价的默许。

渐渐的，讨论的人多了，他们自以为是地对向柚橙指手画脚，用片面知道的来审判别人的对错。

向柚橙麻木地站在那里，神情冷漠地望着她姐。

“学姐，不好意思，是我先约了她陪我一起去买球鞋的。”迟来的周淮里痞笑着，一把拽走了暴风中心的向柚橙，护她在身后。

“是吗？我不知道，她没跟我说过。”

董艾晴尴尬解释。

周淮里是一个不好糊弄还不留人面子直接拆台的那种人，上次她就领教过了。简单客套话说了几句，董艾晴就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筑起的冷漠防备终于可以卸下，向柚橙扫视一圈好事的同学正准备走，又被周淮里扯了马尾。

只是没几秒，他又快速松了手，尴尬清了清嗓子，“走什么走，不是说陪我买球鞋吗？”

“那不是骗人的借口吗？”

“这下不是了，走吧！”

周淮里单手插兜，走在前；

怕董艾晴半路杀个回马枪，向柚橙思考一秒，撇撇嘴，也跟上。

董艾晴：“陪我买裙子？”

周淮里：“陪我买鞋？”

向柚橙无视两人，谁也没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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