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说呢？”

当然是越快越好。宋毅立即道：“上元节是个好日子。”还有半个多月就是上元节了，这时间虽然赶了点，但宋毅怕迟则生变。

“我都听大哥的。”锦娘说着，抬手作势擦汗，宋毅立即说：“我来刷碗，你歇着。”

锦娘便把位置让给宋毅，宋毅刷锅洗碗，她便在一旁泡茶喝。

等宋毅收拾好锅碗，锦娘又道：“大哥，棉衣做好了，也不知合身不合身，你来试试。”

“你做的衣裳怎么会不合身呢？”宋毅丝毫不怀疑锦娘的手艺。她当年为自己缝制的靴子、布鞋比市面上卖的鞋都结实耐磨，从来不会脱线掉底。

锦娘伸手拍了拍宋毅的肩膀：“毕竟都过去了两年，你身量好像有些变了，我怕衣裳不合身，你先试试，不好的话正好改改。”

这自然是假话，以锦娘的经验和对宋毅的了解，她一眼就能看出宋毅的身量。

宋毅诧异：“怎么会，你先前做了的那两身锦袍就刚刚好。”

“……”锦娘瞪了宋毅一眼，“笨蛋，之前那是单衣，这次做的是棉袍，不一样的。”

宋毅似懂非懂，只是道：“也对，棉衣有夹层，尺寸不好估量。”

锦娘忍笑点头：“就是这个理儿，你跟我来。”

锦娘伸手拉住手臂胳膊，把他往自己屋里带。

锦娘拿出墨青色的棉衣，让宋毅换上。

宋毅拿着衣裳，有些不好意思，锦娘便背过身去。

宋毅换好衣裳，正合身。虽然是棉袍，但锦娘却没有做得很厚，再加上宋毅本就个高，这棉袍穿在他身上半点不显臃肿。

“很合适。”

“那你就穿着吧，你换下来的衣裳有些脏了，我洗一洗。”

“也好。”

宋毅心里暖烘烘的，脸上热热的。

穿这一身新棉袄回去，兄弟们肯定又要起哄。上回薛然带回去了两身锦袍给他，兄弟们都拉着他笑话了半个月。

不过他不怕。他穿自己未来娘子做的衣裳，理直气壮。那些人嘴上笑话他，背地里肯定嫉妒得发狂。

没办法，有媳妇和没媳妇就是不一样，嫉妒也嫉妒不来，嘿嘿。

锦娘说着又去柜子里翻出一件衣裳。那是一件青碧色布裙，她捧着衣裳走近宋毅：“大哥，你还记得这件衣裳吗？”

宋毅自然记得。

当年把锦娘带到京都后，他一直想给锦娘卖身衣裳，所以他借着上头赏赐的名义，送了锦娘这匹布，锦娘把它做成了一身布裙。

她穿着这身青碧色的布裙，清丽又娇俏，美极了。

“大哥，当年离开匆忙，我只带了这身衣裳。”锦娘抚摸着衣裳：“因为这是大哥送我的。”

宋毅听得心中百感交集。果然是他误会弟妹了，弟妹对他用情竟如此之深。

“后来，这衣裳从不舍得穿，就怕穿坏了，洗烂了。你看，这么久过去了，这衣裳跟新的差不多呢。”

宋毅听得眼圈发热：“锦娘，苦了你了。我这就去买布，我要送你穿不完的布……”宋毅神色激动，忽又脸色一僵。

这东凌城不大，最大的布铺便是云氏布庄。

宋毅不愿意去云老板那里买布。

于是宋毅话锋一转：“这东凌城的布不够好，改日有空，我带你去扬州城挑布。”

锦娘猜到了宋毅的心思，于是忍着笑：“行，都听你的。”

过了申时，宋毅便要离开了，冬日天黑赶路风险大，他要早些回去。

锦娘送宋毅出门：“大哥，下回什么时候来？除夕那日能来吗？”

宋毅摇头：“除夕要与军中将士共度，我初一来看你们。”

宋毅离开了裁缝铺，又特意打听了王媒婆家所在，托她筹备婚事。

……

扬州府军位于扬州城外的山中。

军中将士一旬一假，不过外出需上官手书，还得当日赶回军营，故将士们一般都鲜少外出。

最近几个月，别将宋毅却外出频繁，大伙儿都知道，宋毅有相好的了。

这事儿薛然最了解。因为当初就是他跟着宋别将一道去了东凌城。

据薛然的情报，宋毅上回去押解犯人去东凌城的时候，与昔日相好久别重逢，从此就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为了帮助相好，宋别将还亲自去扬州抓贼人。

宋毅回军营，将马儿送去马棚，便回去自己营帐，结果路上遇到了向都尉。

向都尉一眼就瞧见宋毅穿了一身新衣裳。于是他故意上下打量宋毅：“又穿新衣裳了？听说你相好是裁缝，看来你以后可不缺新衣裳穿了。”

宋毅心头暗爽，他紧紧压着上扬的嘴角：“也没什么，就件棉袄而已。”

向都尉是有娘子的人，被宋毅这模样逗得哈哈笑：“你这小子，想笑就笑，憋着不难受吗？”

宋毅这才嘿嘿笑了起来。

“看样子是重归旧好了。分别后又重逢，这也算是一段奇缘。”向都尉不由得感慨，他又问：“既是天赐良缘，你们便不应辜负天恩，打算何时成亲啊？”

宋毅抬手行礼：“都尉，婚期已经到定好了，如无意外，我们会在上元节成亲。”

“好！军中难得有喜事，你成亲那日，我亲自去祝贺。”

……

正月初一，宋毅一大早便来了东凌城。

他骑马而来，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提着一只竹笼。竹笼里面竟是两只鸡。

宋毅照例把马送去小寻客栈寄养，然后拎着鸡笼前往三明街。

从除夕到初五裁缝铺闭店，听见外头有人叩门，锦娘猜到是宋毅，便赶紧过来叩门。

门外的人果然是宋毅，锦娘脸上绽出欢喜：“大哥，你来了，我正等着你呢！快进来。”

锦娘让开两步，把宋毅迎了进来，这时，锦娘才瞧见宋毅手上的鸡笼。

锦娘忍俊不禁：“大哥，这是你的拜年节礼吗？”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拜见送两只活鸡的。

倒也实在。

“一会儿我炖鸡汤给你喝。”锦娘正打算从宋毅宋毅手里接过鸡笼，不料宋毅却赶紧提着鸡笼避开。

锦娘纳闷：“怎么的？这鸡不是送我的？”

宋毅脸色不好：“这不是普通的鸡。”

不是普通的鸡？那是什么鸡？难不成这两只鸡有什么玄妙？锦娘弯腰去看鸡，但她看来看去，却看不出端倪：“这不就是两只老母鸡吗？”

“你不认识它们了？这是小黑和小黄。”小黑、小黄这两个名字，还是当年小宝给两只鸡取的。当年锦娘和小宝离开，两只鸡还只是半大，如今却都成了老母鸡了。

宋毅继续道：“你们走后，我便把这两只鸡养起来了，后来又带到了扬州。”

锦娘目瞪口呆。她不禁再次打量起这两只饱经磨难，穿过千山万水来到扬州的老母鸡。

两只鸡已经长大了，早已没了当年的样子。

“你带着两只鸡，不嫌麻烦吗？”锦娘忍不住问。

“倒也不麻烦。想到它们是你和小宝养的鸡，便不忍舍弃。”说这里，宋毅望着锦娘，目光幽幽。锦娘顿时有点心虚。

他这话里话外，还是怪她当年舍弃他呢。

“我把鸡拿去给小宝。”

小宝听说这两只鸡是她当年养的小黑和小黄，又惊又喜，只可惜两只鸡早就不认识了最初的主人，宋毅打开鸡笼的门，两只老母鸡都不敢出来。

小宝在院子里逗鸡，宋毅和锦娘进屋里，说起成亲的事情：“你既在东陵有宅子，我便不置办宅地了。这是我这两年的积蓄，你收着。”

宋毅将钱袋递给锦娘，钱袋沉甸甸的，锦娘心也跟着踏实了。

她就知道，宋毅这男人靠得住。

“你不怕我拿着钱又跑了？”锦娘问。

宋毅顿时脸一黑。

他盯着锦娘，神色一派淡然，不慌不忙给锦娘算了笔账：“我如今任扬州府军别将，从七品，月俸六两，若立功另有奖赏。你不跑的话，月月俸禄我都给你。”

锦娘便靠在宋毅怀里：“大哥不说我也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大哥对我更好了。”

宋毅听得心情舒畅，又念叨着：“虽然那个什么云老板身家富裕，但商人重利，他的银子也未必都给你花。而且他家中还有两个妾，三个儿女，复杂得很，哪个女人进去，都先得脱层皮。”宋毅早就把云老板打听清楚了。

锦娘连连点头：“大哥说得对极了了。只有大哥对我才是全心全意的。”锦娘熟练的给宋毅顺毛，又拍了一通马屁：“再说了，论相貌论气度，那云老板完全不能跟你比。”

宋毅得意，心想那自然，他不比那矮胖子强上千倍万倍。

“年纪也有些大了。”宋毅又提醒。

锦娘跟着点头：“是啊，都快四十了，我是肯定看不上的。”

宋毅听了通体舒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