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闪动，手心处的雪花似乎在微妙地发烫。
苏凝玉不再说话，可他眼神倔强，分明就是想要从严凌这里找到答案。
严凌手搭在苏凝玉的肩上，他们俩的鼻尖差一点就要碰撞在一起，说话时气息拂面。
“为什么他们看不出我的不同，有可能是我只对你来说不同，更有可能是因为这里是灵境，比起肉躯，灵魂在这里更有价值。”
所以当严凌的灵魂沉寂时，他人自然不会关心，也会被灵族本能排斥。
至于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我知道你会得到灵族的青睐，因为你对妖族来说就分外不同，有着那样强的魂力，灵族理所当然会邀请你。”
严凌妥帖地给出了全部问题的答案。
不痛不痒，都停留在了能说出口的部分。
可这就已经足够了，因为苏凝玉还没那么脆弱，非要逼问到底才能满足。
苏凝玉眨动了下眼睛，接着他的身体骤然一软。
“唔嗯……”
还好严凌提前预料到了，右手向下及时揽住了苏凝玉的腰，撑着他维持站立。
苏凝玉迷迷糊糊地说道：“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问了一些很想问的问题，然后我给了一部分答案。”严凌好心提醒道。
苏凝玉愣了下，他茫然地看向严凌，后知后觉。
“不是，我……怎么会……”苏凝玉的脸腾地变得格外苍白，看起来完全慌了神。
严凌确定他能自己站后就松开手，往后退开一小步。
“修行已经开始了，苏凝玉。”严凌声音很轻，竟是有了几分温柔的感觉，“在灵境当中，灵魂比□□更为活跃。”
倘若意志不够坚定，那些一晃而过的想法就很容易直接被付诸行动。
当然苏凝玉十有八九是被那位容宁给算计了，这位确实要比苏芙要聪明上不少，做起事来都悄无声息的。
可这点没必要告诉苏凝玉。
“对不起……我……”刚才发生的一切苏凝玉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严凌却并不在意：“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稳住你自己的心神。”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该问什么……”苏凝玉顿了下，声音带着一些颤。
谁都会有秘密，而他们两人的秘密都不是可以随便说出去的。
原本只需要心照不宣就好，没到需要说清楚的时刻，结果现在却由于苏凝玉的失控，他主动戳破了那层模糊不清的薄膜。
“那换我来问你吧，可以吗？”严凌双手抱胸，商量道。
苏凝玉心里顿时一咯噔，刚才严凌可是好好将他的提问都回了个遍，那礼尚往来，他岂不是也得有问必答。
可严凌肯定比他要聪明得多，他在他面前肯定分分钟露馅，这样的话……
严凌见苏凝玉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是愈发觉得好笑了。
他们第一次“针锋相对”，竟然是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不过苏凝玉实在是过分担心了，现在他还不想跟他起冲突。
“我只有一个问题，苏凝玉，你觉得我们现在是朋友吗？”
“啊？”苏凝玉呆滞了。
朋、朋友？
这世上的关系拢共就只有那么几种，俩没有血缘的人，不是敌人那还能是什么。
首先排除恋人，尽管严凌确实各方面都出色得无可挑剔，饶是苏凝玉也必须承认严凌是那种但凡性取向和男沾上一丁点关系都会心动的人——
但苏凝玉可是直男啊！
那现在的他们还能是什么关系，这不板上钉钉，别无他选吗！
“当然。”在一番认真地思索后苏凝玉重新找回了自信，他直接拍着胸膛说道，“你肯定是我朋友啊，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
苏凝玉眼睛都亮堂起来了。
严凌也跟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现在这个程度对于他跟苏凝玉来说都刚刚好。
恰巧房间门也被敲响了，他们两人的谈话的确也只能先到此为止了。
苏凝玉直接转过身去开了门，外面站着孙鹏，对方脸上带着犹犹豫豫的笑容。
“你们俩聊得怎么样，容宁过来了，说要跟我们全部人讲事情呢。”
所以哪怕不太乐意，剩下那几个人还是派孙鹏过来敲门了，否则谁会管严凌跟苏凝玉。
走出去后果然看见容宁正站在外面，也没过去多久她竟换了一身衣服，本来用作发绳的铃铛则是到了手腕上，动作起来倒还是会叮叮作响。
“嘿嘿，最后两位也来了，那事不宜迟，让我赶快来说明一下在灵境里你们能做什么，然后哪些事是不能做的。”
尽管名义上讲是灵境主动邀请他们过来，可由于两族天然存在差异，所以他们这些人也都明白在灵境当中必然有不少规矩需要遵守。
不过灵境本身充盈着灵气，再加上其对灵魂有特殊的吸引力，所以在这儿能更好的磨炼神魂，当然也不会有人蠢到说不愿接受选择离开。
毕竟是客人，所以大部分地方他们都是可以自行前去的。
容宁手一挥就有张地图浮现在了半空当中，其中比较重要的几处地方都有标识。
对于他们这群修士来说，只需看上一眼，便能记得一清二楚。
“当然你们刚来肯定会比较茫然，所以这些天我会带着你们去参观，好让你们熟悉起来。”
容宁直接打了个响指，地图变换成展开来的画卷，上面清晰写着接下来的日程。
一共会有四次，上面还标注了要去的地点。
“灵镜，我们第一趟就能去灵镜吗！”孙鹏一看清上面的内容，竟然激动地直接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来还想直接去碰上面的字。
容宁点点头：“嗯，可以的，灵镜虽然是我们灵族最重要的宝物，但我们有灵灯保护，因而你们也是可以去看的。”
孙鹏说话声都打着颤了，甚至脸都有些涨红了：“能近距离看是吗，那、那岂不是说……”
容宁贴心地表示，按照他们灵族的习俗和惯例，他们这次跟着她过去，没准还能刚好撞见一些相当难见到的场面。
苏凝玉对灵族的全部了解都来自严凌的讲解，而这部分严凌并没有说到过，因而他只能一知半解地跟着其他人一起赞叹感谢。
说明了这些情况，容宁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些丹药，并且告诉他们要怎样才能找到她。
这两个月他们这一行九人就都由她来负责看管。
“好啦，各位接下来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现在都可以问我哦！”
所有人互相望了望，感觉都挺满意的，现在他们也都才刚到，其实也没碰到什么事是可以拿出来询问的。
容宁只等待了片刻，她将每一个人都看了一遍，确定没事后就准备离开了。
“我有一个问题。”严凌卡着时间举起手。
容宁本来都准备直接传送离开了，但看见是严凌说话，还是眉眼弯弯地说道：“你直接提问就好了呀。”
“你是女孩子，对吗？”严凌停顿了一下，声音轻轻的，有一点让人听不清。
“啊？什么？”容宁茫然地瞪大了眼，她放在胸前的双手下意识就握成了拳。
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搞不清严凌是在说什么。
“严公子是有什么误解……还是……我、我当然是女孩子，不然为什么我要穿裙子呢？”容宁在这样的质疑下也不得不生气了。
严凌倒很淡定，平静地说道：“还请容姑娘不要怪罪，我先前都是在书本上翻看有关灵族的事，上面都说灵族生来并无性别，只有当他们的灵魂真正成熟时才会由自己选定，而容姑娘你的样貌实在太过年轻了一些。”
他这么一说，其余人也都纷纷意识到了。
既然知道自己能来灵境，那有关的事他们当然也都了解过。
可先前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因为光是来到灵境就足够他们高兴了，因而看见容宁这么小的女孩子也没联想到这种事情。
“哼，的确是这样没错，但你也说了，那些都不过是外面人记录在书上面的，并不是真正的灵族。”容宁面色倨傲，丢了一向以来的温和，“更何况我是灵族下一任的守灯人，早早明了本心也并不奇怪。”
“守灯人，你居然是守灯人吗！”孙鹏控制不住地竟直接惊叫起来。
容宁矜持地点点头：“是啊，不过现在的族长是二十年前才继任的，离我成为族长还早得很呢。”
孙鹏却还在喃喃自语：“原来这就是守灯人，原来是这样的。”
其余人也纷纷长吁短叹，而比起他们，严凌的惊讶就显得有些过分浮夸了。
他嘴巴张开后“啊”了一声，接着装似苦恼地摇了摇头：“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对不起，是我才学浅陋，妄自做了判断。”
容宁善解人意道：“没关系，毕竟我们灵族基本只生活在灵境当中，你们不清楚情况也理所当然，但还请不要再向其他人询问类似的话了，灵魂的成熟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
于是严凌再说道：“好的，容姑娘，真的很抱歉，我竟然一上来就冒犯了你。”
容宁摆摆手，显然是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再继续纠结了。
接下来她又询问了下，但并没有第二个人来提问，于是她便朝着他们挥了挥手，整个人化为一道银色的流光离开了。
现在又只剩下他们九个人了。
其他人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严凌身上，但在他们开口前，严凌直接拉过苏凝玉，往后一扭身就直接进了房。
只听见咚的一声，门就被关严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