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羞愧可不见得是担心嚼舌根。玛丽安不怕听见桃色的绯闻，她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那时，她天真做作，所思所想都是带着表演意味，孩子气，假装自己是某一类人。

玛丽安回想起自己大摇大摆的样子，走在格林前头，活脱脱的狐假虎威。她听着艾琳小姐继续抱怨。一点也不冤枉。

只是好奇，这些奇怪的八卦是怎么流传到这里的。

回想起来，大概也是被当时的目击者记下来当闲话家常说的。

“要是这个家伙有骨气一点，我们这些人也犯不着去处理这些粗活，我们花了几年的时间就为了给平民修一个玻璃房子，纯玻璃的，看起来就像个会活动的怪物。”

女孩越说越气。叉着腰，准是被这太阳弄昏了头。

艾琳小姐身边围绕着那几个年轻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透明的建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多不安全，自从玻璃被滥用，我觉得建筑已死，那些古典的建筑，哪里有这些工艺垃圾的影子啊。破坏了美感。”

穿着流行服饰的年轻男人也开始抱怨。

“他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简直像个暴君，斤斤计较的。”男人不耐烦指着入口处。

“要我说，用什么材料都成，横竖图个好看，那些平民看不懂材料，对于他们来说好看就行，花些时间在细节上，就会给我们找事办。多了些上工的时间，我们要多支付一笔钱，乡下人特别会讨价还价。”

“只不过为了讨主子欢心。”艾琳说。

“但这项目也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啊，我觉得这次的活动很有意义，原本这座玻璃屋是当皇家研究所的，现在变成公共场所，不也是件好事。或许会变成图书馆。我看透明的材质采光不错，何况这项目又不是花费我们的钱。”

“要是给平民我们还需要修筑的这么华丽。”男人说。

玛丽安摇摇头，让这些有爵位的小贵族干事简直要了他们的命，拿着税收和回扣还在整天抱怨。

“真该死，要不是伊瑞欧公爵我才不会在这种地方找活计，要是可以回到过去就好了，准不支持他。”有个脸上还带着粉刺的年轻人说。

格林像是看热闹一样听着，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的评价。

“谄媚的家伙。”艾琳说，“辛苦所有人。”

这些格林又成了罪人。

“年轻的女孩，你会发现人们的梦想多不相同，有人爱的是财富，有人爱的是权力。我被爱情支配。”格林说，“而且，我们需要认真，这是我们的责任，为了服务大众。”

“那是因为公主迷人。”艾琳还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并不是出自她同伴之口。

玛丽安看着这个女孩还在傻傻的赌气。

格林耸耸肩。

他笑着看着背后嚼舌根的人。

“殿下。”

一阵人慌了神。

“好吧，就当我没有听见，我会回报你们的，好孩子们，辛苦了，伟大的实践走是要付出。”

玛丽安也走了出来。

“原来你们一直藏在雕像后面。”一个矮个子的红发姑娘说，“我就说把雕像放如今容易遮挡视线。”

这时，一个年迈的老人走了过来，他看见玛丽安和格林，脱帽鞠躬。

“日安。”格林说。

“日安，殿下。”老人笑着说。

然后他转身揪住艾琳的脸。

“给我滚回去。我要将你送到修道院去。”他说。脸色不大，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爷爷你做什么啊，这可是公共场合。”艾琳一副尴尬的样子，她可不希望在众人面前没有面子。

玛丽安笑出了声。

“修道院太枯燥了，还是留在这里干活吧，我们需要人手，我看艾琳小姐的能力不错，只是工作久了都难免会抱怨一番，毕竟这是个漫长的项目。”

听见自己不会因为僭越受到处罚，一众人安了心，然后马上就燃起了愧疚的心理。

“我为这些话感到抱歉，希望得到处罚。”男人说。

“谁不爱讲喜欢八卦，格林也的确是个严格的负责人。”玛丽安说，“背后抱怨也是人之常情。大家出了恶气也好干活。”

“我可没有说要原谅你们。”格林说，表情严肃，“这三天你们可要给我加班加点。”

艾琳叹气。

“特别是你，艾琳小姐，天天就知道说我坏话。”格林道。

艾琳小姐皱着眉头，像是一只气鼓鼓的炸毛小鸡被爷爷拎着。

“我看你一定要付出代价。”席琳爵士说。

玛丽安看了一眼小艾琳小姐，这女孩一看就是那种没有什么坏心眼但又十分骄纵的小姐。

玛丽安当然只是表面上原谅了这些人，她计划着让他们吃点苦头，以后苦差事一定要交几件过去，至于薪水要扣除一部分。补上的不过是赏钱，玛丽安要这些几乎继承不了家族财富的人明白，靠着给大贵族工作才有机会得到资源。谁才是投机的渠道！

“按照规定来就好。”玛丽安说，“好了，我们还要工作呢，时间可不多了。”玛丽安拍拍手，让方才围着讲闲话的年轻人回到自己的职位上去。

“他们都是艺术工坊的学徒，其中那个矮个子的女孩都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是个年轻的建筑师。”格林说。

“是啊，比我那只会乱讲话的孙女强。”席琳不好意思的说。

“但，她工作能力强，而且也说的是实话。”格林说。

“实话，唉，这算什么实话。”席琳摇摇头。

“年轻人就会这样。”格林说。

玛丽安在一边面带笑意。

“好了。我的阁下，快带我去看看项目的推进吧。”玛丽安对席琳说。

“您真是位宽宏大量的年轻人。”席琳说。

“也不是，还好是在心情好的时候，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知道你是格林最大的支持。”玛丽安说。

格林在一边默不作声，席琳爵士第一次见玛格丽特公主，他对这位公主颇有敬意。

“我们可不能延误了工期，最后的收尾工作要做的漂亮。”玛丽安说，她俏皮的眨眨眼睛。

席琳请玛丽安到休息室里监工，格林则又回到了繁忙的工作岗位上。

一只到下午他们才从中心公园出来。

格林忙了一下午，他活动了一下胳膊。

“设计工作，项目监督，还要处理小孩子的坏脾气，他们对我发火就行，不要耽误自己和工作就好。”格林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

*

格林抱住玛丽安，他们共骑在一匹马上，这匹黑色的有高有大，毛色发亮，在黄昏的晚霞中闪闪发亮。

穿过热闹的街道，走大路，来到一幢阴森的房屋前，这里靠近贫民窟，是最不安全的区域之一，很多流浪汉和异教徒，这些人在街角游荡，有的干脆躺在地上，窝在树丛中，半眯着眼睛抽着烟，里面放着草药和违禁的药品。

明明是春天，可最片的树却还是光秃秃的，叶子淅淅沥沥，枝干摩挲着灰石墙壁。

咯吱咯吱的响。

玛丽安走进院里。

这桩房屋前的围墙上刻着一个倒三角的痕迹。

“就是这里。”格林说。

然后从院落的木头里窜出来两个小孩。

玛丽安递给孩子们一袋钱，这两个孩子朝玛丽安打招呼，之后飞快的朝外跑去，没有被任何人看见他们之间的交易。

“她就在房中。”格林说。

“多亏了这些眼尖的小家伙。”玛丽安将马拴在了树桩上。

走进了黑灰色的小屋。

这屋子看起来有够破败的，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吹散。

格林在周围设下了结界，这里与世隔绝。

“托利曼找的地方真好，看起来让人心生恐惧。”玛丽安说。

“这些家伙办事我们只管放心。”格林说。

“示好我不太会，所以现在，我要挑衅。”玛丽安转身摸摸格林的下巴，“法亚尔行动之前我就要做出反应，现在问问艾诺究竟在想些什么。”

玛丽安拉下白手套。

“抓住这只蜜蜂可不是容易的生气。艾诺非常谨慎，跟踪她花了不少时间。”格林说。

“审问她也要花些时间，她很忠诚。”玛丽安走向封闭住的门，这道门上有两道金色的划痕，浮动着强大的魔力。

她挥挥手，金色的痕迹退到一边。

玛丽安走就进去。

里面的房间看起来没有外面这么糟糕，地面干净，可以看见倒影，一个女人蒙住眼睛，双手反绑。

听见声音后，女人挣扎了一下。她还穿着宫廷女官的服饰，黑色的裙子上绣着金色的蕾丝边。

玛丽安吞下了药片，换了一副嗓音。

“我不会杀你，但你要按照我说的做，要是你不听话，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喜欢的人。”玛丽安抓起女人的头发。

“喝下去。”玛丽安说。

艾诺咬住嘴唇，格林扣住他的嘴，玛丽安将药水灌了下去。

不到一会，艾诺就开始说话了。

“我问你，你的主人是谁。”玛丽安坐在艾诺的身边。她没有动粗，也没有恐吓，她只是平静的坐在对面，问出一个答案。

玛丽安想起自己被杀死的朋友，她们也像眼前的女人一样美丽，洋溢着生命力，就像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