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会和纽约似乎没有大多差别，德米尔看着流动的一切，行人、车辆和光影。

康纳：“德米尔，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听到康纳的话，德米尔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收回了笑容，她摇头：“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在想，要是你的朋友不喜欢我怎么办？”

康纳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德米尔突然变脸，他还担心德米尔会暴起，没想到她只是在担心这个。

“你这么好，提姆一定会喜欢你的。”康纳煞有其事地说着。

［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小D阴阳怪气地重复康纳的话，德米尔忍不住笑出声。

康纳虽然主要在注视城市，但依然分了点注意力在德米尔身上。

她在笑。

德米尔的体温偏低，在这样的天气里，抱在怀中舒服极了。玛莎可以收养她吗？思绪越飞越远，忽然，康纳注意到有情况，他换了个方向飞向地面。

“有敌人吗？”德米尔也警觉起来。

康纳说了句“没有”，接着，他先把德米尔放到地面，然后飞上一边的树。

德米尔顺着康纳的动作看去，一只小猫咪卡在了树杈上，很明显是上去之后就下不来了。康纳对着猫咪伸手，猫咪却对着他伸爪子。

“小家伙，还好我不怕你抓。”康纳把小猫咪抱在怀里慢慢下落，小猫还在试图袭击他。

德米尔眉眼含笑，康纳的身后就是太阳，随着他的下落，太阳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神圣又温暖。

她伸手去摸猫咪，康纳本来担心她被抓伤，但猫咪非常礼貌地蹭了蹭德米尔的手。

康纳点头：“看来它也知道你很好。”

等德米尔摸够了，康纳把猫咪放到地上，目送着它钻进草丛里。

德米尔：“我以为你们不会在乎这些，毕竟，大部分生物都不会关心其它种族的生命。”

“我在乎，而且，那只猫咪也在乎。”康纳一边说话一边给德米尔理好领子，接着重新抱好德米尔。

德米尔环住他的脖子：“我也在乎。”

“在乎什么？”康纳询问，他们重新回到天空。

“在乎你，在乎玛莎。”德米尔顿了一下，“还有提姆。”

听到德米尔这样说，康纳成就感满满，飞行的途中都欢快不少。让德米尔来描述，他就是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

康纳：“我保证，你见到提姆之后，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在大都会晃荡了圈，德米尔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说明问题不出在这儿。关于叫她名字的那道声音，她暂时还没有别的头绪。

太阳从天空落下，橘红色的液体在天边搅动黑夜。康纳坐在德米尔的窗边。德米尔乖乖盖着一床薄被。

康纳：“和人类相处的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房间中灯的光亮照在康纳的侧脸上，德米尔看着他的眉眼，里面藏匿着些微忧伤，更多的，就像他的另外半张脸一样，隐在黑夜中看不清晰。

“玛莎和你都很好。”德米尔实话实说。

“我就在隔壁，如果有事马上叫我。”康纳声音温和，“晚安，德米尔。”

德米尔把手放到耳边，看着划过窗边的衣角，小声说着：“晚安，康纳。”

她慢慢闭上眼睛，睡意侵入她的大脑，她没有抗拒，沉入梦境之中。

德米尔陡然间睁开眼睛，周围全是白色。

又到这了，她习惯性地转头去找那个黑色头发的女孩儿，但除了她之外，谁也没有。她低头一看，这手，这脚。

好吧，现在她变成这个小女孩儿了。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她。

“德米尔。”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白色的液体在地面涌动，最后变成了一把椅子。声音在指引她，于是她坐了上去。

“你一直想要一个朋友。”声音不包含任何感情。

“我想要家人，你知道吗？就是会牵我手的，带我出去玩的家人。”德米尔没想说话，但她遵循着身体的意愿开口了。

这是什么？

是一场回忆，还是独属于她的陷阱？

声音不紧不慢地说着：“德米尔，我就是你的家人。”

“你不是我的家人，你不应该把我关在这里，这是一个家人应该做的事吗？”德米尔感受着自己的愤怒，突如其来的火气仿佛要破开胸腔。

那道声音淡淡的：“好孩子，我当然是你的家人。”

德米尔火气也上来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会囚禁一个抢来的孩子，还大发慈悲一般地说出带着原谅口吻的话。

和这白色的墙壁一般，实在是恶心至极。

“好了，孩子，我们不要进行刚刚那个令人不愉快的谈话了，来见见你的新朋友吧，也是唯一一个朋友。”祂用最平和的话说着最冰冷的言语。

德米尔瞪大眼睛，随着祂声音的落下，白色的墙壁裂开一道口子，红色的光芒从中透露出来，这具身体一怔。

德米尔无法与她沟通，却莫名明白了她的意思。

多么盛大的景象！

其实什么都还没出现，但是有了其它的颜色，不是墙壁的白色，不是头发的黑色，这是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景象。

也是一个年幼的孩子一生都不能忘怀的痛苦。

德米尔瞪大眼睛，好痛。

身体像是被撕裂，痛得仿佛一把刀插进关节，然后拨开她的皮肉和骨头，最后插在她的眉心，她的心脏。德米尔明白此时此刻她并没有真正受此酷刑，但这样剧烈的疼痛早就镌刻在了她的灵魂中。

德米尔抬头看着裂缝，红色的光芒中还隐藏着其它东西。

一只巨大的眼睛在缝隙中睁开，它的眼瞳是深红色，里面结着蛛网一样的东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德米尔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或者她单方面被虐杀然后吃掉，但没有。

眼睛动了动，然后凝结成一个黑色的球体，眼睛消失之后，后面的白色墙壁也露出来。眼睛并没有撕裂墙壁，它一直在里面。

痛苦还没有停止，黑色的球体从空中落下，径直冲进她的身体，疼痛继续加码。

“啊！”德米尔实在忍不住叫出声来，疼痛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本应该感到麻木，但是只有痛苦，无休无止的痛苦。

椅子上长出绳子，把她固定着，避免她掉下去。

还挺贴心的，德米尔自嘲地想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终于停止了，德米尔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水沁湿了她的头发，顺着她的身体滴到地上。

她的身体里好像多了一个东西？

这个想法刚刚落下，黑色的液体从她体内抽离，但德米尔又隐隐约约感觉他们是一体的。是她被同化了，还是它被同化了？或者它是一种寄生生物？

黑色的液体在德米尔面前汇聚成了一只……小猫咪。

德米尔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一只小猫咪？

猫咪总体是黑色，眼睛和耳朵尖尖是红色，非常符合德米尔的审美，很可爱！

声音又响起：“以后，它就是你的朋友了。”

“什么意思？”德米尔的声音弱弱的，但依然带着怒气。

“或者，你也可以把它当作宠物。”声音顿了一下，“孩子，只有像你这样不受外界污染的灵魂才能得到这样的力量，而它，有朝一日会帮你战胜你的敌人。”

德米尔咬牙切齿：“需要我对你感恩戴德吗？”

为了一个她不知道的原因，祂囚禁控制她，永远见不到除了白色墙面之外的任何东西。

“不用，孩子，只要听话就好。”祂仿佛听不出其中的讥讽，声音依然没有起伏，“今天就不要学什么了，好好和新朋友玩一玩吧。”

德米尔反复呼唤，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她把目光重新汇集到猫咪身上。

这绝对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咪，她伸手抱起它，眼睛和它的红眼睛对视。它黑色的皮毛非常顺滑，甚至微微发光。

“喜欢，德米。”

猫咪没有开口，德米尔却听见了它的声音，不是一般的语言，虽然她搞不懂那是什么语言，但她却能明白它的意思。

难道直接靠灵魂交流？

德米尔在试探着去敲心里多出的那一扇红色的门，红色的门打开了，她对着那扇红色的门说话：“但是我不喜欢你。”

这么可能会有人喜欢让自己痛苦的东西？

猫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整只猫都耷拉下去，不管是它的胡子还是毛发，看上去委屈极了。做完这一切，德米尔并没有得到任何想象中会得到的快感，反而也低落起来。

感受到德米尔的低落，猫咪打起精神。

“德米，不伤心。”

德米尔无法接猫咪的话，她的痛苦，有一部分也是它造成的。

“德米尔，不要伤心。”

一道温和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德米尔知道，她要醒了。

果然，她再睁开眼睛，康纳正坐在她的床边，他的眼里全是担心，他好像要碎掉了。

“康纳？”德米尔看着身上套着睡衣的康纳，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了。

“德米尔，我听到你一直在哭，所有就过来了。”康纳眉头还皱着，“而且怎么也叫不醒你，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把你带到专业的地方治疗了。”

比如正义联盟、孤独堡垒之类的。

“原来，我真的一直在哭吗？”德米尔垂眸，她回忆着刚刚的梦境，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她绝对不会认为这些梦境只是巧合。

康纳：“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做噩梦了而已。”

康纳看着德米尔整个人焉嗒嗒的，他心里一动，开口：“今天晚上，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吧。”

说完这话，康纳飞速从隔壁他的房间薅来被子，铺在地上把自己一卷。

“晚安。”德米尔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