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彼得抓住德米尔的手，一时间都忘记压低声音，少女透过面罩看着他的眼睛。

他似乎从中感受到了……失望。

德米尔松开手指，另一只手把面罩递出去：“那就不了，这个还是送给你。”

彼得接过面罩，他深吸一口气后小心开口：“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不会生气。”德米尔闭眼摇头，“我只是觉得你没有那么信任我，当然，你也不需要信任我。”

对于单纯的人，她忍不住想要多说一点，即使她知道，她得不到她想要的，她总是得不到她想要的。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是信任吗？是爱吗？是纯粹的感情吗？

她像一个断线的风筝，有明确的目的，但因为失去了记忆，不知道怎么才能到达。也没有丝线足以拉住她，给她足够的、愿意停留的安全感。

德米尔的话敲击着彼得的心，他也不好受，但依然选择隐瞒：“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向你坦白，德米尔，我保证。”

她总是给他一种无论怎么欺负都会被原谅的感觉，所以，只是推迟一下身份的揭露，大概也没事吧？

德米尔点头：“嗯。”

她没有做出会等待的承诺，她厌倦了无休无止的等待，即使她依然宽容。

［混蛋，欺骗少女的恶棍，德米尔，我们不要再理他了。］

小D还想说话，但最后闭嘴，在秘密身份这方面，除了德米尔可能会对他忍受度更强，他和彼得好像没有区别。

德米尔目送着彼得离开，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用手去抹，泪水消失在指间。这份难过不是因为彼得，至少不全是因为彼得。

为什么总是这样伤心？

她已经受够了。

不，她要忍耐，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小D，我好想要一个拥抱。”如果有人可以拥抱她就好了。

［如果可以，我也想要拥抱你。］

［如果我说，我真的爱你，你会感到好受一点吗？］

“当然。”这对小D来说，已经是非常难说出的话了。

心底的声音很久没有说过话，但这个时候，它再次出现。

亲爱的，为什么不让这个世界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呢，不会有人再忤逆你，他们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的身上。

德米尔咬牙，竟然还会改变策略，向她内心薄弱的地方进攻。但她没有答应，也没有回应，声音又沉寂下去。

……

德米尔像往常一般生活，彼得最近很忙，她不知道他忙什么，而且，她也有点累，不想关心。

今天是春季表演日，她在后台准备，后台都是化妆的女孩男孩们，这样纯粹的热闹倒是很难感受到。

丽兹在旁边陪着德米尔，她一头短发非常利索，压发把耳朵旁的头发固定在后面，显得很有精神。

丽兹凑近看：“你最近有点不开心。”

“我没有……”德米尔说到一半时改口，“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用两只眼睛看出来的。”丽兹指着自己的眼睛，要是看不出来好朋友的不高兴，她就白修炼了。

德米尔忍不住发笑：“丽兹，我真拿你没办法，或许我应该取个别名，就叫……情感大师怎么样？”

“别开我的玩笑了。”丽兹忍住捏德米尔脸的冲动，“是不是彼得那小子惹你生气了？”

德米尔没有说话，但丽兹是最棒的侦探，她扫了德米尔一眼，眼睛一转，就得出答案：“我算是看出来了，他配不上你。”

“怎么这么说？”德米尔好奇起来，她不会去想这类问题，但依然有兴趣，主要是对和丽兹聊天有兴趣。

丽兹咳嗽两声：“我认为，彼得做你的朋友还行，但更多的，可能还差点。你需要一个能让你安全感十足的人，别问我怎么知道的，第六感，你懂的。”

说完后，丽兹俏皮地朝德米尔眨眼，如果被其它人看到了，她在他们心中高冷女神的形象一定会崩塌的。

［我赞同。］

小D见缝插针，或者应该说，为实现目标而不断努力，他才不会让那样糟糕的人和德米尔在一起。不得不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已经足够让她难受了。

除非能有一个保证德米尔一生开心，并且保护她不会死亡的人出现，否则，他不会希望她在到达终点之前停下。找回记忆前，她真的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吗？

德米尔想着丽兹的话，轻轻摇头，摇到一半又点头。

也许真的是这样？

丽兹给德米尔夹好最后一个发夹，本来德米尔是不想打扮的，但丽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德米尔这么好看，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满足一下给她打扮的欲望，就再难找到机会了。

丽兹退后两步，穿上礼服的德米尔美上了一个新的高度，不笑的时候，就像油画中的女神，厌世却包容。

“宝贝，你实在是太美了！如果你是月亮，光辉已经盖过了太阳。”她如愿以偿地看到德米尔脸红。

“丽兹……”

丽兹轻轻推德米尔：“现在不是羞涩的时候，亲爱的，该你上台了，去让他们大吃一惊吧。”

德米尔走上台阶，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灯光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最后定格在舞台中央的钢琴上。

这架钢琴上还有斯塔克的标志，她有理由怀疑是某人夹带私货。

下面掌声雷动，德米尔轻轻拖动凳子，又理了理纱裙，最后在钢琴前坐下。她的手指悬停在空中，接着开始下落。

音乐在空间中流动起来，冰凉的澄净随着声音在人们的皮肤上擦拭，大家都不由得屏息，集中注意力看着台上的女孩儿。

也有人在焦虑其它事。

彼得看着台上的少女，她头上带着橄榄花环，头发上还别着其它饰品，明明都是普通的材质，在她头上却像是最顶尖的珍宝。

白色的长发在披在背后，和白色的纱裙融为一体，脆弱又美丽，但彼得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拥有力量，那是一种内心的力量。

乐符和彼得的心脏一起跃动，他手里捧着一捧鲜花，等待德米尔从舞台上下来。等会，他就到后台去堵她。

她一定不会在意他的打扰，他们是朋友，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好朋友。

反复深呼吸后，彼得偷偷拿出兜里的小纸条，看了一眼又收回去。

加油，彼得，你可以的，表白的话都记得很牢，待会也不要紧张，德米尔是个很好的人，说不定她真的会答应你。

终于，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掌声再次响起，德米尔站起向台下鞠躬，不少的相机对着她拍照。

明天，她就会登上学校的头条。

这种感觉，意外的还不错，她好像不再那么恐惧窥探，也可能是因为这些不一样，他们没有恶意。

她提起裙子前面的一部分，避免走路的时候踩到，慢慢从另一边走下台。

［你似乎挺高兴的。］

德米尔如实回答：“是的，我很高兴。”

［你应该去接触更多的人。］

他们之前把她看得太脆弱了，实际上，她很坚强，是和他一样的优秀血脉。

“慢慢来，不用着急。”如果时间充足，她当然可以慢慢来，如果不充足，这些事情也不重要。

德米尔还没来得及从后门走出去，汤普森从一边走了出来，而且显然有话要说，她停下脚步。

汤普森面带迟疑：“德米尔。”

“尤金同学，有事找我吗？”

羞涩的汤普森从背后拿出一捧花，德米尔没有推辞，接在手里：“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帮忙？”

在她看来，汤普森是有些油腻，但也不会坚持骚扰女孩儿，而且，在喜欢上蜘蛛侠后，他颇有些改邪归正的意味，到现在为止，他帮过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德米尔，你真的很聪明。”汤普森有点不好意思，“我想找个理由把丽兹约出来……如果你也在的话，她答应的程度一定会高很多。”

他不缺女孩子追求，但真的爱上丽兹后，以前在女孩中吃得很开的方法，他反倒不好用了。

“噢，丽兹啊。”德米尔的眼睛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和揶揄。

“拜托了，德米尔。”汤普森双手交握在胸前，“如果你不同意也没关系，只要别在丽兹那里说我不好就可以。”

但是德米尔已经说了，她怎么可能瞒好友这些东西。

汤普森又接着说下去：“如果已经说了……也没事，但我真的已经不霸凌同学了。”

“尤金，我们不会是朋友，毕竟，你以前做的事我不能接受。”德米尔说完这句话，汤普森肉眼可见地枯萎了。

但德米尔接着开口：“不过这件事，我答应你了。”

得到承诺的汤普森非常高兴，德米尔看着他，这大概就是小男孩特有的兴奋吧。

在她没注意的地方，另一个人正看着她。

彼得看着两个人的身影，德米尔接过了花，德米尔笑了。

汤普森那个家伙到底在和德米尔说什么！

彼得偷偷挪动位置，他终于可以看到大部分德米尔的正脸。

老天，他真像一个小偷，妄图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彼得辨认出了德米尔的口型，德米尔说答应汤普森？她答应了汤普森什么？他不想向最坏的方向思考，可他又忍不住会那样想。

他咬牙，紧紧握着手里的鲜花，和汤普森的一比较，他的花似乎黯然失色，和汤普森这个人对比，他也差的远。

德米尔接受汤普森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他不能接受，德米尔明明知道汤普森以前霸凌过他，她明明知道……

“你在这干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彼得一跳，他看向声音的来源。

“丽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