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如何？”
南沛看向刚经历一场实验的幕雪。
幕雪只是摇头，面色疲惫。
南沛紧紧握拳，心情并不算好。
又失败了。
幕雪躺在休息室的病床上，他面容苍白，没有平时在姜岭风面前所表现得那般生动，情绪波动不大，内敛得有些冷漠。
与他相比，南沛的情绪怒形于色：“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人类基因改造计划已经实行两年之久，竟然一直没有进展。
他耗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就连难搞的进化者也被他费尽心力弄来不少，怎么偏偏就没找到一点儿能够进化的可能？废物，真是废物。
“终究是徒劳无功。”
他那不会说人话的弟弟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往他心头泼起冷水。
“行了，无论你想说什么，在没成功之前，这项计划不可能停止。”
南沛瞥了幕雪一眼，见他没再说什么不爱听的话，认命地叹了口气，转而说起别的话题：
“你和那个姜……岭风？什么进展了？”
“没什么。”听他提起姜岭风，幕雪淡淡道，“她还没有进化，需要继续观察。”
“嗯，估计也就是这几天了。”南沛算了算大部分进化者所表现出的进化时长，并不觉得意外，“知道你前些日子一直都在监视她。不过不要投入太多真心，毕竟……”
“真心？”闻言，面带病容的幕雪垂下眼睫，唇角勾起，虚弱地笑了笑，“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你明白就行。听哥一句劝，什么情情爱爱的，哪有利益重要？你年纪小，还没经历过这些，有新鲜感很正常，别把自己玩儿进去了就行。”
南沛以过来人的角度对弟弟进行劝告，他这个弟弟向来有主见，连他也难以分辨他心中在想什么。
幕雪只是点了点头：“我有分寸。”
“趁她还没进化，你……”
南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幕雪不客气地打断：“她是我的。”
言下之意是希望大哥收敛起哥味儿劝告，他和姜岭风的事情不需要南沛指点。
“行，成年了，翅膀硬了。”不是之前那个听哥哥话的小孩了……虽然幕雪以前也不听他的话。
甚至他以前也不叫幕雪，是某次的实验改变了他。
思及实验所经历过的种种，南沛难免有些走神。
在异能出现的最初之时，南沛只是极度期望进化的人中的一员，他一直相信自己是会被进化选中的最佳体质，可等了又等，却只等到了热辐射带来的负面作用。
在发现会被阳光灼伤的人必不可能成为进化者后，可以说是哀莫大于心死。
物竞天择，南沛不得不承认，进化的选择对象或许并不包括他。
但多次尝试调整的心态最终还是失败了，南沛心中逐渐滋生出忮忌与不满。
为什么有些人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能通过太阳与月亮的光照来实现人体进化，而有些人却只会得到走向灭亡的结果？
凭什么，凭什么福泽还会分人降临？同样经历了天灾，却被硬生生分成了高低贵贱的人类，这世道也太不公平。
南沛无法接受这种不公允的区别对待，他坚信，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既然上天不公，那他就改天换地，既然进化没有选择他，那就由他自己找到这条出路。
父亲给他留下的家产中包含了医药生物方面的技术，南沛信心满满地开启了属于他的时代，他要让每个无法进化的人都拥有能够进化的可能，于是他给这项实验起名为“人类基因改造计划”。
他心比天高，提供了最优越的条件，养了一群同样想要通过科技改变自身命运的非进化者。
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尝试，综合了各类样本数据与数次实验，每次得到的结论却都是一条死路。反反复复得不出正解，只有一次次地推倒重来。
看不到尽头。
……竟然又失败了。
这令他大失所望。
他付出的这一切只是想要一个能够进化的方法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长久的无言，幕雪弱不禁风地咳嗽了两声，唤回了南沛飘远的思绪。
“记得去路医生那边治疗。”南沛揉捏眉心，神情疲惫。
见他面带倦容，幕雪应了声便继续沉默。少顷，南沛恢复从容，扶着幕雪起身。
“还能走吗？”南沛问道。
“暂时活着。”幕雪回答。
“……”南沛无言，被呛声后深吸一口气，“你知道的，每次安排你亲历之前，一定是有志愿者提前测试过整套流程，确保了不会对人体产生什么副作用才会安排给你尝试，如果你感到不适，那只会是心理原因。”
幕雪没有接话，半晌，直到南沛以为自己不会得到答复了，却听他道：“不做进化者不行吗？”
南沛面色一沉，幕雪却并未停止，继续道：“所有人，都一定要成为进化者才行吗？”
听闻他几近天真的话语，南沛冷笑：“如果没有治愈异能的反复治愈，你和我的命早就没了。”
就像他们已经死去的父亲那样。
“无法进化的人只能等待进化者决定自己的命运。”
进化者是远超非进化者的强悍，两者所拥有的力量天差地别。进化者能随意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无论对方是否拥有权力。在实力面前，非进化者根本没有任何能够还手的余地。
那远超常人认知的超能力，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想要拥有？
所以，唯有进化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身为长子，南沛从小接受的便是南氏继承人的教育，有他和父亲在，弟弟被保护得太好，这才变成了现在这副天真的样子。
这令南沛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
算了，弟弟叛逆期，身为哥哥多管教就是了。南沛自我宽慰道，他跟幕雪有什么好置气的？这是他在世上最亲的人了。
“行了，你别跟我提这些，别的可以依你，但在这方面你……”
话音未落，刚乘坐电梯达到三楼的两人都察觉到楼下传来异动，南沛面色一凛，幕雪拍掉他的胳膊，示意他前去处理情况。见幕雪不再假装虚弱，南沛也没再坚持，让他先回了分析室。
还没等南沛返回电梯下楼，旁边上锁的楼梯间大门被人暴力破开，出乎意料地，本该神不知鬼不觉的实验基地竟涌进来了不少进化者。
不妙！这些进化者怎么会……
欲发脾气问责值班人员的南沛却在那些进化者中见到一个熟面孔……秦言雨？秦言雨怎么会来这里？
虽然不知道她们是为什么破门而入，但只是刚进入而已，还有可挽回的余地。
南沛强装镇定，迎上前冲秦言雨走去，面带疑惑地试探道：“发生什么事了？”
秦言雨身旁的几位进化者连理都没理会南沛，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去，基地内配置的安保人员早已出动拦截，但那零星几个进化者根本拦不住面前成群结队闯入的进化者。
见势不妙，南沛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回事？难道她们……
“别装了，兄弟。”秦言雨终究还是过于善良，还有空对宕机了的南沛解释一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她话语中透着的意思似乎……
怎么会？她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基地里有人告密？
不可能……他基地里的兄弟都是过命的关系……利益捆绑使他们绑成了一个死结，他不曾担心过这些就是因为如果有人泄密，那泄密者也难逃一死。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怎么可能会想不开去自投罗网？
他怀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佯装迷茫，装在口袋中的备用手机有着一键销毁联网数据的紧急按钮，这是他给自己留下的一条保障，但实验数据一旦销毁，意味着他多年来的努力全部白费……
南沛心惊胆战，内心做着剧烈的挣扎。
……他从未想过实验基地会被人发现。
怎么会呢？除却他极度信任的人，不可能有人会知道这里……他甚至为了不露端倪，直接杜绝避免与别的基地打交道，他们基地中的成分分外干净，又是在哪里被人察觉了这项机密？
一直以来他都谨小慎微，堪称滴水不漏，并未留下过任何破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南沛的小动作不算明显，但在姒娇眼中已是破绽满满，没等南沛下定决心销毁证据，姒娇幻化出荆棘缠绕住他的身体，使之无法动弹。
“咔嚓”一声，被束缚着的南沛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是湛长空隔空撇断了他的腕骨。
“好吵。”叶初冉厌烦道。
毕竟有过一段情缘，秦言雨终究不忍，使用最原始的方法，一榔头敲晕了南沛，让他保持暂时的安静。
“呃。”好像用力有点大了，这是血吗？抱歉……
“没事，没死。”叶初冉只是看了一眼就评价道。
秦言雨松了口气：“哦哦，那就好。”死这么轻易也太便宜他了
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任务发布处工作人员：……
不是带她来缉凶的吗？怎么好像犯罪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