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多数考生一样，郑其恩带着紧张、担忧、期待的心情进出考场。三天下来，终于考完最后一科，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郑其恩走出考场。

她深呼吸一口气，感觉空气新鲜，天边的云朵也新鲜。

栗圆此刻也刚出考场，她左顾右盼，看见郑其恩站在不远处发呆。

“其其！”

郑其恩反身看去，被飞奔而来的栗圆扑了满怀，她笑得眉眼弯弯，嘴角也微微上扬，“小圆。”

“快问快答，考完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睡觉。”

“噗。”栗圆笑出声，刘海随风飘起，“那我也要先睡它个三天三夜的！”

纪思扬默不作声地出现在郑其恩左侧，同样困倦的神色表明他回家第一件事也是睡觉。

郑其恩回家却没能睡着，意识仿佛还处于考场中的兴奋状态，她索性拿出郑俪给自己新买的乐高开始组装。

拼到一半，电话响起，郑其恩拿起手机才发现现在居然已经七点过半。

她摁下接听键，“喂？”

对面传来沙哑男声：“你在家么？”

郑其恩拿下手机看一眼，是纪思扬没错，“我当然在家，你睡醒了？”

“嗯，开门。”

郑其恩小跑出房间，拧下门把手。纪思扬明显洗过澡，走廊风吹过来，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皂香。

郑其恩侧过身子让他进来，发现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阿昀？”

“是我。”方渐昀说，“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啦。”郑其恩打开鞋柜，示意他们自已来。里面有他们专属的室内拖鞋，是前几年纪思扬买来放在这儿的。

一双蓝色的是郑其恩的，两双粉色是他们的。还真别说，这颜色意外衬他们。

纪思扬穿着件纯黑t恤，一进门就窝进沙发，神色恹恹。郑其恩光着脚从冰箱拿出两瓶可乐一瓶果汁，走到他后面把冰可乐贴在他脸上。

毫无预兆地，纪思扬一哆嗦，抬了抬眼皮，也不开口，直勾勾盯着她。

“怎么了你又？”郑其恩顺势坐下，把可乐递给身旁的方渐昀。没注意到自己的果汁也被拿走，她随手一摸，发现瓶盖已经打开。

“简单来说，就是小雨被带去绝育了。”方渐昀在一旁悠悠答话。

“噗。”郑其恩憋住笑，“好可怜。”

小雨就是那时候她和纪思扬在学校碰到在淋雨的小猫。

她早就告诉纪思扬该给小雨做绝育，每次到发情期都把人累够呛。奈何纪思扬就是不舍得，好像被做绝育的人是他一样。

这回阿姨趁他高考，火速把小雨带去宠物医院做检查，顺带做了绝育。纪思扬现在一副家被偷的样子，叫人看着觉得搞笑不已。

“其其，”方渐昀的语气变得严肃，“我有话想对你说。”

郑其恩不解看他，“是什么？”

方渐昀看向纪思扬，后者轻哼一声，“多神秘啊，有什么话我不能听的。”话虽如此，他还是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走到阳台，给两人留下空间。

“你说吧。”郑其恩莫名有些紧张。

方渐昀沉吟片刻，问道：“其其，你想知道关于你亲人的消息吗？”

“我的亲人？”郑其恩疑惑过后，对上方渐昀肯定的眼神，她反应过来，声音颤抖，“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说期待，郑其恩不是没有过，但现在更多的是对未知的不安。

“你想知道吗？”

“不……算了，你别告诉我。”郑其恩别过头去，显然还没有从巨大的冲击里缓过来。

“好，我不说。”方渐昀说，“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随时都在你身边。”

“其其，我们明天见。”方渐昀的到来好像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情，说完他便离开了。

走出电梯，远处车旁站着一个戴金丝框眼镜的男生。方渐昀走过去，良久没有开口。

“她还是不能接受，是吗？”

方渐昀抬眸，眼底情绪翻滚，“你们抛弃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

元初笑，“这话你不该对我说。严格来说，我也是受害人。不是吗？”

“你不喜欢她。”方渐昀语气肯定。

元初依旧笑道：“不，你说错了。我很喜欢她。”

黑色轿车扬长而去，方渐昀紧握的拳松开。他回头看了看女孩家的方向，转身离开。

方轶破天荒的在家，但对方渐昀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她说：“签证我已经办好了，我相信以你的成绩可以任选学校，机票——”

“再给我点时间。”

方轶语气顿住，“行。”

胳膊拧不过大腿，左右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另一边，郑其恩发现纪思扬鬼鬼祟祟的，疑惑道：“你干什么呢？”

“啊……”纪思扬收回手，“没什么。阿昀走了？”

“嗯。”

出门前，纪思扬替她把颊边碎发拂到耳后，“明天老周请客，别迟到。”

“知道啦，”郑其恩把他推出门，“快回去吧。小雨该想你了。”

纪思扬又看她一眼，走进电梯。

“呼——”郑其恩任由自己陷进柔软的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脑袋里思绪万千。

方渐昀所说的亲人，是她想的那样吗？如果是的话，她们为什么从来没有找过自己。十几年来，郑其恩早就不抱有任何希望。

各种情绪交织萦绕心头，没等到郑俪回来，郑其恩已经陷入梦乡。

郑俪回来时家里静悄悄的，她仔细拧开门把手，女孩以蜷缩的姿态占据大床一角，窗外月光照进来，能清楚地看见女孩熟睡的脸庞。

郑俪轻手轻脚地替她拉上窗帘。

第二天郑其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阳光透过窗帘的一丝缝隙照射进来，温柔地叫醒睡梦中的人。

真到这一天，郑其恩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无措，好在想起下午有个高三聚会，摆脱校服，郑其恩从自己好久没开的衣柜里翻出一条白裙子。

穿上感觉还不错，郑其恩走进客厅，看郑俪还在，扑进她怀里。

郑俪问：「考完感觉怎么样？」

郑其恩对她比划道：「还不错。」

跟她说自己下午要出门，又问她怎么没去店里、吃早餐了吗……一连串问题把郑俪逗笑。

她先是拿出几张百元大钞塞进郑其恩的手中，又让她起来转个圈。

「很美。我等等就去店里。早餐在锅里面，你吃完再出门。」

“知道啦。”被夸赞的郑其恩笑得眯起眼睛。

中午吃完饭，郑其恩接到方渐昀的来电，她犹豫一下才接起，“……阿昀？”

好在方渐昀没有提起昨天的话题，而是笑道：“我在楼下等你。”

郑其恩收拾好下楼，果然看见方渐昀一手插兜立在屋檐下。穿着蓝色衬衣的方渐昀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见到郑其恩，他扬起嘴角，“其其。”

郑其恩踏着小碎步，“怎么就你一个人？”

方渐昀撑起伞为她遮挡刺眼的光线，“别担心，思扬先过去了。”

郑其恩不疑有他。

车辆往来，方渐昀把女孩护在马路内侧，垂眸轻声道：“你今天很漂亮。”

闻言，郑其恩抬头，“真的吗？”抹了唇蜜的嘴唇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块Q弹果冻。

方渐昀握住伞柄的手收紧了些，他点头道：“嗯，非常漂亮。”

方渐昀：“其其。”

郑其恩：“嗯？”

方渐昀：“关于那天我说的话，你考虑过吗？”

他说过太多话，郑其恩一时间不明白他到底指的是什么。但很快，她无措起来。因为方渐昀说，他喜欢她。

方渐昀的话语淹没在人潮汹涌，郑其恩只能通过他的口型来分辨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其其，”方渐昀的声音很轻，有着自己没能察觉的苦涩，“你喜欢我吗？”

“我……”

郑其恩动动嘴唇，大脑一片空白。在到地方前她也没能说出什么，方渐昀摸摸她的头，“没关系的，其其。你可以不用回答。”

“对不起，我有些难以理清自己的内心……”

“没关系，我明白你的意思。”

两人一起走进包厢，席间很多人。栗圆已经到了，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热闹的氛围让郑其恩短暂地忘却琐事。

接过栗圆手里的鸡尾酒，第一次尝试酒精的郑其恩很快上头，一杯下肚，还想再来第二杯。

栗圆一个没注意，她手边已经有三个空杯。她捏捏栗圆的脸，见她没有抗拒之意，玩心大发，又捏捏右脸颊。

“你让她喝酒了？”来人语气不悦。

栗圆笑眯眯道：“放心，鸡尾酒酒精度数不高。她都成年了，喝一点没关系的。而且你看，她这样多可爱啊。”

方渐昀依言看去，对上郑其恩懵懂眼神，她眼眶湿漉漉的，好像下一秒就能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