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里奇担忧的看着自己脸色发青的上司。

在美洲魔法协会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里奇的工作部门都没有普通人。因此，对里奇来说，自己这位不是法师的上司实在脆弱到了他有点难以想象的地步。

比如，对于正常法师来说只能算是加强版过山车的他界之都交通，放在普通人身上，脑浆不被摇匀都能称得上一句身强体壮了。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新上司顽强一点，别在自己调到亚洲魔法协会的第一个月就噶在了大夏，直接把他的饭碗砸了。

他在常春藤盟校的学贷都还没还完呢。

“别担心，暂时死不了。”

喻渡毫无起伏的呆板声音在里奇的耳边响起，他将湿巾纸塞进了用过的塑料袋里，打了个死结，又面无表情的将它们一齐丢尽了旁边的垃圾桶中。里奇顿了一下，低声道：

“先生，我……”

“不必解释，你们法师的想法实在太好猜了，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喻渡的双手背在身后，看向了抿起嘴角的里奇，平静道：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放松点，你这行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你得学着更坦诚一些。这样我才能放心的将自己的安全交给你，不是么。”喻渡冲着里奇略微扬了一下下巴：

“不若从现在开始，说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吧。”

看着那张五官完全对称、称得上索然无味的面孔，里奇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一开始到亚细亚洲的时候，有同事告诉我别看您位高权重，跟您共事实际上算是被穿了小鞋。”里奇扯了扯嘴角：

“我一开始只当是玩笑，现在倒多少有些信了。”

“呵，实话听着倒确实更动听一些。”喻渡撇了里奇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信步向前走去：

“我相信这是个好的开始。不过，时间紧任务重，剩下的还是边走边说吧——以及，第一次来蓬莱的话，可要注意别看花眼了。”

也就是这时，里奇才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落地大厅上。在意识到自己到底身处怎样的环境中时，他张开了嘴巴，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

——一座仿佛贯通天地的高耸塔楼重重撞入了他的眼帘当中。

并非是因为这令人窒息的庞大规模，而是因为，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内部构造。

无以计数的梁柱斗拱与枋架昂栿，在他们的头顶与脚下纵横生长，野蛮的挤占着一切目所能及的空间。有红漆描金，珠玉琳琅；有垂花雀替，梁托撑拱；有枋画仙人来朝、珍兽仙禽，通体嵌满五色琉璃；还有飞梁屋角刻出龙头鱼尾莲上相戏，处处雕花镂草，云纹缈缈。

更高远的塔顶，木雕蟠螭口衔帷幔垂纱，上绣七彩立狮宝花和联珠瑞兽，仿若瀑布飞流直下。盘龙八角藻井洒下荡漾的潋滟光芒，令整个建筑都如处水波深处。

就连刚刚喻渡用过的垃圾桶都是某种龙兽的白石雕像，神气非凡的踩着一枚华美的石球，张开了黑洞洞的嘴巴。里奇还看见不少大夏人在出入的时候，都会顺手在石兽的脚爪或脊背上摸上一把。

一个颇为中性的轻细声音正从塔顶传下，带着些许吴侬软语的水乡腔调，轻缓的播报着：

“因阶段性测试，预计五分钟后，乾午区局部将有为期三十七分钟的水银阵雨，期间或伴有丹砂降下。请诸位勿忘携伞出行，或在室内静待雨停……”

“……这里，就是蓬莱？”

里奇喃喃着，他仰起了头。镶嵌在塔身上的窗棂在他脸上投下了繁复的阴影，一大群由黄铜构成的发条小鸟扑棱着翅膀，穿过缝隙，落在了房梁上，好奇的垂下了用红宝石与珍珠做成的眼睛，观察着下方的行人。

察觉到里奇的视线后，发条小鸟们就仿佛一群行走的八音盒一般，蹦蹦跳跳的发出了清脆的合唱。插在它们背后的发条咔哒咔哒的旋转起来，宛若一首盛大乐曲的副歌。

里奇很快就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倒映在那双碧绿眼瞳上的奇妙世界瞬息散去。他快步跟在喻渡身后，低声道：

“我之前只去过迦勒底，实在没想到，他界之都竟然还能呈现出这般奇妙的样貌……”

“毕竟迦勒底是研司会名下的他界之都，那里可是著名的‘魔方箱庭’，物理法则瞬息万变，甚至每个房间里的规则都不尽相同，却唯独没有考虑过宜居性。而蓬莱虽然也承担了一定的科研任务，可它的建立初衷就是为了成为‘天外七都’的政治中心。”喻渡平静道：

“与蓬莱类似的还有美洲的黄金乡，一个以奢华而闻名的经济与外交枢纽。大不列颠和魔法协会联合开发的阿瓦隆还要更加惊人，那里什么时候发生智械危机我都不会觉得意外。”

喻渡停下了脚步，一道落地的灯笼纹窗棂拦在了他的面前。喻渡顺手在窗边的收纳架上取下一把油纸伞，头也不抬的说道：

“劳驾，烦请通告一声太常卿，我已落地，马上乘天梯抵达会议室。”

“好的，这里已通报封离阁下。正在为您规划最近的天梯路线，请您稍等片刻。”

里奇抬起头，在他们的头顶，梁角雕出的描金龙首探出了脑袋，发出了夹杂木料摩擦声的嘶哑声音。它转着嵌有金珠的眼睛，看向了略显意外的里奇，热情洋溢的招呼道：

“啊，这位就是您的新任随行武官吗？我刚刚查询了数据库，亚洲魔法协会的里奇·奥奈达阁下，是吗？我谨代表蓬莱欢迎您的到来！第一次到蓬莱的话，不妨带走一把纸伞作为纪念如何？内务府的诸位阁下特别设计了以‘四君子’为主题的伞图，唉呀，可谓是别出心裁。如果需要伴手礼的话，我个龙推荐地底楼层里的纪念品商店，里面的竹骨绸伞做工精良，近日还推出了大受好评的图腾兽系列……”

“当然，我会考虑的。”里奇饶有兴趣的盯着龙首：“是用到了拟似灵魂的技术吗？”

“准确来说，是拟似人格，我是由钦天监的阁下们赋予了人格的蓬莱本身，还远远达不到具有‘灵魂’的标准，但是很感谢您对我的认可。”龙首摇头晃脑，很是兴高采烈的回答道：

“不过，应该也快了。对了，您是否觉得口渴了呢？今日的蓬莱特别推荐饮料是竹蔗……”

“好了，到此为止。”喻渡撑着那把伞，面无表情地打断了龙首的发言，对里奇道：

“充其量不过是加载了人格插件的弱人工智能而已，基本都是预设好的情景对话，和你聊天全是为了收集你的个人信息和骗你消费而已。”

木雕龙首立刻委屈地嚷嚷起来：“喻渡阁下，这话可就有点伤了我的心了。内务府的匠心之作纯粹是为了欢迎各位来到蓬莱的阁下，岂是是能用金钱去衡量的……”

喻渡冷冷地补充道：

“以及，你永远不会知道这玩意儿背后到底是什么在和你说话。经常会有没良心的钦天监学者，顶着皮套来和你聊天。等你什么时候把自己打包卖给钦天监了，说不定还会帮着他们数钱。”

“…………”

龙首立刻闭上了嘴，二人面前的镂空窗棂缓缓升起，它彬彬有礼的说道：

“已搭建好直达会议楼阁的天梯，全程预计用时五分钟。路上请握好扶手，小心脚下，请勿将头伸出天梯之外。祝您一路顺风！”

“谢谢你还有你的关心和推销，我们下次见。”

里奇匆匆回了一句，紧跟在了头也不回的喻渡身后。可当他一脚踏入窗棂之外才意识到，自己的脚下是万丈高空。

但他并没有坠落。

因为，一道木制的栈桥稳稳的接住了他。

——准确来说，是一道伪装成木制栈桥的自动人行道。

就如同塔内的装潢一样，极繁的传统雕花蔓延在栈桥的扶手与隔板之上。扶着栈桥的扶手，站稳脚跟后的里奇抬起了眼睛，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一个奇妙的世界如潮水一般扑面而来，将他吞没了。

高空中，无以计数的栈桥相互勾连，不断变化着路径，重新对接，以搭建成新的天梯。而在他们的脚下，则是一片屋脊与瓦片连成的海洋。

那些极富大夏风情的超巨型建筑群蛮横的霸占了目所能及的一切地表，仿佛争夺阳光的群树一般拼命地向上生长，延伸出了无数的分枝。层层叠叠的华盖构成了不同层级的区域，由天梯和建筑进行链接，下至地底深处的露天广场，上达与他擦肩而过的广阔花园。

就仿佛一座极为立体的迷宫一般。

可又不止如此。

深紫带蓝的天空随着向远方的延伸，逐渐渐变为泛着玫红的粉白之色。在这瑰丽的天色下，一盏盏八角宫灯漂浮在半空，垂下了由霓虹灯映射而出的华彩流苏。

那些近在咫尺的屋檐上，一只只石制的华丽脊兽懒洋洋的趴在房顶上，露着肚皮晒着根本不存在的太阳，或抬腿搔着自己的头顶。某些巨型建筑垂下了延伸百米的帷幔或画布，可却如巨型的银幕那般，上面描绘的画面与花纹不断的变化着，时而又重组为新的画面，开始了新一轮的流转。

不远处的花园里，几名学者聚在一起，穿着沾满了泥土的高筒胶鞋，低声交谈着什么。无数奇花异草之间，微型的喷头喷洒出轻薄的水雾，投影出了一只只走兽的身影，以及无数仿若萤火虫一般的光点。在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中，一只被投影而出的白鹿好奇的走近了其中一名学者，低头，轻轻的嗅闻。可那学者只是挥了挥手，白鹿就如同受惊了一般，蹦跳着跑出了几步，又停下来，好奇的探着脑袋，看看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整个世界仿佛永远凝固在了一场永不落幕的盛大日落当中

一声惊呼传来，在天梯边缘欣赏蓬莱景色的里奇立刻后退了两步。一只青铜巨马的头颅险而又险与他擦身而过。那个在青铜巨马的头顶打着瞌睡的年轻人险些翻了下去，年轻人心有余悸的出了口气，又不满的拍打着自己身下的马头，扭过头，怒声喊道：

“喂，搭乘天梯就不要把头伸出来啊，有没有公德心啊！”

“抱歉，我是第一次来蓬莱。之前没见过这样……奇妙的景色，所以有些看得入迷了。”里奇充满歉意的回道。

听着那有点标准到死板的大夏话，青年愣了一下，他挠了挠头，略显尴尬的“噢”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你这……啧，那你以后注意啊……可别再把头伸出来了！这里可是经常会有钦天监和内务府的人来进行天梯的维护的，他们的脾气……哎，你慢慢看吧……总之，欢迎你来到蓬莱！”

那个看上去应该还在学府里念书的年轻人连忙摆了摆手，不知拉动了什么机关，那匹青铜的巨马缓缓下降着高度。里奇谨慎的站在天梯边，向下俯视，看见那匹高达数十米的巨马行进在空中的铁轨之上，在它身后，拉着长长一列同样巨大的车厢，里面装满了不知名的金属与矿石。

在前进的途中，那匹巨马肋侧的凹槽处喷出了大量的白色气体。里奇愣了一下，在认出那是什么后，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玩意儿竟然是蒸汽驱动的？！”

“很不可思议吧，蓬莱的发展虽然一天一个样，可直到今天，蒸汽依旧是这里的主流能源。”喻渡轻轻拨开了一个即将撞到自己额头的飘浮宫灯，道：

“虽然也和蓬莱自身独特的物理法则有关，但更大一部分是因为钦天监在蓬莱研究的主要课题。即，倘若将魔法的民用和普及化从第三次工业革命提前到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时间，那又会带来怎样不同的发展。”喻渡慢条斯理道：

“蓬莱初建的时候我也来过，钦天监可是真的一步一步从石器时代开始推演的啊。这里的发展日新月异，指不定你今天看到的建筑，在下一次来的时候就会被全部推翻了……哦，你瞧，下雨了。”

喻渡撑起了出发前拿上的油纸伞，一粒粒银色的液态金属落了下来，像荷叶上的水珠那样，不沾一丝水汽的滚了下来。

里奇随手拂掉了落在肩头上的水银珠子，看向了好整以暇的站在水银雨中的喻渡：

“我倒是无所谓，先生您的话没有问题吗？”

“在蓬莱内是不会的，这也是蓬莱物理法则的一环。绝大部分对普通人有害的物质在这里都被隔绝了其有害性。不过，身为我的随行武官，你这反应是不是太迟钝了一些？”

面对喻渡淡然的质问，里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

“我只是随口一问，比起我这个对蓬莱一无所知的菜鸟，想必蓬莱的拟似人格会更了解这一点才对。它和您都没发话，再者，临行前我的武官手册也没有特别提及，我着什么急？”

“呵，看来那帮美洲的蠢货把你送到亚洲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喻渡深深的看了里奇一眼。在他们的头顶，一群青铜铸就的飞鸟展翅飞过，其中一只略一俯身，落在了一盏跟随二人的八角宫灯之上。它梳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羽毛，又抖了抖卡在浮雕缝隙里的微小雨珠：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刻薄呀，喻渡阁下。美洲魔法协会的贵宾们也在这里，他们要是听见了可是会伤心的……”

“抗压能力不行的废物，趁早滚出魔法协会就是他们能做出的最大贡献了。”

喻渡撑着伞，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就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件乏味的事实。青铜小鸟的鸟喙敲了两下脚下的宫灯，愉快的说道：

“噢，当然，想怎么说也是您的自由。那么，继续之前的话题……里奇·奥奈达阁下，真的不考虑尝试一下今日的蓬莱特别推荐饮料吗？”青铜小鸟蹦蹦跳跳地转向了里奇：

“我们的竹蔗马蹄水还有其他饮品全天不限量供应，内务府的阁下们还以数种大夏古籍为灵感，还原出了不少专为法师准备的惊喜特调哦！其中有水银和丹砂调制而成的经典配方，大众口味，延年益寿。最近推出了黄精混合铜汁的制作的特别饮品，味道辛辣刺激，广受好评——”

“那就来一杯你最后说的特别饮品吧，谢谢。”面对那只完全违背了空气动力学、抽象到几乎看不出来是鸟的青铜造物，里奇露出了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过，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在意你本身……真的算是，呃，鸟吗？”

“作为一名根正苗红的大夏人，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大夏的传统青铜鸟的设计是这样没错。”

喻渡露出了一副“年轻人就是少见多怪”的神色，而就仿佛是为了印证喻渡的话语一般，在里奇身后，七八只长得像人、像树枝、像酒樽、像在促销店门口随风乱舞的充气模型……就是不怎么像鸟的青铜物件，顶着一个木质的托盘飞了过来。

看着这帮长相十分甚至有九分崎岖的青铜小鸟，里奇沉默了。

他发现，如果自己硬要昧着良心把这些玩意儿叫做鸟的话，那可能确实还是需要蛮大的勇气的……

“……谢谢你们。”里奇只好有些僵硬的回了一句。他端过托盘上的饮料，轻轻抿了一口后，略显惊讶道：

“唔，还挺好喝的？有点像姜汁汽水的口感，不过辣味更足。后味又酸酸甜甜的，在味蕾被辣味刺激过的情况下就更明显了……而且，我确实感到魔能更充盈了一些？这里面加了很多不同的金属啊，而且配比都相当严格，大夏的法师在古时候就这么养生了么？”

“不，这些是给不会魔法的普通人喝的。”

听见喻渡的回答，里奇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不由得神色微凝：

“……是炼金术的产物？”

“差不多，但在古大夏，他们更多的被称为‘方士’。”喻渡的目光在里奇拿着的那杯饮料上停留了一秒，便移开了视线：

“进入近现代之前，觉醒石的开采权和使用权始终被把控在统治阶级的手中。而那些终其一生也无法接触到魔法的普通人，坚信自己只要通过和法师一样的饮食，补充这些对法师来说必需的矿物，最终就能‘得道升仙’……但是很明显，普通人的□□无法分解这些物质，重金属中毒而导致的死亡就会成为必然的结局。”

“……这样的故事，我在罗马和希腊也听过不少。”里奇端着那杯饮料，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还真是……令人惋惜。”

“惋惜么？确实啊。不过，炼金术依旧是古人对于原始魔法探索中所迈出的重要一步。”喻渡撑着伞，道：

“不论是大夏的‘天圆地方’学说，还是希腊的‘四液论’，都是人类在尝试用自己的的尺度去认知世界与魔法的过程。哪怕它们可能很片面，哪怕它们并不正确，可这依旧是我们……是人类在历史上留下的脚步。”喻渡的声音依旧古井无波，他轻声道：

“还记得加入魔法协会的所有成员必须要学的第一课吗？因为火带来了希望，所以猿人学会了崇拜火种。可哪怕天人已死，古人却依旧将它们敬如神明。而我们虽敬畏魔法，但不崇拜魔法。需谨记，不论是法师还是普通人，人类依旧时刻立足于现实世界，不可满足于现状，不可沉溺于过往……”

“当这世界上第一个法师诞生的时候，我们便注定与这充满苦难的世界为敌。”里奇轻轻的出了一口气，继续背诵着接下来的内容：

“一如盗火的普罗米修斯，斗争与革新自此永远刻入了人类的底层逻辑当中。而我们，将不择手段的捍卫人类的利益与延续。吾之魔法与利剑，为且仅为捍卫人类之尊严而战……”

“哈，真是远大的愿景，不是么。”喻渡低笑一声，那个繁华的都市倒映在他的视网膜上，他说：

“来吧，里奇，敬魔法。”

“……敬魔法。”

里奇无言的举起了手中的杯子，他想了想，又遥遥对着那只青铜小鸟举了一下：

“敬蓬莱，敬真理，敬先驱者，敬革新者，敬斗士……也敬这个世界。”

这个幕间纯粹是为了满足笔者而写就，我非常喜欢塑造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妙世界，也希望大家能喜欢这个世界

因为感觉确实不适合加入正文，所以特别拆分出来作为幕间。这并不会影响接下来的第二十四章，大家甚至可以跳过幕间，将二十三和二十四连起来观看（前提是我写完了二十四章（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