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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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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帝没有料到,这次滑族和北燕的联合居然非常扎手,令到黄诚部节节败退。

传令林羡和程照入勤政殿觐见。

“林卿不是讲过,经过两年来的休养生息、监督训练,我北境、南境战力已经恢复,东海、西境的防卫也达到了历年来的最佳,各行台军的作战水平也得到了极大提升吗?为什么黄诚率四万军力迎战滑、燕联军,几个月来居然不敌,对方也不过几万兵力而已?”梁帝对着两位问道,显然有所不满。

程照虽然名义上还是林羡的上司,但早就不问实事,要不是看在年岁渐长且是蒙家姻亲的份上,加上自己后来投靠和扶持的雍王也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事来,自己早就给睚眦必报的新帝给端了,他自己心里门儿清,所以在兵部早就刻意给新贵让路;

林羡知道他是在混日子,而晋阳因为蒙氏的关系,也曾托他照应老人家,所以除了给他明面的尊重外,所有的事情也都默默地做了。

如此倒是新旧、老少配合默契。

此刻见新帝见责,程照先行回应:“陛下可能有所不知,西北的十一月早已经滴水成冰,黄诚部平时责在西境,这回他只领西境万人前往西北境,沿途过来会合的是邺城行台军两万余人,号称共四万人。邺城军又是才从东南部青莲县调防过去的,完全不适应如今北部的寒冷天气。”

“黄将军七月接陛下令,调防、集结好兵马至西北,确实已是九月,这两个月来西北已是很冷了,据报邺城军不少士兵,连喉咙里都生了冻疮,无法吞咽,痛苦难耐。”林羡补充道。

“换!让林之校部的人换上去。”皇上想起当时东兵西调是自己坚持的主张,这时赶紧转换口径。

“陛下,北境军负责的战线非常之长,和大渝和北燕都有很长的边境线要守,如今北燕又在和滑族联合,微臣很担心大渝也会不怀好意,三年前的教训不可掉以轻心。”林羡道。

梁帝瞬间回忆到那时候的生不如死的痛苦经历,不禁皱紧了眉头,“那依爱卿之见,何如?”

“禀陛下,可从西境再调一万兵力过去,将邺城军换下来。”

皇上思索了一会,“西境调出一万兵马,再从纪城行台调一万兵马,纪城离得不远,汇合起来也快。”

“陛下高见。”程照不失时机地拍上一马。

“派谁领军?”梁帝看着林羡。

“西境副将耿乐可担当,其虽曾是曹必达门下,但为人耿直务实。”

“不妥。黄诚亦是西境副将,一山不容二虎。”

倒也有道理,林羡寻思,依他了解,耿乐比黄诚更有能力,但黄诚年长资历深,是之前皇上亲自认命指派,且已先入为主,这阵前换帅倒确是不甚妥当。

看着程照和林羡均在思索,皇帝开口道:“滑国虽是小国,战力未必强,但这次附而复叛,气势不弱,更有北燕加持……最重要,此乃是我开元新朝第一次正式战役,意义非凡……林卿觉得?”他用商量的口吻,十分诚恳。

林羡猛地领会了他的想法,立即站起身拱手道:“陛下考虑周祥,臣愿领兵前往!”

皇帝轻舒了口气,果然还是兄弟默契啊!

三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敲定了新的兵部调防制度问题,这方面倒是程照之擅长,不知不觉已是午时,两人遂跟皇上告退。

“林卿暂留一下,还有事情要问。”林羡遂站住,跟程照招呼告别。

哪知待程照离殿,皇上直接让安排开饭。

“林大哥,近日和阿阙……阿阙身体怎样?”吃了几口,皇帝问道。

言阙自去年以来,一直抱病在家。

他是真病了,开始几个月卧床不起,本就清瘦的人变得骨瘦如柴,后来就是病恹恹毫无精气神,整日将自己关在房内不出。

初时林羡还能见到他,后来他就谁也不见了。

林羡当然知道他病从何来,但是能奈何呢?已经是个死结,无法解开了。

前阵子再去找他时,留守的霁月说,公子带着清风出去游历了,并没有说要去哪里。

“阿阙……他病了很久,病势缠绵,初时难以下榻,近日听说被老夫人安排出去散心了,可能是去言氏老家养病。”

这后一句是他自己加的,以前听他提过老家山青水秀,“倒是适合养病和养老,可惜自己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去了。”……尽量减少皇上和他之间的嫌隙吧。

“他倒洒脱,说走就走,他是不准备再出来做事了吗?”

这个话,林羡不好接。

“我们兄弟,近二十年的情谊了吧,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有多少龃龉吧!”

他把用龌龊手段横刀夺爱,看作是仅与人产生龃龉,这般强词夺理林羡也不知说啥好了。

虽然自己也不是一个多么敏感细腻的人,但这也是太、太不要脸了吧。

况且他伤害的不仅是自己的兄弟,他还伤害了自己的妹子……林羡想扔下饭碗,想动手……揍人,但终究还是不置一语,反而飞快扒饭。

“林大哥慢点,再吃点菜,小高,给林帅再添碗饭。”

“多谢陛下。臣已经饱了,午后再去交接下兵部工作,还有好多手续要办……臣,这就告退。”

看着他先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出殿的身影,皇上若有所思。

“腊八”过后,林羡领过御赐“符印”,带了几十府兵,直接奔赴西境接兵。

这次,林井终于赶上了趟。

十二月的西北境,比三年前的北境还要冷且难熬,只因它的这种冷,不是干冷,乃湿潮,所以不少来自南方的兵士,脸、手、脚都冻烂了,整日里又痛又痒,困苦不堪,日夜难休,这种军队,哪还有多少战斗力?梁军基本上不敢主动出击,只能被动防御,只求不被对方端锅。

黄诚在经历了多次的挨揍之后,已经没有招数了,只想能熬到三四月份开了春再做打算,然对方却是“趁你病要你命”,不停来骚扰、打击,每次都损伤梁军一点人马,累积下来,居然也损失了小几千人。

林羡一到,就安排换防,终于在除夕前,把来自南部的兵士全部调离,然后对留剩下的三万兵力重新进行整合分配。

黄诚一见林羡,一直不安、纠结的心就有了着落,对他的安排,无有不听的。

说来也怪,林羡来了,对方却不打了,整个营地处于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林羡一边时刻防备着,一边趁这个时机,对之前的战事进行详细了解和分析。

“这么说来,”他用马鞭指着地图,“对方总是避免和我们进行迎面作战,而是时而化整为零、时而化零为整?”

“您总结得对。我们擅长正面规模作战,可是他们总是小股骚扰我们,防不胜防……唉!”黄诚忧伤地叹道。

“这是游击战术,确实难对付。”

林羡对游击战是熟悉的,三年前在北境,他也曾用此招数对付北燕、大渝、东海三国联军,很是奏效。

但游击战一般用在山高林密之地,这里是草原、荒原、沙漠,遮挡物甚少,对方如何实施,和己方如何反制,倒是要好好研究一番。

可能对面军中有人对林羡有所熟悉,后来又来试探过两次,但没有以往那么嚣张了,和梁军相接浅尝辄止,一看梁军比他们还要灵活,得不到什么甜头,扭头就走。

如是两个月过去,林羡发现只要自己这边谨慎小心,是可以应对对方的骚扰突袭的。

但总是这样不是办法,他不是来守边境线的,他是要把滑族、北燕联军打垮,把北燕赶出这个地带,把滑族彻底打趴,不得再生出一丝反骨。

他在酝酿一次主动出击。出击的目标远在百里之外,正是滑族大本营白达卑犁。

白达卑犁,滑语中意思是水草丰美的仙境。

正是初春,虽然标志性的马兰花和柳兰花还未开放,但是杏花却是盛开了,塘边、矮坡,一株株粉白色的杏花漫山遍野,充满一种“春意关不住”的诗意感。

有少量兵士在散漫地巡逻,能见到的大多是女人、老人、和孩子,女人也基本都不年轻了,年轻的都上了战场。

大本营留下的兵马不多,大部队都被玲珑、璇玑两位公主带走了。

林羡和黄诚带上的兵马可不少,待大梁军队乌压压地冲过来时,基本是一场碾杀。

可是草原上的民族也不是绵羊,不少人就地拿起武器就进行反击。

皇帐周围更是展开了激烈搏斗。

喊杀声、呼喝声、哭叫声震天撼地,一片血的海洋。

璇玑母亲殷娘的帐篷离皇帐不算远,在看到梁国军队远远压过来时,她是有所犹豫的,但也只是瞬间,过后,就一把抓起弓箭,往皇帐奔去。

虽然,平时在军中,林羡的方针是“降兵不杀”,但一来,滑族人不愿降,反而个个骁勇,甚至十来岁的孩子也都拿起弹弓、菜刀上了阵;

二来,梁军之前给压惨了,好容易捞到这么一个畅快杀人的机会,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刀枪剑戟了。

因此这就是一场绝杀!林羡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不少老人和孩子倒在血泊中。

一个时辰过去,梁军已经将战场收缩到离皇帐周围几十米远。

“大汗,我们投降吧?”喜茶夫人吓得簌簌发抖,扯住汗王衣襟,高耸的胸部上下抖动不停。

滑国第四代大汗——颜扎.汪仑,虽然也是脸色发白,但仍强自镇定,回拍了下喜茶的手背,道:“君王怎可降!吾虽老迈,但不能给玲珑和璇玑拖后腿!有她俩在,我滑国希望犹在……不怕,你看,要向殷娘一样,勇敢战斗!”

说完,他拿起桌上一把狭长的平时用来切瓜的刀,塞到喜茶夫人手里,自己拿起墙上挂着的、装饰华丽的弓箭,大步走到殷娘身边,和她背靠背对敌。

殷娘哽咽了一下,立即调整好状态,“汗王,我保护你。”

“阿殷,你受苦了!”

还有什么比这句话更来得抚慰人心呢?

殷娘浑身充满了力量,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自己在山林里纵横奔跃的日子,那时的自己简单、快乐,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两个时辰后,林羡安排打扫战场。

只见士兵们把剩下的滑人都驱赶过来,有十来个颤巍巍老得掉牙的老人、二十来个浑身是血的妇人、还有近百个小孩,有襁褓中被抱着的、有互相拖扶着的、能够直着独立行走的,都不超过十岁。

林羡自问不是个多柔软的人,战场上的惨状见得也算多,但仍感到凄然。

“报林帅!滑族汗王和其妃子均已战死,如何处置?”

“就地——礼葬!”

仅留少量兵士押解这些老弱病残及幼童,按计划转移到预先已设定的一处地域安置,林羡领大部队兵启程回营。

“鸿雁展翅向南方

芳草低头躲秋凉

含泪告别阿爸妈

孩儿出嫁到远方

云雾缭绕草原上

秋风吹来花凄凉

含泪告别众乡亲

今日出嫁到他乡

当年放羊在西山

岗东岗南草花香

最香家里的奶酥茶呀

阿爸阿妈恩情长

马儿送我到远方

阿爸阿妈保安康

来世脱生男子汉

终身陪伴爷娘旁“

歌声渐渐东去,林羡立马西望,不远处就是一望无边的大漠。

夕阳西下,红得跟鸭蛋似的,在地平线上方跳跃,似乎跟他们吟唱的“送嫁歌”相和。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从此家乡只能在梦里相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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