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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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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晨,依然是日头高照的大晴天,热!

最新邸报消息,今岁不止梁国,整个天下均受灾了,从北往南,大部分地区都已大旱数月。林羡前段时间从各地经过时,看到很多州县境况均是如此。

然近一个月来,南方却开始持续下雨,眼看大旱又要变成大涝了!目前大雨还是主要集中在南楚,但是相邻的大梁的州县也已有所波及。

老天真是不仁,视万物为刍狗,那些有点儿家底的还能熬,那些底层的贫苦百姓,在这灾年可怎么活?

林羡手持师门通过琅琊阁渠道给他传来的消息,一边踱到舆图跟前,细细察看将要行走的线路。

林羡的书房极简洁,因为自己常年不在家的原因,他几乎摒弃了一切装饰物,除了必备的书案和文房四宝外,就是在墙上挂了张大舆图。

该舆图堪称一宝,是父亲帮他费心张罗来的,精度相当高,类同于军中舆图,但又比军事所用更丰富,除了地舆风貌外,还标记了详细的行政区划,甚至各处物产风致。

“兄长!林公子!林羡……”熟悉的娇呼声传来,不好,又来了!

“我说林乐瑶,你能不能,哪怕稍微淑女一点?这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这大热天也不嫌吵?让人脑壳子疼。”

“谁让你不理我?哼!就要走了,也不多陪陪你妹子,你还是我哥哥吗?”

说着话,林乐瑶进了门,手里还捧着一个花瓶,瓶里插着三支盛开的木香。

“你都直呼我姓名,喊得这么顺溜,拿我当哥哥?……嘿,没大没小!”说着话,林羡装作不经意间靠近,突然伸手给她一个暴栗,就像小时候那样。

“疼!讨厌……”林乐瑶捂着脑门追着林羡要打,林羡则围着桌子跑,他这么长的腿,她怎么能追得上他?急得她大呼小叫,喊着“琉璃,快帮我截住他!”琉璃则回呼“小姐,我不敢!”一时鸡飞狗跳。

林乐瑶气得要命,眼见不可能抓住他了,遂一下刹住了身形,眼珠子溜溜直转。

“你干嘛?不会又要躺地上撒泼吧?”林羡警惕到。

“你才躺地上撒泼呢!你才……哼哼!

“我已经长大了,才不跟你这般没大没小不正经呢。”林乐瑶急红了眼,而脚下轻轻移动。

林羡如何不察?只是逗弄她高兴而已,果然,“抓住啦!看你再跑!让你欺负我!”她拧着他胳膊软肉。

“放手!”

“不放!你也知道疼?竟有胆欺负本小姐!”

林羡气笑了,他们家的大小姐,从小彪悍,虽比自己小着六岁,却从来没有怵过自己!

仗着父母疼爱,自己家又不像其他家族那样,对闺阁女子有严苛的规范和约束,所以妹妹就像野生的花草一样,成长得恣意而美丽!

但是毕竟是官宦世家,对闺中女儿还是有着基本的要求,因此名门淑女该学的该懂的,聪颖的妹妹也都会。

这次回来,听说连京城里自家店铺里的账目,母亲也在教她,她还学得极好,对算筹理解、反应之敏捷,连一般账房都自叹不如!

这是一颗被全家捧在掌心的明珠!是位小祖宗!

因着自己这些年都不怎么着家,林羡很欣慰有妹妹承欢父母膝下,让父母得以尽享天伦,是以对乐瑶也是分外宠溺。

“哥,乐瑶舍不得你走……”

“乐瑶,哥这次出去,回来以后可能就不走啦,会一直留在京城!

“不过,这次出去时间会比较长,要经过不少地方,想要哥帮你带点什么?”

“我不要什么,只盼哥能早点回来,赶上过年……嗯,如果看到有什么罕见的小玩意儿,倒也可带下……还有还有,如果看到奇怪的田间作物,给我带点种子回来哦。”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家有个小‘野人’嘛……喂!别再拧我!听到没有?……此‘野人’非彼‘野人’……林乐瑶你还有没有点文化啊?”

“……哥,我问你——今天言大哥不是说过来嘛,怎么现在还没有到啊?”

“他要过来吗?我可不知道……阿井,阿井!”

林井从院外蹦进来,“公子,小的在此,什么吩咐?”

“阿阙有送信说今天过来吗?”边问边对他挤着眼睛。

“言公子?没有信啊……”

“在说我什么哪?”这边厢正闹成一团,那头小院门口,走进来好一个翩翩公子!天青色衣袍、白玉簪,手持一把骨扇,端的是清雅无比,但腰间坠着的又是个小巧的碧玉葫芦,平添了几分俏皮可亲。

林乐瑶的脸刷地就红了,许是这时候才觉察到热,顺手拿起林羡桌上的大蒲扇扇得飞快。

言阙进门,一眼就看到林乐瑶,只见她一身鹅黄衣衫,钗饰齐全,整个人娇俏精致,粉嫩的小脸蛋红扑扑地格外秀色可餐,白嫩的小手却抓着个大蒲扇疾摇,那翡翠镯子就在细腕间晃荡……不由摇头笑起来,将自己手中的折扇递给她,“喏,用这个。”

林乐瑶谢过,将手中的大蒲扇扔给林羡,自己也抿嘴笑起来。

言阙和林羡二人在舆图前,指着那些弯弯绕绕的标线,讨论起来,还不时大声争论一番。

林大小姐睁着美丽的大眼睛,灵动地转来转去,眼神更多地则是瞟向她的言大哥。当他们中的哪一位,间或有眼神瞟过来,她立即又像受惊的小鹿般垂下眼帘,装作在研究案桌上的纸笔什么的,或者看向折扇上的山水。

那边厢两人讨论了一刻多钟,回转身来。

林羡:“乐瑶怎么还在?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我……听听不行啊?”

“我们说的你又不感兴趣,听什么听!回去吧!”

“谁说我不感兴趣?我就感兴趣了!”

“你们兄妹两人哪,不见面时则想念,一见面即互相摧残,那词怎么说来着?“冤家”,对你俩就是一对“冤家”!啧啧……阿羡,你是哥,我觉得你就没有做哥的觉悟。”

“得了吧,你有做哥的觉悟,我看你和阿玥都不怎么说话呢。”

“阿玥么,休提她,被我娘圈养坏了,又呆板又无趣,像个小老太太,哪有我们乐瑶可爱又善解人意,小仙女下凡。”

“哎呀呀,你这个评价…… 不地道啊阿阙,没想到一向洁莹高士的言公子,居然会玩捧高踩低这一招!我要去告诉阿玥……你乐坏了吧?林乐瑶小姐?“

林乐瑶两眼笑成了月牙儿,小嘴也咧开,露出一颗小虎牙,却不说话。

“啊呀呀,有人乐傻了呀!那对付亲哥的伶牙俐齿跑哪里去啦?

“我总算整明白了,乐瑶对我这个亲哥,远没有对你这个言大哥亲近,对亲哥总是直呼其名,掉过头,却是言大哥言大哥地唤,这么亲切呀……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你少再拿腔作调!不许欺负阿瑶!你看看你自己,有做哥哥的做派没有……”

“咦,这个花,怎么跟一般的蔷薇不同?像蔷薇,又有点像木香?”言阙转身看到书案上的插花,不由惊奇到。

“有什么不同?这不就是木香么?”林羡被他这么一说,也凑过来看。

“哼!还是言大哥识货。”林乐瑶冲林羡甩了个眼刀,又乐颠颠地凑向前,对着言阙解释到:“言大哥,我这个是将蔷薇嫁接到木香树上,新开出来的花朵,所以你看,它茎秆基本上没有刺,但花朵仍如蔷薇,又兼有木香的清香,你闻闻,是不是?”

“哎,还真是…… 乐瑶这么能干,连这些都会啊?”言阙由衷赞到。

“这还不算什么呢,我们小姐还会学蜜蜂、学蝴蝶那般,用帕子给花朵授粉呢。”一直没找到机会出声的琉璃抢着说道。

“人工授粉?乐瑶居然还会这个,是从哪里学来的呀?我以前只在野书上看到过,说有些花农会这么做。”

“我也是从一本游记上看到的,自己试着玩玩,不想就成了……已经试了两年了。接下来我还想给一些瓜果做混授改良试验,想来也极为有趣……“

“不得了了,乐瑶这脑瓜子怎么长的?怎么会懂得这么多?”言阙转向林羡,带些夸张地叹道。

“那是,人家都已经开始管理店铺了,是不是,乐瑶?”林羡与有荣焉。

“哎呀,我们小姐会的可多了:春天,我们小姐编花篮、自己做扣花,送给其他的小姐们;秋天,我们小姐酿的桂花蜜,老爷夫人尝了都赞叹不已,连要了几瓶去送客人;

“我们小姐的琴艺已深得曲婉婉师傅的真传,曲婉婉的师兄可是皇宫里的教习哦;我们小姐还……”

“好啦,琉璃,别说了!”林乐瑶摆手打断她,羞红了脸,连脖子和耳朵都发红,端的是“未能羞涩但娇痴”,言阙看得有一瞬间晃了眼、乱了神,前面勉力维持的自在差点被打破。

林羡以手支颌,眼眸深邃起来,探究地来回察看两人,装着才有所悟,“唔,我明白了,敢情,乐瑶留在这儿,怎么赶也赶不走,是等言大哥的?送过来的插好的花,其实也是送给言大哥看的?

“怪不得比我还先知道阿阙要来的消息……啊呀呀,言大哥、言大哥……”

“林羡!你胡说什么呢?真讨厌!”林乐瑶挂不住了。

“言大哥、言大哥呀!”林羡继续忸怩做作着,惹得言阙也揍了他一老拳。

“嚇、嗯嚇……”院子里这时出现一人,正准备抬脚要进门,在门口忙着追逐的两兄妹差点撞了上去,他只得自己出声咳嗽示意。

“阿选来了!“ 言阙一边制止两兄妹,一边招呼到。

“林大哥,阿阙……乐瑶妹子!”萧选一一招呼到,眼神在林乐瑶身上不动声色地多逗留了片刻。

小丫头真长大了呵,瞧这水水的脸蛋,白嫩中泛着红润的气色,活泼娇俏,灵动可爱,哪里是宫里那些整日把脸涂得惨白的、说话行事做作的、妖妖娆娆的娘娘们、宫娥们可比的;

这柔软的身段,也不再是昔时的平板板了,已经隐约透出少女委婉的曲线来,再假以时日,定是玲珑剔透一副好身架……

萧选的食指不禁蜷了蜷,仿若隔着薄薄的夏日衣衫,能触到她细嫩柔滑的肌肤,那定是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腻滑……

“萧大哥来了……哦……给渝王殿下请安。”林乐瑶立刻收紧形容,向萧选福了福。

然后面向林羡,不经意地又扫了眼言阙,两人目光对视,她又忍不住羞红了脸,顽皮地吐了吐舌头,“林羡、哦、哥,那我走了,你们忙。”

此刻的她正如京城里的众多闺阁大小姐般,看到外男,欲急急回避。

“唔。”林羡随意应了声,还在扶颌回味方才那两人的不自然。

“乐瑶再见。”萧选看着她带着琉璃急急离去的背影,好一个“和羞而走,袜刬金钗溜”,不由微笑。

言阙偏过脑袋,竭力把自己心神拉回来,方才自己都想随她而去……

她已转出院门了,他还在回顾她仰脸自信和含首娇羞的模样,少女一低头一跺脚,早胜却世间所有的风景,把他的心勾走了。

待习惯性地捻动手指,才发现方才她把他的折扇也带走了,那是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最爱之物,是前代画圣“随云居士”的早年扇面作品,笔墨虽还没有他盛年时那般成熟老到,却更是随性灵动、潇洒自然,自己觉得反而更好……这扇面、还挺配她的,留在她身边,就如……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没想到阿阙也在,我还正想使人去唤你呢。”萧选对着言阙道。

言阙微有些不自然,咳了一下,清了下喉咙,勉力拉回自己神思。

“二哥可是有事?”

“正是!”

原来,今日圣上旨意下发,几位皇子代帝巡边的分配路线下来了。

齐王去往南路;

亳王去往东路,这里有讲究,因为岳王的外家是东海王,可以相帮着照应;

雍王去往西路,去往西路必要经过谢家所在的陈留郡,算是去趟外家了;

剩下的北路,路途最为遥远,就只有渝王去了。

“亳王去东路和雍王去西路都有迹可循,齐王去南路也有什么说法吗?”林羡问道。

“可能……”言阙正经了神色,捏了把鼻子,那一只手离了骨扇,空着总感觉有些不自在,“可能他对穆王府有什么想法吧。”

“可穆王府,哪里有适龄的女儿可以……”萧选迟疑到。济王已经成亲,且以穆王府的地位和权势,就算有女儿,也不至于来给济王当侧妃吧。

“倒有这种可能……不一定非要通过联姻,也可以采用其他方式拉拢。”林羡道。

萧选有一丝汗颜,自己总习惯性地往联姻这方面想,尤其今岁搬出皇宫后,更是常常盘算着这些……哎,谁让自己没人帮操持这个呢。

“北路,今年旱灾尤为严重,流民众多……渝王这趟可要小心。”林羡叮嘱到。

“阿羡,你不是也往北?你何时出发?”言阙问。

“我后日就走。渝王呢?”

“我大概要一旬以后。礼部要占卜、还要准备物资,吏部要定随行官员,巡防营负责调配人马,父皇还要搞个出行仪式,毕竟我们是代帝出巡……我们出发具体时日未定。”

“这次出巡,虽然路途遥远会辛苦些,倒也是个机会,阿选可以多了解各地情况,和地方多些交流,随员中间也可以多多察看,能否有可交好的,一起除外一次多少结下些情谊。”

“阿阙说的极是,我也有这个想法。”萧选赞同道。

“我的路线不会定死,这次一路往北,会游历多个地方,最后会去到我二叔那里,我二叔驻扎北境西路。

“渝王劳军,最后到达的应是北境中路,到不了西路,到时我们也未必凑巧遇得上。如来得及,把你们的行进路线抄录我一下,我看情况,说不定也会途中和你联络。”

“好。我去催一下礼部,尽量先拿到路线图给林大哥送来……我、我这还是第一次领到实差,第一次离开京城这么远,确实有些心中忐忑。”萧选忧心忡忡。

“别担忧,我会帮你把各项细务和各路人手安排、分配好,阿选放心。”言阙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

院内一阵凉风吹过,石楠树、玉兰树,枝叶刷刷作响。

三个年轻人在书房内倾心交谈,细细筹划,时而热烈争论,时而击节而笑,时而以茶代酒相敬……兄友弟恭,一派和谐好光景。

苦夏过去,秋意,也终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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