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热闹的笑闹声，朝昕手里的书已经很久没有翻页，她偶尔抬头看看麻将桌那边，更多的时候是盯着书本发呆。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她身上，显得肌肤越发细腻白皙，半垂的眼眸看过去平添几分朦胧。

信一的脚步一顿，随后似清醒一般上前拿出她手中的书本放在桌上，“昕昕，系咪等到眼训。”（昕昕，是不是等得困了）

朝昕缓缓抬头看过去，“你哋散档？”（你们结束了）

信一向她展示自己的战果，“系呀，你睇下呢都系我赢嘅。”（是啊，你看看这都是我赢的）

看着他手中一叠钞票，朝昕失笑，“咁多！”（这么多啊）

“洛军技术唔得。”（洛军技术不行）

一朝回到打工前，输掉所有钱的洛军在心里默默骂了句“扑街□□”。

十二少和四仔还在麻将桌前数钱。

“继续继续，睇我大杀四方。”十二少咬着根牙签，招呼心意回来，“信一，唔好同昕昕耨歪咗，快D过嚟！”（继续继续，看我大杀四方。信一，不要和昕昕腻歪了，赶紧过来）

信一假装没听见，将钱全部放进朝昕口袋，顺势将人拉起，“bb，一直赢钱好累，我哋返去瞓觉喇。”（bb，一直赢钱好累，我们回去睡觉吧）

十二少不满，“唔系吖，你呢个重色轻友嘅嘢。”（不是吧，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四仔默默将手里的钱塞进口袋里，也做好了走的准备。

三缺一还这么打。

陈洛军还盯着麻将，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赢。

信一将外套给朝昕披好，把人揽在怀里就要走。下楼梯前，他头也不回地朝三人摆摆手，“你哋自己打啦，我要返去瞓觉喇。”（你们自己打啦，我要回去睡觉了）

朝昕打了个哈欠，“听日见！”（明天见啦）

十二少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彻底傻眼。

陈洛军还在状况外，“信一走咗，三争一仲打呀？”（信一走了，三缺一还打吗）

“唔打嘞，返去瞓觉。”

四仔做了第二个逃兵，赢了这么多，还是见好就收算了。

人一个接一个的走，只剩下十二少和陈洛军两人坐在麻将桌前面面相觑。

见陈洛军没有动，十二少感到奇怪，“你唔返去瞓觉？”（你不回去睡觉）

陈洛军老实地开口，看起来憨憨的，“啊，呢度系我瞓觉嘅地方。”（啊，这里就是我睡觉的地方）

十二少：“……”

好吧，原来是他打扰了。

……

飞机从城寨上面飞过，声音震耳轰鸣，朝昕坐在雨棚上，抬头望着远去的飞机，思绪一片混乱。刚刚她去医馆找四仔，想问问有什么药可以给龙卷风吃，最近老是听到他咳嗽，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没想到她走到门口刚想推门进去，就听到四仔和龙卷风的对话。

“唔系同信一讲，叫佢带你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你而家已经耳鸣、胸痛，你个肺嘅肿瘤开始恶化。”（要不跟信一说，让他带你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你现在已经耳鸣、胸痛，你肺的肿瘤开始恶化）

四仔说完话，不管是医馆里面还是外面，都是一片安静。

安静到可怕，安静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朝昕忘了是怎么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发出的动静会不会被里面的两个人听到。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在城寨最高的遮雨棚上。

“点解会噉……”

“肿瘤……”

事情太过突然，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思想要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静一静。

城寨最高点，普通人很难上来，其实很适合一个人坐着发呆。

“咁一个人坐喺度，跌落去点，几危险丫！”（这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掉下去怎么办，多危险啊）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和皮鞋踩着遮雨棚上的嘎吱声。

一声一声落在了朝昕的心上，唤回了她的神智。

“点呀，木咁严肃！”（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龙卷风坐在朝昕对面，和她一样看着前面。

那里是和城寨不一样的景象，繁华明亮。

朝昕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而家睇落，香港变化真系大，短短几年起咗咁多高楼大厦，越嚟越旺嘞。”龙卷风感慨，手上夹着的烟却没有送到嘴边的意思。烟灰落下露出点点猩红，他见身边的人还是呆呆的，叹了口气，“都冇问过你，呢段时间同信一相处得点，喺城寨里住得仲习惯呀？”

（现在看起来，香港变化可真大，短短几年建了这么多高楼大厦，越来越繁华了。还没问过你，这段时间和信一相处得怎么样，在城寨里住得还习惯吗）

“系啊，就连医疗水平都过以前friend。”（是啊，就连医疗水平也比以前要好）朝昕意有所指。

“……”

“龙叔，你就唔问我从边度嚟，进城寨有咩目的吗？”（你就不问问我从哪里来，进城寨有什么目的吗）朝昕偏过头，眼眶微红。

好半晌，龙卷风才开口。

“噉而家问罗。”深吸一口烟再缓缓吐出，“你要进城寨就大大方方入丫，点将自己搅成个样，畀斩咁多刀唔痛呀！”（那现在问喽。你要进城寨就大大方方进啊，怎么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被砍这么多刀不痛的吗）

“唔痛啊，我自细就唔知痛。”（不痛啊，我从小就不知道痛的）朝昕笑了笑，就像自己说的就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龙卷风沉默地抽着烟，没有再说话。

朝昕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进城寨系因为花姐话，喺香港惹算数得呢度可以匿。”（进城寨是因为花姐说，在香港惹了事只有这里可以躲）

她双手撑在两边，悬空的双脚微微晃荡着，一身白裙染上温暖的金黄色。

这副姿态与城寨格格不入。

“嗰日畀波士僆追杀，啱啱开始，只系想畀我哋个警告，可王九一出现，局势就变得，唔可以睇。”（那天被大老板的手下追杀，刚开始只是想给我们一个警告，可王九一出现，局势就变得不可控制）

“之后，我同小旋风分开，阴差阳错下走咗城寨里。”（之后我和小旋风分开，阴差阳错下跑到了城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