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杯怎么样？”

十二月平均气温十度的LA，午后晴朗的阳光透过窗幕照射在仙道手上，修长的手指贴着杯壁，刚喝完一口的手冲咖啡递给星野，他微笑着说：

“好喝，你试一下。”

两人交换了各自的饮品，以及面前的两份午餐，星野点了色拉，仙道点了三文鱼牛油果本尼迪克蛋，一起点了一块蓝莓芝士蛋糕。

“你开？”

从酒店附近的咖啡店往回走，行李都放在车里了，仙道站驾驶位置的车门旁。

“嗯，我开吧。”

他说，接过了星野的车钥匙。

星野以为从酒店同一张床上醒来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没想到如今再发生，居然就真的清清白白什么也不做从闭眼到睁眼。

这种关系纯粹到她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尤其是两人明明在亲密关系上达成了共识，roomie with benefits（同居p友）。

她单方面达成的共识，一直到此刻，即使仙道因一句“我也想你”搭乘飞机出现在她面前，星野也没往另一层面去想。

她是个不够自信，也不爱幻想的人，她觉得这段关系已经足够复杂了。

车子穿过小径停在半山腰的高坡上，入口处站着门童，打开车门后接过行李，代客泊车的已经将车开远。接驳车带着他们穿梭在高大的棕榈树之间，她就知道他品味不俗，定的是依山傍水或者露台直面美景选址一流的奢牌酒店。

“好美。”

星野俯瞰窗外景色，发出感叹。

感叹越野所说的这世上没有仙道搞不定的女人，从陌生到了解，他身上的闪光点无穷无尽怎么都挖掘不够，外形耀眼夺目，身世背景可圈可点，工作体面。

厨艺惊人、品味高雅，富有情趣且体力深不可测，难怪无数女人蜂拥而至要成为他的女友，如果不能做正牌女友那有过激情一夜也算值回票价。

他是个好室友，也是个好的sex partner，更是在她身心俱疲之际会陪在身旁的朋友。

“休息一下，等太阳快下山了出去逛逛吧。”

仙道半躺在沙发上，勾住了星野的两根手指，把人牵到腿上。

“嗯。”

该发生的……

还是没有发生？

说休息居然是真的休息，从双人spa开启度假模式，在沙发上抱了一会儿就把她带出门了。

星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看他若无其事的说：

“一间，没关系吧？”

他是忘记了两人之间无数次坦诚相待的场景吗？

“嗯。”

精油spa耗时一个半小时，加上冲澡、泡澡与等待，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多小时，泡澡是在同一个池子里，因为仙道奇奇怪怪的提问，搞得星野都不敢看他的身体，视线不断的回避中，他好像又正常了点。

“星野，这里好像有点红。”

是她想多了，仙道抚摸着她光滑无瑕的腰腹部，刚刚按摩的手法很特殊，一开始感觉很痛，不吃力的星野发出“嘶嘶”声后，按摩师调整了力度，这个部位还是红了一片。

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显眼，仙道靠近的时候她还以为下一秒他的手指会与之前数次一样不安分的滑进体内，然而并没有。

“等下应该就会褪掉了。”

星野裹着毛巾去换衣服，比身体更红的应该是她的双颊，希望不要被发现。

匪夷所思的不是这一下午，而是在Beverly Hills几条知名大道散步时，仙道将几个购物袋用同一只手抓，腾出来的那只手牵住了她。

从为什么要接吻，问题变成了为什么要牵手，以及……

晚上就这么睡过去了，为什么不做？

原本松弛的周末度假因为连续三个晚上没有发生亲密关系，星野有一种猜测。

他……又病了？

“早。”

周日是阴天，仙道微微睁开双眼，海蓝色的眼眸光彩照人，慵懒中透露着迷人的气息。

“嗯。”

星野就躺在同一张床的另一侧，她决定离开LA之前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向来好体力的人怎么就突然焉了。

“唔……星野……”

伸手试探，诶？

仙道握住了她的手，从身下移至胸口，低头亲了一口手背，把人整个揽过来。

星野垂眸思量片刻，决定主动出击。

嗅他脖颈间散发的味道，不知不觉中星野已经能感知仙道独一无二的气味，她的鼻腔适应并由衷的迷恋，轻轻一口，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颤动的床，长发在半空晃荡，仙道没有办法在此刻拒绝她，这一切都会将记忆带回那一夜。

星野的动作太过流畅自然，在看见纯白的床单上那些美丽的痕迹之前，仙道未曾想过会是初次的表现。

LA之行在延迟四小时的酒店退房后迈向尾声，回程沿途买了汉堡吃，仙道开车的时候星野抓紧时间补眠，近乎整个白天的运动为什么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真是令人佩服的好体力。

“仙道，谢谢你。”

晚安前郑重其事的道谢，敏感易碎的那夜他似乎都在，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原因他出现在那扇门后，星野都不会忘记被他温暖的怀抱哄入睡的冬，十二月的冷风吹过羊绒围巾，如果有人牵手就不会冻成冰。

牵手的理由，真的可以不去深究吗？

“那是我应该做的。”

仙道或许不会如她所愿。

*

这一层崭新的关系给星野带来了一些意料外的关注。

“星野，最近容光焕发哦！”

这是星野连续第三天收到同事这样的反馈，有那么明显吗？

被完美性生活滋润的女人满面红光根本藏不住，她在镜子中看见了一个根本无需扫腮红就已水润饱满的脸蛋。

好吧，不可否认的是，与仙道之间的一拍即合。

Kathy口中说的日本人看似拘束其实玩很花她深有体会，仙道大学读的仿佛不是医学院，而是在某间只应天堂有的大学里修得X爱学博士的文凭。

“你和仙道……”

Jane看出端倪来。

“嗯。”

星野在她面前不爱藏秘密，除了必须带上天堂的那种。

“真好，我就说他是个好选择嘛，星野你的男朋友一个比一个厉害，真令人羡慕。”

对着窗口吐圈圈，离异女性也向往丘比特之箭某日射中自己。

“啊？不是……我们不是恋爱关系。”

差点被一口水呛到，还是Jane朝天吐的烟圈，星野分不清。

“只睡觉？”

就像她也分不清，仙道对她的好是否仅仅是单纯的朋友关怀。

“嗯。”

星野靠墙往角落站，窗外风吹的她脸蛋红彤彤，若不是交情深她才不会站在风口吸二手烟。

“谁的主意？”

她不再回应，不是任何人的主意，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与仙道发生关系从她决定买下那副莫桑石的耳钉起，就仿佛是被注定要发生的，星野在狼狈的分手中选择释怀她做为成年人必须为自己行为买单的种种过失，无论是断片后失去的初夜也好，放弃的一个无辜的生命也好。

没有任何一种痛，会比分手本身更残忍。

“我说了，人的一生不会撞两次大运，我已经遇见过爱情了。”

并与之擦身而过。

“傻瓜，去我家喝一杯吧。”

组长带头溜班喝酒刚开始星野不太适应，半年后便厚着脸皮假装约了客户正大光明背着包一起走出办公楼，拐进公司对面的熟食店选一些冷肉芝士打包带走，也有被其他组同事撞见的时候，两人面不改色说是客户喜欢的。

下午三点就喝上了，星野先把车停回家，再上Jane的车。

“可以开始了吧？”

灌酒就是为了听她说激情的事情，真是令人难为情。

“你要听什么嘛。”

关于流川的她曾经问了个底朝天，这次估计又是那些。

“尺寸、技巧、次数、持久度、X癖，一切。”

果然是。

“没人会用尺子测量啊，大概这样吧……”

星野放下酒杯伸手比划了一下，Jane放声尖叫，吓了一跳。

“喂，你再色眯眯的看着我不说了，又不是长在我身上！”

她作出警告，即使只与两个男人发生过性关系，星野也有过无数来自姐妹团的经验谈，更别说曾经看过的视频里什么样的尺寸没见识过。

仙道的确实很可观，不输欧美人的那种。

“好啦好啦你继续，我闭嘴。”

大拇指食捏住空气在面前划过，Jane作出拉拉链的动作。

“技巧，就没话说咯，他经验很丰富啊。”

“次数我不知道究竟是谁的问题，如果我不喊停24小时可以用一整盒十只装的吧，以前听Kathy说她周末和同一个人做了20次我还以为开玩笑，现在知道可行性很高。不过我们没那么疯，主要是我体力不支让他缓缓吧，听说他以前是篮球队ace，每场比赛都打满全场所以身体特别好？”

“持久度挺可控的，没什么过早或者太麻木的感觉，基本上我到了他也会尽可能同步。”

“X癖……真的要说吗？”

前面这些都还好，女人之间都会聊，只是个人癖好过于隐私，星野觉得有必要替对方保密。

“星野悠，你忘了我和上一个男人threesome以及前夫混字母圈都告诉你了，你还敢对我藏秘密？”

Jane突然从沙发上站起，义正严辞道。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好好在工位上拼事业，要跑来这里聊禁忌话题，现在想换话题都来不及了，组长的淫威之下无从选择。

“喜欢在开始前或结束后很久拥抱或者接吻算吗……”

仙道并不是没有其他癖好，不过刚开始表现并不明显，加之星野尺度不小，在她看来只要对象是一对一的情况下，就算有些过分的请求她都是愿意配合的，或许被Kathy过分熏陶，这些在她心里都不算太冷门。

唯一令她感到匪夷所思的就是，他似乎需要一些极致的纯爱作为foreplay来进入状态，这是她的某种猜测。

“……”

Jane被她说懵了，干了一口酒，重新点燃一支烟追问：

“很久是多久？”

这种X癖，闻所未闻。

“一觉睡醒后？”

比如前一夜还在床上，完事后星野就会回到自己房间睡觉，次日清晨他起晚了只要她还没走，就会亲吻她的额头。

比如早上在厨房激情的一轮后，上了一天班决定不做饭外出觅食的两人在等电梯的时候被他突然从身后抱住，他的下巴正好抵住她的额头。

比如……

总之都是一些很不带有目的性的拥抱或接吻，像高中谈恋爱那会儿才会有的动作。

“星野你有没有想过……”

Jane有话要说，被打断了。

“我知道了，他喜欢女高中生，对，这就是他的X癖。”

结合很久之前仙道说什么喜欢不施粉黛的高中生打扮，星野陷入世人皆醒她独醉的境界。

“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但你和流川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若不是多了几杯，这个名字她也不会提起。

“是啊，我也同意。”

画外音是在感情的世界中都纯粹的反人类，一旦认定了某种理念则义无反顾走到底，仙道的追求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她却视而不见。

摇摇脑袋，Jane往沙发上倒，这两人之间的纠葛她决定袖手旁观，和仙道稍稍打几次交道她便清楚对方是个聪明人，星野在分手后呈现的状态反反复复，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泪如雨下，要拯救一颗破碎的心不仅仅是聪明的招数就足够的。

几分真心、几分耐心，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我问你，如果仙道有别的伴侣会影响你们的关系吗？”

还是稍稍提醒她几句好了。

“会，虽然没说是一对一的关系，但如果还有其他人的话身体健康会纳入考量，我现在处于规律用药的阶段。”

一星期的时间星野就忘了陌生女人接起电话那刻她的心被刀尖轻轻划过，那种刺痛感很短暂，因为他出现的很及时。

“我不相信什么一个人只能撞一次大运，星野你看新闻的吧，powerball中过两次大奖的人也有，但愿有朝一日幸运星砸中你的脑袋不要再错过了。”

是错过吗？

星野并没有错过流川枫，她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上天收回了眷顾，谁会把机会留给有罪之人呢？

如果她是上帝，星野悠会被丘比特除名。

*

“星野，你今天没跟着来真是太对了！”

借用了星野的浴室，越野一肚子火，为什么好好的周末要陪仙道出海。

“所以你怎么又被他忽悠去了？”

星野实在无法理解寒冬里出海的意义是什么，晚餐的烤鱼是去生鲜市场买来的，包装袋还在厨房里呢。

“啊啊啊啊啊啊，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就是有莫名的说服力。”

越野抓耳挠腮，洋子冷笑一声从他面前走过，对他的未婚夫很无语。

像是很久没有与这一对聚餐了，却也没有陌生感，仙道从卧室洗完澡走出来后独自一人在厨房里准备晚餐，星野、越野与洋子三人就着轻松惬意的旋律举杯庆贺，庆贺两周后即将到来的平安夜。

在美国，平安夜意味着小长假，星野成为正式员工后终于可以享受与美国人一样的休假待遇了。

“好像闻到香味了！”

越野像条小狗似的吐着舌头，洋子催促他去帮忙他偏不。

“好啦，你们是客人，我去就行了。”

星野放下水晶杯，笑容满面的奔向厨房，才刚停下脚步。

越野与洋子的红酒差点同时洒在沙发上。

“我来就好了。”

仙道说，在一个深吻后，客厅与相通的开放式厨房内，安静到只剩呼吸声。

“没关系。”

星野还是不太习惯这种随时要接吻的行为，可几次没抗拒后再抗拒会显得非常奇怪，她是这么说服自己的，并未察觉到或许是潜意识中已经接受了这种习惯。

面面相觑的情侣在沉默的半分钟后发出尖锐的鸣叫声，轮到星野差点摔倒，越野实在太吵了。

“你们！！！！！”

“你们！！！！！”

“你！！”

“还有你！！”

“你们两个人！！”

拽着洋子，他直接冲了过来指着仙道又指着星野，语无伦次。

她终于反应过来越野这是怎么了，两个人在家过于放松因此没有避讳外人的眼光忘乎所以的深情一吻被当场抓现行，看来仙道是个守口如瓶的男人，并没有将两人更进一步的关系到处乱说。

就算是最好的朋友越野，他也保持沉默。

“我们……”

可现在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说赶紧开饭吧，两双眼睛都见证了半分钟的缠绵，应该庆幸没有做更出格的事。

“是，越野。”

仙道接过话牵起了她的手，温柔的目光扫过微微卷的长发，停留在星野的眼眸。

我们是roomie with benefits的关系，星野在心里说。

同一时刻仙道脱口而出：

“我们在交往。”

星野听见扑腾的心跳声，瞳孔星光熠熠，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说话之人。

迎接她的依旧是内瓦湖水绝无仅有的湛蓝色眼眸，明亮而纯粹，她在湖水中看见了自己的轮廓。

看见了自己的疑惑，我们，在交往？

改的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