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暮色渐深，林中的瘴气也是越来越浓了，东水晴抬头看了看依旧辨不清方位的天空，有些担心。但看将她们一行人解救出来的覆面男人仍是一派轻松神色，还时不时和其他人开两句玩笑的样子，又觉得不应该如此悲观。

东水晴提剑砍了些枯枝回来，将其放在了黑衣男子身边，自己也顺势坐到了他一旁，手撑下巴偏头打量起人家，目光甚是直白。

不知是不是错觉，见她如此，对方好像有些紧张，话音顿了两顿，突然忘了自己在说什么。男人只好转过头来，语气颇为无奈：“姑娘可否矜持些，这般盯着在下，实在是让我有些惶恐。”

女孩闻言勾唇一笑，风华灼灼：“都是江湖儿女，不用拘此小节。我只是有些好奇，素昧平生，阁下为何愿意冒那么大风险搭救我们。”

“我自在惯了，想做什么便会去做，不需要理由。”他往火堆里扔了几支柴，语气又放松下来：“再说了，萍水相逢即是缘，救人一命还胜造七级浮屠呢，你们有这么多人，都够我几辈子的功德了吧？何乐而不为。”

倒是一番大气发言，众人听了纷纷称赞他侠义心肠，被他一一谢过。东水晴望向他手边血腥味极重的玄铁剑，长睫微垂。

架在火上的猎物们都烤得差不多了，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别人都在挑自己喜欢吃的，只有东水晴还抱着剑靠在树上假寐，根本没有伸手要拿的意思。夜风吹过，女孩微散的额发被刮得更凌乱了些，配上苍白清丽的脸蛋实在很难不想到脆弱这个词。

“给你。”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递过来一条半大点儿，烤得皮焦肉酥的鱼：“吸了那么多瘴气，不吃点儿东西晚上会做噩梦。”

东水晴看了两眼，还是选择了拒绝：“不用了，谢谢。”

“这种是没刺的。”

这话接得实在顺过了头，见女孩眯眼男人咳了两声又道：“不喜欢鱼，那我这儿……好像还有几块点心，尝尝看？”

“是什么？”

男人从随身物品里翻出一个油纸小包，献宝似地拿到她面前拆开：“落仙楼的梅花奶糕。”

乳白色的花状糕点，精巧细致，闻之还有股清甜香气，东水晴拈起一块吃完，味道确实很好。见她喜欢，男人本想把余下几块都放进她手里，却不想被女孩盖住手推了回来：“尝尝就好，我心里难受，实在没什么胃口。”

“哦……这样啊，”被她挨过的地方痒痒的，很想问东水晴在难受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改了口：“那……我去守夜，你好好休息。”女孩点了点头：“有情况就喊我。”“……嗯。”

一夜无事，一夜好眠。

脸上戴着青黑色兽纹面具的男子见东边有微微日光升起，便打算趁众人还未醒时离开。他半蹲在连睡觉时都眉头紧皱的女孩面前看了又看，终究还是狠了心要走。

“皓，你要去哪儿？”

极轻的一句话，听在博陵皓的耳朵里却如平地惊雷，他僵硬转身，青色衣裙的女孩瞪着一双漂亮眼睛与他直视，看样子也早是醒了。

东水晴起身向前两步，又重复了一遍：“告诉我，博陵皓，你要去哪儿？”

“我……”男人喉头苦涩，声音也哑了几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敏锐。行行好，阿晴，就当做没见过我。”

他摘了面具，露出一张极为年轻俊朗，却又写满风霜的脸。东水晴双眼微红：“又让我装没见过，又让我看你脸，到底想干嘛！”

“这不是，这么久没见，给你看看我长成啥样了吗……”

女孩快走两步扑进他怀里，声音里满是气愤：“然后又消失整整十年是吗！”

博陵皓从没见过她这样，有些呆愣不知所措，只好回抱住摸了摸她的头：“别生气别生气，这次不会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