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迟听澜回到屋里时,已经很晚了。
宴席没散,白煦辰就出去了,之后再没有回来。
本以为人早早的就回屋休息了,谁知,推开房门,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
迟听澜走出屋子,叫了刘鑫来问话:“殿下呢?怎么不在屋里?”
“回王爷,殿下在停云阁赏月。”
迟听澜望了眼上空的残月,那抹白光几乎看不清,只是沾了白墨在黑夜里勾勒出来的浅浅一笔。
"这月亮有什么好赏的,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休息。"
刘鑫不再接话,他摸不准迟听澜的脾性,即使在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只要是和白煦辰相关的,那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待到迟听澜离开,他才去做自己的事情事情。
一盏茶的时间,迟听澜走到了停云阁。
这停云阁处在王府的最西面,高台楼阁,假山活水,池边柳树荷叶。
只是未到荷花花期,那荷叶也只是小小一片。
迟听澜走进里头,仰头看见三楼的露台上,有熹微烛光。
他正准备往楼里去,有婢女拿着托盘从里头出来。
"给上面送了什么东西?"
"前几日刚送来府里的竹叶青,殿下想尝尝鲜。"那婢女回话。
迟听澜点点头,又问:"上头可还有什么人?"
婢女答:"没有,只有殿下一人。"
"嗯,你去备些醒酒汤来,再叫厨房弄些清淡养胃的吃食送来。"
婢女端着托盘,微曲了膝盖行礼:"是。"
踩着木制台阶上楼时,靴子踩在木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爬上三楼,又绕过回廊,这才看在坐在藤椅上的人。
藤椅的一边有一张方桌,桌上一只月白瓷细壶,一盏琉璃灯,以及一鼎楼花雕的香炉。
藤椅上的人手中捏着月白瓷杯,送至唇边轻抿一口酒水,紧接着眉头皱起,酒液似乎过于辛辣。
即使如此,还是仰头一饮而尽。
那人不是来赏月的,而是看底下王府的夜景的。
黑夜中的王府点着灯,在四处院子里发着微弱的光,这难以看清整个王府的面貌。
迟听澜走过去,拿走了白煦辰手里的杯子,将那支小巧的杯子放在桌子上。
"怎么自己一个人喝酒?"
白煦辰转头看他,被夺了杯子的手虚虚的搭在扶手上:"不给喝吗?"
"今夜已经喝过了,你还小,不能喝太多。"
白煦辰撇过脑袋,继续看远处的风景:"切,你真小气。"
迟听澜拿起酒壶,在杯中斟满了酒,拿起来喝了个干净。
白煦辰又转头看他,眼底朦胧,视线有些模糊,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的。
盯着人的唇瓣看,淡粉色的唇上沾着酒液,看起来是水润的,下唇有块地方,是他今天咬出来的,有些破了皮。
迟听澜今夜也喝了不少酒,不过他没那么容易醉,只是脸上微微的泛着红色。
白煦辰伸手扯了扯迟听澜的袖子,仰头向他讨要酒喝。
迟听澜接着倒了杯酒,白煦辰以为要给他,正伸手要去接,结果人仰头就往自己嘴里灌。
白煦辰还没来得及发脾气,迟听澜的整个神影就笼罩了下来。
迟听澜一手拈着酒杯,一手抓着白煦辰后脑勺的头发,往后扯去,那些原本在迟听澜嘴里的酒,这会儿到了白煦辰嘴里。
白煦辰咽下那口酒,险些呛住,微睁着眼瞧眼前的人。
他酒已咽下,对方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便又合上眼眸,慢半拍的回应。
酒液的醇香在口腔里蔓延,唇舌之间的搏斗,白煦辰脑子晕乎乎的,很快就败下阵来。
听到楼梯那传来的脚步声时,两人才将将分开。
婢女送东西过来时,只见两个主子虽然离得近,却不说话,也没任何动作,只是一站一坐的看着远处,气氛好是微妙。
等送完东西离开,两婢女挨在一块低语:"殿下和王爷闹脾气了?两人回来之后关系变得有些奇怪了。"
婢女甲低声回他:"我觉得是殿下单方面闹脾气了。你看啊,之前都是殿下主动去找王爷的,你看他们回来到现在,殿下都没有一次是去找过王爷的。"
婢女乙:"还真是,殿下之前都恨不得粘在王爷身上,现在这么晚了,居然还不回房,而是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来。"
婢女甲:"我来送酒的时候,殿下叫我把这里的房间收拾一下。"
婢女乙震惊:"他们都不一起睡了?这脾气是闹得有多大啊?"
婢女甲耸了耸肩:"不一起睡这事恐怕得凉,王爷找来了。"
......
迟听澜坐在婢女拿来的一张圆凳上,端起桌上的醒酒汤,送至白煦辰面前。
"喝了。"
白煦辰瞥了一眼,没接:"这是什么?"
"醒酒汤。"
"你自己也喝了不少酒,凭什么就我一个人喝?"
"行。"迟听澜当着白煦辰的面,将那碗汤水全数喝完,然后在桌上拿起另一碗,送到白煦辰面前,"现在可以喝了没?"
白煦辰接过,慢悠悠的喝完了汤水,放回桌子上后,继续望着远处。
安静了片刻,有星点萤火虫在空中漫游,低矮的飞着,浮在水面上。
风吹过,撩起杨柳的发丝,送来不知哪里的花香。
"你这点的什么?"
迟听澜问那香炉里的东西。
"驱蚊虫的,还能是什么。"白煦辰轻飘飘的看着身旁的人,眼神迷离,"迟听澜,你这么做,不怕我娘亲怪罪吗?"
"怕。"迟听澜说,"她若还在,我肯定是怕的,但我还是会这么做。"迟听澜去看白煦辰的眼睛,"你,能理解我吗?"
白煦辰哼笑一声,视线挪到迟听澜的手腕上,那里盘着一串紫檀珠子:"你也不怕天打雷劈,这东西戴着,居然还能心安理得的做这种事。"
"这到不怕。"他都被雷劈过一次了,还怕什么?"阿姊若还在,就算阿姊会骂我、打我,我也会求着她把你交给我。阿姊若还在,我便有千百中法子把你拐走,可是阿姊不在了,我也没有法子拐你走了。"
"呵,就你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