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江牧对李悦然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李悦然真的没再过问剧组的事情。

一晃两个月过去，江牧和许成舟除了片场斗斗嘴，也会私下里约着吃饭，顺便沿着河边散步。

虽然，许多时候聚餐也有其他人，散步的时候也会有尴尬到不知道聊什么的情况。

但这一切对于江牧来说，已经跟梦想成真没什么区别了。

只是可惜——

在戏里，江牧和许成舟相爱相杀，亲密接触就是家常便饭；花絮里，江牧单手抱许成舟这样的小把戏手到擒来。

但一离开片场，江牧的任督二脉就被封印起来，连拉手都不敢。

无数次，江牧的手指稍微一伸，就可以碰到许成舟的指尖，可他还是克制着自己的行为，生怕把他珍藏的宝贝吓跑。

江牧经不起失去，所以他想用三个月的时间为许成舟编制一个温柔的陷阱，等收网之时，江牧会牢牢抓住许成舟，永远都不会松开他的手。

剧组里的大家也早就混成无话不谈的朋友，各种八卦和减肥方法满天飞，来探班的同行好友都很羡慕这样的剧组氛围。

剧组生活从某种层面上是跟外界隔绝的，更像是一个萎缩版的社会，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所以，像《观山海》氛围这么好的剧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乌托邦。

越是氛围好的剧组，大家的友谊升温就越快，大家甚至总会有种一起同生共死过了好几年的错觉。

但行业的特殊性导致大家总是聚少离多，一个剧组散了就会奔赴下一个工作剧组，遇见另一群人，再有这么一段“群居生活”，再遇到几个知心朋友……

如此循环往复，一个戏接一个戏。

大家的感情都是浓烈却短暂，用下一段关系来戒断上一段关系，很少有长期的朋友。

江牧入行这么多年，只有《高山之下》的剧组还会每年没事聚个会，搞个周年庆什么的，关系维持得很好。

乔希璇和江牧红了也没忘记当时一起拍戏的朋友们，这次《观山海》还叫了好几个人来客串。

客串角色杀青那天，从来都按时完成任务的乔希璇破例甩了几场戏留到第二天，还拉着全剧组的人团建，烧烤喝酒唱歌一条龙服务。

所有人都很给乔希璇面子，除了许成舟。

许成舟的助理阿万因为生病请假一周，许成舟很多事情亲力亲为，累到脸色很差，乔希璇也没再坚持，让他回酒店好好休息。

许成舟没来，最遗憾的不是乔希璇，也不是江牧，而是那些《高山之下》剧组的朋友们。

其实所有《高山之下》剧组的人，都很想和许成舟见一见，吃个饭，回忆一下当年，再顺道说声谢谢。

那可是个全是新人的剧组，要不是有许成舟这么一个前辈坐镇，大家肯定要走不少弯路。

当时许多人很喜欢许成舟，可是剧组杀青之后，许成舟就和大家断了往来，因着李悦然的关系，剧组聚会，许成舟从没有来过。

但大家没有深究过原因，只以为是许成舟和李悦然闹掰，将所有人都拉黑，不想和大家来往。

大家对许成舟的印象也就急转直下，什么流言蜚语都信，说不上落井下石，但提起许成舟也总是有一股怨气在的。

毕竟被人戳破年少时的美梦，被迫面对现实，实在不是一件美好的事。

可当大家都成了前辈之后，才惊觉，当初许成舟做得实在是太好了，他们再也没有遇到过氛围那么好的剧组。

后来大家试着给许成舟发节日祝福，发现许成舟并没有拉黑大家。

许成舟不仅一一回复问好，还要来他们的地址，在过年的时候，将自己工作室的礼盒寄给他们，附赠一张手写的贺卡，可见诚意。

大家都觉得欠许成舟一句谢谢。

甚至乔希璇难得大方一回，也是想给大家一个机会。

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许成舟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到乔希璇的意图，他猜到了，所以才不来。

身体不舒服只是一个表层原因。

江牧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饭，想要去找许成舟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乔希璇拦住了他。

“或许，《高山之下》还是成舟过不去的坎儿吧。”

那可是一个天之骄子从云端跌落尘泥的关键节点。

乔希璇叹道：“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愿意回忆吧。成舟是个聪明人，他既然选择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吧。”

江牧攥紧了拳头。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牧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当初发生了什么，就是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不想撕开许成舟的伤口，让他再痛一次。

可现在，许成舟是在逃避。

那说明，那些伤痛从未走远。

江牧倏地起身，“我要去找他。”

乔希璇问：“你去了能做什么？”

“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江牧拿起外套，十分坚定地说，“我要去陪陪他。”

至少让许成舟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有人比他自己更在乎他的悲喜。

聚餐的饭店离着剧组所在的酒店很近。

夜里没什么车，在江牧的催促下，剧组的司机把车开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回了酒店楼下。

江牧道了声谢，又发信息嘱咐老三给司机包个红包，等离组的时候一起报销，这才急匆匆地穿过大堂往电梯口跑去。

电梯开了，里面是穿着睡衣裹着一件薄外套垂着头的许成舟。

江牧一眼就认出了他。

“许成舟！”

许成舟闻声缓缓地抬起头，那平日里白皙的脸庞此刻像是滴了血一般的红，连带着眼睛里都布满了红血丝。

江牧上前把人从电梯里拉了出来。

肌肤触碰时，滚烫的温度吓了江牧一跳。

江牧愠怒：“你都烧成这样了怎么不去医院？”

许成舟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声音沙哑：“这不是正要去吗？我以为吃个药能好一点。不想打扰你们聚餐。”

说到这里，许成舟有些懊恼：“还是打扰到你们了。”

“许成舟！”

江牧直接把人横抱起来，语气里是从没有过的强硬。

“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都不算打扰。”

许成舟已经没力气为自己辩驳了。他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舒服地眯起眼睛，身体的燥热和难受有了些许缓和。

也许是烧糊涂了，许成舟说话没了平时那种若即若离的分寸感。

“江牧，你怎么这么好啊？”

听着许成舟嗫嚅的声音，江牧心里软了一块，刚刚因为焦急和担心而暴躁的情绪被轻易抚平。

他叹道：“我不是对谁都这么好的。”

言下之意是，江牧只对许成舟这么好。

许成舟哼哼笑了两声，想要说什么，却猛烈地咳嗽起来，整个胸腔都在抖动，连带着江牧都被震得胸口疼。

好容易停了咳嗽，那像是锯木头一般粗粝的呼吸声，一直持续着。

不能拖，要马上去医院。

江牧抱着许成舟小跑起来。

影视城所在的地方是上渝的郊区，夜里很难打车。

江牧一手托起许成舟，腾出另一只手拿手机，他给刚才送自己的司机打了个电话。

“王师傅，您没走远吧？回来接我一下，我要送许成舟去趟医院。”

“我没走呢！我在停车场抽烟呢，我这就来。”

还好人没走。

江牧紧了紧怀里的人，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我没事。你别着急。”

“怕你烧成傻子。”江牧没好气地说。

许成舟用手轻拍江牧的前胸，强撑着精神说：“不会的，你放心，我还得陪你拍完这个戏呢。”

江牧躁动的心被许成舟的手抚平，可他突然很想哭。

不只是这个戏，江牧还想许成舟陪自己很久很久。

“许成舟，我不要喜欢一个傻子，你不要有事。”

一滴泪落下，声籁俱寂。

江牧怀里的人忽然安静，江牧心下一沉。

“江牧！”

“江牧，别吓我！”

江牧：所以……成舟听没听到那句话啊？

许成舟：你猜。

悬子：是他让你猜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