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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高利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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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智笔直地站在台阶上,背着手,冷冷地环视着众人,森然道:“我知道大家不容易,平日里你们私底下怎么折腾,只要不惹出乱子,我就当不知道。一旦出了事,还想着吃里扒外、包庇人贩,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都给我听清了,没了四姐,还会有五姐、六姐给你们好处。但没了这身官衣,那就什么都没了。”

郝捕头知道裘智是在敲打自己,低着头,不敢吭声。

裘智死死地盯着郝捕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我说的话你不听,没必要留在县丞衙了,你回家吧。”

郝捕头顿时目瞪口呆,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怔在原地。

众人其实也有些埋怨郝捕头,裘智对他们不差,平日里赏银极为大方。何必为了李、王二女的那点小恩小惠得罪裘智,连累他们一起挨骂,但听到裘智直接让郝捕头回家,还是忍不住惊讶,一片哗然。

陈快总刚要求情,裘智一个眼刀飞了过来。裘智平日里待人温和,鲜有动怒,今日板起脸来,陈快总不禁胆寒,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裘智似笑非笑道:“还有谁想一起走的,就吱一声。”

众人立刻鸦雀无声。李巡检同何典史与郝捕头共事几年,还算有点交情,本来想劝裘智几句,听他这么一说,半个字都不敢说了。

他二人虽是朝廷铨选的,裘智无权任免,但看他刚才和皇城司的提举谈笑风生,现在自己当这个刺头,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吗?皇城司可比吏部厉害多了。

裘智满意地点点头,看着赵捕快,道:“郝捕头走了,你接他的班。”

郝捕头这才回过神来,正准备辩解一二。

裘智威胁道:“你要识趣,就和赵捕头把你手里的活交接好了。念在同事一场的份上,李、王二人的口供里不会出现你的名字。你要是不想好聚好散,别怪我公事公办。”

郝捕头僵硬地低下脑袋,嘴唇紧抿,沉思许久,最后咬牙道:“多谢老爷大恩,放过小人。”

裘智明白只要不推翻封建王朝,无法从根本上改变衙役们的思想。自己以后还仰仗他们干活,不能对郝捕头下狠手,以免其他人产生兔死狐悲之意。裘智见郝捕头认怂了,也不再为难他了。

裘智高高在上地看着众人,平静道:“这个衙里只有一个主事的人,那就是我。我让抓人,就去抓人,谁再想糊弄我,郝捕头就是你们的下场。”

李尧彪和朱永贤二人躲在墙角听完了裘智的训话。

李尧彪捅捅朱永贤,低声道:“若愚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的,我还担心他外放做官被下边人拿捏了,今天看他这样倒是我多虑了,这气势可以啊,去我们皇城司都没问题。”

朱永贤最喜欢听别人夸裘智,比夸自己还要开心,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他正准备附和几句,就见李尧彪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道:“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跟我这秀恩爱了,我怕反酸水,待会吃不下饭了。”

白承奉激动地都准备给李尧彪磕一个了,总算有人来制止王爷和太上王打情骂俏了。

裘智叫来了账房李先生,还有秦、王两位书吏,三人不知裘智找他们有何事,小心翼翼地进了屋。李尧彪热闹还没看够,拉着朱永贤也跟了进去。

凶手已经抓到,就剩一些收尾的工作了,裘智不似前几日那般急躁。

他看了李先生一眼,慢条斯理道:“张捕头他们带回来的账册有二三十本,靠你一人忙不过来。你多找几个临时账房来帮忙,赶快把帐给盘清了。”

按照大卫律规定,每月的利息最多3%,而且无论借多久,利息不得超过本金,也不许息上加息,非法所得要归还原主。既然已经将李、王二人抓捕归案,裘智打算彻底铲除这个毒瘤,把该还的钱都还给百姓。

裘智又画起Excel表格,并示意李先生过来,给他讲解:“你最后填表的时候,按姓名排序,比如刘姓在一起。这个表格第一列是姓名,第二列是向李、王二人的借债日期,第三列是还债日期,第四列是应还金额,第五列是实还金额,第六列是应退金额,第七列是实退金额。”

李先生有些不解,打断了裘智的话:“老爷,为什么实退金额和应退金额不一样?”

裘智说得口干舌燥,抿了口茶,才接着解释:“比如应退共计五千两,但李、王二人家中只剩三千两,你就用三千除以五千,得到一个系数,然后用这个系数乘每一个人的应退金额,算出实退金额。”

李先生想了想,大概明白了裘智的意思,点头道:“小人知道了。”

裘智继续道:“最后两列,让领取人签字画押,然后写上领取日期。”

裘智想起上次自己让李先生整理金家财物的时候,也给他画过表格,这次又画了一次,不能次次有事找他,都亲自给他画。

裘智补充道:“你再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要添加的事项,以后有类似的情况,表格你自己画吧。”

裘智觉得古人挺聪明的,应该一点就通。

李先生见皇城司的人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心里不住地打鼓,听裘智都交代完了,就想赶快回屋做事。

裘智叮嘱道:“别人的都不着急,你先把王老鬼的那笔账算出来,等有了数,才好过堂。”

裘智觉得就王老鬼这种偏执以及阴郁的性格,提审起来有些困难,若先把他和高利贷的案子结了,让他心气顺一些,减少对自己的抵触,审理起来可能会容易不少。

李先生忙应了,火急火燎地退了下去。

秦、王二人见李先生离开,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露出羡慕之情。裘智轻咳一声,换回二人神智。

裘智先吩咐秦书吏:“你去甜水井巷问巷子里的居民,李货郎和王老鬼平日里关系如何,有过什么冲突吗?”

别人为什么被杀裘智大概推测出了原因,唯独不知李货郎是怎么惹到王老鬼的。

往日书吏们最不喜欢外勤工作,但今天皇城司的人在衙里,秦书吏痛快地应了下来,拍着胸脯跟裘智保证,一定把每一个邻居都问到。

堂内只剩王书吏一人,裘智道:“你让人把王老鬼带到招房来,我有话问他,你给他做笔录。”

一听这话,王书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但老爷有命,不得不从,只能哭丧着脸找人去提王老鬼了。

秦老三做完了午膳,他平日里同门子关系最好,盛了两碗菜饭,拿着去了大门。二人找了个角落,蹲着吃饭。

秦老三见周围没有别人,悄声问门子道:“咱们这位老爷,今是怎么了,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门子四下张望了一番,小声道:“谁知道呢,反正碍不着咱俩。咱俩老实干活就行,有的是好处。”

秦老三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他们不像捕快、书吏、禁卒,能有额外收入,他们全指望着一年六两银子的俸禄。以前的县丞收了好处,合衙散银从来没想到过他们。裘智来了不过四五个月,赏钱发了好几次了,秦老三自是盼着裘智这官能长长久久地做下去。

裘智之前一共见过王老鬼三次,每次的经历都不太愉快,怕他会暴起伤人。今日看他身披铁链,裘智暗暗松了口气。

裘智看了眼王书吏,示意他开始记录口供,然后问道:“周小庄是你儿子的事,我知道了,先不说这个。你把借高利贷的事说清楚了,什么时候借得?借了多少?还了多少,什么时候还的?”

王老鬼以为裘智一上来会问自己为什么杀人,本来打定主意死不开口,没想到裘智已经知道了小庄的身世,而且只问借钱的事。

王老鬼一直认为这笔债务是他一切不幸遭遇的起点,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每当夜深人静,王老鬼忍不住在脑海中胡思乱想。每次回想起这段经历,他都恨得牙根发痒,整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他的妻子早逝,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满腔凄惨无处诉说。今日裘智一问,如同触碰到了开关,王老鬼多年来积压的怨恨如洪水般涌出。他顾不得眼前之人是自己深恨的官吏,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我媳妇生完孩子,身体一直不好,看病吃药花了不少钱,可惜没能留住人。紧接着我爹娘也病了,光靠我送水,挣不出他们的医药钱。王四姐是我的主顾,听说了我家的事,让我和她借钱。借来的钱花光了,病没看好,爹娘都没了。王四姐每天让混混来我家骚扰,催我还钱,还去衙门告状。”

王老鬼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肌肉不停地颤抖,喘息变得粗重。他双手紧紧握拳,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突然间,他张开双臂,一跃而起,想要去掐裘智的脖子。

李尧彪训练有素,看王老鬼想要动手,直接一拳挥出,打中了王老鬼的胸口,将他击倒在地。

李尧彪冷冷道:“好大的胆子,当着皇城司的人都敢放肆。你要是想死,直接往我刀口上撞。”说着,抽刀出鞘,指着王老鬼。

王书吏没亲眼见过王老鬼在县丞衙自残的那一幕,不知他有多可怕,因此被这惊变吓傻了。

裘智好歹见识过王老鬼之前凶神恶煞的模样,有些心理准备,看了王书吏一眼,道:“别管他,你接着写,有李大人在,出不了事。”

裘智看向王老鬼,淡定道:“你如今牵扯进两桩案子。周家丢失的一百两银子和你杀人时穿的血衣,在井里找到了。县里这四起命案都是你做的,砍头是没跑了。”

裘智心知王老鬼所犯的罪行恶劣,别说斩立决了,凌迟都有可能,不过他现在需要王老鬼的配合,不能刺激到他,因此往轻了说。

王老鬼面色不变,依旧是那副冷酷之色。

“但另一件案子,李、王二女放印子钱和拐卖周小庄一案,你是苦主。你要是不想讨回公道,就继续撒疯。横竖受害人那么多,还有二三十本账册作为证据,少你一人的口供,也能给她俩判了。你要是想在死前给自己讨回公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裘智就不信,自己拿捏不了王老鬼了。说完这番话,他带着一丝玩味的表情注视着王老鬼。

王老鬼并非无欲无求之人,听到能够报仇,他顿时神情大变,可又不甘心服软,怒气冲天地盯着裘智,口中喃喃自语了一会儿,最终老老实实地跪了下来。

“当年的县丞看了王四姐的状子,不问缘由,直接打了我一十大板,之后每个月加十板子。我没钱,再怎么打也没钱。王四姐看我确实还不上债,就派人把儿子给抢走了,让我拿钱去赎。我找亲戚朋友借遍了钱,把拉车的驴给卖了,一共凑了十贯钱。谁知王四姐告诉我,孩子已经被卖了,她还让手下打了我一顿,抢走了我的钱。我找了儿子六年了,六年啊,我白天想,晚上想的。”

王老鬼说到伤心处,双手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留下,绝望地大哭起来。

裘智听完王老鬼的讲述,十分无语,自己问他的重点一个没说,但现在王老鬼情绪激动,没法再问了。过了许久,王老鬼止住哭声。

裘智才继续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借钱是什么时候的事?借了多少?还了多少,什么时候还的?你儿子什么时候丢的?卖了多少钱?你知道哪个答哪个,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王老鬼立刻回道:“八年前借的。”

裘智不禁扶额,打断了他的话:“精确到年月日。比如今天是甲子年九月十五号。你借钱的是丙辰年几月几号。”

王老鬼仔细回忆许久,犹犹豫豫道:“孩子是六月初三生的,我媳妇是六月底没的,七月借的钱,日子不记得了。”

裘智“嗯”了一声,点点头,让他继续往下说。

“借了七贯钱,扣了半吊的鞋袜钱,只得了六吊半。按约定每七日还一贯,共还十次,还不上就要利滚利,我还了两次就没钱了。孩子被抢是在戊午年,我记得刚过了端午,突然有人闯入我家,抢走了我儿子。我是八月十三去找的王四姐,想要把孩子接回来一起过中秋,才知道他被卖了,卖了多少钱不知道。”

王老鬼提起儿子,又开始抹泪,哭哭啼啼的。

裘智心算了一下,周小庄至少能卖二十两银子,王四姐又抢走了十贯钱,合着借出去六贯半,收回来差不多三十两。利息少说有二十多两,果然一本万利,够黑的。

裘智问道:“你借钱的字据还有吗?”

王老鬼听裘智这么一问,才想起来当时借钱给过一张折子,猛地点头,道:“有有有,在家收着呢,还有他们的盖的印章。对,那个上边有日期,只是我不识字,看不懂。”

裘智心想既然有折子,那就好办多了,继续问道:“抢你孩子的人长什么样,打你的人长什么样,你描述一下。”

王老鬼提起抢孩子的人不免激动,呼吸变得急促,眼中充满怒火,大声道:“抢孩子的人化成灰我都记得,他又黑又高,手臂上还有个老虎刺青,脖子上有条疤。打我的人有四五个,我不记得了。”

裘智奇道:“你说他们抢了你儿子,还给卖了,你怎么没对他们喊打喊杀呢?”

裘智见识过王老鬼发狂的样,对自己都敢动手,何况几个高利贷。

王老鬼咬牙切齿道:“我本来想和他们拼命,但是王四姐说孩子卖给谁了,只有她知道。我要是敢碰她一下,这辈子都见不到儿子了,让我再攒十贯钱,她告诉我儿子在哪。”

裘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王老鬼虽然有狂躁症,可思绪还算清晰,说话十分有条理。王老鬼提起当年的伤心事明显变得暴躁,可说起小庄时语气又极其淡定。

裘智微一沉吟,叫来了一个捕快,带王老鬼回家,先去取借钱的单据,回来再继续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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