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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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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伷先和王翰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明白洛北的意思。

裴伷先起了作怪的心,也学着王翰的口吻道:“公子,还要我求你不成吗?把话说得明白些。”

他和洛北都是少年遭难,家破人亡,一路在颠沛流离中长大的人,极少用这样语气说话。因此他这话一出口,洛北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大笑起来,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

王翰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想要找个地缝钻起来吧,这山上一片荒芜,竟无处可躲。他只得背过身去,不和这两个人说话。

洛北笑了一阵,才自顾自地往下说:“武三思也是读过书的人,知道前世之鉴,后事之师的道理。他今日虽然权倾朝野,可等圣上一死,他今日的风光便是日后新君整治他的理由。”

裴伷先“啊”了一声,心有戚戚地应了,他叔父裴炎当年曾为女皇立下了汗马功劳,一样落了个兔死狗烹的下场:“所以,武三思费尽心机打倒了五王,是想先扳倒五王,再废了太子,最后扶一个少帝上位?”

洛北摇了摇手指:“不,他的野心不止于此。你们想想,当今圣上是姓李不假,但也做了多年武周的太子。等到五王一死,武三思会借着五王的事情肆意攻击李唐宗室和忠于李唐的臣子,把这些人都打下去。”

他顿一顿,面上一片忧愁神情:”到了那个时候,复立武周宗庙,乃至恢复武周国号……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翰本不想理他们,听到这句话却不禁转过头来:“洛北说的对,这样一来,武三思等人又成了皇亲国戚,可以与国同荣了。”

裴伷先点了点头:“如果真是这样,在长安的李唐宗室绝不会坐以待毙。李唐宗室都是皇上的亲戚,他们总还是能在圣上面前说话的。”

洛北轻轻叹了口气:“我说此计凶险,凶险的也就在这里。这些李唐宗室不是木偶泥胎,他们总有自己的想法。万一要是劝谏过了头,让圣上觉得自己在被人逼迫退位,只会激起圣上更大的反弹。”

王翰本在置气,听了这句话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整个人差点冲到洛北身前,要去抓他的衣襟,半途上才生生止住自己,压低了声音:

“你说武三思在朝中滥杀功臣,为所欲为,都是圣上默许的?!”

洛北见他神情茫然,把话说得更直白了些:“王翰兄,你别忘了,圣上当年是以李唐皇帝的身份被太后罢黜的。长安城里还有个在政变中出力甚多,也做过李唐皇帝的相王李旦。若论法统,说不准圣上觉得武周更名正言顺些呢?”

王翰倒退半步,差点坐倒在地上:“不.......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难道他们这些李唐旧臣期盼了数年的皇帝李显,非但没有半分太宗的果敢坚毅,倒是十成十让人不寒而栗的刻毒阴冷吗?这让那些参与政变的大臣情何以堪?这让思归李唐的天下百姓情何以堪?

裴伷先喃喃道:“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太后在遗诏中还特地提了袁恕己的封地……原来她是想祸水东引,让圣上注意相王,从而让武家成为圣上的助力。”

“如今我最担心的便是太子。”洛北道,“此事涉及宫中,绝不能与太子有涉。伷先,你回去之后,劝太子立刻闭门称病。”

裴伷先点了点头:“公子放心。我原本想请成王李千里出面,但他掌管着禁军,也不方便.......除非。”他深深地望了洛北一眼,“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想让我写信给褚郡君,让她辗转延请太平公主出面?”洛北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却露出犹疑神色。

“是啊,这件事情还就是得褚郡君出面最合适。”王翰忙不迭地开了口:“五王离京已有一年功夫,这些宫中秘辛如何得知?要是较起真来,还是会追到宫里,追到这些常常出入宫禁的李唐宗室和宫人们身上。到那个时候,又不知道多少人要白白地送了性命。”

王翰说完,也把目光望着洛北。

洛北被他们两个人盯着,只有苦笑一声:“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当年我无辜下狱,是褚郡君出面在宫中为我联络。为了我,她丢了官职,被赶到上阳宫去侍奉太后。”

他说着说着,语气中又缓和几分:“若非她自己争气,得了嘉奖和诰封回了长安,恐怕就会老死在上阳宫中。如今要再把她牵扯进这些事情里,我不忍心。王翰兄,伷先,你们就当这是我的一点私心,行吗?”

王翰与洛北相处日久,知道他这个人为人公正,生活朴素,忙工作来是没日没夜,堪称“大公无私”。如今骤然说起“私心”,几近是在恳求了,王翰也不好对他逼迫太过:

“好吧,到时候,我和伷先一起回京。我在京中参加文会的时候,还认得些李唐宗室,总要对他们把利害说明了才是。”

洛北低头应了,一时没再说话。唯有风声猎猎,穿梭在旷野之中。

他铺开稿纸的时候,已到了深夜。一点灯火如豆,照着半张白纸晦暗不明,他提起笔,也不知道要写什么。倒是门外一阵敲门声,把他从沉思之中解救出来。

“伷先?”洛北打开房门,见是裴伷先端着茶水站在门外,忙把他迎了进来,“怎么,是我这县衙太过简陋,你睡得不安稳?”

裴伷先笑了笑:“公子当我没过过苦日子吗?我是觉得白天里当着王翰,有许多话公子没有讲完,所以才来深夜求教。”

洛北自打到了鸣沙,是工作的时间多,休息的时间少,所以这书斋与其说是他的卧房,不如说是他工作的地方,档案图册案卷卷轴……到处都是,却没有待客的地方。洛北也来不及收,伸手要把裴伷先让到自己休息的软榻上。

裴伷先却挥了挥手,也不和洛北见外,自顾自地推开一叠文稿,在堆满文书档案的桌边坐了下来:“公子,我总觉得你在白日里有些话没有说。我猜是当着王公子的面不太好说,所以干脆不请自来了。”

他顿一顿,神情有些神秘:公子,就算李唐宗室们群起响应,不让‘语泄宫中,构陷皇后‘的罪名落到五王头上。可圣上已经厌极了五王,绝不会让他们安安稳稳地在朝中为官,一定会把他们流放到远方。”

洛北轻轻一笑:“不错,所以我正要写信给魏相公,想请他出手,把这些人都流放到西域去。”

“西域”二字一出,裴伷先便知道洛北已经下了决断。他立刻起身拱手道:

“请公子下令。”

洛北将一副勾画好的地图递到他手上:“西域路遥,其中有数段可供我们动手脚,此事交给处月部的朱邪烈去做,要做得快些。”

“是。”裴伷先双手接过了命令,才站起身道:“公子是担心朝廷会派人追杀?”

洛北点了点头,“我只怕五王还没动身,杀他们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裴伷先知道此事急迫,只将地图装进一只做工精致的银筒中,本要起身离开,又转身坐了下来。

洛北已得了个开头,正在纸上写:“魏公安......”见状,只向他投去审视的一眼:“怎么了,还有话没说?”

“确实。”裴伷先察言观色,见他温和英俊的一张面容上不辨喜怒,语气就放得更平和些:“公子要答应我不生气,我再开口。”

洛北手上的笔一顿,差点染黑了一片白纸,他将纸张团成一团,搁下笔,望着裴伷先:“此事与褚郡君有关?”

裴伷先点了点头,也不能再坐,站到了洛北身边:“是。一开始当着王公子的面,我不好说。后来公子又说了私心的话,我就更不好开口了。”

他顿一顿:“我此来鸣沙,便是褚郡君出的主意。是她说武三思构陷五王之事必然与太子有涉,我才匆匆赶来了鸣沙请公子的示下。只是褚郡君大概也没想到,武三思打着复立武氏宗庙的主意。”

洛北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平心而论,天底下有哪个做兄长的希望自己的妹妹整日在这些阴谋争斗之中打转。饶是他知道褚沅心思澄明,也不能免俗。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你就告诉褚郡君,此事最好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绝不能落到实处,否则社稷危矣。”

裴伷先不解其意:“公子,我们的原意不是请褚郡君出面延请太平公主吗?”

洛北无奈地笑了:“她既然知道让你来寻我,便已经打定了要请太平公主出面的主意。伷先不必担心,朝中有褚郡君在,五王能不能平安地到西域,就全看你我了。”

裴伷先立刻应了:“公子放心,属下一定不负使命。”

李朝隐拼死进谏,李唐宗室也群起劝说,终于让李显按下了自己的愤怒,把事情想得明白些——五王离京已有一年,他们怎么会知道宫中的事情?而后他的妹妹太平公主和昭容上官婉儿又入宫进谏,让他也不禁想到,如今五王已经服服帖帖,或许没有必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毕竟就在不到一年之前,他还曾经赐给张柬之等人可免十次死罪的免死铁券,墨迹不干,就把五王全部杀死,朝廷的颜面也挂不住,更显得他像是一位刻薄寡恩的皇帝。

“罢了,这些人对朝廷还算有些功劳,就把他们流放吧。流放到......”李显在宰相们议事主动提起此事,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他话还没说完,武三思已经出列,要打断皇帝的话。

魏元忠在后头看了一眼武三思,深觉洛北所言不虚,这个武三思是个得了权势,就什么也容不下的人。因此也打定主意,上前一步:“圣上英明,依臣之见,应当把他们合家流放去西域戍边。”

“戍边,不错,戍边。”李显想起魏元忠昔年与吐蕃谈判的英姿,脸上又有了些笑容,“把这些人都流放到安西、北庭去,让他们吃一吃雪地寒风的苦。”

“是。”魏元忠低头领命。

武三思终于忍不住了:“圣上,构陷皇后这么大的罪名,若是幕后主使不能伏诛,恐怕圣名不清,与皇后娘娘也无益处啊。”

“殿下慎言!”唐休璟一贯与魏元忠交好,又久在边境,本就乐意为安西北庭增添人口,见武三思还要赶尽杀绝,终于忍不住了,“天下岂有把禁宫中的事宜拿出来供天下嚼弄的道理?要是真为流言杀了人,天下人岂不是要把这流言议论纷纷。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圣上的清誉要紧啊。”

魏元忠也认了他的话:“是,陛下,臣认为,可以以‘僭越’‘冒犯’的名义处置这五人,绝不能以‘语泄宫中,构陷皇后’的名义处置他们。”

李显在民间待过,也知道流言纷纷何等恼人,他绝不愿让自己家的事情成了百姓的笑话:“是,此事准了你们的请,马上去做,务必靖除流言,倘若长安城中还有人议论,命金吾卫以谋反罪名乱棍打死!”

解释了一下女皇的谋算和武三思的野望。

1.所谓“前车之鉴”指的就是之前洛北和张柬之提过的,高宗朝的长孙无忌、洛北自己的曾祖父褚遂良,女皇时代的程务挺、裴伷先的叔父裴炎,以及如今的张柬之自己。

2.唐代的宫女似乎是没有制度化的放宫(比如大于多少岁的都放出去)的说法,所以除非运气好遇到恩典,否则很容易就老死宫中,很多诗人做了白发宫女诗,其中以白居易的《上阳白发人》最为著名。

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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