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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平静生活的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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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仆仆的旅行继续,名为米娅的少女的死亡很快被人群抛之脑后,仿佛她的生和死都只是流淌的长河中溅起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水花,掀不起什么波澜。

除了她的亲人会为那因被欺骗的爱情而死去的少女痛哭不已外,其他人的生活还是一如往常。如果非要问村子里的人,肯定会有人耸耸肩表示,谁家没有死过人呢?

死亡实在是离这里的每个人都太近了。总有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疾病悄无声息死去,但米娅的死亡带来的余震远不止于此。

当天晚上,艾赫麦德总算将脊背贴上帐篷吊床,他感受着那熟悉的触感,终于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于此同时,闪烁着微弱摇曳烛光的帐篷外,漆黑而凉爽的夜晚中,利亚正沉默地跪在距离村口几百米的河边,负责处刑的既有艾利派来的人——赛瑞德,还有阿巴斯派来的人。赛瑞德双臂环胸,冷眼旁观;另一人负责处刑。

一向总是穿梭流连在香气四溢的帐篷群中,一副言笑晏晏模样的利亚,此时却沉默着,赛瑞德非常熟悉那种沉默,它来自死神无言的召唤。

时辰到了,处刑人默默上前,颤抖着手高举着刀,脸色冰冷僵硬得仿佛游魂。就在这最后一刻,利亚忽然抬起头,苍白的嘴唇开合,留下了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句遗言。

“我是真心爱米娅的。”

处刑人手起刀落,鲜血四溅,头颅翻滚,落入一旁的河流之中。

虫鸣阵阵,处刑人升起篝火,利亚的尸体将在村外被火化,他的灵魂将永远无法追随迁徙的村子而去,也永远无法被家人祭奠。

赛瑞德深色的眼眸在一片漆黑中倒映着明亮的火焰,他目光坚定,低声喃喃道:“利用不是爱。”随即转身离开了。

很快,村子内掀起了一场无声的震动。

阿巴斯先生在村子里走着的时候依旧脊背笔直,以前吴瑕并不认识他,所以漠不关心,如今看到却总是会留心。他依然总是那副肃穆的表情,只是愈发憔悴消瘦的面庞和渐渐花白的头发,暴露了他的处境,原本总是簇拥着他的那一群人,也渐渐消失了踪迹。

这天,伊萨依旧上门拜访。

他慵懒地斜躺在阿法芙涅丝家的牛车上,颠了颠手中洗净的脆桃,狠狠咬了一口。吴瑕和他聊了几句那天的事情和自己的感想,换来了几句酸溜溜的感慨。

“艾利很仁慈了,还能留阿巴斯一命。而且他也不是完全丧失了希望嘛,他的儿子——就是那个总是围在你身边的臭小子,不还是被艾利天天带在身边,器重得不行。”

吴瑕笑了笑,低头干活:“在我们这一代年轻人中,艾赫麦德十分优秀,艾利大人器重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喂喂,你怎么帮那小子说起话来了……”

狠狠咬完最后一口脆桃,伊萨不满地嚷着。面对此人不时的张牙舞爪,吴瑕干脆地无视了他,将手头的衣裳细心补好后,她将它举起来,使劲抖了抖,又翻来覆去看了几次,这才满意点头。

“你可真不像个小孩子,竟然喜欢读书和干家务这些无聊的事情。”伊萨看她将补好的衣裳整齐叠好,忍不住吐槽道。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干些有意义的事情。”她将补好的衣裳放进包裹里:“我目前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收拾好了?”伊萨右手一投,将桃核扔得老远,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将包裹系好:“嗯,好了。”

看她的模样,简直像是要出远门一样,但他们只不过得奉命去艾利那里一趟。伊萨耸了耸肩,他和女孩十分熟稔,自然清楚她这样行动的打算,虽然对她的做法不以为意,但他也不打算阻拦。

牛车结成的队伍缓缓行驶,阿法芙涅丝坐在前头,看她要走,赶忙说道:“格丽斯妲,之前你说要交给对方的东西也带上了吗?”

吴瑕点点头,向阿法芙涅丝挥了挥包裹致意,阿法芙涅丝温柔地笑了笑,转回头去。

那被鲜血溅染的一天——

她拿好包裹和伊萨离开,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那天晚上的情景。

那日,白天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耗尽了她的心力;到了晚上,她也是像此时这般,和伊萨一同走在路上。那时,她盯着地面,沿着伊萨走过的路,迈动颤抖的双腿,沉重烙印下一个个脚印,满心只想赶紧抵达阿法芙涅丝的帐篷,好能躺下来歇息一阵。

但是,随着伊萨停下脚步,她也预感到了什么,缓缓抬起了头。

那晚的月光皎洁而明亮,像是被清澈的露水荡涤了一切灰尘,清亮地洒满了地面。而在视线的尽头,阿法芙涅丝静静站在帐篷门口,像是在回想什么悠远的事情,如梦似幻的目光缓缓落到她的身上。

“——我的女儿,你还是,走上了和他一样的道路。”

一种哀怨而悲切的气息酸楚着袭来,吴瑕既不清楚她口中的“他”是谁,也不知道那“所谓”的道路究竟指向什么。但最让她迟疑的还是阿法芙涅丝的称呼——不再对着她呼唤格丽斯妲的姓名,难道阿法芙涅丝清醒过来了吗?

传来的气息过于缥缈,她无法甄别真相。

阿法芙涅丝恬静地笑着,伸出手臂,伊萨在她看不到的背后笑了笑,伸出手在她背后一推,将她推进了阿法芙涅丝怀中。

“没关系,哥哥是个好孩子,他一定会保护好你的。”阿法芙涅丝紧紧拥抱了她,那拥抱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最终她噙着勉强的笑容,跟在阿法芙涅丝身后进了帐篷。

自从那晚之后,阿法芙涅丝再也没有表露出一点奇怪的征兆,依然微笑着叫她格丽斯妲,那晚月光下的身影,和飘散在空气中的话语,仿佛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迷梦。

那晚之后,吴瑕总是隐隐觉得阿法芙涅丝对她的关注变多了,总是会温柔地问起她生活中的一些事情。

比如当她每周从艾利的帐篷那里回来后,阿法芙涅丝便会让她和自己说说今天看了什么书,和小朋友们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趣事分享,凡此种种。

一日。阿法芙涅丝注意到她正悄悄帮别人修补衣裳后,奇怪地问她是在帮谁,吴瑕沉默了半晌,才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这些衣裳不属于自己家,不属于艾利,也不属于伊萨,更不属于艾赫麦德……它们属于那天紧紧抱着米娅尸首痛哭失声的雀斑男孩,埃玛尔。

米娅的死为她的家人笼罩上了一层耻辱的阴影。无论他们走到哪里,总是会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每当车队集合继续行驶时,他们也总是会被别人抛在最后。

艾利倒像是完全不介意一样,每周还让埃玛尔前往那座帐篷,只是那孩子原本就总是羞怯地躲在最后,如今变本加厉,每次都耷拉着头、苍白着脸,像是害了病一样。

当发现吴瑕总是默默关注着这个角落里的男孩时,艾赫麦德面无表情凝视了她半晌,装作不经意在两人的闲聊中提起他们家目前的情况,很不乐观。

迁徙过程中,村子每户人家的食物都需要通过休息日狩猎和采集获得。但水草丰美、物产丰富的地点就那么几个,他们家被众人排挤,又无法声张,只得找一些偏偏角角的地方,危险不说,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不仅更少,还都是些别人不要的残次品。粮食不等人,因此每当找粮食时,总是全家出动,家里的内务便耽搁了。

说着,艾赫麦德还努努嘴,吴瑕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发现埃玛尔正背对着他们,衣裳脊背的位置裂出一道大大的口子。

看她皱紧眉头,一脸不赞同,艾赫麦德赶忙好心提醒:“话说回来,你可别拿他家的事打扰艾利大人,他要操心的事情够多了。而且——”

他低沉地叹了口气,声音郁郁:“——如果对每个在背后下手的人和村子里的反对者,以及他们的家人都手下留情,艾利大人又该怎么保证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下去呢?”

“你的父亲怎么样?还好吗?”她目光一凝,赶忙问道。

“……我的家族更有名望,而且祖父毕竟还是支持艾利大人的。有祖父的接济,总不至于饿死。”艾赫麦德阴沉着说道。

虽然不会饿肚子,但对于那些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心底恐怕会更加煎熬,难怪阿巴斯先生很快便苍老下去了。

叹了口气,吴瑕心里清楚,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后来,她主动找到埃玛尔,向他表明她想为对方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埃玛尔自然十分震惊,可看她露出亲切的笑容,只能哆哆嗦嗦表示自己得回去问问家人的意见。

他的家人,自然,对她表现得十分冷淡。这也难怪,虽然米娅触犯了村内的律法,这是不争的事实,但米娅毕竟也是他们的亲人。

虽然她一眼便能看出是外族人,并且经由艾利的保护,无人知道她在那件事情里的作用;但她名义上的兄长,赛瑞德,无论是作为米娅的前未婚夫或是杀死米娅的凶手,身份都过于敏感了。

他们尖锐地质问她究竟想要干什么,她表示只是想提供一些帮助。很快,米娅的父亲走上前来,短短的几周内,老人像是彻底衰朽了一般,原本花白的须发已然全白,她差点没认出来。

老人眼里满含热泪,痛苦地哀嚎着、大声地咒骂着,歇斯底里诅咒着面前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孩。

“够了!”最终,还是一位憔悴的中年女人制止了老人的行为,她头发纷乱,眼圈乌青,一看就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她直视吴瑕半晌,一字一句说道:“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你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不该牵涉其中。你是因为别人的命令前来的吗?”

吴瑕摇了摇头。

“那么,你是跟随着自己的心来到这里的吗?”

吴瑕点了点头。

女人长舒了一口气,表情不再严肃,眼底却蓄满了忧伤。

她沉默点头,返回屋子里,取出了一些被划烂的孩子的衣裳,将它们交到吴瑕手中。

“孩子,谢谢你的好意。”女人半蹲着,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虽然看你身量也很快就要成年了……但你还是个孩子,孩子的世界不该被斗争和怨恨牵涉。而米娅,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所以,无论你因为什么对我们抱有歉意,我想那应该都不是你的错。”

雕塑一般伫立良久,吴瑕默默朝着她鞠了一躬。

“我以后会尽量过来帮忙的。”她拿着那几件衣服,道别后很快离开了。

之前,她默默修补这些衣裳被阿法芙涅丝发现,个中详情自然不能细说,她便硬着头皮只说是帮朋友的忙,幸好阿法芙涅丝并不追究,反而一把搂过她,高兴于她的成长,并表示也要来帮忙。

阿法芙涅丝的好意实在很难拒绝,哪怕吴瑕几次三番表示不用了,她还是在忙碌的间隙发现多出了两件已经补好的衣裳。她无奈地向阿法芙涅丝看去,这位母亲则向她眨了眨眼,笑得更灿烂了。

漫长的回忆终于结束。

一路神游天外的吴瑕,被一直挑眉观察着她的伊萨不知不觉领到了埃玛尔家的牛车附近。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从回忆中惊醒,努了努嘴示意他家马车的位置,表示自己就不过去了。

那位女人——应当是埃玛尔的母亲,微笑着将那几件衣裳收回,细心翻了翻,眼神中略有惊讶,淡淡地向她表示感谢。

吴瑕心情轻松许多,走回伊萨跟前。伊萨也不多说,深深看了她一眼后率先迈开脚步,在前方引路,艾利的牛车不在车队之中,具体方位也只有赛瑞德和伊萨这样的刀者知晓。

从春日到夏季,大多是晴天,今天也不例外。村子的车队行驶在翠绿的草野之上,日光透过高耸树木的叶丛在离开队伍默默赶路的吴瑕和伊萨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们穿过树林蜿蜒的小道,伊萨不时拔出匕首在前方开路,劈砍的动作带着一种泄愤的意味。

吴瑕小心地在身后打量了他一阵,看来不是她的错觉,他今天确实心情不佳。

伊萨一贯玩世不恭,心中万千思绪,面上仍不明显,吴瑕也是经过了这段时间漫长的观察,才能察觉出他某些动作蕴含的意味。

“说来,艾利大人今天叫我前去,是为了什么?”她怀疑对方是因为她方才和埃玛尔一家的互动才心情不虞,于是试图转移话题。

然而对方的心情并没有如她所料的由阴转晴。

忽然,伊萨停下脚步;为了跟上他的脚步,她走得更快些,一时始料未及,差点撞到他背上。

“你去了就知道了。”

疑窦丛生地跟在重新开始赶路的伊萨身后,上一秒她还在绞尽脑汁思考着对方心情很差的理由,下一秒,一种熟悉又陌生,仿佛旷古的山谷之中传来回音的气息,猛地袭击了她。

纷争的气息。

那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在思想理解这种感觉之前,她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做出了反应,调转脚步想要离开。然后她就感受到手搭在肩膀上,传来的熟悉触感。

“发生什么了?”

伊萨搭着她的肩膀,疑惑问道。

“没什么。”艰难地移回脚步,吴瑕摇了摇头,转身重新跟上。

短短的十几分钟内,他们穿过结着青涩果实的树林,穿过金黄色的野生油菜花田,穿过有着篝火痕迹的荒地,穿过流淌的河流。趟河时吴瑕不得不双手提着草鞋,再尽力提起长袍的下摆,然而白色长袍的下摆被溅湿的痕迹还是尤为明显。

蛾子在风铃花间上下飞舞,蝴蝶在她流动的长袍边缘时隐时现。吴瑕将用来做包裹的长布,塞进长袍内侧的口袋,随着伊萨走上一个陡峭的小山坡。

“越过这里就到了。”

最后几步,她加快速度,和伊萨同时抵达了终点。从山坡顶端向下眺望,连树丛和花朵都一览无余。遥远而明烈的太阳差点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幸好理智让她没忘了看看山坡下近处的景象。

“所以,您是说还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能,不,只能——”

熟悉的声音停顿下来,紧靠着山坡的树荫下,站在帐篷前,同里面的人交谈着的艾利用余光察觉到了站在坡顶的伊萨和吴瑕,他惊喜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伊萨,吴瑕,你们来了!”

“艾利大人。”她顺服地向他点头致意。

伊萨扬了扬手:“我们到了,艾利。”

“吴瑕?”一道陌生的声音重复着她的名字,听起来很年轻,这让吴瑕眉头微蹙,朝着艾利大人身前的帐篷方向看了一眼。

那人也正好从帐篷之中走到树荫下,朝着她的方向望过来。很快,两人四目相接。

那是个英俊的青年,看起来和赛瑞德和伊萨他们差不多年纪,树荫吸走了大部分的光,将他的面容变得昏暗而不真切。

他不该认识她,却自始至终牢牢地盯着她,用那金色的瞳孔,眼神锐利而浓烈,沉思和热情都蕴藉其中。她不禁被那过于专注的目光刺得顿时浑身一凛。

“你、你是——?”

她向前一步开口说话,却忘了她正站在最高处,一脚踩空,整个人失去平衡,从上面摔了下去。

伊萨没想到一贯表现沉静的她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艾利则身为文弱书生反应不及,吴瑕一摔到底,因为慌张地伸手想要去够坡上斜长的树枝借力,手上反而被划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

“没事吧?”

来人开口,吴瑕才回过神来,惊魂未定,顺便注意到原来自己还没有彻底一滚到底——坡底是帐篷,她要是这么压下去非得把帐篷压塌了不可。她赶忙慌慌张张起身,道歉不迭。

“没事,没事,谢谢您。”

“无妨。”那人见她自己站稳,收回扶了一把的手,向后退去。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头正想再想对方道谢,不期然又对上目光。

他仍在看她,眼睛一眨不眨,简直令人困惑。他不会不知道自己的长相如何,修长而挺拔的身材,长发散在两肩,和她相似的文雅的相貌,通身气派,简直是从云端走下来的人物。

从他那鎏金暗纹的长袍,一丝不苟的渐棕发尾,到他刚才紧紧扯住她、骨节分明的手腕,都仿佛世间最为完美的造物。然而这些在她眼中无足轻重,唯独他身上那淡然超越的气质,终于能让她减去对那无礼视线的愤怒,使她意识到他并不会为单纯的美貌所驱使,永远不会。

艾利赶上前来,忙问道:“你还好吗吴瑕?快让我看看……幸好没事,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从我们的目的地而来,前来拜谒的使者——钟离先生。”

“您好,钟离先生。”她轻描淡写地将礼数做周全,干脆地后退一步,给刚刚赶过来的伊萨让出合适的距离。那人目光追随着她,最终默默落在她手上的伤口上——其中,许多划破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开始愈合了。

她不动声色,将手向后藏去。

从她的长袍下摆飞出了最后一只蝴蝶,它悠悠地左摇右晃,远远地飞走了。

新版第六章。

第6章 平静生活的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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