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气洋洋的歌在超市货架的上空盘旋。
一处灯光之下,三个男人之间却在盘旋着忧伤的歌。
歌名叫《韩肖邦之忧伤小夜曲》。
听了袋鼠男教练的话后,韩哲熙的心......烂了。
韩哲熙当初报格斗课时,和男教练说的是小对象会格斗招式,需要陪练,所以来太阳宫报名。
顾念的脸上挂着职业假笑,指了下韩哲熙,问男教练:
“教练,他对象...会功夫啊?”
男教练只说了“对打”,顾念不知道韩哲熙在学什么,这话说得模棱两可。
《韩肖邦之忧伤小夜曲》的声音更响了。
男教练的眼皮猛地撑大一瞬,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几眼,好像懂了什么。
“...”
男教练的眼神飘忽不定,无意识地抠了抠手里的购物筐把手:
“啊..这个...嘶...我就是逗逗韩学员......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去结账去了...韩学员...回头有什么问题咱们大信上沟通!”
说着,男教练和两人摆摆手溜了,溜时还给了韩哲熙一个安慰的眼神。
顾念:
“......”
...
顾念和韩哲熙把从超市里买的大包小包全都装进车的后备箱里。
安静的车库中,一时只有塑料袋来回摩擦的声音。
购物车里还剩最后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没有放进后备箱里。
眼见顾念伸手要去拿,韩哲熙眼疾手快地抓住最后一个袋子,朝顾念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我来吧。”
顾念悬在空中的手略一停顿,接着打开车后排的座位,准备抬脚往里坐。
卑微的韩哲熙站在后备箱旁:
“小念...你坐前面吧...”
顾念唇边溢出一声冷笑:
“不了,我怕我忍不住用我的格斗招式揍你。”
卑微的韩哲熙开着车:
“都这个点了,大晚上来回开这么久的车不安全,咱们先回别墅,下次一定回清河园。”
顾念这阵子一直让着韩哲熙,胸中攒起的一簇簇火焰终于在回到别墅后的这一天里,燃烧成熊熊大火。
顾念的话全都像砸在棉花上一样,这让顾念感觉自己吃了一肚子尾气:
更气了!
在两人一来一回的回旋镖中,顾念和韩哲熙吵架了。
顾念第二天没怎么和韩哲熙说话,盯着电脑工作的次数也变得更加频繁。
韩哲熙给顾念发了大信消息,坐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上午都没收到回复。
悔不当初的韩经理心烦意乱地扯了扯领带,面前纸上的字忽然游动成一张顾念的脸。
韩哲熙把纸甩在桌面上,想从抽屉里翻出包烟,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忘了。
他又戒烟了......
中午,公司食堂内。
顾念和沈洁这会儿正坐在桌前吃饭。
一道似有若无的视线像X光线一样,不断扫描着顾念的脸。
从左耳到右耳,从脑门到下巴。
顾念冷不丁抖了个机灵,一抬眼就和韩哲熙的X光线接轨了。
“...”
韩哲熙端着空荡荡的餐盘,在人群中与顾念遥遥相望。
那一刻,眼睛花痴的韩哲熙突然感觉他自个儿变成了电视剧落魄男主角。
落魄男主角的脸上逐渐露出一个迷人的邪魅微笑。
微笑直接闪瞎了周围几个同事的眼。
顾念不陪他演这个剧,拉下的脸碾碎了韩哲熙的自我幻想,开始埋头一个劲儿往嘴里塞米饭。
韩哲熙的笑容登时一僵。
糟了。
更落魄了。
落魄的韩哲熙脑袋顶上飘了一天的枯叶和雪花,耳朵里的冷风嗖嗖地刮。
冷风刮走了日落和晚霞,刮亮了繁星点点,和车子发动的声音混杂,一直刮到回家。
韩哲熙前脚刚把车停好,顾念后脚便快速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全程宛若丝巾般顺滑。
韩哲熙着急忙慌地按住顾念的手腕,语气放软:
“小念..你陪我在小区里走走吧......”
说话间,韩哲熙露出了求原谅猫猫眼。
顾念之前听说多出去走走可以有效排解负面情绪,有时候便会陪韩哲熙在小区里走走。
这话当真是管用。
顾念明显地犹豫了。
见状,韩哲熙心下一动,立刻乘胜追击,急着求原谅:
“最近心情不太好......”
这话本来是卖惨用的,顾念一听,犹豫瞬间碎成粉末。
他也心情不好呢。
顾念毫不拖泥带水地下了车,韩哲熙立马解开安全带下车追他。
“对不起小念!对不——”
突然,一声响亮的“啪叽”声从顾念的身后传来。
顾念回头,眼里立即倒映出韩哲熙摔倒的画面。
韩哲熙摔得一脸懵逼。
顾念惊呼出声:
“韩哲熙!”
韩哲熙怕把他自个儿的帅脸摔破相,到时候小对象不要他了。
瞻前顾后的他愣是让手和膝盖承受了所有伤痛。
地砖上的冰凉顺着韩哲熙的所有着地点向身上蔓延。
韩哲熙的耳朵里是顾念着急的脚步声。
他就着这样的脚步声,抬头望天。
今晚的月色很亮,亮得就像韩哲熙听见顾念要给他擦药时的眼睛一样。
韩哲熙像个出车祸的患者一样,“虚弱”地躺在床上。
顾念用棉签沾着药水给韩哲熙的伤口消毒。
棉签不小心触碰到韩哲熙手心上的伤口,韩哲熙下意识地缩了下手。
顾念的神色间满是担心:
“我弄疼你了?”
韩哲熙一听,心都跟着飘进了爱情手册。
“有点,你帮我吹吹......”
这是韩哲熙下意识的说辞,紧接着,他后悔了。
上次他说这话时还是上次。
顾念上次因为这话生气也是上次.......
然后,就在韩哲熙刚开始后悔的第0.5秒时,顾念真的给他吹起了手心。
!
草。
摔得真值!
韩哲熙的脑袋顶春意盎然,头顶上的韩小猫开始快乐地玩蝴蝶。
“你不气了?”
韩哲熙收着下巴,眨着眼,问话问得小心翼翼。
顾念没理他。
韩哲熙委委屈屈:
“别气了...你看我都摔跤了......”
最后还得撅嘴从鼻腔中发出一个“嗯?”音。
他最后这副样子像极了当初在车里索吻时的样子。
顾念看得一个没忍住,直接“噗嗤”一下笑出声。
韩哲熙:
“你不生气了吧?”
“...”
顾念早被他惊没气了。
*
顾念和韩哲熙坐高铁回宣市,两人周六赶大早来到高铁站。
此刻,两人正坐在候车室里等车。
韩哲熙半吊着马上要压下来的眼皮,困顿的脑袋里不断冒泡泡。
他的神情又拽又冷漠。
顾念和韩哲熙两人的不远处,一个女生频频往他们的方向张望。
韩哲熙无聊地瞧了眼对面坐着的那对夫妻。
妻子的脸被冻得红扑扑的,她嫌手冷,把手放进了丈夫的外套兜里。
脑袋还顺势枕在对方的肩膀上,笑容甜蜜。
他们的动作吸引了好几道视线,那几道视线也只是在他们身上停留一秒,随即离开。
韩哲熙斜睨了眼顾念。
此时的顾念正身穿长款羽绒服,用大信和家里人打字聊天。
韩哲熙:
“我手冷。”
顾念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
韩哲熙也穿着长款羽绒服,外套上的兜大得都能装只脚。
顾念:
“揣你兜里呗。”
的确是个好法子。
韩哲熙欲言又止。
手没凉,耳朵先凉了。
他的小对象怎么能这么直男......
恨铁不成钢的韩哲熙拉平嘴角,像个土匪一样把手塞进顾念兜里。
刚才频频偷看韩哲熙的女生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前来搭讪,这会儿见到此情此景,她脚下的步伐都停了。
顾念兜里装着钱包,他停下打字的动作,下意识道:
“你去买什么呀?”
还得用银行卡买。
韩哲熙愣住:
“什么买什么?”
顾念:
“那你在我兜里摸什么呢?”
韩哲熙:
“......”
韩哲熙心里的爱情小鹿瞬间变成一匹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复返。
顾念抬头在候车室里扫了一圈,随后道:
“你帮我买瓶水吧。”
韩哲熙:
“什么水?”
顾念:
“你看着买吧。”
韩哲熙:
“......”
韩哲熙麻木地把手抽出来,拿着手机走了。
女孩略微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
韩哲熙拿着两瓶结完账的饮料从商店里出来,接着便被女孩叫住了。
韩哲熙扫了女孩一眼,又看了眼女孩亮着的手机,冷酷道:
“不好意思,有对象了。”
说完,酷哥韩哲熙留给她一道帅气的背影。
顾念还在打字,面前递来一瓶冰饮料。
“谢谢。”
顾念接过,拧开瓶盖喝了口。
韩哲熙买的两瓶一模一样的饮料。
他的手一直抓着瓶身,这下手是真的凉了。
韩哲熙坐回原位,瞅了眼对面的那对夫妻。
妻子的动作刚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一点没变。
韩哲熙:
“小念...”
顾念拧上瓶盖,顺口一问:
“怎么了?”
韩哲熙不死心道:
“我手冷。”
顾念眼睫一垂,韩哲熙的手还在瓶身上握着,手指的颜色红白相接。
顾念笑了:
“谁让你买这么冰的饮料...你把饮料放旁边的小桌子上,把手揣兜里捂捂呗。”
韩哲熙:
“揣谁兜里?”
顾念:
“当然是揣...你想揣我兜里?”
韩哲熙一听,脸蛋映出晚霞红。
他视线移开,矜持了0.2秒,随即轻轻点头。
顾念又往韩哲熙的方向挪了挪,把衣服兜露出来:
“揣吧。”
韩哲熙脸带害羞笑容,把手再次装进顾念装钱包的口袋里。
脑袋迫不及待地顺势躺在顾念的肩头,发出一声心满意足地喟叹。
有对象真好。
韩哲熙甜蜜蜜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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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第二十六世纪国际高中,高三二班。
今天是讲昨天刚考的数学卷子的日子。
八万里在课上隆重夸奖了韩哲熙同学,原因是韩同学本次的数学考试成绩成功排进了年级前十。
这话一出,全班同学全都跟着倒抽一口凉气。
班里谁人不知,韩哲熙的数学成绩平时都在倒数第十徘徊。
顾念听了八万里的夸赞,自豪地偷笑。
那可都是他给韩哲熙补出来的结果。
他们马上就要迎来最后一次大考,大考一结束,就是他们各奔东西的时候。
听了八万里对韩哲熙的夸赞,顾念对他和韩哲熙能去同一所大学的信心都增加了不少。
*
韩哲熙放学后和同学打球去了。
快乐的顾念也没第一时间回宿舍,而是准备坐地铁去一家甜品店买个小蛋糕庆祝一下。
甜品店里新推出了一款小蛋糕,现做现买。
店里今天特意为了这个小蛋糕推出了一个活动:
凡是来买新品小蛋糕的顾客,可以从图册里任意挑选一款自己喜欢的蛋糕样式现做。
现做等待五到十分钟,最后还可以要求在蛋糕上写字。
顾念很认真地在店员提供的图册里挑了半天,最后指着一个小熊蛋糕,羞涩一笑:
“就这个吧...可不可以把小熊的耳朵切尖一点,做成小猫样?”
闻言,店员愣住,她今天第一次听到顾客提出这样的要求。
店员:
“您稍等一下,我得问一下。”
顾念:
“好,谢谢。”
两分钟后。
店员:
“可以的,您需要往蛋糕上写字吗?”
顾念想了想,点头:
“要吧...我想让顾念和韩哲熙这两个名字都能出现在蛋糕上,您看看怎么加比较合适...最好有创意一点......”
这个小蛋糕太小了,同一个小蛋糕上撑死只能写两个字。
顾念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该让蛋糕师傅写什么比较好。
店员:
“好...好的...”
顾念指着图册:
“要两个一样的小猫蛋糕。”
顾念自己要留一个,剩下一个给韩哲熙留着。
店员:
“好的。”
十五分钟后。
顾念提着两个被包装好的小蛋糕,快快乐乐地坐地铁返回宿舍。
他刚打算拆蛋糕时,顾襄打来了视频电话。
顾念把视频接通。
屏幕里的顾襄剪了个蘑菇头,一脸朝气蓬勃。
“哥!你在干嘛呢?”
顾念:
“拆蛋糕。”
顾襄:
“你们宿舍有人过生日?”
顾念:
“韩哲熙考进年级前十,我买了小蛋糕,打算庆祝一下。”
顾襄往屏幕上凑了凑:
“给我看看。”
顾念:
“嗯。”
顾念拆蛋糕时,脸上笑意就没停止过。
直到他看清蛋糕上的字时,表情忽然凝固了。
蛋糕确实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猫蛋糕。
但蛋糕上的字......
顾念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一个蛋糕上写着“顾盼”,另一个蛋糕上写着“生熙”。
两个蛋糕上的字拼在一起是“顾盼生熙”。
名字包括了,也挺有创意......
顾襄一瞧就乐了:
“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买的是情侣过纪念日的蛋糕呢......”
顾念脸上一红,脑袋里莫名浮现出韩哲熙平时的样子,思绪顿时被搅得乱七八糟。
他们明明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
在顾襄的一通疯狂嘲笑中,韩哲熙打球回来了。
“热死了热死了。”
韩哲熙一边用手抖着上衣往衣服里灌风,一边往宿舍空调底下快步走。
因为他走得太快,没注意顾念桌上的小蛋糕。
韩哲熙仰头迎接着凉风,闭眼发出一声感叹:
“真爽!”
顾念望着他的侧面线条,慌里慌张地挪开视线,脑中的思绪乱上加乱。
今天怎么回事啊......
视频里的顾襄还在说话,顾念一个字没听进去。
韩哲熙被顾襄的视线吸引了注意,也站过来。
顾念下意识就想挡住韩哲熙望向蛋糕的视线,随即却又顿住。
这蛋糕本来就是给韩哲熙买的......
为什么......
韩哲熙这边和顾襄说着话,顾念凝视起韩哲熙说话时不经意露出来的笑脸,嘴唇微张,心思游到九霄云外。
肯定是因为顾襄刚才的话......
什么情侣纪念日......
明明是成绩纪念日才对!
视频通话结束后,韩哲熙愉悦地搂住顾念的肩膀:
“谢了,我的好..兄弟。”
他在心里偷偷把兄弟替换了个别的词。
顾念嫌弃地推开他:
“全是汗。”
韩哲熙拥有了顾念专门给他买的蛋糕,被顾念推开时,脸上依然挂着笑意。
他拿起其中一个蛋糕,往他自己的宿舍桌前走。
顾念:
“你把我的蛋糕拿走干什么呀?”
韩哲熙拿的正是那个写着“顾盼”的蛋糕。
韩哲熙端着手里的蛋糕,瞧瞧上面,又看看下面的。
“这不是你给我买的?”
顾念的脸烧得慌,指着他自个儿桌前那个写着“生熙”的蛋糕:
“这个上面有你的名字...这个是你的......”
韩哲熙随意瞥了眼顾念指着的那个蛋糕,毫无兴趣地收回视线,继续端着手里的蛋糕坐回到他自己桌前。
“反正都一样......”
韩哲熙说着,快速在猫耳朵上咬了一口,生怕顾念把蛋糕拿回去。
因为他咬得太急,嘴边沾了一圈奶油,跟圣诞老人一样。
“你慢点吃,我又不和你抢。”
顾念说着,慢吞吞地拿起叉子,抖着心脏开始吃面前的“生熙”。
韩哲熙抬起嘴角,笑容得意。
他抽出一张抽纸,把嘴上的一圈奶油擦掉,这才开始慢条斯理地用叉子吃起面前的小蛋糕。
叉子率先把蛋糕上的“顾”字挖走了。
韩哲熙盯着手中的叉子看了2秒,随后一口吃进嘴里,心思乱转。
早晚有一天,他得把顾念“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