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Michael Jackson横扫1984年格莱美8项大奖，打破世界纪录之后，他俨然已经成了世界上最有名的人。

如果你问街头的孩子，他可能不知道美国总统是谁，但是他一定知道Michael Jackson。

1984年不仅是Michael Jackson的职业生涯非常有标志性的一年，也是整个音乐行业里程碑式的一年。

原因无他，在Green基金收购五大唱片公司之一的CBS之后，同年4月又一举买下了Universal Music，将两家公司合并重组后统称Universal。原本加起来占据市场90%份额的五大巨头公司变成了四家，其中Universal更是直接占了40%的市场。

很多人并不看好这笔大交易，有资深金融评论家在早间新闻抨击道：“Lilith Green的投资风格一直过于激进，从她在Keith基金做的交易就可以看得出。在她自己另立门户的过去三年更是一直在铤而走险，她的胜利靠运气的成分远超实力。我认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场并购就是Green基金走向衰败的开始。”

更有媒体人制造阴谋论的说法，“Lilith Green就像凭空出来的名字，没人知道她是谁。也许她不是女性，甚至不是真实存在的人。我甚至希望她不是白手起家的年轻女性，不然谁知道她经历了多少肮脏的交易才到了如今的位置。”

Michael在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还忿忿的对坐在他旁边的保镖Bill说道，“你看现在的新闻多么的虚假，充满了谎话和谣言。看看他们是怎么对我的，看看他们又是怎么对Lily的！”

他皱着眉将报纸来回翻了翻，“这甚至不是小报！我都不知道有什么信息渠道值得信赖了。”他将报纸递给身旁的中年男人，“Bill，我知道看到这种谣言不好受，成长在这种环境下我习惯了，但是她不是这个圈子的人。我要给Lily打个电话。”说完，他从沙发上起身，上楼走向了他的房间。

这通电话最终没有打成—他将他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甚至地毯底下都看了，都没能找到Lily给他的名片。他明明记得他把名片夹了他的电话本里，可是现在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为此懊恼了好一阵。虽然这也没什么，他想，他们有足够的共同好友可以让他联系到她，如果情况需要。

所以他也没有过于在意。就在他快要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Hey Michael！我是Mick，你最近怎么样？”

格莱美之后的暖房派对让滚石乐队的主唱Mick Jagger和年轻的流行之王Michael Jackson建立了友谊，这还是继那次见面后他们第一次联系。

一顿寒暄后，只听电话的另一边切入主题道，“那次见到你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我们有没有机会合作一首歌？”

Mick Jagger承认在看到年轻的歌手收获一个又一个的奖项，接二连三打破纪录，歌曲更是一直蝉联榜首，达到他自己做不到的高度后，或多或少有些嫉妒。虽然这只是一念之间的事，他更多还是把Michael看作他的后辈。所以如果能够合作，对双方都会是不错的机会。

Michael非常喜欢这个主意。他想到之前与Freddie Mercury不欢而散时没有完成的项目，或许他可以重新拿出来制作。

“如果你这两天有空我可以飞去洛杉矶和你碰面。”Mick听起来有些急切，“我需要一首单曲。”

Michael犹豫了一下，坦白道，“我和我的兄弟们最近在录一张专辑，这将会是我退出The Jacksons前的最后一张专辑。我们计划7月初发行，单曲需要在这之前发出来，那就是最晚6月底。这个时间对你合适吗？为什么你急着要单曲？”

“原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个时间再好不过了！”

两人一拍即合，因为目标一致，项目推进的也很快。从选歌、编排、到录音和混音加起来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这首歌最后在1984年的6月18日发行，甚至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早。一经发行，State of Shock这首顶着两个巨大光环的名字就不出意外的登上各大榜单前三的位置。销量更是在美国和加拿大被认证为“Gold”。

在这首单曲横扫榜单的同时，滚石乐队宣布了他们与Universal唱片公司的签约。最令人惊讶的部分不是签约本身，而是报导出来的合约细节—滚石乐队将会拥有他们自己的音乐48%的版权，同时，他们之前被ABKCO持有的版权也被Universal一并买回，并返还 50%到他们手中。这是目前现代音乐史上唱片公司开出的百万美金合约里最好的条款。

先前抨击Lilith Green的媒体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甚至有的已经开始盘点她的错处，仿佛Universal在她的带领下注定要走向失败。

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Mick Jagger携手与Universal旗下Epic Records签约的The Jacksons发行了State of Shock。这首歌卓越的榜单成绩完美的回击了周围质疑的声音。

Michael看到这些的时候就想明白了，Mick对于单曲发行的急切大概就是为了此时的造势。当然，这不完全是为了反击负面的声音，更多也是在为自己更换音乐标签后的宣传。虽然他怀疑这背后多少有Lily的授意。

而这只是开始。

紧接着，Universal的签约艺人Tina Turner和Metallica先后发行的Private Dancer和Ride the Lightening两张专辑更是接连登上各大榜单。

媒体这才终于肯放过风口浪尖的Green基金和它的创始人Lilith Green。

而Lilith本人，与Michael和其他人想的完全不同的是，她其实并没有太关注媒体在说什么，甚至没有多想Mick和MJ合作单曲的成功与媒体对Universal前景评价的关联。她是真的快忙疯了。

她其实原本没有想买下Universal Music。可莫名的，那天清晨在Hayvenhurst庄园Michael随口说买Sony Music的建议却牢牢印在她的脑海。

她当然对买Sony Music这个提议本身没什么兴趣—没有与CBS合并的Sony Music目前并没有她看好的高价值艺人。但是，她想，如果想要与这样的巨头抗衡，CBS还远远不够。她需要一颗大树，而Universal Music就是不二的选择。这场交易是两个月完成的—这样的时间对于这么大额度的交易几乎是疯狂的—即便有4个投行在为这个项目工作，所有人也都在这两个月内几乎连轴转，没怎么睡过一场好觉。

她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盼望夏天的到来，夏天来了就好了，她想。1984年的夏天Victory巡演会开始，那将会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看Michael Jackson的现场演唱会。

她已经预想到她会晕过去。

在她对“未来”的记忆里，光是看MJ的百老汇音乐剧她就已经尖叫到快要晕过去。她不敢想象如果看到MJ本人的现场，她会如何反应。

她从不会高估自己—她确实晕过去了。

没有经历过现场的人可能很难理解，但是当你在炎热的夏天与十万人拥挤在一起的呐喊尖叫，音乐强劲的鼓点会带动你的心跳，让你的肾上腺素不受控制。她的嗓子喊哑了，眼泪不断蜂拥而出，过度的兴奋让她眼前一黑—

在她醒来看到临时搭建的医疗棚子顶时，第一反应是亏大了。

她为了能排到最前面，从一早就站在外面排队。等了一天抢到的第一排没有占几分钟就被送到了最后面，一想到这她就难受极了。

这一场的遗憾直接放大了她的执念—在两周之内，她跟着The Jacksons的行程跑了两个城市一共看了六场。如果不是年假有限，她觉得她会跟着他们的整个巡演一场不落的看完。好在他们一个月后会在纽约演两场，她无需去别的城市就可以看到额外两场演出。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之前，她会见到他。

（二）

1984年7月底的纽约终于摆脱了阴雨绵绵的天气，短暂的拥有了属于夏日的阳光和日照。

而此时的Michael和他的兄弟们刚结束位于Jacksonville的第9场演出，从Florida飞往了New Jersey，计划利用与下一场演出开始的6天间隔时间充分休息，调整状态。

所有人都很疲惫，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层面。

Michael原本并不想做这次巡演，他不想再以The Jacksons成员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他需要专注在自己的单飞生涯。可是他的兄弟们需要收入。他最后到底没能抵挡他妈妈反复的劝说以及粉丝们的期盼，同意了加入这场巡演。

在他签了巡演合同以来的每一天里，他都在后悔这个决定。

自从他的哥哥们先后结婚有自己的家庭后，他们的关系早就不像从前那般紧密。更何况他们因为分心家庭，再也难以达到曾经对音乐的专注度。他原本天真的以为这场巡演会帮助恢复他们的关系，让他们回到像小时候那样。结果现实恰恰相反。

Nothing is working，他想，无论是演出本身还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一切都糟透了。

Mick的生日派对恰好就安排在他们巡演的休息日里。别说是生日派对，任何一个可以让他离开他的兄弟们的场合他都会去的。

派对设在纽约郊区的私人俱乐部Soho House的庄园，距离Michael在East Rutherford的酒店开车不到半个小时。

Michael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的事情可以做，所以他按照邀请函上的时间准时到了。因为预想到会有很多明星和大咖出席，他特意卷了头发，刮了胡子，还在短袖外面套了一件镶着金色横排扣子设计感十足的黑色军装外套。帅气极了。

Soho House的庄园秉持着中世纪欧洲的装修风格，玄关与大厅之间有一条很长的铺着红色地毯的走廊，两侧墙壁上用油画装饰。在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古朴的木质大门，作为进入会客大厅前最后的隔断。

会客厅并不是很大，家具和墙壁都选用清一色的红棕，从天花板垂吊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灯，显得华贵而温馨。此时太阳还没有下山，温和的阳光从右侧的玻璃照进来，在木质长桌上分割出一道光影线，又散落了到围坐在桌前的七个人身上。

他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Lilith Green。

她穿着金色的吊带长裙，有阳光顺着她披散的金发滑落到裙子上，漂亮的整个人都在发光。如果她进入好莱坞，不知道会获得多少杂志封面，他有些天马行空的想。也许他会想剪下来一张贴在他卧室的墙上，和Brook Shields的封面照贴在一起。一想到她不在这一行，他甚至觉得有些可惜。

“Michael！很开心你能来。”开门的声音让桌子前的7个人停下了手中的事，Mick率先站起来，热情的拥抱了他。

“生日快乐，Mick。”

他走上前，认出了眼前的7个人—有Mick的伴侣Jerry Hall，有David Gilmour和他的伴侣Ginger，David Bowie，Cher，还有Lilith Green。

“你来的正好，打大富翁吗？”Mick出声道。

他这时看向桌面，才意识到他的出现打断了什么。

“你的生日派对和我想的很不一样。”Michael笑了起来，开心的说道，“大富翁是我最喜欢的游戏！”

“你知道的，在纽约派对大家一般都喜欢在派对开始时间的三个小时以后才到。”Mick耸了耸肩道，“我个人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约定俗成。所以谢谢你的准时。他们几个是从伦敦一起飞来的，所以正好就住在这里。”他指了指其余的几人，“Oh除了Lily，你肯定知道，她刚看完你的演出，从Florida飞回来的。”

Michael此时瞪大了眼睛，看向一旁的Lilith Green，“实际上我并不知道，你去看了我的演出？”他一只手摊开指向她，挑高了眉毛，“你应该告诉我的！”

“她当然不会告诉你，她去看Mick和我的演出也从来不说！”David半抱怨半调侃地说道。

“Oh Michael所以你不知道她看你的演出晕过去了这件事？你已经看了几场了Lily，5场还是6场？”Mick忍着笑，一副促狭的样子。

“那天晚上她和我打电话，”Jerry揽着Mick，侧身对站在桌子前的年轻歌手道，“她一直在抱怨她排了一天的队抢到第一排但是看了不到一半就因为晕过去被抬到了后面。”

她看到Lily单手捂着脸，整个脸颊到耳朵红成一片，看起来快要窒息了的样子，开始大笑起来，变本加厉道，“我跟你学她的语气，你知道那种在尖叫和不尖叫的临界点，声音卡在嗓子眼但是还勉强可以正常说话的状态，”她清了清嗓子模仿Lily道，“Michael真的太性感了！他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他怎么这么帅！”她特意拉长“so”的音节。

Michael咬着唇看着快要原地蒸发的Lily，“Gee，”他退后两步，原地转了一小圈，偏过头视线向上看着天花板，笑着说，“I’m embarrassed!”尽管这么说，他还是看起来笑的真诚又开心。

“你知道我一直怀疑Lily的性取向，我从来没见她有过男朋友！但是多亏了你Michael，让她重新对男人有了兴趣。”

Lily看起来快要疯了，她将手从脸上拿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求你了Jerry，你能不能别说了！”仔细听能察觉到她声音里的颤抖，“留点面子吧，真的求你了，我还想活着走出这间房间。”说完，她又将脸埋在了手心。

“我真的有一段时间坚信你喜欢女孩子！当时Denise跟你告白我以为你会答应的！”Jerry大声笑着，解释道。

Michael此时走在到桌子旁，拉开一把椅子，在Lily对面坐了下来。他将手肘撑在大腿上，上身微微前倾，显得可爱又帅气，青春气十足。

Lily不敢和Michael对视，见话题已经有转移的迹象，连忙接话道，“我爱Denise！我当时真的很希望我对女孩子有兴趣…”她顿了顿，接着道，“还有，这不完全是我的问题。换作是你，你愿意和任何一个我约会过的男生见第二次吗？”

她咬着唇，此时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将她蓝色的眼眸染上了些许绿色。她说话的声音很软，话语里夹杂着笑意，嘴角上扬，美好的像是从青春校园电影的荧幕里走出来的Miss Americana。

Jerry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虽然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亲爱的，见不见第二次可能由不得你。”她看向Mick，“我听说Sam在听说Lily会来之后也准备过来？”

Sam Rosefell，Rosefell时尚巨头家族的长子。

Mick耸了耸肩，“他说他想和解。”

Lily此时眼睛已经瞪大了，“和解？我和Sam？”她轻笑了一声，加快了语速，“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需要和解的。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再看见他。”虽然她的态度强硬，但是她的嗓音仍然听起来柔和而温暖，半点不会惹人反感。

Michael此时单手撑着头，看起来听故事听得兴致勃勃。

“我听说他不好相处还眼高于顶。他见到你的时候是不是一副能见到他是你的荣幸的样子？”David Bowie插话进来，“谁把他介绍给你的？我可听说过关于他很多不好的故事。”

Lily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但这不是我们的主要矛盾。”

“所以你们的矛盾是什么？”Michael好奇地轻声开口。

Lily还是有些不敢看Michael，烦恼的摸了摸头发，“好吧，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讲的事。我希望你们能理解为什么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他。”她看了一圈在场的几人，“Jerry，”她向Mick怀抱里的名模招了招手，“你来帮我还原当时的情景。”

“假设你是当时的我，”她仰头看着走过来的一身抹胸黄色长裙的金发美人，“我是Sam，然后你要坐在我旁边。”

Jerry配合的在女孩的旁边坐了下来。

两个非常漂亮的金发美女坐在一起时的视觉冲击力在此时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们去的餐厅一直有乐队在演奏，很吵，他当时就这个样子。”说着，她伸长胳膊伸长，揽住Jerry的肩膀，眼神从上到下仔细的扫视了一遍她的身体，随即视线在下方的一处定住，说道，“Your boo-s are amazing！”她在说到第二个单词的时候，双唇上下轻碰，弱化了结尾音。

“什么？！”Jerry听到这里，都顾不上配合Lily的表演，坐正了身子惊叹道，“他和你这么说话？你当时说他不尊重人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只是态度高傲。这不可以！”

“是吧？”Lily抬高眉毛，认同的点头，随即又摊开手，看起来十分困惑，“我当时和你的反应一样，我甚至怀疑我是没听清，所以我又问了一遍。然后他就又重复了一遍Your boo-s are amazing。”

Jerry此时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长大了嘴巴，随后看向Mick，“亲爱的我觉得你不应该同意Sam来，他听起来是个混球，这真的越线了。”

而Mick此时已经笑得不能自已，“亲爱的你别急，你先听她讲完。”

Jerry甩了甩头发，重新看向Lily，“我很抱歉你有这样的约会体验，虽然，我是说，他是对的，your boobs are amazing。”

“Oh my god。”Michael一边笑着一边捂着额头。坐在他一旁的Cher也笑了起来，她拍了拍他的肩，看向Lily，“Jerry是对的，无论是关于Sam还是关于你的胸。”

Lily一手放在心口，歪着头，笑得十分满足，“Aw谢谢你们…Anyway，这不是重点。”她顿了顿，“你们了解我的，我无法容忍物化女性的说辞。所以我就告诉他这很不礼貌，也不尊重人。”

“那他怎么说？”Jerry皱着眉，已经看起来有些恼火了。

“他说他只是想问这是不是新的款式，是谁设计的？”

“什么？他什么意思？！”Jerry一声惊呼，而Mick此时已经笑的趴在了桌子上，肩膀不停的抖动着。

“所以你能想象，我太生气了，我当时气到脑子一片空白。我就问他凭什么说它们是假的。”她吸了一口气，“然后他一脸莫名其妙。”Lily一边说着，自己先笑了出来，“他说他只是想问它们是不是Karl Lagerfeld的新设计，还说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因为这种问题感到冒犯。”

Jerry有些反应不过来，“等等，什么意思？”

“对，我也困惑了一下，然后我就意识到，那天我穿了一个黑色的贴腿长靴，到大腿的那种。所以他其实看的不是我的胸而是我的靴子，并且他说的是’Your boots are amazing‘。”

在场的包括Jerry在内的所有人都笑疯了，Michael更是将胳膊横在腹部，看起来像是笑得肚子疼。

“所以我们的对话完全是岔开的，他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你们的矛盾是什么？”Cher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问道。

“Well，”她垂了垂眼睛，“Sam作为一个声名在外的不好相处的人，大概是被我的态度刺激到了。所以在我澄清了误解之后他说‘你的胸并没有那么amazing到让我夸奖’。”

“Holy shit，”Jerry捂着嘴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但是她没有惊讶太久又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我不是故意想笑，这真的很过分，但是哈哈哈哈哈。”

“所以，”Lily看起来有些窘迫，她摸了摸鼻子，“我和他之间真的没什么需要和解的，我不想和他再继续关于我的胸的对话了。”

“不管怎么说，除了Sam今晚还回来很多年轻的帅哥，还有很多知名演员和歌手，你要把握好这个机会。”Jerry眨了眨眼睛，“楼上还有很多空房间。”

Lily笑出了声，“谢谢你周到的考虑，我今晚还要赶飞机。”

“Come on Lily，你不要真的活成一个机器了，你让自己喘一口气吧！趁着年轻多感受一下爱和快乐！”Jerry搂着她，“你快把机票改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可比你那些会议重要的多！”

“你不如还是直接给我dp吧（”You’d better drug me instead”）。”她耸了耸肩，开玩笑道。

Jerry这时松开了女孩，抱着胳膊看着她。

“我是说，约会恋爱都是一样的。”她捏着嗓子，两只手手指并拢，拇指一张一合，模仿说话的样子，“我爱你，我恨你，我爱你，我恨你。这真的很无聊还浪费很多时间，我宁愿多专注自己的工作。”

Michael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而Jerry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很多人想和你约会吗？上次的派对结束之后很多人管我要你的电话号码！”

说到电话号码，Michael突然想起来他弄丢的女孩的名片。他暗自提醒自己今天一定要记得再要一张。

他的思路很快被女孩打断，“那是因为他们只看到我穿着礼服的样子，他们和我约会一次就不会这么想了。我是说，大家都喜欢年轻漂亮而且有大把时间，能够提供很多情绪价值的女孩。但是我真的是个很无聊的人，我更像是‘that guy’，”她举起双手，食指和中指弯曲作引号状，“那种走在街上都不会有人看一眼的那种普通的中年男的。除了我很搞笑。”

Michael很惊奇，他觉得自己的想法从别人口中说了出来，甚至对方还是个女孩—尽管他不是很理解眼前漂亮的过分的女孩和她口中的“中年男的”的共同点在哪里。他一直认为台下的他，没有在工作的时候就是个非常普通乃至于无聊的人。所以他很庆幸也很感激他做的工作能让他收获到那么多的爱。但是他也很庆幸的知道，这些都只是因为他的工作。而他作为一个人，其实并不值得那些爱。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这种事情上和他的想法一致。

“你家有镜子吗？”David Bowie笑着，露出嘴角两侧的虎牙，“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这一点他们不一样，Michael想。他很讨厌镜子里的自己。

（三）

派对邀请函上虽然写着7点，宾客们却是在晚上10点才陆陆续续到的。

此时，乐队已经开始演奏Disco的舞曲，Mick和David他们也都和他们的女伴一起离开了座位。

Lily抬起手挽看了一眼时间，向对面的Michael笑了笑，“我一会就要去赶飞机了，但是我想等到Universal的CEO Alex Williams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之后再走。”她顿了顿，补充道，“他人挺不错的，经验很丰富，也很值得信赖。”

Michael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比如她为什么不做CEO，比如滚石极其优惠的合约，比如她有没有想和他重新谈他的合约条款。他先是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只见女孩将视线转向舞池里的众人，看了一会，又回过头笑盈盈地看向他，“看来大家在舞池里很开心。”她顿了顿，“我能和你一起跳支舞吗？”

“Sure，”他看着女孩蓝灰色眸子里的笑意，抿了抿唇，也跟着笑了起来。

听到他的回答，女孩嘴角的弧度明显大了一些，看起来开心极了。她伸出一只手，“那么现在，美丽的Michael。”

年轻的歌星把手搭上去，与她的交握，笑出了声，“走吧，别拿我开涮了！”

和Michael Jackson跳舞的感受她无法形容，她只知道这是一件她做梦都会笑醒的事。她甚至不知道当时的她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发出的邀请。大概只是凭借一种不顾后果的冲动。

而事实证明，有些事情真的就需要鼓起勇气去争取。

她最喜欢的就是Michael拉着她转圈。在她以他们交握的手臂为轴心，转一圈回来时，就能对上他漂亮的黑色眸子。那一瞬间他只在看她一个人，而他笑得像是迪士尼动画片里的精灵，漂亮而单纯的不像真人。

他们有时候会贴的很近，在彼此的耳边说着玩笑话。她甚至不是很确定他们一起跳了几首歌，也许两首，也许三首。要知道，在这种她快要晕过去的状况下，时间的流逝变得非常抽象。她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他的手在她的手心留下的温热，他几乎全程没有松开她。

在那之后，其他的记忆都变得很模糊。

“Lily！”

就在她准备离开派对的时候，她听到身后一道清脆的男声在喊她的名字。

女孩有些茫然地转头。

Michael小跑着来到女孩面前，有些气喘吁吁的叉着腰站定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还好你还没走！我就是想问你，”他咬唇，摸了摸脖子，看起来有些害羞。

在他停顿的那一秒内Lily的心脏快要从胸腔跳出来了。

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她想，如果他是想约她下次出来…她不太敢想，因为她不确定她会不会当场晕过去。

“你可以不可以再给我一下你的电话号码？上一次你的名片我找不到了！”Michael过了半晌终于开口道。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保证道，“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弄丢了！”

Lily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有病，收敛了脸上不该有的神情，笑得得体，“没问题Michael，我找一下。”说着，她翻动着手中的包。

“啊！名片好像都被我放在行李箱里了，”女孩找了半晌都没有翻到，有些遗憾的抬头看向Michael。

“那你有笔吗？写在我手上吧！”男孩将自己的左手掌心向上递了过去。

于是她就握着Michael的指尖，一笔一画地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印在了男孩的掌心。

救救她吧，她能感受到她握着男孩指尖的手在轻微颤抖，她真的要晕过去了。

Michael的收获很大，也玩得很开心。

除了重新要到Lilith的电话号码，David Bowie还解答了他一直以来的一个有关Lilith Green的疑惑，即，她到底是怎么认识一众连他都不怎熟悉的摇滚巨星并且关系这么好的？

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醉醺醺的David一阵大笑，他是这么讲的—

“你知道伦敦那种老房子有很多鬼故事吗？”

Michael摸着下巴，不理解这和他的问题有什么关联。他想，或许他应该等David清醒了再问。

然而不等他作出回应，David就接着说道，“Mick在伦敦的房子紧挨Hyde Park，那里人口密度很低，晚上经常看不见半个人影。房子又都是那种几百年的老房子，很多鬼故事都发生在那一片。”

他比划着，“那里的房子也都挨得很近，各家大门和大门之间也就不到三米。所以你的邻居是谁你都会很清楚，不会经常碰面但也会见到。而Mick家隔壁是没有住人的。这个房子的前房主是这么说的，自从他搬进去后也没有看到过隔壁搬进过人，也从来没有见过那里亮过灯。”

“但是，”David压低了嗓音，“有一天半夜，隔壁灯突然亮了。”

如果Lily在一定会反驳他，这一切根本没有他说的这么夸张。可惜Lily此时已经在去往机场的路上，无法在现场为自己辩解。

Michael饶有兴致地听着，他最喜欢听这种奇怪的带点悬疑色彩的故事了。

“而且那个灯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大概亮了不到半个小时又灭了。”他竖起食指解释道，“我丝毫没有夸张，虽然那一天我不在场，但是后来我亲眼看到了那个灯的样子。”

Michael听到这里已经被吊足了胃口，甚至他已经忘了他们是怎么聊起这个鬼故事的。就连一旁原本在寒暄的Alex Williams都听得入了迷。

“从那天起，隔壁的灯就会准时在每天半夜2-3点之间亮起，持续半个小时左右，然后又会熄灭。”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有，这个奇怪的现象从来没有在周末发生过。为什么？”

他摊了摊手，“一开始我们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后来我突然想到了答案。你们想啊，周六Mick经常会叫很多朋友来家里办派对到半夜。还有，周六的半夜俱乐部都是人最多的时候。所以当时我们大家都一致推测，Mick家隔壁的鬼是惧怕人多的。”David一拍手，“知道它怕什么就好办了。我们就决定在一个工作日偷偷聚集在Mick的家里，偷袭他家隔壁的鬼。”

“天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Michael搓了搓手臂，连忙问道，“然后呢？”

“然后果然我们成功骗到了它。因为半夜两点的时候，灯又亮了。”他舔了舔唇，喝了一口手里的龙舌兰酒，继续道，“我们那个时候都喝了不少，而且我们人很多，大概有二十几个人，所以也不怎么害怕。我们就撬开了对面的门，走了进去。然后最恐怖的事发生了，”他停顿了一下，看到周围人投来急迫紧张的眼神，才满意的继续说道，“就在大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灯突然熄灭了。”

Michael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就是寂静，是那种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的寂静。”

“突然，”他猛然出声，将Alex的伴侣Nancy吓了一跳，Michael也受到惊吓般向后退了一步。David见成功捉弄到大家，笑得十分得意，“只听一道像是电影里机器人一般毫无语调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它说‘Confirmed, confirmed, confirmed, higher, confirmed, higher, confirmed’。”他抚平语调，将机器人模仿模仿得惟妙惟肖。

“天啊！”Nancy惊呼一声，捂住了嘴。

“在重复说这两个词很久之后，这个声音突然停了。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们看到了一张脸。”

Nancy脸色苍白，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怎么形容那一张脸呢？它的下巴被手中举着的蜡烛的火光照亮，脸色一片惨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眼窝在阴影下黑漆漆的一片。它离我们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我们当时谁都不敢出声，也不敢动。紧接着，它从我的身侧来到了我的身后。我当时甚至都能感到一阵凉气从身边飘过。它伸出手，突然，只见一阵刺眼的光从头顶亮起。”

“然后呢然后呢？”Michael急不可耐地问道。

“然后玄关的灯就亮了。”David说完，笑出了声。

“？”Michael眼睛里的问号几乎快要凝为实质。

“是这样的，”David玩笑开够了，清了清嗓子，“当时Lily家客厅的灯泡坏了，她一直没修。那天正好赶上那个灯泡彻底报废，她就点了一根蜡烛。她那个时候周一到周五在Keith做投资，每天上班到半夜。到家半夜2点，很快就睡了。而周末她要回牛津大学补作业，不住在伦敦的家里。所以我们只能看到Mick家隔壁的灯在工作日的半夜固定的时间亮起。”

Nancy听到这里拍着胸口道，“天啊，你这个故事吓死我了。”

David附和道，“我们当时也都吓坏了！”

“所以那个’confirmed‘的说话声是怎么回事？脸色惨白又是怎么回事？”Michael追问道。

“她应该是在电话里做股票衍生品的交易，你知道的，确认价格什么的。”

Michael翻了个白眼，拍了一下David的肩膀，“David！没有你这么讲故事的！”

“她脸色惨白应该是被我们吓得。她后来跟我们说她当时听到我们撬开门的时候吓坏了。但是不能停下手中的电话，不然就是百万美元的损失。想象一下，如果半夜你家突然出现陌生人，不是一个还是二十个！”他边说边笑了起来，“我们后来当然道歉了，也和她讲了我们的闹鬼理论。Mick当时和我们一起坚信闹鬼几乎有小半年！”

Michael笑出了声，“Lily为什么生活里总是有这么多好玩又好笑的事情！所以你们就是这么认识了？”

“对，”他点了点头，“其实一开始我们都还半信半疑，所以邀请她去了几次派对，才确认她是真人。”

Michael听到这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需要邀请她去几次才可以确认她是真人！”

David也笑出声，“大概是请她去派对的借口，”他眨了眨眼睛，“她真的很好玩，是特别好的一个人。”他想了想，“可能她的确和大多数人不一样，毕竟没有别人在这么年轻就做到她这个位置。还有就是她没时间或者不太在乎很多事情，比如坏掉的灯泡，比如约会，所以可能不了解的人会觉得她有点奇怪。”

“没有，”Michael摇了摇头，“我觉得她人挺好的。”

David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他了然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你应该也有新的和Universal合约？她真的在试图改变这个行业。”

Michael没有说话，神色不明的低垂着头。他并没有看到新的合约，他抿了抿唇。

“所以，”Alex率先打破了沉默，“Michael，你和Lily又是怎么认识的？”

David率先笑了出来，“哈哈哈哈，Michael，你可得仔细想想要怎么讲那天的事！”

Michael此时没有什么心情讲笑话，实际上，他在想，要怎么才能和Lilith Green谈判出一张和滚石在同一水准的新的合同。

他要仔细计划下一次和Lily的会面，他想，今晚他大概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