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以为以后能天天在新闻上见到雌父的孩童在几天后才知道自己的“大错特错”。

先不说联邦与帝国本就不可能只有一个军团在打仗，战况转播也本就会涉及到不同地区。高位的将领能被播到已经实属不易。

但是唐寻并不知道，所以在接连三天没在新闻上看见自家雌父的虫崽感到纳闷了。

他明明比别的小孩要努力多上两小时课还多了一叠子额外布置的作业就是为了多看看雌父，可是看到的都是陌生的叔叔。

孩童拨拉着不久前才学会的算盘，上下划拉算了算。

奇怪，为什么怎么算收获都算复数。

而在意识到的第二天晚上，电视上的陌生面孔再一次印证了这个事实。

而在一旁手拿着一张明显没有前几天优异的批改单老人，有些摇头。

唐寻虽然还是有乖乖来上课，但显然知道事实后的低落情绪还是影响到了学习状态。

而给唐寻上课的伊万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不是不知道孩童心中所求，但电视台那边也不可能被强行改变播放画面，而且这种前线战况的报道本就属于不定时播报。

伊万原以为前几天只是孩童的不适应期，等到跟同学老师们熟悉起来后，注意力兴许也就渐渐能从电视上转移。

褶皱眼皮下的双眼一抬，闪烁着不明光芒。

但显然现实与预期相差颇大。

轻轻的敲击声响起。

孩童这一次转过头，没了之前看到雌父后黏在电视上的依依不舍，而是神情茫然。

“听辅导员说，”老人的声音缓慢但清晰，“你总是避着其他孩子。”

听到老师的询问，他轻轻摇头，“没有。”

“辅导员说是亲眼所见。”

伊万并没有因此皱眉或其他，年过半百的年纪也早已不能让他轻易动情绪。

当然，除了在他教学生涯里经历的唯一一次逃学事件。伊万现在都没想清楚对方是怎么避开所有的监控跑到高耸的校园外墙上去的。

这件事暂且不提。立马被推翻话语的孩童一时呆了呆，但还是坚持着原来的话语，“没有。”他没有避着其他孩子，唐寻继续用力摇摇头。

老人选择换了个话术，“你有没有他们上乐理课分组的时候申请单独一组？”

唐寻这回点点头。

“体育课你是不是喜欢单独跑走。”

点点头。

“这还不算避吗？”抬了抬眼镜，老人不动声色。

“乐理课，老师说获得的奖励小组的人平分，可是我看别的小组总有偷懒不干活的。”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你有没有想过团结大家呢？这样就不会有人偷懒了。”

“可我一个人也拿到好成绩了。”唐寻感到疑惑，他只是觉得这样会更方便。”

“众人拾柴火焰高，分数兴许还能更高。”

“满分不是最高的吗？”虫崽更迷茫了。

捏着胡子的手一抖，想说的话语一变再变 “……其实分组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分数，而是为了熟悉同伴。”

巴掌大的小脸此时终于露出一丝犹豫，“他们玩的，我都不喜欢。”

抓到关键之处，老人继续不动声色，“那你喜欢什么。学院这边可以安排。”

清澈的双眸闪烁。“真的吗老师？”

“当然，你喜欢什么。” 如果孩子喜欢些特殊的，也不是不能额外开班，安纳尔学院从来提倡自由式教育，满足学子学习一切事物的欲望。

“打架。”

“啪。”

稚嫩的话语脱口而出，连带着伊万心中的破碎声同时响起。

久久未听到回应，孩童不禁不好意思低下头，他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而过了会，垂落的视线里本该无物，此时却出现了对方的半截面孔。

唐寻一愣，视线抬起。孩童为了看着电视特意坐在较高的凳子上，而老人此时也特意搬了个矮凳坐下，一人一孩的视线在此刻平齐。

虽然意识在刚刚听到话语空白了会，但老人还是重拾心情，继续严肃的询问，“我可以为你安排自由格斗术、跆拳道等防身训练，但你得先告诉老师为什么喜欢……”最后的词语让伊万停顿，但最终还是开口，“打架。”

喜欢打架和打架是两回事，至少在唐寻入学的这段日子伊万可没听说过对方的不良记录，说明这或许是孩童的口误，伊万也不禁再次联想起唐寻的家世，孩子会不会是看多了战争视频产生的意外想法，也有可能初衷是为了效仿父亲的军人作风，萧上将这几年是挺紧抓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

虽然还是严苛的面孔，但或许是因为不是再仰视，孩童注视着教师的视线虽还是懵懂，但却是少了几分距离。

“因为……不想被保护。”声音软糯却诚实。

“不想被保护？”

“嗯，”这次回应的语调轻快，双眼饱含期待，“想像雄……父亲那样。”

虫族的传承记忆告诉他，历史上雄虫永远都是被保护的那一个，但是雄父说，吃软饭是找不着老婆的，现在想想，他们虫族出生率低会有这个原因吗。虫崽努力思考。

回忆着雄父之前跟他说的在军营里遇见雌父的回忆录，湛蓝的双瞳随着思绪的深入而转动闪烁，他也想找一个像雌父那样厉害的雌虫。

那他看来也要像雄父一样打架很厉害。虫爪努力的握紧，脸上的神色跃跃欲试。

伊万当然不可能知道唐寻现在真正的想法，但听完唐寻的最后一番话神经也一松。

果然还是因为想要效仿父亲吗。

老人将孩童此时眼底的情绪尽收眼底。

期盼、疑惑、思考，最后又都全部归为坚定……一个孩子，怎么年纪小小藏了这么多的情绪？

“年纪不大，心事倒多。”

听到老人的点评，唐寻歪了歪头，没有反驳，但其实换算到这边的年龄，他应该是快要到少年期了。

因远古生存需要进化而来的基因让虫族的虫崽在虫蛋时期便有了意识并接受了传承，从而得以心智快速发育，在一两年的幼崽时期快速度过后就可以得以一次进化开启少年期。

这也是唐寻无法跟别人玩到一块的原因之一，毕竟未一次进化前的躯壳最多也只能到达三四岁的幼童形态，但内里的心智发育却几乎是身体发育的三倍速。

况且还没有随着成长退化的敏锐嗅觉，也让唐寻知道自己与身边人的不同。

不一样，虽然长的很像，但这里没有他的族类。那本来因老人而减少的距离感再次涌回唐寻心绪，他吸了吸鼻子。

诶？

而另外一边，虽然明白了唐寻“打架”的意味类似于军事训练，但人与人之间正常的相处模式还是需要从小培养的，伊万见过不少天赋异禀的孩童因为心性跟不上智力的提前发育而最终淹没于大众。他自然不能让自己亲自教导的学生也遭遇这种情况。

所以，这边看来还是得找一个合适的玩伴才行。伊万在心中不断筛选着合适的人选。

得从孩子的兴趣着手，学院里谁会喜欢……不对！伊万扳正思绪，安纳尔学院不可能会教出爱打架的学生。他更应该往军官那边的孩子找找看。

“咚咚。”

“老师，这边来交春游的报名册。”

办公室的房门被叩响。

老人收回思绪，“进来吧。”

少年捧着班级的花名册进入办公室，比同龄人还高出一截的身材看着修长挺拔。

“名单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装订整理好了，接下来该……”

齐以轩本来还在跟老师汇报名单，突然腿部一重，他没反应过来，却是先看见面前的教辅率先挑起眉。

这……

他低头，视线由前方转换，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了个“腿部挂件”。

同族！

他伸出手想让拉开唐寻的环抱，下面的孩童却是连蹦带爬地一溜烟往上窜，一时手忙脚乱地接住。脖子被对方搂住，猝不及防下撞入因为情绪不稳而波纹振荡的蓝汪双瞳，不由得愣住。

伊万将这一幕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