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沈命不再问，苏时也不说，倒是聊起来一些比较平常的事情，比如：饿了吗？想吃饭吗？
沈命：“我晚点有一个酒局，还没找到伴，我那边来不及了，你要是饿了，可以去吃员工餐，或者点外卖上来，外卖可以叫保安送到电梯口，或者你也可以自己出去吃。”
“平常是谁陪你去？”
“啊？”
“酒局…”
“很多人陪过，没有具体的谁。”
苏时开口：“那我够格吗？”
沈命没有回答，而是沉默着走到橱柜旁，拿出一套西装。
从苏时那个角度看，是看不见橱柜里面挂着一套牛仔衣的，但是苏时曾经见过，他能敏锐的感知到柜门再开一点，他便能看见那套留了几年的牛仔套装。
苏时再次追问：“那我能陪吗？”
沈命：“那里…不好玩。”
苏时：“我只是想去。”
沈命顿了顿，不明白苏时这个时候为什么想去了。
既然他想去，沈命便顺着他：“那你还躺在床上？”
这一句话给了答案，苏时顿时心生雀跃。
不知是因为那句很多人陪过，但没有具体的谁，而心里一闷，吃起醋来，还是因为单单纯纯地想陪着沈命去。如今得到了答案，苏时欢喜着一个猛劲跳下床，似乎是忘了昨晚和今天上午他们干了些什么，结果腿软得直接摔下床……
苏时半蹲着半跪着，双手撑地，抬头看向沈命。
嗯嗯…？！！
沈命心里面觉得好好笑，但是因为刚刚他们关系不好，所以现在他不能笑出声，只能面无表情地调侃：“要不…你好好休息？”
苏时立马站起来，几步路走到他面前，一高一低尤为明显，态度非常明朗：“我要去。”
“……”
沈命站在橱柜旁，在几套西装面前犹豫不定。
苏时凑过去，打开橱柜另一边虚掩着的门：“有穿牛仔陪酒局的吗？”
橱柜被这么大敞开，一套牛仔套装便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
怎么被他看到了！！沈命眉心一跳，继而镇定地取出一套暗红色的西装，直接跳过苏时的问话：“呐，去换了。”
苏时没再说话，默默地换上。
苏时换衣服，他便没事可干，，眉头还是紧缩着，看着床上苏时那/模样，总觉得好烦闷，不自觉地走到橱柜旁边，也不知自己在捣鼓些什么，恍然回过神来，定住，看了一眼床边穿着暗红色西装的苏时，才想起来自己原是要为苏时找一条领带。
可是，这样的酒局，苏时的这身装扮，太惊艳了些……
其实有一条暗红色的领带，专门配这套西装的，但是沈命的手却迟迟不愿往那边伸过去，最后上手了一条普通的黑领带，又觉得黑配红似乎更欲。【bgm,女儿国demo】
总弄一些有的没的，时间便是这么给磨蹭没的。
沈命：“你再换一套吧。”
沈命：“穿黑的西装，这套红色，脱了。”
最后，苏时终于穿得……至少在沈命的眼里算是正常了。
苏时这辈子没穿过几回西装，他在镜子里照，感觉自己身上这一套像个保安，又因为自己长长而又休闲的卷发散落着，和严谨的西装完全不搭边，主打的就是两个字：反差。
到了车上，沈命掏掏掏，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皮筋，丢到苏时的身上。
苏时看了一眼，手心微微一抽，拿着皮筋将自己这些天没剪的头发扎起来。
待苏时扎起头发，沈命再一看，呃…原本是一个流浪糙汉坐他旁边，如今撩起头发后变得雌雄莫辨，单单用好看或者帅气形容…突然觉得十分敷衍。
那该怎么形容呢？
……好像从前火车上的那一片森林，经历过太多潮湿而又暴烈的春夏，如今气质在腐蚀的木头里愈发变苦，原本期待着秋天能长出许多缠绵多情的叶子，可肆虐的冬风正在淌过他的身体，告诉沈命遥遥无期。
沈命想，怎么会这么有感觉，连头发丝都有感觉，眉眼轮廓和高度，姿势服装和空气，都让人心疼，让人疯狂地想蹂躏他，想将一年四季所有的好都施舍给他，可他一切的一切都在自如地回避，连头发丝上都分明地标着距离。
真是可惜了，若是坐垫上的黑皮换成木头，连塌软的靠背也换成隔得后背微微发疼的檀木，让这窗户不做玻璃，让枯叶藤蔓缠住风口肆意生长，让自然畅通无阻地包围着他俩，那便更加会有感觉。
沈命掐断了自己幻想，紧张的手慢慢松弛开来。
微苦又清寒，撩人而不自知，tmd，沈命绕头，靠在车枕上，心里憋屈得很。
过了好久，正好车子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沈命抬手把苏时的皮筋拔了，然后两三下揉了揉他的头发，基本上半遮住了脸。
苏时一脸懵。
“你要跟我去，那你酒局上就别抬头。”
苏时还是一脸懵地看着沈命。
沈命小嘴叭叭地一本正经：“万一酒局上有导演，那他是看你还是看我？”
嗯…完全胡诌，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看见苏时罢了。
苏时这个笨蛋一下就会了意，还特地压了压头颅。
在下车之前沈命伸过来一粒药丸，沈命说吞下去，那是醒酒药。
等到苏时吞完，沈命才放心地说：“这场酒局酒伴是不需要陪酒的，你不要喝酒，我这是保险起见。”
苏时再次点点头。
看到他们之间的交流如此顺畅，沈命的气息也舒畅了一些，还开始解释起来：“是你要跟着我去的，到时候都得听我的。”
苏时又点点头。
沈命撇过头去，视线透出窗外，但嘴角却微微上扬。原本欺负完苏时后，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一直担惊受怕的，但如果不欺负苏时，那就得冷处理，他最讨厌冷处理了……
难啊！
酒局很大，来的人很多，基本上每个人身边都有男伴女伴，苏时没见过这种名利场，一开始就露了怯，深刻的自卑始终裹挟着他，让他目光扫地，不敢多抬头张扬。
这果然是一个非常无聊的酒局，沈命没骗人。到饭点时，一条桌子又长又宽，两边坐满了人，上了菜却不动筷子，完全只喝酒。
没人动筷子，他便也不敢动，只能静静地坐在沈命的旁边。
沈命的旁边有其他人的女伴，也有靠得近的女商人，在开桌刚没多久就吧啦吧啦地。
“旁边的小伙子谁啊？”
沈命礼貌地碰杯：“我朋友。”
“我记得上回见你，你身边可是谁谁富豪的千金。”
旁边的女伴一脸嬉笑地搭话：“我闺蜜，真是巧了。”
苏时听了这些话，撇了眼沈命，沈命也恰好正在看他，眼神盯着他，嘴里却在回应那个女商人的话，一字一句说着锦上添花，相互帮衬，圆滑而又世故。
但苏时却明白这话是解释给他听的，光明正大解释说，看，娱乐新闻上那些事，镜头灯光名利场上那些事，你别多想，都是假的。
苏时抵抗不了沈命强烈的目光，吸了吸鼻子，顺便低下了头，将目光扫在那些珍馐美味上。
他饿了，早该饿了……可他毕竟是个陪人的，不敢动筷子，天呐，活生生折磨人呢！
旁边的沈命笑笑，不徐不疾地拿起筷子，夹了桌子上一些菜到自己碗里，专挑好吃的夹，边夹边回应着别人的话。
不多时，沈命偷偷将碗挪到了苏时面前。
“嗯？”
“你吃。”
“…好，那我动筷子了。”
“嗯。”
苏时吃了一口，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眼珠子左右看看，发现真的没人在看他，原来这些人压根不会把酒伴放在心上，他们目标明确，酒都不够陪，哪里会关系沈命旁边一个酒伴呢？
苏时偷偷地大快朵颐起来……
事实上，苏时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第一次像个怂孩子一样将名利场上新奇古怪的玩意吞进了肚子里。
沈命在旁边看着，偶尔余光中有灯火摇曳，照得苏时前面的食物像撒了金粉一样闪闪发光，反倒显得旁边的□□，麻雀和蛇恶心丑陋，凶残无比。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苏时吃饱了，他说他实在憋不住了，得去上个厕所。
沈命又笑了笑：“那你去啊。”
笑完又补了一句：“记得回来找我，哥～”
苏时那点小心思沈命还看不明白，肯定是在这里待得不耐烦，吃饱了，喝足了就想出去透透气。
苏时有点羞愧，轻轻起身推开了椅子。
他走得时间刚刚好，酒局上不知谁先起了康导的话题。
“最近我们投资方真是要小心了，好多人不明不白折了，原本好几个经常和我们一起的进局子了。”
“是挺邪门的，关键抓进去的那几个，黄赌毒样样不少，八成弄钱是出不来了，我们这在座的，应该没谁和他们一样……吧！”
“那倒是。”
“那不就得了，放宽心。”
“你还别说，进局子里的好歹还留着本，康导在荒山上不明不白消失了，荒山上没有监控，说虞先生黑车开上去，康导就没下来过，那可是大投资方，更别说康导那小子贼得狠，不知道藏了多少金银财宝，少说整座嘉城八分之一的资金流水得跟着他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说话人目光扫落到沈命身上：“沈命，你和虞先生最熟，虞先生现在进局子了，你说说看，康导现在是生是死？虞先生又是个什么情况？”
沈命动了动嘴，还没张口。
旁边有人就说：“刚接到的消息，康导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真的假的？？”
所有的人都很震惊，沈命也很震惊，手不自觉地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