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01.

“您最好是吃完午饭再去，”阿尔弗雷德将精心烹制的孕妇餐放在桌子上，但布鲁斯只是皱着眉看都没看一眼，老人家并没有气馁，而是继续劝说道，“要知道，您现在所有的进食以及休息都不是为了您，而是为了腹中胎儿。”

摆在餐盘不远处就是前几天布鲁斯刚测试完的试纸，明晃晃的两道杠，他怕自己出错，甚至用了好几个不同的牌子进行测试，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他确实怀孕了。

布鲁斯有些不明白，距离他上次测试也只不过刚过去一个多星期而已，那一个星期里他谁都没碰，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怀上的，那不然就是之前的试纸有问题？但无论如何，这次是绝对没有错，他跟莱斯利医生约好了下午见，蝙蝠洞的设备虽然齐全，但是依然不如医院里的专业，他年纪也不小了所以做事必须万分谨慎。

在下来之前，他洗过头发，头发还处于半干状态，一些水珠顺着额边向下滑落，阿尔弗雷德见他这样一句话也没说，拿起手边的毛巾走过去不容拒绝地帮他擦起头来。布鲁斯不敢反抗，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不好习惯从今天开始需要改正，但改正是个漫长的过程，他需要时间。

布鲁斯勉勉强强将午餐吃完，他从来没觉得饭能难吃到这种程度，他本以为蔬菜汁就够难喝的，没想到还能有比它还要难吃的东西：西兰花散发着难以言语的臭味；胡萝卜硬邦邦的在嘴里嚼碎了也是臭的；煎鸡蛋上撒着盐粒，一口咬下去太咸了，不过咸味遮盖住鸡蛋黄的那股味道，倒也还行；牛肉他怀疑阿尔弗雷德根本没煎熟，那股的血腥味让他几乎难以下咽。这顿饭他吃得异常缓慢，期间光是反胃就让他恶心三次，但好在还是吃完了，在阿尔弗雷德收拾残余时，布鲁斯还是冲到厕所吐了个痛快，阿尔弗雷德在旁边直摇头，但好歹还是吃下去了。

在去医院的路上，外面开始下雨，豆大的雨滴杂乱地敲打着车窗，布鲁斯叹口气抬起手揉揉额间，他感觉双脚有些麻木，于是换了个姿势，他刚想翘起二郎腿，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又将腿缓缓放下，他有些闷闷不乐地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高楼大厦，还有那些打着伞低头只顾赶路的行人——这些路人里是否会有克拉克？自从那个孩子被自己赶走之后，他就再也没联系过他，他还在想要怎么跟克拉克结束这段关系，邮箱里安静地躺着克拉克这几天发过来的慰问信息，他没有回复，但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每当他内心开始焦虑的时候就打开邮箱看一眼，只要看一眼克拉克的信，他的内心就能获得一时的平静。

他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结束，按照合同来说，只要他确定怀孕这段关系就自动结束，尾款会在五个工作日之内打给克拉克，但是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克拉克这件事，他其实对克拉克非常满意，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发现克拉克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后没有大发脾气的原因。脑海里出现克拉克临走之前看他的眼神，他好像想说什么，可是最后他还是没说——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布鲁斯也不准备问，他想了想还是准备找个时间跟克拉克面谈一下，看看能不能找个折中的方式，既能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又能不会闹得太难看，这件事布鲁斯没有做其他后备计划，他相信克拉克绝对不是什么恶人，毕竟他需要钱，而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事是拿钱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加钱。布鲁斯对此信心满满。

当他的汽车开过哥谭大学门口时，布鲁斯的目光不由得穿过大门栅栏，盯着里面那些充满哥特式风格的建筑上——克拉克应该就在这里上学，他是个好学生，是的，布鲁斯很久之前就见过他的学生档案，只是他最近才想起来——每年哥谭大学在招募新生时，都会有一批优秀学生通过助学金进入大学，而这批助学金都是由布鲁斯亲自核审签字确认，当时的克拉克除了成绩之外并不是很起眼，所以布鲁斯转头就把他给忘记了，现在突然想起来倒有些苦涩——布鲁斯抚摸上小腹，心里想着你爸爸可是全校第一的学霸，你可千万别是个傻子。

布鲁斯眯起眼睛，他好像看到了什么，现在正是学生下课放学时间，校门口到处都是停着接亲人回家的豪车，以至于布鲁斯的车被堵在这里只能缓慢前进——就在此时，他看到克拉克那张脸上咧着嘴傻笑出现在视线里，他笑什么呢？布鲁斯的目光顺着克拉克向后看去，一位漂亮的姑娘跟在他身后——布鲁斯毫无意识地攥起拳头，咬紧牙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女孩手里抱着书不方便，他看着克拉克主动俯下身子跟她说着话，布鲁斯好像都能听到女孩咯咯笑的声音，他俩表现得实在是太亲密了，布鲁斯只能转过头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心里平静下来——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克拉克跟你只是金钱交易，他跟谁好，又跟谁谈恋爱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布鲁斯·韦恩你要清楚，你俩本来就不应该有任何交集，他只是为你的孩子提供一颗优质精子罢了。

克拉克跟丽萨说完话后转身就准备走，但是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他，马路上除了那些过来接学生的豪车之外，没有任何一辆在这里长期停留的车，他疑惑地眨眨眼，然后拉紧背包向马路对面的宿舍楼走去。

02.

克拉克依然坚持不懈地每天给布鲁斯发“小作文”，他知道布鲁斯不会回他，但他还是抱着万一哪天就有回复的想法在邮箱里输入着那些肉麻到家的话。不过这些内容基本都是“你吃了吗？今天感觉身体怎么样？”类似这样的日常问候，没有任何逾越，而他也依然每天晚上都会偷偷听布鲁斯的声音——他有些失望，这几日布鲁斯很安静，基本上都是倒头就睡，没有他想听的声音。

他知道布鲁斯怀孕了，所以最近克拉克经常会浏览一些关于孕期的网站和博客，还有他又将氪星典籍拿出来翻来覆去地查看关于母体怀孕那部分。他那天真的是想跟布鲁斯全盘托出，不过他后来还是退缩了，他害怕布鲁斯知道自己是外星人后，会不会吓到去流产，说实话克拉克觉得自己是真的很自私，自私到他希望等孩子出生之后，布鲁斯也不会知道他是外星人这件事——他想和布鲁斯拥有一个孩子。

但是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孕期的布鲁斯会很需要他，按照他们的合同来说，一旦布鲁斯怀孕，他俩就会终止这份合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那这样的话布鲁斯的身体会受不了，最后要么他死，要么胎儿死，人类身体能够提供的养分对于氪星小崽子来说实在是太少了，他们必须需要自己的父亲——这样话，他要怎么跟布鲁斯说还不会吓到他呢？而且现在布鲁斯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要怎么处理俩人之间的关系呢？

晚上克拉克躺在床上，翻着手机里他跟布鲁斯的那些邮箱里聊天记录，其实也没有多少，基本都是他一个人在说，而布鲁斯那边永远是命令的语气，正翻着呢，系统邮件里蹦出一条学校群发短信，克拉克本来想忽略掉，但他在冥冥中点开这封通知邮件——然后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将这条通知新闻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

“学校拟定于本周六下午三点，邀请布鲁斯·韦恩先生来校交流，请想要参加的同学到各指导员那里进行实名登记，位置有限，欲报从速。”

短短一条消息，克拉克迅速读了至少十遍，周六下午三点，这个时间对于他来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深呼吸一口给自己的指导员发去了信息，他希望能在周六下午三点见到布鲁斯，如果可以，他一定要找机会跟布鲁斯单独聊聊，至少应该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才行，毕竟他才是孩子的母亲，是否留下孩子，还是要让他自己决定。

克拉克犹豫着又给布鲁斯的邮箱里发过去一条短信，这次他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只是问了一句：“我能在周六下午三点的时候见到你吗？单独的。”他合上手机心里想着布鲁斯，默念着他的名字，在忐忑不安之间他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满怀希望地打开，却发现是丽萨发给他的短信，女孩问他周六是不是报名去大礼堂听布鲁斯演讲，克拉克不想回但碍于礼貌，还是给她回了一句，没想到下一秒女孩的电话就打过来，克拉克无奈地叹口气，按下接听键。

布鲁斯从莱斯利医生那里回到韦恩宅时，已经是晚间八点左右，他是临时起意要去哥谭大学做演讲交流，这个时间也是他故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让某位年轻大学生上钩，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跟克拉克单独私下聊聊，至少他是孩子的父亲——他看着从莱斯利医生那里拿到的检查结果，很不妙，医生说孩子的状态不是很好，但因为处于胚胎期，所以还是希望布鲁斯能放下身边所有的事情在家安心养胎，不然的话他非常有可能会流产——前三个月都是这样，但他又不能为此放弃蝙蝠侠的工作，之前戈登拜托他调查的事，这么久过去了，依然是一点眉目都没有，好像自从那个时候起，那个怪物就再也没出现过。

男大学生果然上钩了，布鲁斯看着邮箱里那封邮件依然没有回复。

03.

一转眼周六下午三点就到了，克拉克跟着同学们一起往大礼堂走去，丽萨在他旁边兴奋地跟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可惜女孩没发现克拉克的心不在焉，不停地在说各种有关于韦恩的传言和流言，克拉克也只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当他跟丽萨入座后，目光停留在舞台上，两张沙发，其中一个上面放着看起来很柔软的靠枕，这一看就是给布鲁斯的，克拉克心里更郁闷了，布鲁斯一直没给他回复，估计今天也没法跟布鲁斯单独相见了。

布鲁斯今天没穿西服，他穿了一身宽松的居家服，看起来相当亲谊近人，他出现在台上后下面的欢呼声几乎要冲破屋顶，克拉克这才反应过来布鲁斯是有多么的受欢迎——无论他是布鲁西还是布鲁斯，在哥谭永远是最闪耀的那个——克拉克向身后的椅子里缩进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布鲁斯要选择来这里做活动，他就是在告诉克拉克：像你这样的小镇男孩，能让你上我的床就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就不要再遐想，克拉克·肯特，你不配。

丽萨兴奋地拉住克拉克的胳膊，她必须要大声些才能让克拉克听到她的话：“是韦恩先生！天呐！他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帅！而且他的状态也太好了吧！一点都不像四十岁的老男人！”

他当然不像，克拉克苦涩一笑，随后整个场子被主持人控场安静下来，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整个人一门心思全部扑在布鲁斯身上，他看着布鲁斯歪靠在沙发上，左手下意识地搭在小腹上，他像个贵妇一样用那些圆滑的话回答主持人的每一个提问，这么多问题里，克拉克只记得布鲁斯说的那句：“今天身体不是很舒服，大家不介意我靠在沙发上吧？”

布鲁斯身体不舒服，他怎么了？克拉克打开透视将他从头到尾检查了遍，最后目光停留在子宫上——他确实不太好，子宫有出血迹象，不过还不算太严重——他看到布鲁斯冲下面打了一个手势，然后急匆匆从台上离开，主持人非常有经验地让大家等一等，因为一开始韦恩先生就说自己身体不适，他说自己昨晚喝了太多的酒，今天还处于宿醉中呢——这样的话惹得台下一阵大笑，有谁不知道布鲁斯·韦恩是个花花公子，他平时就是这样，就在大家大笑时，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登台了，台下的学生们跟疯了一样欢呼起来：竟然是奥利弗·奎恩，学生们都没想到自己今天能见到两个阔佬，无论如何都是赚了，毕竟谁不知道奎恩先生是韦恩先生最好的朋友呢。

克拉克却趁着现场比较混乱，悄咪咪地离开了大礼堂，向后方的休息室走去，他耐心地听着，布鲁斯不在休息室，顺着休息室往前走，他在厕所里——这间厕所也只有贵宾才能使用，克拉克四处看了眼周围没别人，推开厕所门一转身蹭了进去。

一进厕所就看到布鲁斯正低着头漱口，看来他刚才吐得厉害，克拉克心紧张得都快跳出来了，布鲁斯抬头看他一眼，没多理会，继续低着头漱口。

“……你还好吗？”克拉克干巴巴地问他，布鲁斯抬起头抽出一张纸擦擦嘴，点点头，他通过镜子看向克拉克，男孩的脸憋得通红，一看就十分紧张。

“你吐得太厉害了……我……”克拉克舔舔嘴唇，没了下文。

布鲁斯转过身靠在洗手池边上，双手抱胸看着他，脸上带着毫无笑意的笑：“你是不知道我怎么了？还是在装傻？”

“我……”克拉克语塞，他张张嘴，没说话。

布鲁斯咬紧牙，然后走到克拉克前面，故作轻松地对他说：“我怀孕了，克拉克……”他拉起克拉克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克拉克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目光落在布鲁斯的手背上，他的呼吸都乱了，虽然他早就知道，但是当布鲁斯亲口告诉他的时候，他还是紧张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见他这样，布鲁斯以为他在担心会被他的那位小女友知道，于是他拉近自己和克拉克距离，在他耳边说：“别害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女朋友不会知道的……”他松开克拉克的手，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尾款会在五个工作日内打给你。”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克拉克恨自己为什么现在连话都不会说，布鲁斯眯起眼睛，像是不想听他说话一样越过他推开厕所门，克拉克急了，他抓住布鲁斯的胳膊恳求似的跟他说：“布鲁斯，你要是需要我，一定要记得叫我，我能听见，真的！”

布鲁斯疑惑地看着他，克拉克马上放开他，脸上的表情也变成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谢谢你，韦恩先生。”他一转身就看到丽萨从不远处往这边来，布鲁斯咬着下嘴唇，走出了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