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笛飞声的表情他也知道是有多荒谬，但是这件事是李莲花心中的一根刺，虽然他已经自我和解了，但是他就是想知道答案。

他不想到死了，还惦记着这事儿。

“什么只是意外？”笛飞声却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说的？”

“十年前。”李莲花说。

“……”笛盟主真的无语了，“十年前的事儿我真的记不得了。”

后有忽然补了一句：“除了你说过的话。”

“真的吗？”李莲花没想到笛飞声会说出了这样的话，真是猝不及防，心中被甜蜜一击，嘴角情不自禁勾了起来，“真的都记得吗？”

笛飞声点了点头。

“那你说说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都说了些什么？”李莲花忍不住问。

“第一次见面时，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说是‘兄台轻功不错’，你又说‘不过若是山峰再高一些，我必胜你’，我听了心中生气，觉得你实在大言不惭……”

笛飞声竟是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

满树雪白的梨花林里，笛飞声的眉眼是那样好看。

一阵风吹过，雪白的花瓣随风飞了起来，似蹁跹的蝴蝶，在笛飞声周身飞舞。

而这些都不及他此刻的眸光动人。

他的眸子永远是迷迷蒙蒙却又懵懵懂懂的，平时看着只觉得可爱，却永远有种不懂情爱的残忍。而此刻，那双不染尘埃的眸子，却是那样深情。

“红绸舞剑那晚，你当着满城百姓的面说‘我惹了未过门的娘子生气了，请大家帮我求求情’，那时你在扬州之巅，带着满身月华，红绸在风中飘舞，却不及你半分潇洒。你仿佛随时会乘风归去。我在黑暗中注视着你，实在不敢想象，这样看着不受半分尘世羁绊的人，会为了我，当众说那样的话。现在想来，那时我虽然嘴里骂你，心中却是无比开心的。”笛飞声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李莲花，“我从前沉默寡言，所以让你误会，让你伤心，让你十年了都不愿意再找我。我思来想去，我应该说出来的，或许你我就不会错过这许多年。”

这样动人的情话，李莲花却听红了眼眶。

他实没有想到，十年前自己那漫长的苦恋之中，他的阿飞也曾有这样为自己心动的时候。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十年阿飞会这样自责，甚至一点点改变自己。

那样骄傲冷酷的人，竟然会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

他一把抱住笛飞声，声音低沉，隐隐有些颤抖：“别说了，疑心你我罪该万死。”

“你不用改变，你这样就很好，你什么样子我都爱。”李莲花小心翼翼地拥抱着笛飞声。

这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

是让他一眼就沦陷的爱人。

从前他冷酷无情，仿佛九天神仙般不会动情时他爱；如今这样对感情小心翼翼，被他拉入万丈红尘的样子他更爱。

他爱他确实始于外表，最初吸引他的是那张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俊颜，以及让他永远无法忘怀的细腰。但是如今，他更爱他一颗晶莹剔透的心，爱他对感情的长久与忠贞。

就算笛飞声如今没了这动人心魄的容颜，他依然爱他。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别憋在心里，都说出来，十年前东海那晚，你为何那样绝望？除了碧茶之毒，是不是一直在意阎王寻命？”笛飞声生性直率，今日既然提到了这些事，那便索性一次说个清楚。想到十年前东海大战时，李相夷也提到了阎王寻命，应是存了心结的。

“我曾在腊月二十三那晚去过金鸳盟找你，听见……听见你跟阎王寻命说，你跟我只是意外。”李莲花抱着笛飞声，最终没有将“呻吟”说出来，他的声音很轻柔，“我当时以为你跟阎王寻命也有……情，所以心如死灰，我如今知道你的心意，当年是我不好。”

有些事不用计较曾经，用心感受当下就好。

他本不欲再说从前的荒唐事，但是笛飞声想知道，他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我还在贫弱之时，就遇到了三王，他们对我不离不弃，与我一起打天下，建立了金鸳盟，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并无其他感情，我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笛飞声平静地说着。

简简单单几个字，落在李莲花耳里，却让他鼻头更酸了。

“我知道了，我如今都知道了。”他轻轻拥着笛飞声，情不自禁流下了泪来。

他已许久不曾哭过，他甚至都快忘了哭是什么感觉，仿佛已没有什么能触动他的心，让他流一滴眼泪。

可听了笛飞声的话，他却胸中酸涩难言。

他一直觉得，他从前霸道任性，从来不管别人的感受，只一心要得到自己所求，在两人的感情中，也不例外。一直是自己在强迫，笛飞声被他缠得没法，才应了他。

和笛飞声在一起的日子里，他总是不敢相信笛飞声真的也喜欢他，总是怕笛飞声敷衍他，怕自己稍微松一松手，笛飞声就会在某个时刻悄无声息地离开他。

他那几乎耗尽了全部青春，甚至赔上了性命的初恋里，他看似强势，却一直是卑微又忐忑不安的。

今日听笛飞声这样说，他才知道。

原来他们一直都是双向奔赴。

原来阿飞也曾为他怦然心动，也曾为他伤心难过，也曾在睡不着的夜里，将他说过的话在心中反复咀嚼，才会对每一个字都这样熟悉。

原来一直以来，阿飞也如自己这般爱着。

刚在一起时，在那个刚刚拥有彼此的山洞之中，阿飞那时还懵懵懂懂，好似一辈子也不会开窍的样子。他那时想，只要有一天，阿飞对他的爱能有自己爱的十分之一，他就知足了。

而今没想到，阿飞的爱，竟是半分不输给他。

他的青春终于在这一刻圆满。

他再次拥紧了怀中人。

“除了这个，当年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笛飞声又问。

当年疑点重重，单孤刀的尸体既然是假，那么是否还有其他针对李相夷的阴谋？

他必须问清楚。

“当年角丽谯在斩金联盟大会上，跟我说你对我只是敷衍，根本不会为了我杀掉她，让我别痴心妄想。”李莲花想到当时的话，每一个字都依然清晰。

如果言语可以杀死一个人，那么那年的那些话，就是对他的一场言语的凌迟。

又是角丽谯！

因现生事多，以后改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