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加恩站在浴室门口，穿着卫衣长裤，看向已经躺好了的他没说话，绕过床尾坐到另一半的床上，拿过遥控器靠着枕头半躺着。

他用遥控器调了静音，点开刚才那部电影拖动进度条，然后继续看。

向远招困了，他扯过一角被子稍微盖着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今天一天比以往的一周还精彩。

大脑差不多快陷入混沌的时候。

“你能不能成为我的家人？”林加恩盯着幕布说，声音不大不小。

向远招闭上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他不知道是自己幻听了，还是林加恩在读电影台词，又或是谁疯了。

靠。

他没动没说话，再一次闭上眼睛，也不是装没听到，就是一时间接受无能。

林加恩按了遥控器的暂停键，转过身看着向远招。

“你能不能，成为我的家人？”林加恩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情绪。

“操？”向远招坐起身，双手把头发往后梳。

他叹了口气，做了做心理建设，转身看向林加恩，慎重地开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但是，”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加恩，“我只大你两岁，而且，我也没有当别人爹的兴趣……”

讲出来怎么感觉哪哪都不对味。

“……”林加恩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拧着眉头，“我想的是哥哥……”

“嗯？”向远招瞬间反应过来，这好像才是正常的思路……

酒还是要少喝。

林加恩变回面无表情，又有点子置气，：“……回答呢？”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向远招调整了下坐姿，为了让自己坐得更舒服点，也是潜意识里想认真沟通的表现。

“我选择了你，”林加恩说，“我想你成为我的家人。”

向远招冷静下来，想尽量在一个礼貌的回复时间长度里应答。

人真的会被当下的环境和心境冲破理智。

很快，他看向对面，四目相接后，他说：“就那样吧。”

林加恩听完却显得有点子着急：“我不是在玩混混认人当大哥的把戏……”

“我知道，”向远招打断他，“我没有误解。”

林加恩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向远招看了眼幕布，只是无具体意义的空镜头。

两人安静呆了一会儿没说话。

“困吗？”向远招问。

“嗯。”林加恩点了点头。

“睡觉。”向远招说完往后躺好。

林加恩也关了投影仪然后躺好，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安静得连轻微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没过一会儿。

“那个，”林加恩试探着开口，“……很多人一起过生日很奇怪。”

“嗯？”相对温柔的回应。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装醉。”林加恩说。

“嗯。”向远招应了一声。

“我要叫你招哥吗？”林加恩问了一句。

“……别，”向远招无语，“跟他妈殷商复辟了一样。”

“那叫什么？”林加恩在昏暗里转过头。

“……叫哥哥，”向远招笑了下，“非要叫的话，叫远哥。”

“远哥。”林加恩叫了一声。

“嗯。”向远招应了一声。

然后过了一两分钟。

“哥哥？”林加恩又叫了一声。

“操？”向远招皱起眉头，“要是不睡就出去。”

林加恩把头转正，闭上眼睛，摸了摸左胸口，感觉很踏实。

向远招是被林加恩的闹钟吵醒的，虽然只响了两声就被林加恩关了，但不幸的是，他是那种睡眠很浅的人，挣扎着想要再次入睡但是失败了。

林加恩轻手轻脚从卫生间洗漱完出来的时候，看到向远招已经坐起来了。

“我吵醒的吗？”林加恩有一点惊讶。

“……不是，”向远招抬头看了看，“我睡醒了。”

看着林加恩去落地衣架那儿挑衣服，向远招迷糊地问了一句：“大清早去哪？”

“上课，”林加恩说，“班主任说再缺勤就给家长打电话，很烦。”

哦对，他是高中生。

“那你让他给我打？”向远招打趣，其实想确认下昨天是不是林加恩的醉言醉语。

林加恩转过头看向他，表情有些疑惑，“我没有你电话，”然后笑了笑，喊了一声，“远哥？”

“……嗯，”向远招有点儿被人看透、然后被反将一军的感觉，“……那我待会儿发你？”

“也不用，”林加恩转过身继续选衣服，“班主任认识我爸，也知道我是独生子。”

他拿上了一件白色长袖，一件黑色教练夹克，和一条牛仔裤，转身往卫生间走。

向远招觉得很奇怪，随口问了句：“要进去换？”

林加恩停住脚步，顿了下，把衣服扔到床尾上，背对着向远招脱了卫衣换上长袖，向远招见状，识趣地低头看手机。

林加恩换好衣服，去卫生间随意抓了抓头发，拿了个跟昨天不一样的单肩书包，从电脑桌那儿装了点从学校带回来的书啊笔啊什么的，然后背好书包拿上帽子和滑板。

“我去上学了。”林加恩坐在滑板上，在门口快换好鞋的时候，下意识地跟那人说了一声。

说完心情挺复杂的，他搬出来自己住已经两年多了。

“……好，”向远招抬头看了看，“路上小心。”

“钥匙都在这里面，”林加恩指了指门口置物架第二层的收纳盒，“如果出酒吧，从外面锁一下。”

“嗯。”向远招应了一声。

林加恩换好鞋子戴好帽子拿上滑板，又回头看了向远招一眼，没说话。

林加恩出了门，向远招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手机。

看了几条热搜，都挺没意思的，又搜了下自己的摄影账号，看到关注变成了零个，大概是叶倩自己移除了粉丝，当时也是她拿他的手机点的关注。

或许应该不会再联系了。

他可以坦然承认，这是他想要的结果。

可能是家庭环境的影响，又或是源于他的生活轨迹，反正他对爱情这种事有着极大的偏见。

虽然他跟叶倩……不对，跟Chloe根本不会有感情。

他始终认为，爱情都特别不纯粹，有的是吊桥效应，有的是见色起意，有的是情感代偿，有的甚至只是寂寞。

爱情跟普通社交无异，本质是找到同类。

坐在床上愣了半天之后他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手池显眼的位置上摆着新的杯子，里面是没拆包装的牙刷和牙膏。

他冷静地，有种莫名其妙的心安理得，拆了牙刷和牙膏的包装扔进垃圾桶，打开水龙头往热水方向转了下，等热水出来了，烫了烫杯子和牙刷，再把水龙头转成冷水然后刷牙。

刷完牙突然想起来洗衣机里的衣服忘记拿出来了，回头一看，洗衣机门已经被打开了，里面是空的，应该是被林加恩晾起来了。

双手接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洗脸，在接触到冷水的几秒后，头脑清醒了一大半。

走出卫生间坐回床上。

四周全看了个遍，没有晾着的衣服。

他拿起手机给林加恩发信息。

「没看到衣服。」

对面很快回了信息。

「后院。」

向远招思考片刻，给对面回了一条。

「哪？」

那头等了一会儿才给他发过来回复。

「等我中午回去。」

向远招看着手机上的字眼皱起眉头。

「我是被你绑架了吗？」

对面秒回。

「穿我的也行。」

向远招读完消息抬头看了看落地衣架，衣服都挺有质感的，大小估计也合适，他没比自己矮多少，而且林加恩平时穿的衣服也是宽松的……

反应过来的向远招惊讶于自己考虑这些干什么？

义正言辞地给对面回了一条。

「我拒绝。」

然后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从书架里抽出昨天没看完的科幻小说，坐在沙发上继续看。

外面传来动静的时候，向远招才放下书找着手机看了眼时间。

现在高中十点多放学？

向远招打开门，穿着林加恩的睡衣和卡通拖鞋走出去，循着声音对上的是吧台里站着的万佳的眼睛。

“早啊，”万佳笑眯眯地打招呼，侧头看了眼他身后，“林仔呢？”

向远招反应了几秒才开口：“去上学了。”

“还挺稀奇的，”万佳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抬手朝向远招晃了晃手里的铁皮扁罐，“喝咖啡吗？”

“……嗯，”向远招点了点头，“谢了。”

“不客气，”万佳说，“你先坐会儿。”

向远招本来想随便坐，又感觉不礼貌，于是走过去到吧台那儿坐。

万佳刚称好咖啡豆，看到他坐过来笑着问了一句：“美式还是拿铁？”

“美式。”向远招说。

“好。”万佳应了一声，手上把咖啡豆倒进研磨机的豆仓。

万佳不说话，向远招就安安静静地看着。

从杯柜取出玻璃杯，加冰块至杯口，倒入7分满的纯净水，给手柄换粉碗放到磨豆机出粉口处，调整研磨度开启磨豆机接粉，用布粉器布粉再用粉锤压平，给咖啡机扣上手柄放上浓缩杯进行萃取，最后将咖啡浓缩液缓缓倒入杯中。

黑褐色的咖啡液像黑夜一样晕开。

“你试一下，”万佳端起咖啡放到向远招面前，“这是林仔去云南比赛，当地人送的咖啡豆。”

“嗯，谢谢。”向远招端起咖啡喝了两口，万佳则一直盯着他喝，脸上带着一些期待的神色，没喝出什么其实，□□味好像还有淡淡的草本味，倒是挺冰爽的。

向远招偏过头对上万佳的视线，看着她小老虎一样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想到刚才她那一套优雅又精细的冲泡流程，认可地轻轻点了点头说：“挺好喝的。”

“我好像知道林仔为什么喜欢你了。”万佳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去做自己的那杯。

向远招晃了下神，差不多听清了但不确定自己是听清了：“什么？”

万佳在切苹果的间隙抬起头，盯着向远招看了看，又低头继续切苹果，悠悠地吐出一句：“你笑起来很好看。”

每当这种时候向远招都会选择说一句谢谢然后沉默。

但因为万佳那句夸赞太没头没尾，很奇怪，所以连谢谢都讲不出。

只有沉默。

也不是那种令人不适的沉默，万佳身上有种自在无拘的气质，她会专注地做自己的事情，她是学美术的，这可能也是原因，想到一句话，也好像是哪里听来的一句诗。

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喝过咖啡脑子像按了什么文艺发散思维的开关。

万佳给自己做的咖啡加了苹果汁和苹果片，端起杯子浅尝一口之后，心满意足地端着咖啡坐到电子屏画板前，杯子放到一边，按亮屏幕拿出电子笔。

向远招看到了屏幕，之前看线稿没意识到有什么，上了色才察觉或许有点……不好说，画上明显是两个男生，衣服该说不多……然后，位置也很……

万佳抬眼，他想转头已经来不及了，好在万佳只是看了眼他，没说什么，低头在屏幕上点了点，翻出一张没那么露骨的继续画。

“漫画吗？”向远招想缓解下气氛，毕竟都是成年人。

“差不多，”万佳说，放下笔喝了口咖啡，缓缓开口，“同人图你知道吗？”

向远招摇了摇头。

“嗯，我想也是。”万佳说。

向远招思考了会儿问了一句：“工作吗？”

“不是，”万佳笑出了声，抬头看向他，“我是在为爱发电。”

“嗯。”向远招轻轻点了点头，这个词知道。

“不过，我确实有漫画作品在连载……”万佳眯起眼睛思考，拿起笔在手上转了转，“那个勉强算工作。”

“嗯。”向远招应了一声。

这个人看起来不需要工作。

讲到工作上班，向远招突然联想到：“对了，楼上那个台球厅……”

“欠租跑了。”万佳飞快打断了他的话。

“嗯？”向远招愣了一下，按记忆复述，“不是说头被砸到……”

“我让人砸的。”万佳即答。

向远招看向眼前面不改色的人，刚听到的话跟她气质挂的外表有挺大反差，左右还是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砸……？”

“因为欠的我的租金，”万佳平静地回答，然后悠闲地端起咖啡。

“哦，”向远招回应了一下，顿了顿，“那三楼的书店……”

“林仔的自习室，”万佳一边喝咖啡一边回答，“书店老板不干了。”

……不用问，酒吧看起来也是非营业中。

这么说来，这栋楼应该是她或者他们的房产置业。

“这是不是有个后院？”向远招问。

万佳点了点头。

“在哪？”向远招问。

“往深走，楼梯边上那个门，”万佳伸手指了一下，“出门就是。”

向远招看过去，不起眼的鼠灰色的门，旁边楼梯是光泽油润的木质扶手的。

“去后院干嘛？”没等向远招挪步，万佳随口问了一句。

“衣服晾在后院。”向远招回复。

“衣服？”万佳抬头打量了下向远招身上的睡衣，若有所思，“你的？”

“嗯。”向远招说。

“林仔帮你洗的？”万佳饶有兴致看着他。

“洗衣机帮我洗的。”向远招被问得有点不舒服，他怎么可能让林加恩给他洗衣服？

“那也是洗衣机帮你晾的？”万佳笑着回怼，分贝不大，攻击性是有的。

“算了，”向远招从椅子上起身，“当我没说。”

他打算去后院取了衣服先，此时酒吧门却开了，刚刚离开不过两三个小时说是要去上学的人，出现在门口阶梯上，金发狼尾很扎眼，左手滑板，右手提着个挺大的像是哪家饭店的外送袋，不像是外卖，倒像是去饭店打包的外带。

万佳稍微立直身子看了一眼，司空见惯一样，揶揄了一句：“放学挺早。”

林加恩抬头跟向远招对视了一眼，一边往吧台走，一边应了一句：“你今天来得也挺早。”

“不欢迎啊？”万佳笑着说。

他没说话，把滑板和外送袋放到吧台这附近的桌子上，然后趴在吧台上。

看了会儿万佳正在画的画，然后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向远招的胳膊：“远哥，我们吃饭。”

万佳一脸不解地抬头看向他俩。

向远招愣了愣，看向万佳，试着打圆场，“一块吃？”

“我这个点不吃东西，”万佳说，抿了口咖啡，“你们俩很要好吗？”

靠，原来是称呼的问题。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加恩说。

万佳抬眼，视线在两人脸上左右来回转了几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你帽子呢？”万佳问。

“被老师没收了。”林加恩说。

“又？”万佳皱起眉头。

“他说我敢染就别戴帽子。”林加恩平静地说。

“操？”万佳骂了一句，“管得着吗他？”

林加恩笑了笑没说话。

抓起单肩包的包带从头上绕过去，脱了书包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拎起旁边桌子上的外送袋，抬头看着向远招：“去天台吃。”

向远招跟着林加恩上楼，路过二楼的“台球室遗址”和三楼的“林仔自习室”上到天台。

进到天台通透明亮的玻璃房，林加恩把手里的袋子放到一边的矮桌上，把靠着柜子放的折叠桌拿出来展开，又拿了两把折叠露营椅，抻开放到桌子边上，转身拆开外送袋子，把一摞餐盒还有两副筷子一盒抽纸放到桌子上，抽纸盒上印着两个字粤荟，应该是店的名字。

“愣着干嘛，”林加恩落座，招呼向远招坐下，“坐啊。”

林加恩把一个米饭餐盒和一副筷子递到向远招面前，然后一个一个地打开三个大些的菜品餐盒。

“生啫沙姜鸡煲，苏梅酱蒸排骨，这个是空心菜，吃吧。”林加恩说完，自顾自地打开自己的米饭盒，从纸袋里抽出筷子，夹了一口米饭放嘴里。

竟然知道买饭回来，当哥的待遇还不错，向远招笑了笑，打开米饭盒抽出筷子吃饭。

林加恩吃饭不说话，向远招也安静地吃着，什么梅排骨还挺好吃的，酸甜口没有太多甜味，很开胃。

最近几天跟林加恩混在一起，喝的酒好吃，吃的饭也好吃。

两个人吃差不多了，向远招放下筷子，随口问了一句：“你是翘课了吗？”

林加恩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点了点头。

向远招想问上次吃日料那次也是翘课吗，但又觉得自己多余问，难道还能说教他两句不成？

“我跟你说过，我没打算参加高考。”林加恩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

“……嗯，”向远招看向玻璃房外一盆叶子枯黄的植物，想了想还是像个缺心眼的长辈一样开了口，“你以后要做什么？”

“就和现在一样，”林加恩语气平静自然，“滑板，看电影，跟你在一起。”

“我？”向远招移回视线，看向林加恩。

林加恩抬起头，坦荡地对上他的眼睛：“你不是我哥吗？”

向远招看着他偏褐色的眼睛，干净的，深沉的，无惧的，带着一丝稚气的，他也不清楚自己在看什么，就只是盯着看。

“脸都要被盯穿了，”林加恩扭过头，“想说什么？不愿意的话，现在还能反悔。”

向远招说：“我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

林加恩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似乎久到太阳在玻璃房上偏移了角度。

“……怪恶心的，”林加恩说，“明明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向远招看回玻璃房外的植物们，有的长势特别喜人，想立刻摘了叶子拍醒后放到酒体里增香，有的确半死不活枯黄萎靡……摆在一起很突兀。

向远招想到了知名学者特聘教授万艳老师，想到了综合楼最大的阶梯教室坐满了学生，想到了楼下的万佳，想到了偌大的地下酒吧赶客拒客所以空无一人。

他知道的林加恩以外的“林加恩”，仅此两人而已。

你再告诉我多一点的你？

向远招在心里咂摸措辞。

他奶奶的，确实怪恶心的。

林加恩瞥了一眼正在看向一边的他，自顾自地开始收拾桌子。

向远招反应过来，扶了下林加恩的胳膊：“别，你带饭我收拾，这样才公平。”

说完三下两下把餐盒都盖好了摞到一起，放进它们原本的袋子里，又把筷子纸袋啥的抓了也扔进去，抽了几张纸把桌子也擦了擦。

“我得走了，”向远招抽张纸擦了擦手扔到袋子里，“下午还有课。”

“下楼吧。”林加恩走过来拎起袋子往天台门那儿走，向远招跟在后面出了门再把门带上。

下了楼林加恩把袋子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回头看了看他身上的睡衣：“先回房间，我去收衣服。”

“嗯。”向远招点了点头，林加恩跟他擦肩去了后院，他又看了眼吧台，万佳已经不在了。

向远招进了房间，把出过门的拖鞋脱在门垫这儿，然后刚坐到床上没多会儿，林加恩抱着衣服推门进来了，把衣服往床上一放，往里走坐到了沙发上。

向远招拿过外套嗅了嗅，暖和和的，带着紫外线照射棉类织品时所产生的少量臭氧与其他挥发性化合物的气味。

向远招放下衣服站起身，脱了睡衣换上自己的衣服。

抬起头看的时候，林加恩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书，手上是那本他放在电脑桌上的科幻小说。

“有袋子吗？这套我穿过了，”向远招提溜起睡衣，毕竟贴身衣物，“我再给你买新的。”

林加恩抬起头看了看：“不用，扔了吧。”

向远招皱起眉头，但也觉得无所鸟谓又不是他的衣服，四下找了找垃圾桶没找到，冲那人问:“扔哪？”

“脏衣篮，”林加恩指着卫生间门，视线还停在书上，“待会儿一块洗。”

向远招盯了一会儿，那人收回手很专心地看书，他拿着睡衣走过去扔进卫生间洗衣机旁的脏衣篮里。

“不去上课吗？”向远招靠在卫生间门边上盯着他看。

“不去，”林加恩把书盖过来放到沙发上，趴在椅背上把窗帘拉开，“在家也晒太阳睡觉。”

本来以为这个半地下的房间会没有阳光，因为从整栋楼正面看过来，一楼的酒吧只有一米高，所以窗户也该只有一米高的上半截才对。

事实是，窗户很大没有任何遮挡，阳光很好，往外看应该是这栋楼的后院。

向远招大致在脑子里建模了下这栋楼，正面一楼一米高，正门堵死只走侧门，背面带后院，应该是下沉后院，一楼正面无窗无采光，一楼背面几个房间窗户对着后院采光好。

从一楼左侧门进再下阶梯，酒吧吧台在楼内左边，楼内右边也就算是酒吧后面，后院的门和酒吧楼梯在吧台那排往里走。

然后从吧台到酒吧后面，靠近后院的那侧依次是小北指的仓库，阿南小北的房间和林加恩的房间，万佳的话可能不住这儿。

这么说来，二楼台球室可以走室外楼梯从右偏门进，三楼书店得走酒吧楼梯上三楼，或者从室外楼梯进到台球室再往上……

这也不怪书店会关门吧？

向远招回过神来，把视线从窗外移到沙发上时，那人已经继续在看书了，脱了外套穿着白色内搭，身上洒满阳光亮堂堂的，金色的头发让眯着眼睛的他像只假寐的狐狸。

向远招盯着林加恩的侧脸和从他要袋子时就泛红的耳根，心脏颤了下，有点难受，他抬手握拳揉了揉胸口，说了一句：“你耳朵晒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