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艾斯第一次见到泽尔达抽烟的样子，虽然他之前也知道泽尔达有这个习惯，但是他说着要保护未成年，自从他们上船之后他就很少抽了。

和风号拴着绳子拽在红发的船后面，大小对比的就像是一个玩具。

而他们两个，已经是在红发的船上住着的第二天了。

泽尔达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刺激的烟雾，他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是有时候里面的成分又能很好地抚平他波动的情绪。

海面上的风吹过，撩起他金色的头发，灰色的烟雾一时间模糊了他的面容，只留下一个漂亮的轮廓。

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艾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泽尔达，眉眼间的忧郁好像一朵乌云，在他海蓝色的眼睛里下着阵雨，但是他的身体却很放松，没过一会，这让人揪心的阵雨就被身边人的话语云开雾散地唤晴了。

自从五年再见面之后，艾斯发现他总是能发现泽尔达的新一面，他不再是小时候那个站在自己面前就能遮风挡雨的大人，也不是什么情况下都能从容面对的定心丸。他是个有自己情绪的人，会开心也会忧郁，面对强大的敌人也会拿不准主意……艾斯很开心能更了解他一些，这让他能感觉到自己在逐渐和他在一个水平面上。

如果，如果他的这些心事是对他倾吐的就更好了。而不是和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说着他并不了解的事情。

艾斯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手里的杯子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吱的声音，旁边的贝克曼看了艾斯一眼，把他手里备受摧残的杯子拿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站在船头的那两个人。

贝克曼是红发海贼团的副船长，也是跟着红发时间最久的人，两个人的交集几乎从罗杰自首之时就开始了。所以他也是唯一一个，大概知道红发和泽尔达往事的人。

但他也仅仅知道，香克斯在罗杰死后就疯狂地搜寻着不知去向的泽尔达，终于在一次偶遇之后，又不欢而散，从此两个人就没什么交集了。

不，说是不欢而散还是不太形象，更像是香克斯有点慌不择路地逃跑。

大半夜的，还下着雨，他敲开自己的门二话没说，拽着自己就走，差点连自己珍爱的草帽都没带。

他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香克斯让他走，那他就离开就是了。

直到昨天喝酒的时候，他才大概拼全了这一块拼图。

好久没见的朋友喝酒就是喜欢提起往事，不管开不开心的，下着酒那些陈芝麻烂谷子都变得五彩缤纷起来。

当时酒吧的二楼只有他们船上的几个亲信，直到后半夜耶稣布他们都喝倒下了，在场清醒的人就大概只有他和红发、泽尔达，哦，大概还有他身边这个小崽子。

就算是清醒，那也喝了不少，酒吧的酒不管什么样子都快被他们喝空了。

喝到大家都意识飘忽，酒精上头，说话就更没有顾虑。

红发说着泽尔达小时候在船上的时候因为太好看，被海军当做女孩子通缉的囧事，笑得在桌子上直不起来腰。

泽尔达也哈哈大笑着，说：“那你还不是被我吓跑了。”

“什么吓跑？我跟你打架都没输过好吗？”香克斯大着舌头反驳。

“怎么没有，那年在香蕉岛上，我跟你表白，好家伙给你吓得，还下着暴雨连夜就跑了，就像后面有海王类在撵你一样。”泽尔达也喝多了，站起来指着香克斯就说。

贝克曼听到这话差点被自己拿着的酒呛死，他闷声忍住咳嗽，又忍不住偷偷竖起耳朵听。那时候，他清楚地听到身边那个叫艾斯的杯子发出咯得一声，用铁环箍住的木杯子竟然叫他活生生捏弯了，酒从里面流出来，撒了他一身，他却浑然不觉。

泽尔达对他们的反应浑然不知，顶着一张红到耳朵根醉醺醺的脸接着数落香克斯。

“之后你竟然都不敢留一个联系方式，绝了。好歹那也是我初恋，你知不知道我这个性取向在船上的时候也忍得很辛苦啊！”

那么霸气的海上霸主，四皇之一香克斯被他数落了一通，愣是呐呐的，不知道作何回复。

憋了好半天，他才吐出一句：“谁知道自己兄弟能喜欢自己啊，我这不是有点冲击吗。”

泽尔达不依不饶，揪着他脖领子喊：“谁家好兄弟天天堵在你门口就为了看你睡得好不好，还给你带早餐啊！”

想到自己的狗屁初恋，泽尔达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那时候刚确定自己性取向，正是惊疑不定怀疑自己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一块石头。虽然已经是年少时候的悸动，这么多年过来，他也早就放下了，香克斯也就是个好朋友而已。毕竟那时候船上和他年龄相仿的，长得又过得去的也就他一个，也是环境所为。

但是想到当时香克斯拿着他精心准备的早餐拿去和室友分了的时候，他还是想拽着香克斯的脖领子大喊一句：傻X吧你！

香克斯显然也想到了自己的举动，哈哈大笑，举着酒杯求饶：“我哪能懂这种温柔小意，你这一腔青春也算是喂了狗了。”

泽尔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可不是喂了狗吗，还是条瞎狗。

他松开香克斯的脖领子，坐了回去，两个人的酒杯在空中碰撞。

“喝酒！”“喝酒！！”

……

想到那一天，其实最让贝克曼在意的不是香克斯和泽尔达小时候的纠葛，而是他身边那个，据说是泽尔达一手养大的崽子的眼神。

跟一只狼一样，偏执的眼神。

这个泽尔达笑着跟他们介绍的“乖孩子”，实则深藏着一股让他都心惊的疯狂。

不过他到底是局外人，就连泽尔达也不是他的朋友，所以贝克曼并不准备操心他们的事情，他更担心的还是艾斯别把他们船上的杯子又攥坏一个，要不然又得采购去了。

泽尔达和香克斯商量完了一会儿见到夏洛特玲玲他们的措施，就掐灭了烟，转头准备离开。

结果一转身，正好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艾斯。

面对艾斯拧着眉毛的表情，泽尔达还以为他是对自己抽烟举动的不满意，赶紧把烟头扔了，挥着手把烟味散掉。

“诶呀诶呀，下次不抽了，走走走，咱们去看看吃什么。”泽尔达讪笑着推着艾斯走，旁边乐呵呵的香克斯却突然对上艾斯有些敌意的眼神。

香克斯：？

他好像对这个船长的孩子没做错什么吧，怎么这小子一副要吃了他的感觉。

去餐厅的路上，泽尔达还偷偷塞给艾斯一颗巧克力，这是他刚才从香克斯屋子里顺的，泽尔达吃着挺好吃就多拿了几颗。

艾斯接过，闷声不吭的把糖放进嘴里，直到巧克力在舌尖上化开，甜丝丝的味道流进胃里，才让他纠缠在一起快打结的情绪好一点。

自从那天知道泽尔达的性取向之后，他的心里就一直这么乱糟糟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在大海上形形色色的人多了，他在香波地还见到了长得稀奇古怪的人妖呢，那大哥胡子都比他长，还扭捏地涂着口红，一边叫着他小宝贝一边试图亲他，都没在他心里掀起什么波澜。

但是他怎么就对泽尔达的性取向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而且那样的情绪，不光是诧异，惊讶，竟然还带着一点窃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高兴什么，难道泽尔达喜欢男人就不会领一个师母回来让他下船了？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但让他最烦心的，还是泽尔达的初恋竟然是那家伙？！

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那个红毛有什么好的，堂堂一个四皇整天除了喝酒就是开派对喝酒，连基础锻炼都不做，像是缺根筋一样，要不是他们还要去见另一个四皇，这样才能保证泽尔达的安全，他真想拉着泽尔达赶紧下船。

而且上船之后泽尔达整天就和他厮混，本来胃就不好还和那家伙整天喝酒，还笑得那么开心，连午觉都不睡了。

虽然，虽然如果他见到好久没见到的萨博的话，估计也会这么开心，但是……但是他就是讨厌他！看不顺眼！

十七岁还没捋清楚自己情绪的艾斯狠狠咬开了巧克力，酒心流进喉咙，呛得他直咳嗽。

泽尔达赶紧拍他后背，给他顺着气。

他看着艾斯挣扎了半天才缓过来，感觉明白了这几天艾斯的反常。

本来艾斯就是三个孩子里情绪最内敛的一个，自己突然把他带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还只顾着和香克斯叙旧，这孩子一定是没有安全感了吧。

也是辛苦他撑到现在都没有跟他抱怨过一句，真是懂事。

“在这边你是不是待得不舒服啊？”

“不开心咱们过两天就回家。”

艾斯抬起头，看着泽尔达冲他笑着，关切地看着他。

回家。

心里烦躁的情绪好像被瞬间抚平了，只剩下像是阳光照过一样暖融融的。

“嗯。”艾斯用力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