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杭溪有些困意,但京城人没有午睡的习惯。
就连裴豆豆也精神饱满拿出作业,“小溪老师我们快做完出去玩。”
两人做到书桌前,杭溪看到崭新的学前班数学练习题上写的“裴铭暄”名字。
“豆豆的大名。”裴豆豆伸指点点说。
杭溪夸了声好听,翻来第一道题念道:“猴子30秒能掰一颗玉米棒,在农场,一只猴子5分钟能掰几颗玉米棒?”
“嗯……”裴豆豆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老师,猴子为什么要掰玉米啊?”
“我们先看30秒等于多少分钟?豆豆?”杭溪在空白纸面上画出一个分秒刻度清楚的时钟,“指针走一格是1秒,走半圈就是30秒,再走半圈就是一分钟,明白吗?豆豆。”
裴豆豆托腮思考,憋了半天说:“小溪老师你几岁了?”
“两个30秒的半圈合起来是多少圈?”杭溪手上给他画图示意。
“老师你画得真好!老师你有女朋友了吗?我小叔叔认识很多漂亮姐姐,我叫他带来给你认识。”裴豆豆除了学习,什么都感兴趣。
裴野在一旁听见直想给这小子一顿家庭武力教育,又不好打扰杭溪的教学。
“是几圈,豆豆。”不管小屁孩扯到哪边去,杭溪只专注在他的教学上。
裴豆豆用手比划了两个半圈合在一起的圆形时钟,“不知道。”
又东拉西扯:“老师这张纸为什么是白色的呀?”
顽皮得在旁的裴野直想给他脑袋一个爆扣。
杭溪心平气和,也只重复自己的话题,用手笔画一个圆圈提示:“是多少个圈呀?豆豆。”
“豆豆不知道。”
裴豆豆奇怪,换平时他爸爸和小叔叔早就不耐烦告诉他答案了,一天的作业混着混着就过去了。
小溪老师怎么还不告诉他?
杭溪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小心思,只是转从最简单的切入口引导,“这是半圈,豆豆用小手指数一数有多少格。”
他伸手将低头抠手指裴豆豆抱坐在腿上,握住他的小手一格一格数:“1、2……豆豆和老师一起数。”
裴豆豆只好不情不愿跟着数满三十格。
“一格代表一秒,半圈等于多少秒?聪明的小朋友都知道哦。”
裴豆豆窝在杭溪怀里,无法鼓捣其他东西,终于动脑子回答,“30秒。”
“对,来,我们重新看题目,小猴子用30秒掰一颗玉米,”杭溪边用画图示意,“这样半圈就代表掰一颗玉米明白吗豆豆?”
傻子都能明白。
裴豆豆不情愿点头。
杭溪又把另外半圈补上,“再来同样半圈,加起来就是一圈,那么一颗玉米加一颗玉米,等于几颗玉米?”
“两颗。”
“对,代表一分钟的一圈时间,小猴子能掰两颗玉米,我们来看,”杭溪边说边画出一模一样的五个时钟,“那么五分钟就掰了几颗玉米呢?”
“小溪老师我想上厕所。”裴豆豆捂□□很着急的样子。
“告诉老师答案再去。”杭溪平声说,态度却没有回转的余地。
裴豆豆求助地看向裴野,发现他在拿手机录自己的糗样,他气得哼哼挥拳。
转头看态度依旧很好的小溪老师,满肚子心眼丢进海里也不见响,他瞬间像败下阵的公鸡,伸出小指数,“一二三四……十颗!”
“对啦,豆豆真聪明。”杭溪夸赞他。
裴豆豆叉腰得意,“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早就知道啦。”
“哦?豆豆那么聪明,那老师考考豆豆,如果不用手指数,还有什么更好更快办法算出呢。”
……
这一段被躺在沙发的裴野录下来,发给他大哥。
野耶耶:【视频】
你儿子真欠。
大哥:这么耐心负责的老师,哪儿找的?
野耶耶:[得意]我学弟。
裴豆豆做完作业,马上去找裴野,发现他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啊,小叔叔每天晚上出去玩不带我就算了,白天也不带我出去玩,就在这里睡觉!”
经历作业折磨以为看见游玩曙光的裴豆豆崩溃喊。
成功吵醒裴野,他睁开眼发现面前一大一小的注目,尤其是杭溪那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他坐起身尴尬摸摸脸,朝自己侄子动手捏脸转移注意力:“小溪老师教得好吗?”
“当然。”裴豆豆脱口而出,“比坏脾气的小叔叔好一百倍。”
他拉住杭溪的手,“小溪老师,你看我今天这么听话,是不是要奖励我去游乐园玩呀!”
“老师今天不陪豆豆去玩了。”
“老师去嘛去嘛。”裴豆豆小手紧紧拉住杭溪的手掌,两条短腿用力往外蹬,活脱脱一个撒泼打滚闹出去玩的小孩。
“裴铭暄。”裴野拿开豆豆的手,沉下脸,“小溪老师不方便陪你去玩,别胡闹。”
裴豆豆听完,认真思索一会儿,小眉头紧皱比写作业时还认真,目光最后落在杭溪始终没走动的腿上,恍然大悟般:“啊,小溪老师的腿……”
杭溪面色平和,但扶在轮椅把手的无名指抽搐了一下,出卖他的心情。
“闭嘴。”裴野封住豆豆的嘴。
裴豆豆不能说话,只眨巴眼盯着杭溪放在轮椅上的双腿,等嘴巴解放,又马上说:“小时候我骑自行车摔跤,脚也受过伤,很快就会好的,小溪老师没事哒~”
贴近过来,柔软的小手抱住杭溪的手背安慰,“我不去游乐园啦,我要陪小溪老师。”
小孩子的心最澄澈,心情全部写在脸上,杭溪垂眸望向裴豆豆,眼底是揉碎的温柔,“豆豆跟小叔叔去,老师今天要回学校了。”
“开始上课了?”裴野问,据他所知新生要军训一周。
杭溪摇摇头。
看来只是个不想耽误裴豆豆游玩的理由。
“咱们去看大电影,变形金刚chuachuachua!”裴豆豆一股脑只想出门撒欢,“好嘛小溪老师?”
杭溪不想再坏小孩的兴致,点头说好。
裴豆豆欢欢喜喜,“我要看3D大电影,小溪老师我和你说,超酷!就是它们打起架……”
小嘴在那哔哔叭叭讲变形金刚。
保姆推杭溪出大门外,裴豆豆双手一起跟着推。
到外边看到烈日下裴野戴一副墨镜等在车门边正打电话,搭配脖颈间银色蛇形项链,十分酷帅。
裴豆豆迈开腿跑过去,“我也要戴墨镜,我也要酷酷的。”
裴野挂断电话坐进主驾,懒得理他,大哥把这小屁孩交给他照顾,刚两天他就烦死时刻不停歇的小孩。
两人到车里,裴野叫保姆不用跟着。
裴豆豆欢呼一声,坐在杭溪旁边又开始如数家珍似的讲变形金刚,不时做各个人物的动作。
裴野从后视镜不时看杭溪,看表情是听不懂,不过始终好脾气应答。
约莫十五分钟时间,车辆进入一座面积宽阔的高档商场。
保安拦下示意请停地下停车场。
裴豆豆摇下车窗,“保安大叔,是豆豆来看电影啦。”
保安一脸迷惑,保安队长在旁边,他见过小少爷,连忙跑过来说:“二少爷,小少爷请。”
裴野微微点头,“这辆车以后常进,录车牌。”
保安连连应好。
车窗关上,裴豆豆语气天真,“这是我爸爸开的,不对,是我爷爷开的大商店……”
一路开到商场楼下,已经候在门口的影院经理笑迎过来,请三人到影厅。
影厅内布置得像宽阔奢豪的房间,曲面墙上嵌光滑的电影屏幕。
裴豆豆小人有大主张,让杭溪坐在真皮沙发中间,他挨坐在杭溪旁。
三个人半躺在舒适大沙发,三双腿齐齐伸开,十分惬意。
裴野在旁取过软毯,俯身披盖在杭溪腿上,仔细掖好边角,“冷不冷?”
杭溪摇摇头,对裴野莫名的亲近体贴很不适,见眼前又递过来一杯咖啡,只好他谢过接在手里喝了两口。
裴野瞧他大约喝不惯,复接回放在茶几上。
播放的是最新一部变形金刚,裴豆豆对前几部倒背如流,两个眼睛盯在精彩纷呈的屏幕,嘴巴不忘解说:“小溪老师快看,嗯,这是我最喜欢的擎天柱……呐,它对面这个丑八怪……这个是坏人!”
完全没注意到杭溪迷迷瞪瞪昏昏欲睡。
裴豆豆不时配着剧情解说两句。
剧情高潮处,他兴奋想抓住杭溪的手,被一只温热的手掌阻止。
扭过头,发现小溪老师已经靠在小叔叔肩膀上睡着了。
“嘘!”裴野竖直食指置在唇边。
裴豆豆听话点点头,目光在小溪老师恬静的睡颜停留几息,就自己安静看大电影。
而裴野的心思完全没放在什么电影上,震撼的音效屏蔽在耳外。
他的眸光,只落在低垂着凝注乖巧少年的恬静睡颜。
他的耳朵,只听得见身旁人清浅的呼吸。
他的鼻间,是清冷如松的淡香,催化心口止不住地快速跳动,剧烈到淹没四周音响所放擎天柱大战反派的声势。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杭溪这个人,即使身有残缺。
让人一遇,便是见色起意。
一旦触碰,就是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