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源四阶了。
原先他就已经到三阶巅峰，停留了好一段时间了。
三阶进入四阶需要修士坚定信念，找到自己道，不够坚定是不能得到天道承认的，而没有天道承认就无法成为四阶。
季羡仙的经历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才刚踏上修仙路就得到了天道承认，如今她也是三阶，只需要认真修行累积就可以水到渠成直接进入四阶，不会在三阶巅峰卡住。
感受着体内暴涨的力量，还有对身边的奇异感知，他知道，这是空间法则，进入四阶后就可以利用一些空间法则的力量了。
连源只觉得讽刺，天道在狠狠嘲笑他。
「看呐！你的生死不由你，你的一切都是吾赐予你的，就连你的修行也要得到吾的承认才能够继续！」
“阿源？阿源？你还好吗？”见连源沉默许久不说话，言笙忍不住关心道。
连源只是摇摇头，身后影子晃动着站起，将手贴近他的后脑勺，只一瞬，影子又消失不见。
他起身抹了把脸，眼眶微红，已经平静了许多，他深深看了言笙一眼，轻声道：“走吧，该去做任务了。”
他不能怪言笙，这个世界都在天道掌控之下，或许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曾经被天道当做降临的容器……而且，言笙对他还是不错的。
“你不是……现在不难过了吗？”
“不是不难过，只是觉得不甘心。”
是的，不甘心。
他做了那么多，难道让他就此放弃？
不，这不可以，现在放弃的话，不仅之前做的那些前功尽弃，而且他依旧摆脱不了天道，只有继续下去，他还有一丝希望尚存。
所以……“对不起了，已经死去的人，将要死去的人，还有未来可能在我手里的人，杀你们非我本意，这是你们被定好的命运，也是我的命，要怪就怪你们这个世界的天道吧！”
“阿源，我来帮你，今后的所有事都有我的一份。”
“好。谢谢你，言笙。”
……
血红的结界从某个点弥漫开来，连源利用先前自裁时流出的血，结合刚触摸到的空间法则，将整个安宁镇都笼罩在血色的阴影下。
人们还在疑惑地抬头看向天空，不知为何天色变成如此怪异的颜色，红艳艳的，看着就不吉利。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不使用任何物品，就这么凭空站立在血色天空之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下方的人们。
人们伸出手指指点点，互相议论着，这样的情形，会是仙人现世吗？
忽然，那血色的天空中出现密密麻麻的血色尖刺，如暴雨倾盆落下，把在外的人一个个都扎成了刺猬，如被镰刀收割的麦子一样倒下。
恐慌充斥在每个人心中，尖叫回荡在耳边，残忍的一幕在原本宁静的小镇上演。
人们四散奔逃，有的人往屋子里躲去，可是没有用，尖刺穿破砖瓦就像扎豆腐那般容易，房屋不能保住他们脆弱的生命。
有的人往城外跑，以为跑出城就可以远离这里的危险，可惜他们一碰到笼罩整个镇子的结界，整个人就像一团被浇灭的火，身体整个蒸发，发出“嗤嗤”的气声，飘出的血气融进夺走他们生命的结界中，化作新一轮的尖刺，继续夺走其他生灵的命。
他们至死也不知道，为何普普通通的一天会有这样的灭顶之灾，天空之上的那两个人为什么要杀他们……
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就连家畜都没有逃过。
真正的……一个不留。
“阿笙，帮我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吧。”连源挥手撤销了结界，缓缓降落到地上，大地也不能一下子吸收如此多的血液，地上湿漉漉黏糊糊的，弄脏了他的鞋子。
他低头看了看鞋尖，盯着那细细密密的针脚发呆，好像……好像这双鞋是小翼的阿娘缝的……
当初他离开那个小山村时，包袱里带着阿娘给他做的衣服鞋子，有那时正好合身的，也有大些的，就是为了让他以后身形长开之后还能穿得上。
而他因为修炼速度很快，早早进入三阶，身体永远停留在十六岁，至今还能穿上阿娘做的衣服和鞋子……
身体还停留在过去，可他早已不是那个初到此界懵懂无知的少年，此时的他就像这双鞋，沾满了尘土和血液，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阿源，可以了。”言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将他从久远的记忆中拉回。
“嗯，我们回去……呃……”
连源刚要回飞舟，转头就看见了站在镇子外围的窈窕身影。
是季羡仙和余慕卿。
季羡仙满眼的不可置信，她用颤抖的手捂住了嘴巴，才让她的质问没有脱口而出。
她本是担心连源，走了好久了还没回去，便拉着余慕卿下船来寻他，不想却撞见了这一幕。
她跨过纵横交错的人们，一步一步走向连源，裙角拂过那些失去温度的身体，也沾染了血污。
她终是没能忍得住。
“为什么？”
无缘无故，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这些普通人做错了什么？
“没有为什么。”连源漠然道。
“小哥，你还记得临仙镇吗？”
他当然记得，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季羡仙。
“那次、那次至少是他们想杀你在先，这次呢？没有理由吗？不能向我解释吗？”她的心有些慌乱，可她还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能，我没有向你解释的义务。”
“嗖啪”的破风声在耳旁响起，发丝被吹动，紫色长鞭在连源脚边的地上挥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言笙一个闪身挡在连源面前，“季姑娘，阿源他有苦衷。”
长鞭卷起被季羡仙攥在手中，她抬起握鞭的手直指连源，眼中是无尽的纠结困惑。
“既有苦衷，为何不解释？”
“我说了……”
“没有义务向我解释是吧……”她恨恨一甩衣袖，转身，“小鱼儿我们走，不和他一道了。”
丝线穿过她身侧捆住了余慕卿，将她拽着倒飞向连源。
二女交错的瞬间，季羡仙立刻反应过来，用鞭子裹住了她的身体，与连源角力。
“你可以走，她留下。”他说，“这是我与皇帝谈判的筹码，不能让你带走。”
余慕卿焦急地向他传音：“我可以找机会回来的，没必要和小仙女闹得这么僵！”
连源却不管她，只自顾自继续道：“季姑娘，如果你要和我动手的话，我现在就杀了她！就此退去，没有人会受伤。”
见连源不听，余慕卿只得转而劝说季羡仙：“小仙女，放开吧！没关系，我很重要，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信我！”
看着余慕卿因为他们二人较劲而痛苦扭曲的面容，她终究还是心软了，松开了手，鞭子化作灵光消散不见，余慕卿也因此飞向连源，被他牢牢掌控。
“小哥，你变了。”她有些落寞地低下头。
“是，我变了，所以你赶紧离开我身边，别再跟着我了。”他转过头不看她，把余慕卿丢给言笙，让言笙把她送入画界。
“好，既然如此……”
她拎起裙摆，以掌为刃，丢下一片脏污的衣角。
“魔修源魔，凶狠残暴，屠城灭镇，抓我挚友以性命要挟，此等行径令人发指。我在此立誓，为平息枉死生灵的怨气，匡扶正义，替天行道，我与源魔不死不休，必除之。”
“小哥，道不同不相为谋，下次见面，我会杀你。”
季羡仙远去了。
连源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阿源，怎么不解释一下？季姑娘不是那种死板的人，她会理解你的。”
连源摇头。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世事都在天道的掌控下，而他已经在淤泥中陷得太深，不要再将无辜的她牵扯进来了。
他终将众叛亲离，那么远离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走吧，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