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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晓看弥春不经世,仰嗅飞花误牵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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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捉回徒儿,无非是要他读书。莫悬被师父锁起来平平淡淡看了两个月的书,窗外便春色渐显。

山花喜朝露,林叶依新雨。南边小雪落了又融,林间秀色一季浅藏也正流露出来,这个时节,正是去恭山折枝踏青的好时候。

莫悬此刻有了安排,纵然铜墙铁壁也关不住他了。他寻了个机会淡然出逃,随后大摇大摆地晃悠在清明殿之前,就等着被人发现而后逃之夭夭,算作报复一场,徒留师父生气。

好巧不巧,二师弟“如约而至”,一眼就看见莫悬躺在石头上悠闲弄草。

“你此去,炼不成清明心就不要回来了!”

——师父也好似心灰意冷了,只派来二师弟传此一句“箴言”,放走了莫悬。

莫悬乃去凡间,寻好友秋青白。

凭着记忆找进那条巷子,便看到一片荷塘,去年夏尽荷死,今朝不见荷香,只匆匆看过两次,尽管今夏还会长出来,仍免不了一顿惋惜。也不晓得荷花自己作何想。其实说是巷子,也只是神似巷子,真身不过两墙相让,又短又宽,堪堪能算是条巷子。

半年多前,才子在此无端受辱,莫悬敌不过无赖,才子连忙拉他进了院子。

却没仔细看看,他院子里种了好些花,一片一片各不一样,方才醒春,有些便不留余地地开了。花台前面还打了一口井,堪用井水,就不必走去河边费力提水回来。这样看来,才子在这一方天地怡然自得的过着。

莫悬正要过去敲一敲门,且看秋青白在不在屋里,忽而一阵风起,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飘到他耳边,轻唤:“阿悬,阿悬。”这声音来得突然,莫悬毫无准备,受惊的条件一一集齐,莫悬却并没有被吓到。是否因为这个声音方才唤他时出奇的柔,便前所未有地柔成了春水一池清波漾,似乎在看不见的地方想尽了办法担忧听到声音的人会受到惊吓,所以如他所愿了。

如此就是那块揽山紫玉的作用,即使此刻握着它的人正与原主远隔千里,也能让声音如同世人千丝万缕的愿望一般,消却阻隔,循着风吹至耳边。

我正要来寻你,你便告诉我你也如我一般地想着我。确然没有比之更令人动心的默契了。

莫悬走到他门前,实在忍不住笑,笑着笑着,门却兀自开了,秋青白在门里将要移步,竟也含着笑,仿佛他等着的人定然如他一般的喜欢春天。桃露似的眼神抬眸望过来,他便望见了不久前柔声唤过的人。

他道:“你来了。”只是这回的声音里春水清波静了下来,多了克制的徘徊,少了缱绻的期待。

莫悬一听,心觉得对面的人是如此羞涩,更连期待的情绪都要偷藏起来,盼着人别发现,等着人来闯开。

“秋大才子舍得找我了!”莫悬抱胸对他调笑道。

秋青白便十分自然地接过话,客气道:“今日无事,我恰好生了闲心叨扰你。”客气归客气,没准他真觉得这是“叨扰”,不过许久过去,再歉疚的也得抛开客气叨扰一回。

莫悬退后让开出路,门里的人总算走了出来。绸长的发丝不听捡拾,好脾气的主人无论如何也不恼火,秋青白翻手将洒在胸前的头发往后掀去,一副好整以暇的旧模样。

“你今日有安排吗?不然我请你出去吃茶。”

他腕上那只青玉镯子晃荡得厉害,好似春时嫰极了的叶子被轻风吹拂起来,晃荡着晃荡着,不出所料卡在了手腕吻合的地方,肤如凝脂这词用在秋青白身上是毫不为过的,暖中透亮的手臂,丛明不艳的玉石,各有所羡也相得益彰。

可莫悬怎么就不曾注意到,他手腕上还有这么一只镯子。

从那动作中回过神来,莫悬应时想起从前兴高采烈着去赴的约,恭山的新雨总能让人莫名记在心里。

“来不及吃茶了,我们去踏青吧!”

于是秋青白踩上了那座次渐熟络的筋斗云,由前头的仙人引着踏青去了。

路途轻松,莫悬对于恭山可谓是滔滔不绝,俨然一副非常之了解的模样,一度令人以为这座恭山与过去的揽山有个相差无几的身份,其实不然,恭山地头辖属玉宁,而这个玉宁说来乃是傅灵溪的老家,只是傅灵溪从来懒得管,远近的仙人便想去就去了。

一逢踏足,莫悬不知从何处拿出把伞,望着青天长舒一气,伸手指路让秋青白走前,且自己去看看这恭山的好。

并未下雨,莫悬此刻撑起伞来,不过是平添一些林间漫步的雅意,淡淡的醽醁色伞面横于头顶,醇厚而不浓烈的绿酒香轰然间绕体四散,沁人心脾,斜倾伞面于身前,蓦地撞上了层叠竹叶清影,晓色轻沉色重,确是一幅十足的水墨丹青。

路过那一丛短竹,秋青白兴致顿浓,抢了两步上前折将一根略细稍长的竹枝下来,携枝长掠去。飘然间,君子一袭妃色浅薄,纤尘不染,莫悬随后收伞,轻趾而跟。

秋青白掠至一处馥郁泉间,堪堪落地。掌中横出的那根竹枝,正肖似一柄长剑,秋青白长剑劈出,在这其中舞了起来。剑势淙淙,柔和中透着激烈,一朝环剑刺出,可羡四方清露洒,秋青白作势往后一躺,一横剑,竟就往前滑出了两丈远,躲却露水两三缕,惊得飞花几树,争相落到背后闲随的莫悬身上来。

巧了,偶成一幅两相辉映的景色——灿白风花,兀凉露水,宛若一张天地灵泽织就的曼帐徐徐降下,而无意之人,信颜静待,莫悬这一身墨绿色亮绸短袍,岂不正好映衬了从天而降的曼帐。好一场金风玉露,若非麻烦,合该顺其自然,让它就这么落到身上来。

莫悬将将觉察到,不慌不忙抬手假作遮挡,好不敷衍,他这是突发奇想不做寻常事,十数片花瓣扑往胸膛,半数都沾在了衣襟上,捻起一片瞧仔细了,淡红色的花意新鲜郁嫩,无非是桃花,倒与停剑两三丈外的秋青白着色无差。

单看那扶枝面庞,秋青白像是只醒狐,知而不表,眼波朦胧间,似乎藏起了许多心思。也无怪莫悬是这种感觉,毕竟此前不知道才子还是个会武功的人,莫悬直勾勾盯他,心想那里是不是有着数不尽的惊喜。

莫悬侃道:“你不该说声抱歉,聊谢如此忘情的剑舞吗?”他此刻似乎已将对面的人当成了无话不可的知己,连最后的一点生分也不管不顾抛之脑后,这情形大约就像他对秋青白说的——忘情了。

不想那“罪魁祸首”却慌了神,听着莫悬的玩笑懵懵然会错了意,二缕愧色趁机爬上他本就有些淡红的脸颊,至此他便头一次在莫悬面前舌头打了结:“抱、抱歉阿悬,我绝非故意!”

这算是自乱阵脚吗?

莫悬看他当真羞过了头,赶紧收回话题,改道:“对了,这恭山还有一方更美的境地,我带你去看。”

这方寸大的桃花林,不知不觉成了“是非之地”,迫使才子慌了神,而同行的仙人无从安慰。

不对!发生何事了!?

“哈啊阿悬,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每天想你想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哼,哼,哼,真真是不能和你分离啊!”

莫悬只看到眼前掠过那一道黑影,沁意寒香循着他阵阵扑过来,忽而腰间一紧,好似有个人挂在了他身上,低头看,当先就是一头糟乱未曾好好打理过的深褐色头发,发丝下那张脸紧贴着莫悬的肚子,真真像极了好久不见。

“阿悬阿悬!我一不小心打碎了臭老头的酒壶,他们要把我关起来!”

话毕,此人才抬起头来。他双臂缠着莫悬的腰,而双膝贴地,只如此看着便觉得很是高大,有什么东西挤在大腿上硌的生疼,莫悬定睛一看,嚯!半掌大的纯金长命锁!也是想不到他还有比这长命锁更吸睛的,红着一双泪汪汪杏眼,面中那颗黛色小晕长的极衬他,此刻适时辜起嘴来,真是活脱脱一副可怜样,惹得莫悬没来由看呆了。

不用想便知道,这定是位梅花仙,而且还是那凌寒中一枝断梅,据说折断的植物成仙后大多短寿,花香也比整树成仙的更加浓郁,所以不见其人先闻其香,他胸前这块长命锁也大约是某位紧着他性命的仙僚为他延寿所配。

至于他究竟和谁有关系,当看此人装扮,一身气派的锦衣轻装,衣襟上绣着几片整好的梅树叶,墨色缠金隐约中透出满身的贵气,家里是“非富即贵”呀,怎的就因为打碎个酒壶跑到这里来,莫非这酒壶大有来历?就到这里,再多的,莫悬就无从得知了。

这边尚不明情况,那来路上却穷追不舍似的跑过来三五位怒气横冲之人,嘴里还喊着“站住”等语。再看打扮,清一色的蓝袍束发,应是某个老山头的徒弟。

腰上这人闻声至此,登时噌的站起来躲到了莫悬身后。这个……先不提他口称“想念阿悬”、“终于找到”,他躲在莫悬身后是个什么意思,他看不出来自己的体形与莫悬相差甚大吗,就算是如临大敌了,也不能是现在这个情形吧。

随后赶来的几位仙僚远远望见了莫悬身后的人,放松般慢下了脚步,待追到了桃花树下,甚至直接停住了,一点不怕此人撒腿就跑的肯定神色,仿佛入了这片桃花林,此人就被无形拿捏了。莫悬想笑不敢笑,这场面实在太像追凶现场了。

几位得逞地威胁道:“你跑不了了!看我不拿了你抽上一百鞭!”话锋一转,几位又莫名其妙地问起莫悬来,“莫悬仙,这回多亏你了,不然我们该要跑断了腿才捉得到他!”

什么意思?

莫悬:“各位仙僚,这是什么意思呀?”

几位遂又解释:“莫悬仙这位朋友,打碎了颉姑壶!”

颉姑壶?就是那个看上去十分忧郁的胡榣星君,为凡人时日日揣摩至于得道飞升——的颉姑壶!这可不得了,整个东极境谁人不知,胡榣星君素来将此壶视作恩师亲父,动什么也不能动这颉姑壶呀!

莫悬想通,不得快快撇清关系:“不对不对!他不是小仙的朋友!”

那几位追凶而来,本以为见到了莫悬便是大功告成了,不曾想莫悬却不承认,若是又把这凶犯放走了,就不光是没法交差这么简单的,于是又急切起来,面庞从新生出了怒色,无论如何都必须将惹祸之人抓回去。

“哎呀,你怎么也狡辩!我们那几个山头没人不知道,颉姑壶干脆就是胡榣星君的祖师爷呀,莫悬仙,当初可是你带他来拜的师,你得替他赔呀!”

什么跟什么啊,还拜师,莫悬转头看到那一脸的无辜表情,根本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他何时带了这么个人去拜师,怕不是被讹上了。

莫悬:“不不不,呃小仙根本就不认识他呀,更从哪里来的我带他拜师一说呢?你们认错了吧!”要真是被讹上了,却哪里是能这样撇清的,莫悬此刻再不想笑了,只苦着脸暗叫倒霉,心道世上怎么还有如此的无耻至斯的人。

对面的人看来还要与莫悬争论不休,不想凶犯总算在莫悬身后适时出声了,他嗷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莫悬整个人浸在伤心里,毫无准备的要被震聋。

莫悬忍无可忍转过身去,想着用什么堵住此人的嘴,此人便不知做甚地看了莫悬一眼,随后往后撤了一步,撒腿跑了。他哭着哭着就这么跑走了。

这么出其不意的话,对面的人方才对莫悬似乎怒视的眼神此刻理所当然地成了面面相觑。不消片刻,他们撇下莫悬追凶去了。

……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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