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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不知来无不晓,两鬓霏霏羽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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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一别,莫悬在云间足足盯了秋青白半年,才望见他稍稍得了空隙。偏巧莫悬自己也没法闲着,自从他回了云间,多的是听闻他仙府重开特来拜访的仙人,有时候师父懒得应付客人,就推给莫悬这个大弟子,方与两位师弟有些来往,莫悬这才知道,原来先前没见着的武秀是个颇厉害的女仙。一日接一日的,莫悬倒也结交了不少好友。

先说这度鹤繁吧。当日凌空一响,无端卷起了二尺灰尘,莫悬还当是谁家的坐骑老犀牛跑了出来,刚要引水打落空中飘飞的灰尘,却见一羽袍道人,冠缠红花,手执玉罗扇子,脚踩长满青苔的大龟,自灰尘中轻飘飘移了过来。来者衣未沾尘,体带馨香,绯白衬映,诚然仙风道骨。落定院中朝莫悬走过来,瞧他满面春光,看似得了天大的好处,日日喜事不断的模样。

料想他一开口果真占尽了便宜:“小仙度鹤繁,长临本仙是也,喜爱结交朋友,遂来拜访莫悬仙。”

莫悬正待出言相认,岂料他指着一旁地上的大龟,竟主动承认了:“不曾想呐,我刚刚收服的坐骑识不得路,将仙府西面的山头给撞碎了去,小仙这就——速速赶来赔罪了!”说着还弯下了腰。

莫悬忙去扶他。这度鹤繁好生厉害,撞碎个山头事虽不大,但也算不得小,他却当先把罪一赔,莫悬就怪不得他了。度鹤繁乃是长临境一号新晋的风流人物,连莫悬这种常年不在云间的也都听说过这个名字,虽不清楚大概事迹,可个性摆在那里,再想怪罪他,真是万万做不到的。

有多风流,怎么个风流法,莫悬是不知的。只在莫悬看来,这位取微真君倒算半个爽快的性格——

他此来做足了准备,事先打听过莫悬的长相喜好之类,只因莫悬此前离群数年,众仙人对他都所知不多,度鹤繁遂以胡乱挑了一番与莫悬的见面礼,最终落定了赠他一尾长临西天的抱福锦鲤,可不比东极境的锦鲤差。

二人确实成了好友。

再待两月过去,已入深秋,莫悬与度鹤繁正当熟络。度鹤繁知道的就跟米里的虫一样多,就得了个为莫悬答疑的好处,还只在闲时来讨茶,偶尔一小聚。

好容易抽了个空,去凡间心心念念的人烟处听了曲“送引香”,几时都过去了,莫悬漫悠悠的心思不晓得缘何还浸在曲子的离愁泪里。

等那讨伐的文武双子寻了过来,莫悬正吃着汤样,不过,汤样这东西还是冬日里更好吃。

莫悬这位武秀师弟当日也是匆匆赶来。话说莫悬与她还只有过一面之缘,她照旧在身上披挂数丈长的红绫,手里牵的却换成一条青色大蟒。

“师兄,那长临的取微真君可曾到过你这里?”不过扔下了大蟒,这武秀师弟就径直闯了进来。文秀跟在后面还想要拦一拦她,没拦住。

莫悬听见动静,放下碗筷,即又觉得是否慌乱过了头,遂重新拿了起来。

“哦?他呀!没有呢,他不是最近搞了本叫什么‘仙人鱼水’的册子,传开之后差点被群殴,已经躲起来了吗?”又吃一口,惊疑道,“难不成他又干了什么不得了的?!”

罢了,这就谢过走了。

不知世上竟有如此巧的事,文武两人前脚走了,度鹤繁这当事之人便冒了出来。那必不是巧合了,是想好了要捉弄的。

莫悬笑他:“你就不怕那两个半路折回来,把你抓去南海严刑拷打呀?”

度鹤繁确是很会开玩笑的:“怕什么,不是有你嘛。你等一下,我喝口茶……”话未说完,却又饮起了茶。

莫悬只得再发问:“还是你先前惹得那桩麻烦吧?”

“是,是,还好你这里鲜少有人来过,不然我可没有藏身之处了!”

这“麻烦”自然是指那册抄本无数的“仙人鱼水”,其中有文有图,洋洋洒洒,囊括了云间七十多对仙侣的奇闻轶事。“鱼水”,顾名思义乃是鱼水之欢,可此事无疑是为各家的私密,度鹤繁费尽心思,行跟踪偷窥之实,什么树林间池水下,巨器充槽、幻境迷笙,除非太容易被人发现的,几乎尽数收录了进来。而莫悬今时今刻之所以能拿此事来说笑,得亏他没有与人结为仙侣。

莫说仙人对于此没有多大的所谓,就算是全然没有所谓,如被人跟踪偷窥还不曾察觉,这般大煞面子的事,再不管不顾无所谓的也要计较一番。

至于清明殿为何也着人捉拿这位罪魁祸首,不用说,自了然于心。只是苦了师父澜癸,这样古板还看重清名的人,竟也被写进了那样一册欢愉书。

度鹤繁实该被讨伐。

他却似恍然间想起什么,惊疑道:“我当初给人传看的正本和那几册抄本,分明是未曾署名的,怎的就让他们给知道了,也不能是从行文风格看得出来呀,我在编写之时仔细改过的……当真是奇怪哟!”

答:“哦!是吗?那确实奇怪得很呐。”

出于道德,抛开义气,出卖朋友,莫悬也是头一回做这种事。

虽说没多久,此事就算过去了,可度鹤繁仍是苦思冥想了多日,始终不得答案。

这年十月晦,这度鹤繁竟是要带着莫悬去见见世面。

“今日不陪你多说闲话了,有戏看!”

当真话不多说,他拉着莫悬径直往长临境去了。

有两人立于平原上,相视久无话,一女仙青衣伏眉长发未绾,神色寂然也颇有些平淡,不晓得是何身份;另一着妃色衣,信眉昂首的男仙,居然是那终日在云间四处往来的淮固子。

莫悬与度鹤繁则隐去了身形,站的远些来看。

度鹤繁忽而感叹一句卖了个关子:“人道是‘多情淮固子’,却少有人知道,他也会专心于一位籍籍无名的女仙。”

莫悬顺着问他:“是吗?专心她何处,有多专心?”

度鹤繁是就等着莫悬问呢:“诶!你可是问到点上了——是专心与这位女仙的比试,就比不靠仙家法术,两个人在武学上的造诣,而且是年年都要比,次次拖不得。”

或许老天都知道此处有两个人要对决,特意许了个阴沉的天气。

“阴天风起,哀草遍地”,若是挡住不看那位淮固子,那此时此地便就这一番光景,如此说来,他倒算是个煞风景的。沉默已久,虽不是在凝神欣赏对方的姿容,可也全然没有武者对决时剑拔弩张的意思。莫悬看不懂其中的玄机,只当两人已然神交多时,很是奥妙,却不晓得这遍地的枯草作何感想。

等不多时,那淮固子当先取出一盏不知是茶是酒的东西,倾盏悉尽倒在了跟前的地上,半息之间,他脚下一方枯草地都好似逢了春,变作一方青草地。而淮固子将手上的空杯盏抛去,横臂执上了一柄银光不再的断剑,与对面的女仙堪堪说了一字:“请。”

青衣女仙点头以应之,挽袖取出把断了一半且长着几点锈迹的斧头,也不作什么花里胡哨的前话,与淮固子不谋而合掠向了面前同一处。

二人所持之器分明尚有缺处,却在相击之时像是补足了形状,变回从前完好无损的模样,清清楚楚绝非看错。

这方打起来,便渐入佳境了。攻守有道,内意相错,见招拆招,孰强孰弱已是各自分不清辩不明,怎一个“妙”字能言之。

一断剑一废斧,招式合为虚实。拂下一式间,青衣女仙将手中那把斧头掷了出去,回身去追时抬了足尖一挑,淮固子即就败下阵来。

他一输,那方还坠着露珠的青草地立时变回了枯草地,鲜嫩不再。

实话说,不过刹那之间,莫悬看得不甚明白。

迄今而论,淮固子算得上是云间武修之高手,这位青衣女仙打赢此架,平常得就跟行云流水似的,其境界与淮固子相比来,诚然可见一斑。度鹤繁来时说她“籍籍无名”,此刻仍不知这女仙的姓名出身是何仙号,只一个厉害是了然的。

也是有意思,这两人打完了架,席地而坐叙起旧来。

度鹤繁是干惯了这样的事,面不改色还在偷窥着。

淮固子开口道:“还是这么厉害呀,大师姐。”

青衣女仙坐下来没有理他。原来淮固子与她乃是师出同门,先后飞升,怪不得招式相像。

看来淮固子习惯了这般,不在乎比试的输赢,倒在乎自己精心布置的春风意境:“要杀尽你心中滞存的人世温情,执着过头了吧,连我那几根漂亮极了的青草,你都看不得要毀去!”

这回女仙却答了他:“你不是说天涯何处无芳草,踩你几根还小心眼了。”显然是个不耐烦的语气,淮固子听了还是纵颜大笑,能看出些故意引她高兴的心思。

不料度鹤繁稍提膝,装作珊珊来迟的模样,从草地上低低掠了过去。莫悬为免暴露,还作偷窥模样。

“淮固真人,我正到处找你呢!”

淮固子闻声起身向他一拜:“取微真君找我做甚呐?”

度鹤繁平素高傲得很,却不是自大的那一类,除非他看得入眼的,否则不论职位高低,是真交情还是假交情,他都不作回礼。绝非看不起飞升的修道之人。

“听说你在收藏雷楔,正好我昨日进山时偶得一件,我也不善这些,留着没有用处,能否送你呀?”

莫悬只当那是他用来搪塞拖延的借口,不想他还真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石质斧形的雷楔来。果真是干惯了这等事,走到哪里都是有所准备的。

淮固子一见到那雷楔,便两眼泛光,必定喜欢得紧:“哦哟那可好啊,还辛苦真君特意送来给我……”

度鹤繁打断他,一转身向那女仙,这就切入正题:“无需多客气。诶!这位女仙好生飒然,不知小仙能否与你认识认识?”

青衣女仙并不答话,又是伏眉低叹一气,起身告辞了。

可怜度鹤繁望其背影,怔怔尴尬。幸好一边的淮固子出言替她解释:“世外高人,从不交友的,甚至连闲话都不说几句,无趣的很。真君若有意寻一位仙侣,我可以为你牵线啊!”

终无所得。

莫悬还呛他一句:“取经路上有阻碍呀!”

第一回与度鹤繁出去探听消息,就吃了瘪,看来他这法子竟不是次次都行得通的。还要脸面,不可持之以恒上前追问,如此再遭拒,则无地自容。

此为重回云间,平平半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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