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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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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武经纶始终半睡半醒,因伤口疼,也因陈简策睡在身侧。

香炉早已熄灭,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香气。

武经纶期盼大夏来收复南方,却没想到太子亲身涉险。

他不赞成太子以身入局,又欣喜再见陈简策。五年,他们分离的五年,似乎在这一夜之间,跨过去了。

这五年,武经纶经历被贬,被囚禁,在宁海卫浴血奋战。所有的一切,在耳边陈简策平缓的呼吸声中,化作值得。

这几年的生活要么战备要么作战,打造了武经纶仅靠光线就能判断大概时辰的灵敏度。他看了看南窗,应是寅时了,武仕已在门外等他,他们今日要返回宁海卫。

那日陈简策突然出现在宁海卫,武经纶恍如梦中,他急于确认来人是不是皇太子陈简策,连夜赶回建康。

现在确认了,他也要做出相应的行动。

武经纶慢慢坐起来,帮陈简策掖好被子。他穿上靴子,把陈简策掉在脚床下面的一只靸鞋捡回来,把两只靸鞋放在脚床正中。拎起中衣和外袍,往门口走去。

“现在就要走吗?”陈简策醒了。

“还是吵醒他了。”武经纶心里说着这句话,转过身,“殿下接着睡。”

武经纶裸着上身,白棉布缠着胸膛敷着伤口,左手缠着白棉布,右手拎着衣服。

陈简策披着头发,穿着一身中衣,趿着靸鞋走过来。他拿过武经纶的衣服,“这么多血迹,怎么穿?”说着,陈简策穿过小月门,去了隔壁房间。

很快,陈简策拿着一件白色丝绸汗衫和一件深青色氅衣出来了。他展开汗衫,要帮武经纶穿,“这件衣服做得大了些,你穿吧。”

武经纶看着陈简策没动,似乎是想拒绝。陈简策不容他说话,帮他把汗衫穿上,站在他身前,给他系扣子。

“我说手受伤回南京养伤,游月兄不会怀疑我。我尽快回来。”武经纶对陈简策交待自己接下来的安排。

“嗯。”陈简策给他穿好了汗衫,开始穿氅衣。

这件氅衣陈简策穿下摆过长,武经纶穿则刚刚好。

武经纶微垂着目光看着陈简策披下来的长发,缎子般闪着光,顺滑整齐。真正娇养出来的天潢贵胄。还未及冠,却已亲临险地。

陈简策不知他在想什么,系上氅衣的带子,绕着武经纶走了一圈,“好了。”他抬头看武经纶,武经纶忙转过头,眨了几下眼睛,才转回来,低声说道:“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陈简策微微笑起来,闭上眼睛摇头晃脑:“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他睁开眼,笑容漾到了眼睛里,“你现在是武将了,还是不忘讲书。放心,我不出去。”太子殿下答应得掷地有声。

“殿下接着睡,我走了。”武经纶转身走出,从外面关了门。

陈简策哪里还能睡,他随手套了一件披风,坐在矮塌上,打开了窗户。

一片姹紫嫣红映入眼帘——牡丹花开了。

清晨的微风裹着花香,送到陈简策面前。

武经纶正经过牡丹花丛,突然,他止住了脚步,转回头,朝着陈简策的窗口望去。

陈简策没躲,就这么看着武经纶。

两人中间隔着湖泊和三层楼的高度,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他们还是看了一会儿。

这,让太子殿下高兴了一整天。

早膳后,朱潇过来了。

陈简策在矮塌上喝茶,让朱潇和陆炳坐着说。

朱潇说道:“那罗住得宅子找到了,离章台很远,离武同知的宅子倒是很近。两个宅子,是对门。那附近都是达官贵人的宅子。”

陈简策从茶杯上抬起目光,微微笑了,“接着说。”

“那宅子里有一栋四层小楼,做得精致,名叫观星阁。夜间在四楼观星揽月,很是风雅。这栋宅子,因此得名观星宅。苏宫明攻进建康城的时候,洗劫了很多富商。一个曹姓富商为了保全自己,把这栋宅子送给了苏宫明。”苏宫明从起事就是如此,一直到“吴国”成立,才停止了这种土匪行为。

朱潇继续说:“主子猜对了,那罗不仅仅带来一个女人,他在南桂的土司兵已到四万人。那罗自己有两万人,剩下两万人的将领,是这个苗族女子的父亲,名叫葛赞。”

“所以,一旦葛赞和苏宫明联姻,刀木旦是不是归顺,苏宫明也不用在意了。”陈简策立刻给出了结论。

“是。”朱潇继续分析:“刀木旦在苗族也很有威望,与葛赞也有些旧谊。那罗为了让葛赞完全支持自己,才提出让葛赞的女儿做联姻的对象。”

陈简策说道:“也是一步险棋。万一,联姻成功,苏宫明和葛赞抛弃了他呢?”

“那罗和苏宫明都有点着急,顾不得周全了。”陆炳接过了话,“苏宫明最怕的是,苗族和瑶族被南沽或者南柔沐府中的任何一方拉拢。毕竟,土司兵有‘狼兵’之称。谁得到了‘狼兵’,谁的胜算大。”

南沽行省在未屈服苏宫明的南方三省中,地盘最小,力量最弱,但南沽巡抚海刚峦抵抗苏宫明的决心,最为坚定。南沽与南桂有接壤,海刚峦拉拢苗族或者瑶族以共同抵抗苏宫明,合情合理。

“苗瑶两族对朝廷的忠诚,一直可有可无。谁给他们的利益更多,他们就追随谁。南沽和沐府,都不容易拉拢这两族。因为南沽海刚峦和西平侯沐盛,都不敢承诺给他们什么。”陈简策无奈的笑,“相反,只要苏宫明真能立苗族的女子为皇后,他争取到‘狼兵’的机会最大。就算是我,也给不了这种报酬。”

“殿……主子天潢贵胄,无需这种方法。”陆炳低声说道。

“昨日武经纶说了和你这句差不多的话,他说‘殿下莫要妄自菲薄’。”陈简策心情很好。

武经纶在陈简策的房间留宿一夜,朱潇和陆炳带领院子里的锦衣卫,警戒了一夜。

朱潇自是不赞成把武经纶留在陈简策的房间,但陈简策亲自把他们赶出来,他们也只能在外面着急。

一夜过去,安然无事。

朱潇知道,太子殿下是要用武经纶。

但他还是要得到陈简策一句准话,他看陈简策心情好,试探着问了一句,“昨日,武经纶……”似乎觉得不妥,朱潇顿了一下,又换了一句,“主子,武经纶可信吗?”

陆炳无声看了朱潇一眼,朱潇一脸无辜。

“那日在宁海码头,他认出了我和陆炳。他很了解陆炳的功夫,却还是不带兵器,只带一个侍从来了章台。”陈简策说得肯定,“他很好猜。”

朱潇点点头,心想:也就您认为武经纶好猜。

“苏宫明把那罗和那个女子藏起来,我们就帮个忙,让李元风知道这件事。”陈简策说回那罗的事,“这几天想办法熟悉那栋宅子,等李元风回来就行动。”

“是。”朱潇应了。

牡丹花开,章台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赏花季节。

晌午过后,薛涛在主楼忙得团团转,应着前来约孟垚和阮小小相伴赏花的贵客们。

朱潇带人在丹楼门前搭了凉棚和茶桌,供客人们赏花品茗。

平日里伺候姑娘们的侍女,此时一字排开,候在凉棚一旁,为客人端茶倒水。

这种时候,陈简策就不便出门了。他在书房矮塌上,看着一张绘在小羊皮上的大夏疆域图,开了半扇窗户,能听到庭院里的人语声。

陆炳站在窗户旁边,能清楚得看到孟垚在陪着一个客人喝茶。

孟垚一身白色圆领袍,系了一条官绿色丝绦,今日没带儒巾,头发半束嵌了一支碧玉簪子。薛涛最是重视他们的服饰,章台养了自己的裁缝,按照薛涛的要求做衣服。这种圆领服多是青色或玄色,薛涛让裁缝把沉闷的青色、玄色换成了白绸子。阳光扫上去,似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条官绿色丝绦,收着孟垚那寸把的腰。

孟垚故意坐在背对牡丹花的椅子上。

客人坐在他对面,映入客人眼帘的是衬在牡丹花丛的孟垚,这才是来此赏花的重点。

所以,孟垚只是陪着喝了两杯茶,诵了两首客人喜欢的诗词,客人就要大把的银子花在章台。这种待遇,除了章台,建康府里再没有第二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是大夏,还是吴国,都不影响人们的欢愉。”陈简策耳边听着庭院的人语声,看着眼前的大夏疆域图,忽地说了这么一句。

陆炳收回目光,静听陈简策说话。

陈简策手指轻点着地图上的建康和湘城,“从建康府跑马到湘城,马车走…..”似是在算着时间,“五天?”

“昼行夜宿,五天能到。”陆炳也过来看着地图,“朱潇他们已经跑过很多次,很熟悉这段路。”

“从湘城到鹿城,急行军的话,六天?”陈简策手指点在南柔行省的鹿城,是南柔与南陵接壤处的城镇。

“对,六天。西平侯在鹿城放了一万守卫军,全部精兵良将。苏宫明不敢动。”这些信息,陈简策在宸京时,和陆炳反复推敲。

“南柔与南泉也接壤。”陈简策又指了指与南陵、南柔呈三足鼎立之势的南泉行省。

“王应堂驻守南泉,这个人早被酒色糟蹋了身子。如今在南原府,一味享乐,不想打仗了。”陆炳目光转向了建康府,“苏宫明能用的大将不多,所以他很重视卢冠南和武经纶。”

“又要用这两人,又防着这两人,苏宫明不易。”陈简策在替他的敌人发愁。

“卢冠南的事,我们什么时候行动?”陆炳问道。

“线索我们掌握的差不多了,但还差一个关键的物件。孟垚说,等下次王应堂再来建康时,就知分晓。”陈简策抬头看着陆炳笑了笑,“朱潇一直想在卢冠南身边放个人,如今,倒是免了这回事了。”

陆炳会意,陈简策说得是武经纶。

武经纶如今身居高位,深得卢冠南信任和宁海卫士兵的忠诚,而苏宫明又不得不用他。确实是陈简策他们最好的帮手。

到了第二日,突然天降一个机会——观星宅的管家来请孟垚和阮小小到观星阁陪一陪贵客。

“这么巧?”陈简策担心有诈。

朱潇给他解释:“观星宅的曹管家是章台的常客。昨日曹管家陪着家主来园子里赏花,对孟垚很是喜欢。以前小小和孟垚去过曹家的本宅,陪过曹家家主生意上的伙伴,对他们二人十分满意。”

“那就好。”陈简策点点头,“什么时候?”

“三天后。我陪他们两个去。”朱潇压低了声音:“那宅子我和孟垚已熟悉。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

“让陆炳带人在观星宅附近接应你们,以防万一。”陈简策说道。

“是。”

宴会当晚。

章台一行人到达观星宅后门的时候,曹管家已等在那里。

见朱潇下车,曹管家赶紧迎上,两人相互见礼。曹管家说道:“辛苦朱老板,能把小小和孟垚都请来。我今日这个差事,就算是圆满了。”

朱潇忙说应该的。

这两人寒暄的间隙,孟垚看似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武府,武经纶的宅子。门口挂了两盏灯笼。孟垚心想,空了几年的宅子,主人终于回来了。

孟垚不知,武府里只是有些仆役在打扫,主人并不在。

曹管家把他们安置在后院一间布置体面的屋子。

这屋子显然是为了安置他们临时布置的,虽体面,但终究是后罩房,下人住得房间。

这间房紧邻后门,在最东侧。后罩房的另一端,是一个独立的马厩。那罗带来的车马,都停在那里。

曹管家低声和朱潇说:“朱老板,晚上的贵客有两位。一位是苗人,说是个首领,要称土司。另一位是韩国公。你和小小、孟垚嘱咐一下,千万谨慎。只要两位贵客满意,给你们的酬劳我再加。”

朱潇忙一脸惶恐,低声说:“是,是,我一定让他们好生伺候。”

阮小小和孟垚在一旁垂头不语。

曹管家带着人去前院忙了,说稍后有人叫他们过去。

留阮小小在屋里,朱潇和孟垚假意出来找恭房,观察周围的环境,看一看守卫情况。

他们穿过耳房与院墙的胡同,被侍卫拦住了,“你们不能单独去前院,稍后有人来带你们。”

“不让就不让,凶什么凶。”孟垚翻个白眼,扭身回去了。

朱潇陪个笑脸,“诶诶,您别介意,我们这就回去。”

那侍卫却多看了孟垚几眼。

两人回到房里,朱潇低声说:“后门外面有侍卫,后罩房这边没有侍卫。从耳房开始,前院、花园守得很严。”

观星阁,也就是孟垚和阮小小稍后去的地方,就在花园里。

“是苏宫明的虎贲卫。”孟垚又补了一句,“吴学峰也会带自己的侍卫来。”

“对。”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守卫森严。

三人正等待着,突然,朱潇和孟垚都听到了后门处有喧闹声。

“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出自《道德经》,意思是像重视自身一样重视天下的人,可以把天下重任托付给他。像爱护自己一样爱护天下的人,可以将天下重任交付给他。这里武经纶的意思是,殿下你是未来承托天下的人,一定要保重自己自身。

此文的朝廷制度和衣着,皆参照明朝初期。文中提及的“披风、氅衣”,皆是明制男子有袖子的外袍。不是斗篷!穿斗篷的时候,我会写“斗篷”。这三者,完全不同。

“汗衫”不是老头衫,是很美的一件男子贴身衣服。

苗族瑶族的士兵,被称为“土司兵、夷兵”,在不同语境我用了不同词汇,但都是在形容苗瑶士兵。

第8章 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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