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信鸽“扣扣”地敲着窗户，云朝辞放下了茶杯，起身去给信鸽开门。刚一打开，鸽子就落到了云朝辞的肩膀上，开始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云朝辞从鸽子的腿部解下信件，翻看了起来。

“沐雨写的吗？”君之楷问道。

没把视线从信纸上面移开，云朝辞只是简单地“嗯”了一下。君之楷就安静地坐在桌子边上，等待云朝辞看完整封信件。云朝辞站在门口，白日里清亮的光打在他的身上，把白色的里衣映得更白。袖口被扣的严严实实，一眼看过去，只有墨发上的蓝色发带有别的色彩。他还没穿上平日里的那套玄色外衣，君之楷突发奇想，如果云朝辞身上出现别的颜色，是不是会更好呢？

云朝辞转过身来，把信纸放到桌上，君之楷看得出来，他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内心里却在暗暗兴奋着。

“沐雨怎么说？”

“她说她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跟我说在老地方见。”云朝辞如实相告。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吗？”君之楷提议道。

“事不宜迟。”云朝辞跨走过来，准备拿自己的外衣。君之楷心念一动，伸手稍稍拦住了他。

“？”云朝辞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停住了脚步，“你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完吗？”

“不。”君之楷犹豫了一瞬，还是摇了摇头，“我是想说，你一直都穿黑衣服吗？”

“嗯对。”云朝辞点头，“黑衣服耐脏，我基本都是黑衣服。”

“但是去见贺沐雨的话，不如换个颜色吧？她也许希望看见你穿穿别的颜色呢？刚好你们俩又都是浴火重生，也许选一个崭新的开始更好。”说到后面，君之楷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感觉像是在胡言乱语，君之楷在心中暗暗拍着自己。要不是云朝辞还看着，他都想敲敲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有道理。”结果云朝辞一副把他的话语听进去了的样子，不仅点头赞成还在思考着到底该穿什么，“既然是浴火重生，那是不是穿红色好一点？”

他开始认真地考虑君之楷的话了，但是想了想他又摇了摇头：“但是我没有红色的衣服……”

君之楷从之前，就感觉只见过云朝辞身上的一种颜色。

“你不会，只有黑衣服吧？”君之楷试探性地问道，他想起上面的红色丝线，虽然也很好看，而且有一种贵气的感觉，但是不细看就看不出来。

“是的。”云朝辞有些理直气壮地点了头，“你有红色衣服吗？”

君之楷准备看袋子的行为停了下来，他突然想到，他自己也是那种只穿一种颜色的衣服的人。红色衣服的话，他也没有。

明明是自己的提案，但是自己却没有准备好，君之楷就莫名的对云朝辞产生几分歉意。

“没有红色啊……”云朝辞的表情有些为难，君之楷几乎都要开口说忘记他刚才说的话吧，云朝辞却又再度开口，“那青色或者蓝色呢？沐雨喜欢蓝色，穿上蓝色的衣服她应该也会高兴吧。”

正中靶心。云朝辞盯着君之楷放在床边的外衣，等待着他的回答。

感觉要是说没有，云朝辞甚至可能会对他说出“那我们就交换一下衣服吧”这样的话来。但是那样也挺不错吧？

“有的。”君之楷给他拿了一件，盯着他头上飘逸的发带，“发带也是贺沐雨给你挑的吗？”

“不。”云朝辞接过衣服穿上，“这个倒是我自己的选择。蓝色能让我觉得舒服。”

看着他穿好衣服，君之楷打量了一下，点评道：“很适合你。”

“是吗？”云朝辞也自己低下头看了看，“那就好。”

不过君之楷的衣服穿在云朝辞身上就显得有些偏大了，他试着收拢袖口，但试过几次之后就决定放弃，任由长袖把自己的整只手都包住。衣服的下摆也有些拖地，云朝辞把腰带系好，把衣服往上提了提。

君之楷感觉自己的面色有些发热，穿着自己衣服的云朝辞……他有些想捂住脸转过去，但是那边的云朝辞还在接着调整衣服，君之楷要是做出什么举动，就显得过于不自然了。但他还是在庆幸着自己的这个提议，也庆幸着云朝辞参考了他的建议。不然哪里还能见到这样的云朝辞呢？

感觉有些过于可爱了，尤其是他盯着长袖子的时候，君之楷想。

“你还会长高吗？”君之楷强作镇定。

“可能……？”云朝辞偏了偏头，“不过毕竟是火焰，要化成什么样子，都可以的吧？”

看着他的动作，君之楷感觉自己被箭射中了心脏一般，抑制不住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云朝辞不解。

“嗯……我就是想着，我们该出发了。”君之楷回答。

云朝辞那件衣服袖口处绣着云团，身上绣着竹叶，倒是添了几分生机。君之楷身上的那件就什么都没有，只是淡淡的青色，二人走在一起，倒也算是相配。

“你给我的这件还挺花里胡哨的。”走在路上的时候，云朝辞说道。

“你不喜欢吗？”

“不 。”云朝辞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觉得很好看。”

老远处就看见贺沐雨在冲他们招手，云朝辞也冲她摆摆手示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估计是觉得不合身而不适合跑，就还是选择走了过去。只不过走得比原先快了一点。

是君之楷曾经来过的地方。

斑驳掉色的亭子，年久失修的石桌，贺沐雨坐在凳子上，正看着他们。

她盯着云朝辞和君之楷同色调的衣服，看的君之楷都有些心里发毛。他总感觉贺沐雨知道些什么，也在暗戳戳地提点着他。君之楷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旁边无知无觉的云朝辞，在心中暗叹一口气。

果然还是，旁观者清。

“你俩看起来很配。”贺沐雨站起来，看着云朝辞有些过大的衣服，“但是你这衣服怎么不太合身的样子？”

她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君之楷。

“是之楷借我的衣服。”云朝辞解释道。

“为什么？你之前的衣服怎么了？坏了？”贺沐雨一连追问了三个问题。

“没有。”云朝辞摇摇头，“只是想着我也该换一换衣服了，老穿黑的不好。”

“这倒也是。”贺沐雨扯了下他的袖子，看了看他身上的竹叶纹路，“很好看啊，很适合你，这很像雨天的竹林。”

见到贺沐雨这样的反应，君之楷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没想到贺沐雨下一句的话语就接踵而来。

“但还是太大了。”她看起来有些挑剔，“你怎么不让冥界之火自己幻化一件？”

让冥界之火干这种事情，它会乐意吗？君之楷往自己腰间的点墨剑看了一眼，要是让点墨干这种杂活，它一定会愤怒地对着君之楷发出“呼呼”的剑鸣声以示抗议。

毕竟是火焰，要让它变成衣服也太……

“我还没试过，下次可以试试。”但是另一边的云朝辞却同意了贺沐雨的话。

“你还是掌握的不熟练嘛？”贺沐雨问道。

云朝辞偏过头碰了下背上的定邪剑，他看起来还有些不确定的样子：“怎么说呢……也确实是越来越融洽了。但是总感觉继续下去，也许我会和冥界融为一体也说不定？”

“不过，毕竟也是酆落给了我第二条命，哪怕要永远待在地狱里，也是适当的代价吧？”

天帝曾经对君之楷做出的诱人条件再度浮现，当时天帝怎么说来着……？

“冥界是无主之地。”君之楷想了起来，“也许朝辞你就是能够管辖它的人？”天帝殷切的眼神在他的脑海一闪而过，天帝和星宿神君的窃窃私语在这时候也显得格外的诡异。也许他该再上仙界去问一问。

“为什么仙界的天帝，显得这么不靠谱的样子？”听完了君之楷所讲的当时的经过，贺沐雨显得十分怀疑，“连仙人都搞不定的地方？”

“但这也很正常吧。”云朝辞开口，“就像仙界其实不也是不能插手下界的事情吗？人妖魔三界，其实也不归仙人管辖吧？”

贺沐雨在石桌上放了几个水果，苹果、橙子、甚至还有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桃子，云朝辞拿起一个橙子剥起皮来。

“这个桃子是……？”不怪君之楷想多，只是他莫名觉得眼熟，而且现在又是冬天，真不知道贺沐雨从哪里找来的桃子。

贺沐雨指了指天上。

“那位披发的，衣服像太极图一样泾渭分明的仙人塞给我的。”她看回了桌上的桃子，恰到好处的粉红与白色相衬，让人可以想象其中的汁水，“还是仙界好啊，这桃子放到今天都没有坏。”

君之楷面色复杂。

王母娘娘的桃子，已经多到要到处滥发了吗？他思考起了这个尖锐的问题，以及不知道说好的蟠桃宴会是什么时候。

“那你怎么不吃？”君之楷拿起了一个桃子，放在冬日里的桃子有些冷意，但却比君之楷以前吃过的更甜。

这时候云朝辞刚刚把橙子的皮全部剥开，掰成两半，把其中的一半递给贺沐雨。

贺沐雨接过来咬了一口，里面橙黄色的果肉显得很新鲜。

“因为我在等我的橙子。”她含糊不清地说道。

云朝辞显得有些困意，自从他有了新的身体之后，近日总是常常犯困。贺沐雨将此归咎为“小孩子不也是经常需要睡觉吗”。

在他去休息之后，贺沐雨用手撑住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君之楷。君之楷看着她锐利的眼神，有种被看破的感觉。

“说吧，看你之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贺沐雨语气很轻松。

就知道瞒不过她，君之楷叹了口气。

“你看出来了？”

“嗯……”贺沐雨点了点自己的额间，“不要小瞧了妖兽的直觉啊。而且你现在不是做的很好吗？配套的衣服都穿上了，要是不知情的人，恐怕都会误认为你俩是道侣吧？”她调侃了君之楷两句，让君之楷想要反驳她，但又不知道从何反驳起。

“但是我现在……”反正贺沐雨已经看破了他的心思，还不如全盘托出，君之楷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我不知道朝辞是什么想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贺沐雨想了想：“也是……毕竟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你跟他聊过吗？关于酆落上的事情。”

“聊过了。”君之楷点点头，“他说那不是我的错，没有怪我。但是……”

“很像他的作风呢。”贺沐雨叹了口气，“但已经压抑了那么久的情绪不是那么好表达的吧？就算对方说了不怪你，但还是觉得诚惶诚恐吧？”

君之楷默许了贺沐雨的话。

“但我主要还是在苦恼……”君之楷哈了口气，“我不知道朝辞是否也对我有同样的情感，所以我不敢告诉他。”

如果就这么说出来了的话，要是云朝辞拒绝，他俩估计连朋友都做不了吧？君之楷苦笑道。

贺沐雨看着君之楷，眼神中闪过一丝暗色。

“你也变了啊。”她再度叹了口气，“我印象中的君之楷，要更自信些呢。”

物是人非罢了。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能保证自己一直不变呢？更何况君之楷一直将自己定在罪人的柱子之上，很难马上恢复过来。

他们安静了几息，突然贺沐雨再度开口。

“我说，你要不直接告白吧？”她用手撑住脸颊，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认真的……？”君之楷有些难以置信。

“我认真的。”贺沐雨坐直了身，“你直接告白吧。我保证朝辞他不会拒绝你。”

朝辞：衣服很漂亮，感谢。

之楷：情侣服吗……（心虚

沐雨：直接上吧，不要磨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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