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胖哥，目前一切正常，没有异样。有问题随时联系。”

回复完胖子的连环追问后，对讲机里就再也没有传来胖子的声音。

陆嘉禾瞥了眼令人无语的S，把他方才说的话全当耳旁风。

他无视身后紧跟不放的白影，直接进入被安排要去寻查的楼层。

深夜里的宿舍楼很安静，并没有学生会冒死跑出来闲逛。

陆嘉禾来回兜了两圈后就继续往楼上走。

也不知道是受什么的干扰，他一走进楼道里，手里的对讲机就总是会发出滋啦的杂音。

不过，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要别冒出陌生的说话声就行……

“学校里不是总会有一些奇怪的传闻吗？你上学的时候有听过什么吗？”

S走在他身后，忽然开启了一个话题。

陆嘉禾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算他想忽视他的存在，碍眼的家伙也总是会积极地冒头。

“没有。”陆嘉禾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这样啊……”S的语气变得有些沮丧，“我还挺好奇的，因为我没有这种经历。”

“你没上过学？”

陆嘉禾放缓脚步，让S能够和他并肩同行。

S低头浅笑，难得在他身边泄了一口长气，“是啊。我很早就进来了。”

陆嘉禾这下纳闷道：“你曾经是人？”

S觉得好笑，“我一直是人。”

“不是。”陆嘉禾换了一个说法，“我的意思是，你之前也在外面生活过？”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陆嘉禾沉吟片刻，随后又问道：“你能够随意开「门」，是不是也能随时回去？”

他问的很直白，S不可能听不懂。

“没错。”S特意顿了顿，“但你永远成为不了「我」。”

陆嘉禾：“……”

见S看穿他的想法，还卡死他出去的路，陆嘉禾无言以对，继续思考其他对策。

而S这边也不会止于这一时的安静。

S又开口说道：“我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讲讲你上学时的经历吗？”

“这时候谈这些？”

陆嘉禾环顾四周，夜黑风高的，整层楼就他们两人在外面溜达，压根儿不是什么怀念青春时光的好时候。

“嗯。你们学校以前有什么传闻吗？”S瞥向他，“比如闹鬼什么的。”

“闹鬼？”

陆嘉禾算是知道他为什么来找他闲聊了，“你是说这里会闹鬼？”

“谁知道呢。”

S嘴角挂着笑意，似乎有意在逗弄他。

陆嘉禾觉得无语，是谁说带着他不是件坏事来着？

陆嘉禾不想再搭理他，但S忽然变成了一个健谈的人。

S问：“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我不信，但是。”陆嘉禾顿了顿，“我信你们会制造「鬼」出来。”

自从进到这个所谓的「门」里，陆嘉禾确实赞同他们所说的——无奇不有。

S和他背后的主人为了给他们使绊子，什么都能造出来。

真是应了那句话，世上本无鬼，全是人作怪。

S又问：“那你怕鬼吗？”

陆嘉禾不以为然，“人造鬼有什么好怕的。”

S这次笑笑没说话。

而就在这时候，走廊里的灯突然不亮了。

应该是有人把电闸给关了。

陆嘉禾猜测着，见这层楼已经快巡完九楼，就差最后一层楼的寝室，索性也就不往回走，赶紧摸黑把顶楼巡完。

他绕了半圈走到楼梯口，这一路都静悄悄的，连S也不再说话。

没有人打扰后，他的步速一下变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走出楼道。

楼道外，月光穿过走廊上的围栏，在地上投下黑白交错的光影。

陆嘉禾继续向前走去，穿过错落的光影，很快就听到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没想到今晚还真有收获啊。

在安静的走廊里，三个女生十分肆无忌惮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只不过她们三个看上去有些奇怪，两个穿着校服，一个穿了条白色的睡裙，全都站在寝室门口不进去，似乎在躲避什么。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想到S之前说的话，陆嘉禾皱起眉走过去，但还没走到她们身边，就听见有人在屋里发出尖叫。

“哇啊——”

“怎么了？”

陆嘉禾立马冲过去，而门口的三个女生见到他，第一时间表现得像是看见鬼一样，仓皇逃向后面的楼道里。

陆嘉禾也顾不上去追她们，率先跑进传出尖叫的那间寝室里。

“你……你在干什么？”

陆嘉禾看见一个微胖的女生跪在门后的月光里，手腕一片殷红，地上还有把带血的小刀。

稍微瞥过一眼，基本也能看出这是什么情况。

陆嘉禾赶紧脱掉外套，撕成碎布给她做了紧急止血处理。

“喂，清醒一点！”

陆嘉禾抱住女生，拍了拍她的脸。

怀里的女生浑身是汗，像是泡在水里一样，又湿又重。再加上还有冰冷的夜风吹来，失温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命悬一线。

“靠。”

陆嘉禾余光一扫，还看见小刀边上有一尊木头神像。

清冷月光照在神像上，布满血泪的神明格外显眼，满面尽显凉薄之色。

陆嘉禾拿起神像，来不及多加研究，接着就看到了更诡异的东西。

在寝室的深处，有一团浑浊的黑雾躲在角落里，不时闪烁着微弱的红光。那东西好像是活的，还和他对上了视线。

碍于怀里还有个割腕的女生，陆嘉禾继续再逗留，立刻把神像揣进兜里，随后抱起女生就往门外跑。

他担心这次又是什么他徒手打不过的东西。

“快，先下楼！”

见S站在门外，陆嘉禾下意识喊了他一声。

S没有犹豫，很快就跟了上来，和他们一起往楼下跑。

可刚一跑到楼梯转角的平台，陆嘉禾又听到从一楼楼梯口传来一阵说话声。

听上去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在交谈，其中男人的声音听着像是胖子，而另外一个人……陆嘉禾想来想去，也猜不出会是谁——这大晚上的，除了他们俩，胖子还能和谁聊天？

“……是这样啊，真得多谢朱老师提醒。”

“巡楼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一点人力耗费一晚上的电根本没必要。为学校能省一点是一点，黄主任你以后看到教育局拨下来的经费就知道了。”

“朱老师说的是，以后我还有什么……诶你们巡好了啊。”

胖子正站在楼道口和朱思芮聊天，抬头就看到从楼梯上跑下来两个人，呃也不对，是三个人，还有一个被抱在怀里。

“怎么回事！”

胖子甩开朱思芮，着急忙慌地跑到陆嘉禾身边。

他看到脸色发白的女生，比在场所有人都慌——这才刚上任第一天，凳子都还没坐热就要被赶下去了？

“校医室在哪儿？”陆嘉禾急忙说道，“赶紧给她处理伤口。”

“这点小事不用去校医室。”

朱思芮也走了过来，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小事？”陆嘉禾皱眉看向她，分外严肃。

但朱思芮看见他那一脸凶相丝毫没有畏惧，依然是那样不以为然。

“我带她去我那儿处理一下就行。”

朱思芮说着，看见陆嘉禾还抱着女生不放，立刻又皱起眉，“她能下来走，你不用抱着她。”

朱思芮的声音就飘在陆嘉禾身边，而他怀里的女生听到那熟悉又尖酸的声音，也迷迷糊糊地开始恢复意识。

女生睁开眼，看到站在面前的朱思芮，立刻清醒了过来。

朱思芮和她四目相对，立马冷哼一声，“沈钰，别装睡了，快点从人家男老师身上下来。”

女生咬紧苍白失血的嘴唇，她无法反驳朱思芮。

她在陆嘉禾怀里挣扎起来，“老、老师，麻烦你放我下来……”

陆嘉禾冷眼扫视着这两人，最后还是按女生的要求把她放下来，但等女生落地后，他并没有松手，仍是把手搭在她手臂上，搀扶住她。

谁都能明显看出这个女生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没人扶着根本站不住。可总有些人见状，特意要说上两句——

“陆老师，这里是女校。你这样抓着不放，传出去可怎么办？”

朱思芮虽是好心提醒，但怎么听都有些阴阳怪气。

陆嘉禾坦言道：“她没力气走路。”

朱思芮挑眉，“她都没走，你怎么知道？”

“呃，朱老师说得是，陆老师你放手看看。”

见两人僵持不下，胖子按了按陆嘉禾的手臂，示意他先让一步。

陆嘉禾没有接话，来回扫视了她们几眼后，便很快松开手。

而女生在被他放开之后，踉跄了一下又被朱思芮给抓住。

“我带她回去消毒。这件事就交给我，你们这些男老师不方便处理。”

朱思芮说完就拽着女生离开这里，看样子是带她回教师宿舍处理伤口。

等朱思芮她们一走，胖子听到关门声后立刻挠了挠脸，看向陆嘉禾。

胖子困惑道：“那个女生怎么了？”

他当时看到女生手腕上绑着东西，还没来得及问，就见朱思芮把女生带走，让他都没机会了解这之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宿舍里割腕……也不对。”

陆嘉禾顿了顿，总觉得不能像平时那样下定论。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木头神像，上面的血已经干了，呈现诡异的红褐色印记。

“她把血滴在这个东西上面。”陆嘉禾故意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个……老板们说有些眼熟，回头我问问它们。”

胖子迟疑着，直播间里的评论让他眼花缭乱，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要问什么，“对了，那女生叫啥名、住哪儿你问了吗？”

“我在顶楼看见她的，好像是住在1004号寝室。名字来不及问，但刚听那个朱老师说，叫沈钰？”

陆嘉禾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在S的违禁物品登记表上看到过，是高三（3）班的学生，刚好也是朱老师带的班。

“顶楼？”胖子反倒一愣，“刚朱老师说顶楼不用去巡，现在没学生住顶楼。”

“没人住？”

陆嘉禾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S，“当时有三个女生站门口，你看清脸了吗？”

“没有，跑太快了。”

“那你怎么不去追？”

S倒很委屈，“没你的安排，我哪里敢。”

“咳咳。”胖子咳嗽了两声，嗅到一丝暧昧的酸臭味，“可以了啊，老板刚都在说你们摘了摄像头是不是搞别的去了。”

一听胖子提到摄像头，陆嘉禾这下又向S伸出手，“摄像头还我。”

当时S摘了那粒「纽扣」后就揣兜里去了，没交回给他。

“掉了。”S翻了几下口袋后，一脸无奈。

“啊？”胖子比陆嘉禾还激动，那玩意儿可要他不少积分啊。

“唉……”陆嘉禾反而觉得有些可惜。

要是有摄像头在，也许能拍到寝室里的东西，说不准直播间里会有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很快，他也变得无所谓。他要救的是门的主人，又不是顶楼宿舍里的鬼东西。

他的关注点更多在那几个女学生身上，总觉得她们身上有点隐情。

陆嘉禾琢磨着，“她们去顶楼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听到他的嘀咕，胖子从一阵肉痛中回过神来。

“你小时候没干过这混事吗？天不怕地不怕，非要去找个地方冒险，嫌自己命大。”胖子感慨万分，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高中时候。

陆嘉禾低头摆弄着手里沾血的神像，“那顶楼有什么好探险的，还拿着这个东西。”

“谁知道呢，名字不都晓得了吗？明天找她问问……”

胖子耸了耸肩，说话间看向S，这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在黑夜里一直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彩。

胖子嘿嘿贼笑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咱们小白老弟可受学生欢迎了，明天就交给你去呗。”

“我觉得可以。”陆嘉禾难得点头赞同。

但S却面带困扰地看向陆嘉禾。

不知道他从哪里学的，那张一成不变的冷脸里竟然多了几分恳求。

他对陆嘉禾说道：“我一个人不行的，需要你陪我。”

进门之前的陆嘉禾：天不怕地不怕！

进门之后的陆嘉禾：怕了！真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