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挑一个吧。”
满屋子都是碎掉的残肢肉块，伴随着压根没有地方落脚的腥臭的血迹，纪时被绑在床边，瑟瑟发抖地看着面前宛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景象。
那人笑眯眯地把搜来的各种五花八门的刑具摆在他面前，表露的意思已经没有更明确。
自己招，还是我动手？
他虽然从小遇到的危险不少，好歹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小公子，敢招惹他的人都没有几个，还运气好到次次都能化险为夷，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架势。
整个人当即快要哭出来，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孩子还小，谢自立也不想把人逼太狠了。
“没事，你说出来我给你留个全尸。”
他这次的笑容异常真切，面前的人终于彻底崩溃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盯上我？！”
纪时的眼睛完全红了，一张小脸可怜地望着他。
他的侧脸就在这时被锋利的刃口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冉冉地流下来，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那个人就在这时候走了过来，抬手摸上了他侧脸的血迹。
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该知道的就别问。”
“还是说....”
某人的话音陡然一转，呼吸顿时更近了些，“这些你都不满意，想试试别的？”
身下的衣服突然被一股大力撕开，纪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身体和心灵都被巨大的恐慌侵占，当场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我说！呜呜呜我全都说！”
....
谢自立原本是没打算用这种方式。
只是对付纪时这种小鬼，长辈的身份没半点用处，他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就得采取点非常手段。
好在成效非常显著。
纪时差不多把自己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扯过姑娘辫子这种事情都快告诉他了。
谢自立也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满意地理了理方才知晓的情报，觉得这一趟确实没有白来。
纪时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已经心如死灰。
见那人的目光又转向了自己，他的身子陡然一僵，忽然感到缠在自己身上的绳子一下子松开了。
还在愣神的时候，那人上前一步，神情关怀地给他披上了一件保暖的衣物，整个人的形象也在这时候悄然大变。
不仅换上了一头白发，原本貌不起眼的一张脸转眼也变得俊郎非凡，他气质温润，举手投足间都是一派仙人姿态，分明是灵运仙尊的模样。
“抱歉，吓到你了吗。”
他将温和的灵力注入对方体内，帮纪时治好了身上的伤，感知到那人充满善意的触碰，某人却不知为何抖得更厉害了。
他全程一句话也没说，只死死地抿着唇，眼泪还在眼眶里打着转。
一直到收到传信的纪青阳赶过来，那灵力汇成的人形才一落地，某个身影就忍不住用力扑了上去。
“爹———！”
他几乎整个人都挂了上去，双手用力地拽着他爹的衣服，声音里还带着些微的哭腔，看样子受了不小的委屈。
“哎哟，这是怎么了。”
孩子长大以后什么时候跟自己这般亲近过，纪青阳受宠若惊，安抚地拍了拍纪时的背，转过身对谢自立真诚地道了声谢。
“哈哈哈这次多亏了你啊！我儿才能平安无事。”
听见这话，纪时的身子顿时又颤了颤，害怕地往他爹背后缩了缩，压根不敢抬头看谢自立一眼。
等到两人彻底远离这个地方，他心中还在欲哭无泪。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他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
谢自立慢悠悠地从青楼里出来，又换上了先前那副财大气粗的打扮，迎面却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
见他打扮得这般花哨，又是从这样的地方出来，谢言疏的脸果断就黑了，还没来得及口出狂言就被谢自立重新拉进了房间里。
满地的碎石肉块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残留的血腥气却依旧很重，不难看出这里曾发生了一番激烈的冲突。
“有人要对你不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脸色缓和了一些。
“并非。”谢自立摇了摇头，简单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了，没有隐瞒纪时透露的信息。
谢言疏却似乎对他口中的消息并不感兴趣，反而问了一个谢自立意想不到的问题。
“我突然有些好奇，师兄过去是做什么的？”
哪怕是一向情绪稳定的某人也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下，另一个猜测缓缓在他脑海中成形，他不赞同地抬头望去。
“这些事情你早都知道，对不对？”
谢言疏这次没有正面回应，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抬起自己的手臂，露出上边一大片黑漆漆的宛如被灼伤一般的印记。
谢自立迅速拉过他的手，温和的灵力探入体内，感受到他被怨气侵蚀得伤痕累累的身体，看见那人抬起头来委屈的小表情。
“师兄....”
“怎么弄成这样？”他下意识移开了目光，一边帮谢言疏治疗着身上的伤，有些难以置信他情况恶化得这般迅速。
明明上一次他已经帮谢言疏把体内的怨气完全驱除干净了。
大概是没有控制好力道，或是拔出怨气的痛苦原本就是有些难以忍受的，谢言疏闷哼一声，顿时力气不支地靠在了他身上。
两人背后就是大红的床帐，谢自立被他压在床榻之间，有些无奈地推了他一下。
“别闹了。”
见谢言疏还是装死不起来，谢自立叹了一口气，干脆就由着他了。
“师兄还没告诉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呢？”低沉的声音在颈边响起，带了些委屈的意味，还轻轻地蹭了蹭。
谢自立差点被他气笑了，心道我问的问题你也一个没回呢。
“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他的睫毛敛下去，眼神透过他看向了地面上的某一点。
身上的人却还是不依不饶。
“可是我想听，师兄从没有跟我讲过自己之前的事情。”
谢自立更加沉默了，他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好说的，难道告诉谢言疏他以前是个家破人亡的病秧子。
“我们不是爱人吗？”他听到谢言疏这么问他。
爱人？道侣？家人？
现在这些词语对于谢自立来说好像都很遥远，感情羁绊在现在的他看来几乎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就像他的过去一样不值一提。
“下次吧。”他深知谢言疏是个什么个性，和他对着来无非是浪费力气。
“下一次你买点酒来，我就告诉你。”
他突然眨了眨眼，无辜地冲对面的人笑了笑。
谢言疏被他的笑容晃了神，忍不住就吻了上去。
两人又缠绵了一会。
谢自立还是没忘记正事，在那人情绪上来之前及时止住了他煽风点火的动作。
“你先告诉我，纪时说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不止是我。”谢言疏的目光暗了下去,“这个世界和师兄想象的不一样，早就无可救药了。”
感情这意思是只有自己还被蒙在鼓里了，谢自立如今感受不到生气，便只随意地笑了一声。
“我不在乎那些仙门的意思，只想知道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上次在知星阁的时候，你对知星阁主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谢言疏当时说，不想再插手凡间的事情，只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谢自立本以为他是想找个借口搪塞两位前辈的请求，现在看来却并不是如此。
他神色平静，某人琢磨不透他话里的意思，反倒问道：“师兄认为我在开玩笑？”
“如今怨气肆虐，仙门堕落，邪魔当道，师兄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拯救的必要吗？”
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好像对这些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却见谢自立摇了摇头，他目光直白地看过去，只道：“你在撒谎。”
谢言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阴晴不定的样子倒很像他们认识不久的时候。
“师兄怎么会这么说？”
听到他并不算平稳的语气，谢自立还是默默拉过了他的手，主动环抱住他帮他抚平身体里躁动的灵气。
“我可以感知到你体内的情绪，所以你没有必要骗我。”
怨气的影响逐渐从身体里消去，谢言疏沉默地靠在他怀里，过了许久才说：
“几百年前，仙门就在研究炼制魔人的秘术，有一次东窗事发，怨气大规模扩散，事态已经控制不住，他们就找上我师兄。”
“其实哪怕是这样师兄也不会放着不管，但可笑的是，他们怕他不同意，将这件事情伪造成了一场魔族入侵....”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很痛苦的事情。
“我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师兄被人用缚灵索捆着，那些人竟然在往他身体里注入怨气。”
哪怕是谢自立听到也愣了一下。
怨气可以用人体来吸收，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
“灵运仙尊不是有净化怨气的能力吗？”他有些疑惑，甚至问得更直白一点，谢自立其实想说，如今的他压根不会被缚灵索威胁到。
“当时没有人知道。”谢言疏摇了摇头，“他们发现师兄的身体可以承受怨气并且不会被魔化之后简直就跟疯了一样。”
后面的事情他没有再说下去。
两人却都很清楚，自然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他身体里的怨气也在这时候驱除得差不多了，谢自立低下头沉思了一会，正要松开他，突然被身上的人用力抱住了。
“师兄！”
谢言疏牢牢地将他禁锢在怀里，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揉进自己骨头里，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他们不配你这么做。”
“我知道。”谢自立的语气很平静。
以为他是同意了自己的看法，某人面上一喜，忍不住就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我很早以前就想过，就在我之前带你去过的那座小岛，我们可以种上自己喜欢的植物，想喝多少酒都没有关系，远离这些世俗恩怨，我们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他的话语太过激动，也太过真心。
谢自立终于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面对着谢言疏希望又热切的眼神，他还是开口了。
“谢言疏，我们还是分开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我的，精神状况又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