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请这个字，说话还算得上客气。

谢自立也不想继续做无谓的打斗了，就跟着领头来到了楼上的房间。

这上面的布置和下面混乱的卖场很不一样，奢华又大气，看得出来主人很有钱。

他随意地欣赏了一下，身后的领头就已经听话的将门带上自己出去了。

面前是个背对着他的男人，那人靠在座椅上，感知到谢自立的注视，就转过了身来。

谢子里因此多注意了一下他的样貌。

男人长得很邪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嘴角有一道伤疤，给他原本就不算柔和的脸更添了几分杀气。

他上辈子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比较多，倒是还算习惯。

对面的男人冲他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也不客气，就在旁边豪华的靠椅上坐了下来，就听见男人缓缓的开口。

“在下颜玉，久闻灵运仙尊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这些日子，谢自立收到的吹捧也不算少，但不知为何，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来总感觉有些不一样。

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他反应平淡，男人也不恼，反而亲热地笑了起来，笑容牵动了嘴角的疤痕，看上去很是突兀。

“灵运仙尊还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吧，不知道看过之后有什么感想？”

男人的说辞也在谢自立的意料之外，但他想了想，还是诚恳的回答了。

“凡人也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本不是仙家应该干涉的。”

“哦？灵运仙尊竟然是这样想的吗。”男人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睛看他。

谢自立大大方方的和他对视着，看到男人的神情里出现了些玩味的情绪。

他紧接着问道：“在下听闻如今的灵运仙尊曾经也是一位凡人，不知可有此事？”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哪个修士修真之前当然都是凡人。

只有在座的两个人都清楚地知道，他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

见状，谢自立犹豫了一下，还是坦坦荡荡地回答道：

“确有此事。”

闻言，对面方才还表现平静的男人突然间拍手大笑了起来。

“好！好！在下就喜欢谢兄这般爽快的人。”

没等谢自立有所回应，他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灵运仙尊来到这里，想必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调查，在下可以全权配合您，只要是在下知道的事，都会一五一十地告知仙尊。”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谢自立有些惊讶，就听见对面的人紧跟了一句。

“只有一个条件。”

他点头的动作顿住了，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满脸疑惑的看着对面的人。

似乎是被他这个举动逗笑了，男人微微俯下身子，细长的食指竖到了唇前，放轻了声音。

谢自立眨了眨眼睛，以为他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要跟自己说，也略微往前凑了一点。

就听到一个带着细微灵力的声音传到了自己耳朵里。

那人说的是——在下对灵运仙尊仰慕已久。

一瞬间，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控制不住的灵力差点又从身体里冒了出来。

他没想到，除了谢言疏之外，竟然还有人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看出谢自立的抵触，男人又收回了动作，只表情诚恳地看着他。

“在下是认真的。”

他眸光里带着笑意，看他的眼神也深情款款。

谢自立冷静下来，对面的说法让他有些好奇，他于是问道：“你知道我不是灵运，为什么还对我提这样的条件？”

言下之意是，我并不是你喜欢的人。

没想到男人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很是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自然是因为你不是灵运，我才敢提出这样的条件。”

“因为真正的灵运，是不可能答应我的。”

他的说法让谢自立皱了皱眉头，他不是很理解这些人对于感情的态度。

“你觉得我就会答应你？”

男人很快摇了摇头，但他的表情却并不失望，反而异常地餍足。

“你或许不会同意，但我一定能从你身上，见到许多过去在灵运仙尊那里，压根不可能看见的，美妙的神情~”

谢自立看着眼前男人病态的模样，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他不打算跟这样的人做任何的交易，抬脚就要从房间里走出去。

面前的房门却纹丝不动，身后顿时传来那人堪称愉悦的嗓音。

“灵运仙尊不会觉得，我这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可以走的吧？”

谢自立转过身来，看到那人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推向了茶几的另一边。

“你想干什么？”

“我知道方才我提出的条件，对灵运仙尊而言想知道不过是时间问题，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男人顿了一下。

“那如果我说，我知道成神的法子呢？”

“什么？”一瞬间，谢自立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这可是所有修士毕生以来的目标，但据我所知，就连之前的灵运仙尊也没有达到，我相信世上没有哪个人会不心动。”

看到男人脸上流露出的自信的笑容，谢自立还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老实说，他不太理解，对方跟他这个还没脱离凡人思维的人讨论这个不觉得太遥远了一点吗？

他连自己现在的日子都过不好，还成神呢。

没忍住，谢自立脸上出现了一点嘲弄的笑意，男人倒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哦？灵运仙尊这是何意？”他危险地眯了眯眼。

谢自立自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所以他只说：“我对这些没兴趣。”

对面的男人却意外地沉得住气，他笑了笑：“我很好奇，灵运仙尊对什么比较感兴趣呢？”

竟然还不动手，谢自立有些烦了，心想这关你什么事，嘴上还是随意地答了一句：“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个凡人而已。”

“不，正是因为我相信，凡人也会有自己的欲求的。”

伴随着男人话音一同落下的，是谢自立拔剑的声音，挟着流光的剑尖直接指向了眼前的人。

“你话太多了。”他说。

男人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放下了手中的茶具，上面的热气已经散得干净了。

“既然如此，那么...灵运仙尊，得罪了。”

他抬头与谢自立对视了一眼，下一秒，整个人直接消失在了面前。

好快！

谢自立没有想到，这是他第一次直面除谢言疏之外的修士，才知道当初他们一起训练的时候谢言疏到底放了多大的水。

好在他这么久的剑法也不是白学的，感知到四周的空气波动，他迅速转身，防住了从侧面袭来的一轮进攻。

地面顿时传来花瓶破碎的声音，谢自立瞳孔骤缩，手腕就在这时候被人从身后擒住了。

方才的攻击竟然只是一个幌子，可他分明感知到了灵力波动。

听到耳边传来的男人的轻笑，他终于彻底忍不住了，无色心法瞬间大开。

然而这一次，他体内却空空如也，一丝灵气也没有了。

失去了灵力加持，现在动手已经来不及了，男人还握着他持剑的手，那把剑就这样被人一点点的从他手中夺去了。

叮当一声。

是剑尖落到地上的声音。

怎么可能？

谢自立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景象，在他看来，他没有灵力这件事情远比他现在面临的危机恐怖一万倍。

男人此时已经按着他的手臂将他抵在了房门上，看到他失魂落魄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了着迷的神态。

“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表情真的很精彩。”

谢自立压根不想理他，他现在只想搞清楚为什么他的灵力会突然全部没有了，还在不断尝试着运转无色心法。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男人慢悠悠地说，“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片空间里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你我之外任何人知道，只要你点头，我相信这会是一笔极为划算的买卖。”

他的话终于把谢自立从混沌当中拉回来了一点，他突然狠狠地一咬牙，唇边渗出一点血迹来。

不对，他得冷静。

来之前他就已经确认过了，他剩下的情绪的确已经不多了，但绝对没到完全无法使用无色心法的地步，再加上他身体里原本就有一定的储备灵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落入现在这种境地。

没错，就是这样。

谢自立终于逐渐找回自己的理智，他的表情平静下来，冷眼看着身前的男人。

男人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紧接着竟然开怀地笑了起来。

他故意靠近了谢自立，继续做出一些暧昧的举动。

但谢自立已经不怕他了，他已经想明白了，一直被他忽略掉的一个关键问题。

因为使用无色心法的缘故，他现在应该是感知不到情绪的才对。

绝对不是像他现在这样，感情激烈又意气用事。

结合男人刚才说的话，目前的状况也很好解释了。

他们并不在现实当中。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男人也主动放开了他，脸上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我很遗憾，这样的把戏果然骗不到大名鼎鼎的灵运仙尊吗，还以为这个晚上能欣赏到仙尊与众不同的另一面呢。”

无视掉男人的鬼话，谢自立干脆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黑市。”男人很快答道，“外人都这么叫，不过你也可以称呼它的另一个名字，意识领域。”

他突然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几乎所有地下商品的流通都是依靠修士的意识领域而存在，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人只要满足特定的条件都可以来到这里进行交易，充分地保障了交易的隐秘性和安全性。”

说着又暗示地看了谢自立一眼，谢自立有些无语，没想到这人还没对他死心。

不过黑市运转的逻辑他有些不理解，按理来说，竟然是精神世界发生的事情，不应该无法代入现实当中吗，又怎么实现完整的交易链呢？

他礼貌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男人也慷慨地为他解答了。

用他的说法就是，各地都遍布着他们的势力，只要有人在黑市中达成了交易，他们就会立刻用传送阵把东西运过去，那人回到现实后只会觉得自己是在一个奇异的地方买到了东西，完全不知道自己进入了别人的意识领域。

谢自立听完皱了皱眉，如此庞大的组织，不投入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是根本办不到的。

他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之前的魔物袭人事件，和你们有关系吗？”